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洗洗吗?”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从自己的嘴里传来。苏安才发现原来自己还不想让他离去。
“不了,我回自己房间洗便是。”没有片刻的犹豫,伴随的是一声关门声,只剩下苏安独自赤裸地留在房内。
一夜未眠,苏安把自己仔仔细细地洗了好几遍。看着身上留下的青紫印记,苏安知道自己已然不是从前的自己了。那么现在的这个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天色刚亮,楼下便开始嘈杂起来,苏安举步来到楼梯处。楼下的来人让苏安有些吃惊,是王氏母女及祖母。
王清儿神色黯然,不闻不问,似乎成了木人般。而王母则不依不饶,拿着报纸,竭力质问。
“这份遗嘱是真是假,你我心知肚明!倘若是真的,怎么不在老爷子刚去的时候拿出来?等到要上庭了你们才说原来是有笔书遗嘱的事情?!我决计是不会相信你们的!”
“这自然是真的。你没看见这是二十年前祖父亲笔写的吗?专家也都做了笔迹鉴定了。”姚承睿懒懒坐在沙发内,懒懒陈述着。
“是先生交予我保管的。二十年了,先生去的那么突然,我一时悲伤惶恐,竟把这样的大事给耽误了,都是我的错。”谨母突然帮声一句,苏安更觉奇怪。
“交予你?!你是姚家的什么人?老爷子怎么可能把这样重要的遗嘱给个外人保管?”王氏显然火苗更旺,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自己辛勤劳作这么多年,在姚老的眼中居然比不过一个外人。
“就如同你说的,再过几日便是上庭的时候了。我今日完全可以不见你,只是想到祖父也应该不愿意看到你在庭上出丑,我还是早些告诉事实的好。”姚承睿说着起身拿过报纸。
“倘若你仍是妄想姚家的家产,祖父的遗嘱已经写的清清楚楚。他没有留下任何的大型资产给我们小辈。倘若你是想要姚家的根基,祖父也说了非我族姓者皆外人。乘我如今仍能唤你一声姑姑,你就作罢吧。否则真的上庭,吃亏的是谁你应该很明白。”
“不!我不会相信!除非你把真迹拿与我看!”
姚承睿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薄纸,递了过去。
王氏念着,双手发颤,颓然坐下。
“送客。”姚承睿没有再多说一言,拿回信纸,随即逐客。
王清儿扶着母亲离去,临别之时忽然回头一望,恰好望入了苏安的眼里。那样的绝望,那么的空洞,那样的憎恶。苏安不禁抖了一下。
“既然已经醒了,就下来吧。”姚大人自然也已看见她了,苏安只得下楼现身。
“这下可好了,姚家的官司赢啦。”祖母难得欢笑如此,苏安举起身边的报纸定睛一看。是今日出版,油墨尚未干透。
《姚老沉冤得雪——二十年前遗书现世!》
《王氏母女假证如纸,一推即倒》
巨幅版面上是复印的姚老遗嘱真迹。
吾今步入暮年,想起生平六十载,实在乐少难多。吾子已然先一步离开红尘,吾亦无所迷惑留恋娑婆世间。
今将身后事一一咐嘱于此信之中,望吾去后,众人能依此行事。
一,吾今已将所有家财献于基金会所,待日后吾去之日便悉数归于社会。吾所有不动房产,股票,投资,悉数交付社会福利
二,祖宅留与吾孙承睿,望保住姚宅根基,不落他用。
三,吾留财予子孙,未必守得住,留书予子孙,未必会读诵。因此只留下祖产德行予子孙,望好自为之。
四,吾离去后,倘若家宅内众人争夺不休,贪望吾财者皆不再获权留居祖宅之中。
此信交予吾谨氏挚友保管,此信见世之时吾已化为尘土,吾之种种遗物也无需保留。倘能用便捐之,不能用则焚之。
姚劲夐嘱之
苏安撼然,老人居然未留下任何长物给子孙,只除了这姚宅,还有姚宅的声望。如此说来,姚家已然是个空壳了。
“没错,姚家已经不值一钱了。等今日过后,大街小巷都看到这份报纸,所有的人都将知道姚家只剩下这幢房子而已。”姚大人看破了她的心思,慵懒说道。
“那又如何。我今日就把你那笔钱全数还给你。”苏安立即答道。
“还?恐怕得等个三年五载了。”姚承睿说着眼睛扫向祖母。
“是了,今日谨氏信业要签约,那笔资金已经打给他们了。”祖母望着苏安解释道。
“可是那是承睿的钱,我并没有同意啊。”
苏安闻言立即回头询问地望向静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姚承睿的目光却没在她身上,看着窗外刚刚升起的朝阳,一片美丽的灿红。
“在我去接那的那晚,同意将资产让渡与你之时,那钱就已经是谨家的了。否则那遗嘱怎么能如此之快就能见报?”他嗤笑,这孩子真真单纯。
苏安一阵眩晕。此话怎解?祖母难道是为了那笔钱才将遗嘱公布的?
“这可真是两全其美,不是吗?谨氏新股上市,姚家沉冤得雪,好的很。”姚大人嘲讽的语气犹如打雷般在苏安耳边鸣响着。
“哎,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反正结果是好的就成了。”祖母有一丝慌乱,急急圆场。
“是啊,大选在即,未婚妻私自跑回娘家。次日一旦见报,我的竞选支持率不知又要下降多少。仔细想想,还是祖母您说的对。仍是遗嘱和竞选重要些。那数十载的身家财产往后再挣便是。今日遗嘱见报,官司了结,未婚妻也回来了,我也终于好努力备战竞选了。”
姚承睿一席话将祖母说的脸色难看致极。
“你……”祖母怒瞪了他一眼,随即离去。
苏安则听得心下一片冰凉。祖母故意拿遗嘱要挟姚承睿将所有资产让渡给她,救拔谨氏?那夜母亲来接自己回家,其实是祖母对姚承睿的威胁?姚承睿半夜来接自己则是不得已对祖母的妥协?
这两人各取所需,那么她呢?她就一直只是个傻子?被人摆来掷去?
难道,难道,自己昨夜如同傻子般献身,原来通通是不齿的算计?
第18章 遇见莲花
第十八章
苏安如梦初醒
一日前——
苏安夜半被接回姚宅后的次日清晨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戴华莲。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姚太太出来一叙。”
对于这个只在订婚宴上匆匆见过一面的女子,苏安有着深刻的印象。只是没有料到她居然会主动找自己。直觉地苏安知道她们要谈论的是姚承睿。
“好。”
两人约在了城郊的小咖啡店内。上午并没有什么客人,苏安一踏进店内便看到了她——那个犹如发光体般的女人。仍然是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但是她就是那么地吸引人们的目光。
“很冒昧这么突然叫你出来,谢谢。”一见到苏安,戴华莲就立刻起身来迎,俯首致意。
一个这么漂亮如画中人物对自己如此恭敬,让苏安有些受宠若惊。
“哪里。戴小姐不必客气。”
“我这次是途经家里,稍作停留,明日还要去南方山区。看见报纸上的报道,心想一定要见见姚太太你,有些话想与你说说。” 戴华莲稍稍停顿了几秒,似在斟酌着字句。右手抚过头发时苏安看见了她脖子里一条精致的金链子。
“虽然知道自己实在是没有任何立场对你来说这番话,但是请务必听一听。”
苏安这下心里也有几分了然。明明苏安与姚承睿仅仅是订婚关系,旁人都称苏安为谨小姐,她却偏偏唤自己姚太太。这女子必然是和姚承睿脱不了关系的,而且看来关系甚深。
“但说无妨。戴小姐不必拘束。”
“我想请姚太太你帮姚家一把。”
“我?能够帮上什么呢?”不以为然地苏安喝了口咖啡。
“有时相信一个人,便是帮了他。” 戴华莲话中有话。
苏安知道她这是在暗中谴责自己私自离开姚宅,最后还落下一个话柄给媒体,对姚承睿的大选很是不利。
“有时候要相信一个人是要看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是否是真的值得信任。”苏安蹙眉反驳。
“我知道承睿做事有时是太过急进,没有照顾到周边人的感受。但是姚太太你也要正视现状。”
听她一口一个姚太太,苏安有些心烦。
“我们尚未正式注册,还是称我本名吧。现状,你指的又是什么?”她可不想听一个外人的训。
“华莲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谨小姐,请你从被害者的视角上转移开来,才可以看见其他的事物。”
“何解?”为何这位戴小姐好似全然明了的样子?而她才是那个外人?
“谨小姐,在联姻这件事里,没有人是被害者,也没有人是加害者。这一切都是由事实组成的现状。倘若你一直执着在自己是个被害者想法里,你又怎么能够看见事情的真相从而做出积极的应对呢?”
苏安有些诧异,昨夜在车内已然被姚承睿说成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这会又被一个见第二次面的女人教训,且两人说的都是她犯了同一个错,苏安不愿再听讲下去,她拿起包就想离开。
“谨小姐,我这次回来的机会很难得,你就想这样放弃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或者说可以脱离姚承睿控制的良机吗?”没有起身阻止她起身,戴华莲真挚地问道。
“难道你就心甘情愿继续做个棋子?难道你就不想由自己来选择自己的命运?请你听我说完再走也不迟。”
苏安闻言挣扎了一秒便又坐了下来。她可不是真的认为这个女人说上几句话就可以改变自己命运,而是她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到目前为止她所作的都是错误的!
“那么请你先告诉我,为何你们都认为是我做错了?”苏安正色询问道。
“谨小姐,所谓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倘若是他人倒也罢了,只是你不是他人,你是姚承睿身边的人,所以你必须承担起不忧,不惑,不惧的责任。是的,很难。但是你已然在这个位子上了,如果仍是用着以往的方式生活,那必定会造铸成大错。”
苏安安静地听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用着孔子的话告诫着自己。她有着一丝不解以及万分好奇。
“你是说我应该改变自己目前的处理方式?”
“不仅仅是方式,还有心底真正的态度和想法。最主要的便是我刚才说的要相信他。”
“你让我如何相信一个把我看做棋子而非妻子的人?你让我如何平心静气地面对种种的利用呢?”苏安不相信她,她这个旁人是断然不能够真正了解自己的苦处的。
“是的,谨小姐,我不是你,没有身临其境地面对那些。但是在承睿身边失去自我的绝不仅是你一个。成为他迈向成功的工具的每一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他们想的并不是‘变成了一个棋子’,他们想的是早日实现共同的目标。”
“被利用就是被利用,无论换上多么冠冕堂皇的包装都是一样的内容。”苏安不苟同。
“是了,或许他确实用尽办法在你身上得到利益,但是这也正证明了他也有无能为力之处。一个人倘若是万能的又哪用得着别人的帮助?正同你想让他给予你公平的对待,但是他连自己也没有办法好好对待又怎能顾及到旁人?恰如你向穷者拿钱,却岂不知他身无分文,还向银行借贷无数之际,怎可能给你分毫。”
“你是说我要求太多了?”
“我是说要宽容。仁者无敌,正所谓此。”
“你是让我不计较一切的得失,反而尽心尽力地去帮助他?”
“是的。正是如此。”
戴华莲笑了,这一笑犹如百万灿光聚集,扫走了一切的不快与阴虑。
“只有如此方可得到最后的胜利,你自己的胜利。”
而苏安仍是不大确信。
“我只怕自己做不来这样的事情。倒不如你来做?”苏安此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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