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住姚冉冉的下颌,强迫她把嘴张开。牙齿离开嘴唇,血淋淋的一道口子,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劲才能咬出来。
叶思辰心疼地看着姚冉冉,皱着眉头,将她半扶半抱的拖回旅馆房间,把她放在了床上。
姚冉冉从床上坐直身子目光毫无焦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叶思辰轻轻唤她:“冉冉?”
无回应。
叶思辰拉上她的手,又喊:“姚冉冉?”
姚冉冉抬起头,努力了好一会儿,终于能将视觉焦距聚到叶思辰的身上。
叶思辰试图着问:“姚冉冉,什么孩子?”
姚冉冉木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就笑了,笑得叶思辰毛骨悚然。他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姚冉冉,抹上她单薄纤瘦的肩膀,不死心般,轻声慢语地又一次问:“冉冉,告诉我,什么孩子?”
姚冉冉猛地起身挣开叶思辰的手,叶思辰一个不防备,差不点一个不稳栽在地上。他扶着床头的简易桌子站直身子,低头便瞧见姚冉冉仰着头躺在床上,还不等他开口问话,就突然狂笑不止。
她的笑声诡异,笑容妖魔,令人生出几分恐惧,完全不似一个正常人。
叶思辰靠近姚冉冉,试图安抚她。她突然在床上打了个滚,跪坐在他面前,叶思辰本能地伸手去抱她,她突然挣开叶思辰的怀抱,一把推开叶思辰,边笑边吼:“呵呵……是啊!我的孩子……他死了……他死了……叶思辰,你在美国逍遥快活的时候,我的孩子他死了!你满意了吧?!你满意了吧?!”
叶思辰如头顶来了当前一棒。孩子?五年前,姚冉冉的孩子?他在美国的时候,姚冉冉在怀着他的孩子!
他往前迈了一步,靠近失控的冉冉,艰难开口:“冉冉……孩子……”
姚冉冉猛地扑到他的身上,双手紧握拳头,一拳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身上,拳拳都是对他的质问。她吼着:“叶思辰,我恨你!我恨你!我恨透你了!你逍遥快活,却要拿我的孩子陪葬!你知不知道,他对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叶思辰我恨你,恨你……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怎么不替我的孩子去死呢!”由于姚冉冉冲力过足,她整个身子就从床上扑了下去,叶思辰眼疾手快,伸手将冉冉揽进怀中,抱了起来。
姚冉冉在叶思辰怀里猛地打滚,挣开叶思辰直接扑到了床上,她重重地摔在床上。要不是小旅店的床垫很厚,她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模样。
叶思辰心疼不已地看着她,想要让她平静下来。她却坐到床头双手抓着床上雪白的棉被,把棉被扭成皱巴,紧握双手,满眼恨意地瞪着叶思辰,笑得诡异。她说:“叶思辰,你不想要这场婚约,何必要承诺呢?你到底是做给谁看的?你可以和你心爱的女人甜甜蜜蜜,何必要把我牵扯进来?没有你,我依然可以过得很好!你不欠我的,你们叶家也不欠我的!你为什么要把我拉进来?你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吗?”
“冉冉,不是的……”叶思辰被姚冉冉指责得惊慌失措,他试图解释,却被姚冉冉不正常的大笑声打断。他只好伸手强行地将姚冉冉抱进怀中,用双臂困住她,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姚冉冉也并不挣扎,只是哈哈大笑,双手依然扭着棉被,不肯松开一下。
姚冉冉似乎平静了一会儿,低声的说:“思辰,为什么这一切都在我身上发生呢?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算计我呢?”
叶思辰将下颌顶在姚冉冉的发顶,捆紧双臂,想以这种方式给怀里的女人安全感,他轻声细语哄着姚冉冉:“冉冉,相信我,没有人算计你。”
“叶思辰,你撒谎!你敢说,你让乔左安做了张倾仪的关门弟子没有半点居心?你不过是为了让张倾仪认可乔左安做女婿,而不是你!”姚冉冉不知哪里来的蛮力,竟然挣开了叶思辰的怀抱。
“冉冉……”叶思辰无奈地唤着,想要把眼前似乎离他越来越远的人唤回来。
“哈哈哈……叶思辰,你算计来算计去,却人算不如天算!即使凌敏敏背叛乔左安十次二十次,乔左安依旧对她死心塌地,依旧不会爱我娶我!你根本就拆散不了他们,你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你的算计根本就没有起作用!”
“冉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承诺一直都在!”叶思辰语气诚恳,眉头紧皱,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姚冉冉相信他的话。
“叶思辰,你听好了,我不要你的承诺!你给我滚……滚……滚出去……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滚啊……”姚冉冉从床上跳了下去,推搡着叶思辰,力道十分大,直接推着他将他推到了门外。叶思辰不敢挣扎,生怕伤害了姚冉冉,任由她将自己推到了门外。
叶思辰出门正巧遇见了对门的黎和。
黎和正倚着门,抱着双臂,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思辰,想了想才说:“我一直再想,把这么美丽漂亮的女人逼到这种地步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人,现在看见你,我不得不承认,你有这个资本。只可惜姚冉冉是死心眼的一根筋,她自己挣扎着走不出这个困境了。”
叶思辰倚着墙,不吱声,眼光犀利,看着似乎还有下文要说的黎和。
黎和说:“你也许不知道,我是姚冉冉在s市的精神科医生。当然,这是你哥秦思扬拜托我的。”
叶思辰眉头紧皱,轻喃:“精神科?”
“姚冉冉有严重的抑郁症,并伴随着偏执和自残倾向,比她之前的心理自闭要严重的多。而且她的戒备性非常强,甚至连我这个心理医生都得不到她的信任,这应该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通常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足够的安全感所致。她从小以一种盾牌的姿态挡在了姚升起身前,她想不出有谁会来保护她。”
叶思辰沉默不语。
黎和继续说:“姚冉冉是我所有病人中,我医治的最不成功的。她的病情本身并是不很重,但是她把自己包裹在一个壳子里,我这个做医生的人根本走不进去,敲不开她的壳,我就没有办法把她的心病从根部拔出。她能信任的事物很少,而你却不珍惜。”
叶思辰倚在门框边,抬起头,看着黎和问:“孩子的事……”
黎和好笑地看着他,讥讽地说:“我不知道关于孩子的事。只是有一次深度催眠时,她曾说过,姚升起第二次抛弃了她,我分析她应该是把孩子当成了姚升起。”
“冉冉坚信,升起会投胎转世来做她的孩子的。”这些话是他和姚升起一起骗姚冉冉的。
姚升起病重之时,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姐姐伤心,在一次清醒时,当着叶思辰的面对姚冉冉说:“姐,你别伤心别难过,我不过是去阴间走上一遭,你等我,我来世就来投胎做你的孩子!”不知道这个十三岁的小男孩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传说,还编成了谎话说给自己的姐姐听。
姚冉冉满脸是泪,哭着说:“不,升起,万一没有来世怎么办?我不要……”
姚升起伸出手,抚上姚冉冉的双肩,在姚冉冉看见的地方使着眼色递给叶思辰。
叶思辰一手拍着冉冉的后背,肯定地说:“冉冉不哭,升起会没事的,他是你的孩子,今生是,来世也是!”他说不出什么封建迷信的话来安慰姚冉冉,只能模棱两可地肯定姚升起是姚冉冉的孩子。
听到门里有一些动静,便和黎和告辞,推门进入房内,惊悚的一幕出现在他的眼前。
作为医生,叶思辰见过不少血腥的场景,可是却没有过比此时更让他惊慌的场面,莫名的无助与恐惧缠满了他的全身。
只见屋内的床头柜被推翻,上面的台灯摔了个稀烂,姚冉冉缩在地板上,身上裹着雪白的棉被,后背靠着床边,手里握着一把刻刀,正在自己的手腕上剜挖,一下一下,像是再雕刻什么艺术品。她的整个手腕血肉模糊,满地满床都是血,血红血红的。她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手腕,血从手腕破烂不堪的伤口处向外流淌。
叶思辰吓得够呛,一个健步冲到了姚冉冉身边,一把握住姚冉冉的手腕,单手夺下她手里的刻刀,愤怒大喝:“姚冉冉,你这是要干什么?!”
姚冉冉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挂着迷惑的表情,摇头晃脑,扭了扭握在叶思辰手中的手腕,语气高兴地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思辰,你看,流血了啊,好多好多的血……温温的……还往外流呢……”
作者有话要说:新更鸟~~~
只记得当时年纪小
“思辰,你看,流血了啊,好多好多的血……温温的……还往外流呢……”
姚冉冉血淋淋的手腕握在叶思辰的手里,他的衣服手上都被蹭上了黏糊糊的血迹。姚冉冉反而像个无事人一般,一脸身处世外的茫然,还乖巧讨好地头往叶思辰的胸前靠,脸贴在他的胸前摩挲着,黏黏呼呼的,像一只求主人疼爱的猫。
黎和追在身后,大喊:“叶思辰,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止血啊,你难道要等姚冉冉血流干再行动?”
这一声吼,算是把叶思辰的魂喊了回来,他让黎和去前台要药箱,两个人紧急帮姚冉冉止血包扎。止完血,叶思辰将姚冉冉打横一抱,一路小跑,进了镇上的小医院。
这期间姚冉冉一直是面无表情,乖乖巧巧的模样,他们干什么她也不反抗也不挣扎,好像个没有生气的破旧娃娃。
打了镇定剂后,姚冉冉终于睡熟了,叶思辰颓废的靠在她的病床边,眼神无光。
他其实不太记得与姚冉冉第一次见面的细节,但是总是记得她暗中翻眼瞪他时的神态。
那一年他十岁,不太熟的顾家爷爷去世了。
叶家和顾家很少走动,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叶家爷爷会带着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珍藏古董、茗茶古玩强行拉着叶思辰到顾家拜年。顾家爷爷每回见到叶思辰都笑眯眯地问他:“小思辰几岁了?上几年级了?学习怎么样?提琴拉的好不好?”总之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被翻来覆去的问,问的叶思辰很是不耐烦,但是有碍于叶家爷爷的强权政策,每年还必须去。
其实归咎原因,不过是思辰和顾家爷爷不熟悉,在他面前很是拘泥。他在陆家爷爷面前讨宝逗乐,玩的可好了,跟陆思凡淘的简直就像两只活猴似的。
顾家爷爷临终前拉着叶家爷爷的手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冉冉,你帮我去东北把她接回来吧!”顾爷爷从来没有在叶思辰面前提过姚冉冉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名字一直都在叶思辰的生活中出现。
他刚刚懂事时,叶家爷爷就语重深长地对他说:“我们叶家欠了一个叫做姚冉冉的女孩一生的幸福,爷爷没什么赔给她的,只把她许给你做媳妇儿,你可要对她好啊。”叶家爷爷望着窗台上正在开花的粉月季,语气肯定地说:“她一定会很漂亮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长大后的叶思辰一直想跟爷爷说:姚冉冉是漂亮,他也喜欢她,可是他不爱她。他爱的那个女孩子不漂亮,甚至不如冉冉懂事,还有些小毛病、坏脾气,可是他就是喜欢她,喜欢这种事是毫无任何理由。
顾家爷爷去世后,叶家爷爷伤心欲绝,说什么也要违背叶爸爸的意思,将寄居在东北农村的姚冉冉带回北城。叶思辰和叶家爷爷的姚副官踏上了去东北的路,他第一次见到了他传说中的小媳妇儿。
那年正好夏初,东北还没有到炎热的季节,叶思辰一路走来,把书包里藏着的所有的小零食吃了个一干二净,肚子还饿的“咕咕”直叫。姚副官指给他姚家的大门,他也不怕生一头冲进去,礼貌的同姚爸爸介绍自己,然后摸着肚子可怜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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