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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阅读

作品:娘子合欢|作者:Hshine0|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4:24:49|下载:娘子合欢TXT下载
  是啊,他这一辈子一切都只为了她,得不到的时候拼命爬上高位去争取,得到了又极尽可能的对她好;以为她死了,便随着她醉生梦死,一步步往黄泉路上绝望奔赴……可是她竟然活着,竟是去往那人的漠北,空让他吃了这十多年殇情的苦!如今他什么都挥霍尽了,什么也给不了她,她却又忽然回来,说愿意同她走。

  他再不要她假惺惺的施舍,非要斩断她在这世间除了他以外的一切留恋,让她后悔这些年对他的背叛与绝情!

  玄天一瞬间阴了清瘦容颜,白而长的手指狠狠捏上紫苏薄薄的下颌:“贱人!你是在施舍我,逼着我恨你么?”

  那副杀气逼人的阴狠模样看得一旁的玄铭心中慌乱。知父皇发狂时是个如何的角色,玄铭忙上前一挡,弯下膝盖凄凄跪下来:“父亲,趁皇叔兵马未到,我们走吧!这天下,你不适合为尊,皇叔却可以做个很好的皇帝,父亲何故要执著于一念?况母亲如今已经肯与你离开,天地之大,总有我们一家三口容身之处……父亲!”

  少年的眼里萋萋含着苦。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求他的父皇。知玄天一看见他便要不快乐,即便渴望着亲情,也要逼自己屡屡捺下冲动,避免着互相照面。

  一个皇城一座宫,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自小父皇在后宫里玩着女人与酒肉,他亦戏耍于自己的世界里,小时候是女人和木偶,大了的时候是女人与熏香。明知那熏香有毒,他却决意沉迷,只因在那香里,所有他想要的,一闭上眼睛便得到了……他曾以为,自己将重韬父皇的旧路,一世迷醉至死,可是后来突然来了个女人,给他送了饭、补了衣,那白苍苍的日子怎生得一瞬被暖热了起来,连他凄惶绝望的心都被捂暖了。他再不想回去过从前那些不知生死的日子,他亦要尝世间人人都有的亲情!

  “父亲……母亲如今病体已衰,求父亲可怜,求请父亲不要折磨……”见玄天不动,玄铭匍下腰开始磕头,光洁的额头很快便在颠簸的崖石上磕出了血痕。

  却原来,到了最后竟是这个被刻意冷落的儿子将他看得最透……

  玄天仰头对着天空扬声笑起来,心里头忽然更恨,恨女人的狠心,也恨自己对骨肉的薄情:“呵呵哈,说得好听!她若是肯真心随我离开,何用等到如今?……我用半生等她来寻我,她却总也不来!我挥霍着天下,她却宁可守在漠北看别人欢爱,也不肯将我从绝路上救回……傻小子,你以为她为何要同我走麽?她根本不爱我,她爱的是眼前这群人!他们,哪一个都比我们父子分量重!你试试,倘若现在躺在地上的不是他而是我,你道她还肯同我离开麽?”

  口中发着狠,一柄长剑便直直对着几步外正戏谑浅笑的锻凌钰将将指去。

  玄铭纠结着,不肯去看锻凌钰一身血染的红。

  玄天却不肯饶他,硬将他的头扭过去,逼着他看:“就是这个男人,你难道不恨他嚒?该死的夜叉,他明知你是阿紫的骨肉,却狠心用药迷了你!为了引出我来,害你为他那个贱女人吃了多少的苦,怎么如今你却心软了?……我的傻儿子,你一心软,离着死期便不远了!这天下原本就是如此,你不杀人,人便要杀你;你若想要不死,便要将自己化做那无心无情的强者,不然你只能想此刻一样,只有跪在地上求人的份!”

  他说着他的一套逻辑,生生将少年的自尊批判得一塌糊涂。也是啊,他这一路费心攀爬,哪一步不曾沾染过别人的鲜血?

  玄铭抿着唇,双膝尚跪在地上,却忽然恨不得立刻堕去弯了的膝盖,心中痛苦极了,那原本想原谅的忽然又恨起来,原本想恨的忽然又原谅了,好不纠结啊。

  可他的父皇仍然还在说:“我可以放过你娘,你且去替我杀了这个人,你若杀了他,我便放过你们母子走……傻子,你不是很爱你的娘亲麽?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孝心,呵呵~~”

  他尚不及反应过来,手掌心便多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有熟悉的阴涩嗓音如咒语一般在耳边催促:“杀了他!杀了他,你和你的娘亲就自由了!我亦不会再纠缠你母子,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快杀了他!”一瞬间混沌的双目里忽然浮过一丝精光,长剑伸出,少年俊逸的脸颊上一瞬染了杀起。

  “呵呵,你如今可以报仇了。”锻凌钰跄踉站直身子,低声冷笑起来,垂下的手指暗暗扣动了绒扇的机关。

  那副凛冽绝冷的倾城容颜,看得紫苏全身抖了一抖……她不要,也不忍眼睁睁看着这世上仅有的两个亲人厮杀!褪下薄毯,顶着寒风,仓皇去扳玄铭的身子:“铭儿!他是娘亲唯一的弟弟,也是你在这世上独一的娘舅!莫要再听父皇乱语……我要你听娘的话,切切不可如此!”

  却是扳不动,少年滞滞望了望不远处虚弱站起的萧木白,又转头向对面一身血染的锻凌钰凝去……两个都是他崇拜过又恨过的人啊,崇拜过第一公子的博学多才洒脱不羁、羡慕过玉面夜叉绝情绝义的心肠;也恨过他们对他的欺瞒与狠心,可惜为何此刻三道修长的身影如此立在泠泠风中,却显得这般和谐?

  紧咬的牙关开始打颤。

  身边的男人却还在涩哑着嗓子催促:“你杀了他,杀了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啊啊——!”少年的心智终于是崩溃了,颤抖着双臂将那凛冽长剑高高向天空扬起——

  “凌钰小心——”女人与木白的惊呼两厢响起。

  可是他们的话音还未落下,却又传来一声小儿凄厉长啼——“呜哇,小川川不要死——”

  一柄长剑竟是将将向那苍天高树上挂着的女人处袭去。

  “贱人!最该杀的是你!若不是你勾引在先,父皇就不会与七皇叔决裂,七皇叔依旧疼我,我母亲也不会伤心,师傅也不会同舅舅决裂!天下还是之前的天下,我亦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一且都是因了你,你这个该死的害人妖精——!”

  “凌钰,快救青娘——”荆棘里传来木白吃痛的嗓音。锻凌钰才扣下的暗门忽然将将顿住,一柄染了红的素白绒扇下一秒便向那长剑袭去。

  “当——”长剑凌空打了个转,终于在最后一秒偏离了女人与孩子定上树梢。

  却还不及众人松口气,“嘎吱——”那结实的树枝却被长剑大力划开来一断口子,原本晃荡的网罩开始“扑梭梭”往山崖下滑落,在空荡荡的天地间摇曳,左一下、右一下,好似无魂的落悠笑起,笑着笑着,眼泪却忽然不受控制地汩汩冒出来—而他终究是对她好过啊,如果没有那些仇恨,她最美好的光景就只剩下那段日子了。

  玄天亦跟着淌下两行浊泪,艰难地喘着气:“……告诉我,你、此生可曾有哪怕一日爱过我……告诉我答案,死在你手里,我、我亦甘心了……”

  “到了现在,你还要问我吗……傻瓜。”紫苏不回答,慢慢地合起玄天的眸子,将他揽进她怀里。

  “娘——”玄铭大哭起来,少年的嗓音瑟瑟发抖着,话已不成句。两个至亲的亲人好容易相聚,他却还不及享受一日合家之喜,便又成了个孤儿,你让他情何以堪?

  “师傅、皇叔,你们快来,救我父亲母亲——”他开始仰天咆哮,苍茫的山谷间尽是他绝望的哭腔。

  急急赶至的玄柯忙用指尖扣住大穴,止住紫苏的伤口:“我原准备今日去寻你母子,你们却先走了。”

  那熟悉却陌生的温热触感让紫苏浑身一颤,口中忍不住涌出一抹鲜红:“该死的,总是这样丑的时候被你看到……你莫要再帮我运气,我没有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早晚是要死的。只是没想到死的时候,还能见全了你们,也该满足了。”

  玄柯握住紫苏的手,刚毅容颜上毫不遮藏的痛苦:“你这又是何苦?……何苦这些年折磨自己?你可以来找我,我亦不可能不安置你……你却不肯来……如今大局渐稳,你又……你让我如何向铭儿交代?”

  呵呵,只是为了向铭儿交代麽?紫苏凉凉笑,笑自己的贪心,这个的爱要来了,又去贪那个的爱。

  “我大约是上辈子欠下你们了。人世间生死轮回,今生去了来世继续,有些债,却是非要用命抵偿的,今世若不还,下一世便又要一世苦修纠缠……我这一世还清了你们,下一世便可以自在,想爱的爱,想恨的恨,一且都随我,有什么不好呢?”

  她说着,又抓过青娘冰凉掌心抚上将军温热的手背,从怀中掏出来一串小珠与一本小册:“我、原本心里头恨你们,恨一个让我动情,却对我的视而不见;恨一个与我相亲,却抢我所爱、伤我至亲……有时候我想,不如下毒药毒死你们吧,毒死了便痛快了。可是我却下不起来,我恨到了底,却还是爱你们……爱你们还不够,我还爱、你们的骨肉。你看,我原准备了小珠串儿给她的,想骗她小小年纪便被我虏获,跟我学酿忘川酒……可是现在却来不及了,你替我交给她,告诉她,曾经有个干娘,好生嫉妒过她的娘亲……”她又吃吃地笑起来,抚上青娘眉心的痣,真好看啊。

  青娘的眼泪扑梭梭往下淌,握过紫苏的手抚上自己平坦小腹:“不管,我最不喜便是传话,这话你留着自己同她去说……你这个狠心又自私的女人,总嘲笑我丑,如今我变回来了,你却又故意要走……你笑话够了我,自己却走了……你既狠心走了,索性将我们都忘个干净吧,下一世做你的自在人去罢,再不要记起我们这群人、这辈子的苦和纠缠……”

  青娘语无伦次重复着来来回的几句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泪滴嗒溅下,一辈子从来未曾掉过这样多的眼泪,一番也不知到底是对紫苏说还是在对自己说……也是啊,她们都是一样的女人、一样的遭遇,没有人再比她们互相更了解了,就好似她是她的娘家。可是紫苏却将她先行抛弃了,让她形单影只,从此她除了那个爱她的男人,再也没了能够取暖的地方。

  “傻瓜,忘了做什么?这一世和你们的故事才刚开始又结束,我还不甘心呢。我在忘川桥头等你着,孟婆卖她的汤,我卖我的酒,等你们过了桥我再去赴我重生的路……这次我可不要比你先来,先来的总是惨的,谁先来、谁先动了情,谁就注定要输了……”紫苏费力抚了抚玄天凉凉的青丝,抬起视线去看不远处巍然伫立的锻凌钰:

  “先来的不懂爱,伤了爱人的心;等到他懂爱了,那后来的人却已经将她受伤的心补上,什么也轮不到他了……人啊,千万不要去鄙薄别人,谁的故事不是谁的模板呢?老天爷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给每个人配上那么多个不相同的故事。”

  说了这一番话,她的力气已然所剩无几了,脚底的寒凉渐渐往上弥漫,连腰间处都僵麻了。

  最后凝了一眼玄铭,又抬头看了眼玄柯:“好好待我的儿,不要让他太苦。”然后便慢慢闭上了眼睛,那么苍白的容颜,逝去了生命却依旧风韵得让人心疼。

  “娘——”玄铭哭得越发大声,少年的心伤成了碎片。

  “干娘……”川儿小手儿抚上紫苏的脸,想要去唤醒她,可是眼睛却被青娘凉凉的掌心抚上,视线一片儿的黑。

  “……你以为我又愿意吗?可是上天如此无情,先赏了我恨,又让我堕入了爱;待我终于明白我错了,她的爱却已经死了……我若不争取,便什么也剩不下;可我争取了,还是什么也剩不下……你叫我如何能不逼?不恨?”锻凌钰不知何时踱至身后,他的嗓音难得如此平缓,周身弥漫着一股嗜骨寒气。

  嘴上说着,又对着玄柯勾唇凉凉笑了起来:“呵呵,你赢了,我输得彻彻底底。怪苍天,如此偏心,你们走吧。”

  有皇城内赶来的禁卫开始处理紫苏与玄天的遗体。

  ……

  “把他们葬在泽和园吧,那原就是他为她所建。”青娘揩着发梢,崖上寒风吹得她满头青丝乱舞。

  “好。”玄柯微微点头,小心扶住青娘尚且纤细的腰身:“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便带着你与孩子远远离开。”

  “恩。”青娘回他一笑:“你说,到底一个男人是先爱上女人的心,还是先爱上她的身体?……我原想知道,假如没有合欢,你还会爱上我不会。所以我便将脸化了,想要在失忆前离开你,看看这辈子自己是否有幸,可以真正得到一人之心……”

  玄柯勾唇,刚毅容颜上浮起一抹宠溺的无奈:“傻瓜,我们都已不是少男少女的年纪,那样纯纯的悸动不会再有了……我爱你的身体,因着爱上你的人,可是这样的爱,你却不能说它不是真爱。因这世间,所有能够相伴到老的,都离不开那最原始的。”

  他这样说亦不无道理,青娘点了点头。她亦算是经历过一场生死变故,那些心灵相爱的,爱了一辈子却不得可,远远相看挂念着,倒还不如一对夫妻朝夕共处呢。

  “走吧。”青娘道。

  “好。”玄柯将川儿架上肩,一手揽过青娘的腰。

  锻凌钰孤伶伶站在紫苏的脚前,看他们窃窃低语着走远。晌午的日头渐渐明朗,树影下点点黄光斑驳,明明曾经是他的女人他的儿子,如何竟觉得他们三人才是最登对的一家。

  听到不远处的小儿好似叫了声爹爹,他的眼里豁然亮了亮,垂下的掌忍不住握起来……可是却不见一人回头,他的眼神便又瞬间黯淡下去。此刻,假如有谁肯回头对他说,“来吧,你也来”,那么他宁可与那人平分青娘亦愿意,哪怕分给他的仅有十分之一……可是,再也不可能了。

  “……小合欢”有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涩哑哑的,好生没底气。锻凌钰摸了摸脸颊,方才明白原是自己不知何时张了口。

  该死……堂堂男儿汉,如何这般拿不起放不下?

  他怪着自己的心软,可是他的口却不听他,叫了一次后,胆子似乎越发大了。

  “阿欢。”他又叫,声音又大了些许。

  女人的背影在斑驳阳光下渐渐缩小,他仿佛又看到6岁那一年,她扎着小双鬟,挂着满脸泪花可怜巴巴的唤他哥哥。他那么讨厌她,原是要将她送去做那最卑贱的艳女,却一瞬改了主意,谴她去了厨房……

  她长得真快,才不过一眨眼,立刻就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他每日在路边的轿子里偷觑她,她走路总喜欢低着头,也不知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他好奇,故意在她跟前一站,大冬天的她却将他泼下一身的水,害他原本虚弱的身体越发寒凉。他本要罚她进濯衣堂,可是看到她一手的冻疮,匍在他脚前为他小心擦拭,忽然又改了主意,送她进了绣衣房……从此她的笑啊、怒啊、恨啊,全进了他的眼,再也抹不去了。

  可是此刻她却在一步步走远,她这次一走,他便再也没有力气将她追回来了……他的势力他的武功全没有了,他成了最无用的人。可是他才不要半世悲伤,留下她、或留下自己,独在世间终老,都不是他想要的。

  锻凌钰颤着嗓音唤起来:“欢欢。你回过头看看我。”声音很虚弱,却分明毫不掩饰的祈求……他那样不可一世的人啊,竟然在最后的时刻学会了祈求。

  青娘忍不住顿了顿,终于再做不到将他这一句的呼唤刻意抹去。

  察觉掌中小手微微颤动,玄柯握着青娘的指尖紧了紧,又松开。住了步子,低头凝着青娘。

  青娘低下头:“把孩子给他吧……那人太可怜。”

  “好。”玄柯将川儿抱下来,小心塞入青娘的怀,有些不放心地望了眼锻凌钰:“我就在这里等你。”

  “恩。”青娘点头,心里头为着他的大肚生出感激与愧疚。

  抱着川儿一步一步走过去,她原以为自己走了很长的路,却不知其实不过也才百步远。

  两人靠得这样近的距离,她站在他跟前,却已经不是他的妻。

  锻凌钰抚上青娘细碎的长发:“肚子还疼吗?”

  青娘摇摇头,将川儿小心放下地:“木白的药极好。”

  “……我早上还想要杀你们……你恨死我了吧?”

  青娘不答,嘱咐道:“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找个爱你的女人。”

  “……你曾经定然也爱过我的,是不是?”锻凌钰却不肯放过她,直直凝着青娘素白的脸颊。他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致,好似她说不,他立刻便要逆风倒下。

  青娘抿了抿唇,没说话。

  锻凌钰却已经明白了……可惜明白得太晚,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眼里生出苍凉来:“呵呵,怪我。太自负。阿姊说得对,来得早的,注定是要受伤的……对不起,我的小合欢,让你吃了这许多年的苦。若有来世,我玉面定然不会再欺负你,我们之间不要有仇、也不要有恨,从一开始到结束都只有爱……你今生不愿给我,来世却不允再负我。我在忘川桥头等你,等你来,来续下一世的缘分,你答应我可好?”

  他口里又溢出一抹鲜红,今日已经留了这样多的血,他再经不住任何的激动。

  青娘回头,看着百步外那道魁梧的身影,不用看也知道玄柯此刻眼里头潋滟的缱绻与忧虑,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忽然冒出来。

  却还没意识到锻凌钰的话不对,突然脚下已腾空飞离开地面。有男人绝凉的嗓音伏在耳畔,发着狠:“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去往那座桥,我怕我迷了路,来日再寻你不见,所以……”

  “……不如我们一起去好了。”呼呼下落的过程中,青娘看到一双狡黠狠戾的冷冽凤眸。

  玉面夜叉,得不到的,宁可毁灭了也不能留给别人……她怎么能那么天真那么心软,竟然还以为他已经心死了。

  “青娘——”

  “阿欢——”

  她听到崖顶上传来两声熟悉的呼唤,可是身旁的男人忽然伸出一手,严严捂上她的口鼻,不容她呼吸。

  朦胧中,她好似看到悬崖上飞下来那道魁梧的青衣身影,那人拽去她的裙,然后她的裙子撕裂开……接着身子便轻了,堕入了缥缈。

  “唉……”遥远的天边,又传来那个黑衣俊美少年幽冥般的叹气,他说:“罪啊……这可是你欠我的呢,我的小美人。”然后他从黑木躺椅上俯□来,抓过她脏兮兮的手,抚上那道狰狞的印记。

  ……

  “呜哇——娘——”清冷的悬崖上忽然响起小儿一声破啼,那像要撕裂的稚嫩嗓音,倒像是给方才一场情爱争战唱起了哀歌。

  萧木白从荆棘里艰难站起身子,一步一步挪至川儿身旁,抱起他脏兮兮的小身子:“凌钰……你又何苦如此。”

  “嘟嘟,娘亲……没有了……”川儿抹着眼泪,小小的手臂缠上萧木白肩膀,哽咽着将他往悬崖边扑去。

  断情崖边寒风烈烈,有女人的裙裾在崖石上呼呼舞动。清风如玉的昔日江湖第一公子怀中揽着小儿,好似听到竹林里幽幽传出一曲勾魂的极乐笛声。

  她偷偷躲在竹子后,以为自己的身体还如幼年时那般单薄,可惜他却一眼发现了她紧张的心跳。

  他放下笛子,作出一副肃冷模样。他说:“出来吧,做什么偷偷摸摸的听。”

  “你吹得真好听。”她仰慕地抬头看他,手指头儿纠着衣角:“我、我就是来告诉你……我又攒了五两银子,现在一共有七十九两了。再等等,等我们出去的时候,便可以买地生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