“这可以,一年到头没几人会找来问我算卦。只是为何要我这么说?”瑾娘有些奇怪:“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欧阳少恭皱眉道:“我只是怀疑一件事,所以想借此看看,自己猜想是不是真的。”
“少恭,我觉得这或许……不是件坏事。”
“为何这么说?”
“卦象不是凶象。”瑾娘忽然道:“少恭,我给你算一卦怎样?”
欧阳少恭微微疑惑:“给我算?”
瑾娘忽然来了兴致:“我想看看你此行结果如何。”
以前从未给瑾娘算过有关自己的事情,欧阳少恭一面与瑾娘交好,一面对瑾娘有防备。只是这时候他也挺想知道自己此行结果会如何。
百里屠苏的奇怪言行,再加上几个变数,欧阳少恭也跟着来了兴致,道:“也罢,你与我算算结果。”
给了瑾娘自己的生辰八字,欧阳少恭退回大堂,留瑾娘一人在内堂算卦。
方兰生看他一出来就问:“算到了么?”
欧阳少恭点头:“已经知道玉横下落,我还有事先留在这儿,几位可先去客栈或者出去走走。”
方兰生和几人都出去了,唯独百里屠苏还站在大堂。看样子,不打算走了。
欧阳少恭颇有深意道:“云溪想留在这儿?”
“……”
欧阳少恭接了百里屠苏一个冷眼,看着百里屠苏心情不大好地走出花满楼,欧阳少恭弯起一边嘴角,继续等在大堂。
天边一轮孤月,地上灯火明亮,街上正是热闹喧哗。
欧阳少恭坐在花满楼楼内一间房里,翠眉儿捧了琴过来弹奏一曲后就走了,临走还说欧阳少恭此人真是无趣,空有一副好皮囊。
任谁被说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最后无法得到,凶象不断,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欧阳少恭再是能装,也不想这时候装。
他想一个人呆会。
瑾娘说卦象显示的是所求无终,一路险象丛生,最后是死局。唯一能说好点的,就是虽是死局,却有死后重生之相。
死后重生。
他与别人不同,他死了,就是死了,魂飞魄散,不会有生。
瑾娘像是算到了什么,送他出来时说那个黑衣青年看着着实有异,要他远离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就是百里屠苏了。
远离他……远离了他,还怎么拿到焚寂。
要不要快刀斩乱麻呢,按瑾娘所说是死局,以现在看,他想直接跑去夺下焚寂并非难事,难的是路上次次想出手时,总会临头犹豫不决,最后失去时机。
欧阳少恭脱了鞋袜躺在床榻上,想这么休息一晚算了。
无意去寻欢,不过就想看看百里屠苏是不是预料到这一点,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预料不到的。
百里屠苏还真知道他的计划。不清楚知道多少,但是在江都这一块,他是知道的。
既然都知道了,就不能傻子样的还照着来。
翠眉儿的手帕被欧阳少恭送了回去,翠眉儿稍微表示了一下伤心之感,转头欧阳少恭就听她出了房门,手帕就给了另外一个人。
欧阳少恭坐在床榻边,身上衣服解得就剩件里衣,刚躺下就听见隔壁声音略大了点,等了会儿,隔壁声音越发大了,开始一下下地撞墙,伴随娇媚的声音,欧阳少恭眉头一动,想了想,起身准备穿衣服。
还是换个地方睡吧。
正在穿衣服,就听见屋外老鸨一声怒喝:“干什么呢你,乱闯!……哎哎,你给老娘下来!那是客人的房间!你干什么?来人呐!抓住他!”
百里屠苏冰冷的声音透过窗纸,传进欧阳少恭耳朵里:“你们这儿一个叫欧阳少恭的人呢?”
老鸨暴怒:“哪来的什么公?你给老娘站住!你们这群吃干饭的还不给我抓住他!”
房门被人一间间踹开,欧阳少恭听着声音就觉不好,赶忙套上外衣,只套了个袖子,就听自己房间被人踹开了。
百里屠苏大步跨进来,一看是欧阳少恭站在床前,浑身散发着一股挡我者死的气势,几步跨到欧阳少恭身边,拉开去看床榻。
床榻上有些褶皱,不是很散乱。
百里屠苏反手去解欧阳少恭衣襟,被欧阳少恭紧紧抓住手腕:“你做什么?!”
欧阳少恭衣扣都没来得及扣好,百里屠苏下手不知轻重,一下就扒开大半衣襟,入眼一片白花花的肌肤,没看见什么可疑痕迹。
“百里屠苏!松手!”
屋外传来瑾娘的声音:“哎哟,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居然有人敢来砸场……”
百里屠苏两手揪着欧阳少恭衣襟,欧阳少恭扳着百里屠苏手腕,两人纠缠在一起,齐齐转头向门外看去,就看见瑾娘张着嘴瞪眼看着他们。
瑾娘:“……”
19江都
欧阳少恭从未这么尴尬过,脑子里乱成一团,待他冷静下来时,发觉自己站在一片湖前,幽暗的月夜下,湖面平静,微起波澜。
欧阳少恭动动手腕,百里屠苏忽然伸手牵住他右手:“少恭。”
回头就看到百里屠苏脸上一块青色肿块,欧阳少恭别过脸,僵硬抽出手:“回去。”
“……”
一路上心底都有种不自在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两人到达客栈,欧阳少恭活动活动手腕,熄灯去了客房睡觉。
躺床上半天,迷糊间有了点睡意,心底忽的一悸,睁眼就看见屋里有个人影站在床边,僵硬地低头看着自己。
欧阳少恭顿时就清醒了。
黑影子发现他眼睛瞪大,轻声道:“少恭。”
……
是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撑在床边支起身,带了丝怒气道:“你来做什么?”
“……”百里屠苏道:“我走了。”
他垂着头,眼睛在黯淡月光下闪出一点光亮,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失落。欧阳少恭想到这人不久前闹出的一通事情就头疼。
百里屠苏走一半路,又回回头道:“我去周围打探过,江都城西北处的甘泉村有些诡异,玉横或许在那儿。”
欧阳少恭有气无力地应道:“好,明天就赶去那儿。”
百里屠苏走了,欧阳少恭向后一躺瘫在床上,这一天乱成一团,可恨百里屠苏做出这种事情,大闹花满楼,自己一张老脸都没法见瑾娘了。
明知他心意去这么撩拨他也不对,欧阳少恭暗叹百里屠苏行事总是出乎意料,头疼。
翌日一早,队伍没能出发。
欧阳少恭发烧了。
一圈人围在欧阳少恭床边,风晴雪抬手去摸欧阳少恭额头,惊呼一声好暖和,红玉说自己去找个大夫就走了,方兰生尽职尽责,打了盆凉水,拧了手巾敷在欧阳少恭额头,欧阳少恭烧得模模糊糊,被方兰生一下子弄醒,发觉方兰生动作后连忙说不用。
欧阳少恭自己就是大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并不是特别烧,就准备自己去开副药。单用凉巾敷在额头并不是很管用,尤其对于烧的并不厉害的人来说,还是吃药更好。
方兰生担忧道:“少恭你还是躺着吧,你说药方,我抄下来去帮你抓药。”看欧阳少恭同意,就去找笔墨。
抄下欧阳少恭说的药材名字和分量,方兰生去买药。风晴雪和襄铃守在床边照看,百里屠苏背着焚寂站在门口,红玉走半路被方兰生追上,又返回去看看欧阳少恭,见着门口的百里屠苏,红玉掩嘴笑道:“百里公子不进去看看少恭?”
百里屠苏抱胸而立,闻言目光闪了闪,有些犹豫。
红玉看出一点不对劲来,问他:“百里公子这是怎么了?与少恭有过节?”
“不是。”百里屠苏轻声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一个人追求着自己想要的,却屡次得不到,那还要不要坚持下去?”
红玉微一思索,慢慢道:“百里公子说的是追求一人却不得回应吧?”
“……”被发现了⊙▽⊙
红玉想了想,笑道:“公子私事,我本不应该多问,但是少恭此人……看上去并非他表面这般温和沉静,我几次看他,都觉他像是被自我压制的一团烈火,性格似柔实刚。”
“……”
红玉道:“公子相必也有自己打算,红玉不再多话,只一句,公子小心为上。”
“多谢。”
红玉顿了顿,忧愁的表情化去,笑吟吟道:“我看公子并不是容易退缩之人,若非多次拒绝,只怕公子也不会心生退意罢。少恭俊美秀逸,又温和谦重,得公子仰慕也不是难以理解。不过此事若在少恭身上,怕是不会轻易放弃。”
百里屠苏:“他心里太执着。”
“执着……”红玉笑道:“晴雪妹妹出来了呢。”
风晴雪推门出来,看见红玉与百里屠苏,笑道:“红玉姐,屠苏你们也在啊。”
“晴雪妹妹出来作甚,少恭怎样了?”
“少恭他说想睡一会,我就出来了。烧还没退,兰生出去买药了,不知道回来没有。”
“回来了,我看他去了后院厨房那儿,应该是去煎药去了。”红玉道:“我们也走吧。”
风晴雪牵着襄铃的手,跟在红玉身后准备走,对百里屠苏道:“屠苏你不走么,我和襄铃想去买些吃的,你来不来?”
百里屠苏摇头道:“你们去吧,我守在这儿。”
红玉颇有深意地看了百里屠苏一眼,拉着风晴雪走了。
百里屠苏站了会儿,客栈里没几个人,安静又冷清。
背靠着房门,屋里那人的呼吸声很轻,百里屠苏耳力极好,听着隐约从屋里传来的呼吸声,想到红玉说的那句,若是此事发生在少恭身上,少恭会怎么做。
若是上一世两人明明相爱,转眼发现对方忘记过往,徒留自己一人记得住过去的回忆,被过去的记忆折腾着,少恭会不会像自己这样呢?
……依少恭性情,如果他也像自己这样,怕是会步步设计,再令自己喜欢上他吧。
耳根微动,听到屋里人迷糊说了句话,百里屠苏回身推门进去。
欧阳少恭一张脸上满是红晕,额上颈间全是湿漉漉的汗水。一边的小桌上就有方兰生搬来的水盆,百里屠苏拿手巾沾了水,拧干后去抹掉欧阳少恭身上汗水,听见他在说水,起身去倒了杯水来,扶着他背后喂他喝下。
欧阳少恭闭着眼睛,含混说了一些话,百里屠苏听不清楚,任他说着,偶尔能听见欧阳少恭吐出几个清晰的词语。
多是一些恨极的词语,百里屠苏猜他是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心里觉得可怜又可悲。
被角被欧阳少恭无意挥手挣开,百里屠苏扯着被角盖回去,耳边却突然听见欧阳少恭说了一句话:“无论你……是真是假……我定不会……再……”
百里屠苏心里猛地一跳。
欧阳少恭说的话,他曾听过。在上一世,还有就是在雾灵山涧,欧阳少恭昏过去那会儿。
百里屠苏低头,凑近欧阳少恭耳边小声道:“少恭。”
不知道欧阳少恭是不是听见了,缩了缩肩膀后,不再说话。
伏在欧阳少恭旁边又唤了几声,欧阳少恭没有反应,百里屠苏心里正失落,被方兰生端着药碗看见了,方兰生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手端着药要赶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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