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晾上袜子进屋时,她老爸和三叔还唠呢,已经进入了掏心挖肝忆苦思甜的阶段了,也没打扰他们。
进屋一看,好么,只见霍岩光着膀子,腰上围着小熊图案的毛巾被,膝盖以下的毛腿都露在外面,睡的正香。
不愧是干销售的,走哪儿都能睡着!
半袖衬衫和长裤都扔在一边,小米叹了口气,过去捡起来挂到木板隔断的钩子上。
忽然想到,他车子停哪儿了?
马上出去大门外一看,果然在大门外靠墙的一侧乖乖停着呢,道窄,差点占了住整个路面,估计放这也没啥事,真要丢了算他倒霉。
小米又进屋了,不放心她爸和三叔,点好了蚊香,坐里间看书,等他们喝完好收拾过去。
朦胧中头重重地磕到桌上,一下子清醒了,外屋没声儿,出去一看,外屋炕上一溜儿睡了一炕的人。
她爸已经上炕睡了,三叔也没走,挤在她爸和霍岩中间的没铺褥子的空炕上也睡着了。
小米没准备他的铺盖,看他睡硬炕上也不舒服,又进里间,从被垛上抽出一套被褥和枕头来,见炕上俩老一少三个睡的正香,不忍心叫醒他们。
上了炕,把被褥放三叔边上,弯腰拽住霍岩睡的褥子的一侧,一使劲儿,褥子连着霍岩滑向炕的末梢儿。
以前她们姐妹俩小的时候,晚上老爸常常这样拉着她们玩儿,被老妈看见了少不得斥责老爸。
那时炕上铺的是蔑席不滑溜,现在是地板革,很顺滑,没费多大劲儿就把霍岩和褥子搞定。
小米跨过霍岩身上,去中间给三叔铺铺盖,刚跨过去,就听霍岩轻笑:
"你还挺有劲儿嘛!"
小米一听霍岩醒了,没好气的道:
"醒了也不吱一声儿,让我费劲儿。"
"我哪儿知道你要干什么,再说,我不是怕你尴尬么。"心道万一投怀送抱我就笑纳了。
小米大窘,他不提还好点儿。
这以前挺正经个人,现在怎么这么厚脸皮!
也不理他,铺了褥子,霍岩起来帮着把三叔挪褥子上,盖上薄被。小米也不看他,径直下了地。出去收拾了杯盘桌子,刷洗干净了,才进屋。
霍岩又睡了。
小米进里间熄了灯,换了及膝的大t恤睡衣,也睡下了。
耽美
第二天小米仍然天不亮就起床,先挨着个儿的清了猪圈的米田共,用小车推了送到村头上她家口粮地的边上。这活儿劳动量倒不算大,就是脏些臭些。
小米同学自小就不特性。对成人后深知生活艰辛的她来说,只要经过自己的努力能过上富裕的日子,那么,再脏再累再臭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是问心无愧,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从不觉得养猪有多上不得台面,在大公司工作有多高级,术业有专攻,说穿了都是为了生活。
而只有自己努力创造美好生活的人才是幸福的人。
这是小米从赚到生命中的第一笔钱到现在这么多年赚钱经历的一种感悟。
她永远记得赚到的第一笔钱――二百元钱。
那时她刚上大学一年级,家里经济压力大,老爸卧病在床,家里的那点积蓄根本不顶事,全靠姐姐一个人支撑,而姐姐又是结了婚有了家的人,婆家少不得对她的穷娘家说三道四,这也是她姐那么出色的人一直不被婆家包括丈夫尊重的原因。
那些年小米一家真真饱尝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开学不到一个月,小米就找到了一份家教,那是教一个小学三年级小男孩英语的一个月工资。
还记得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天气很好,初秋的太阳火辣辣的照着,小米攥着那刚拿到手的二百元钱,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只觉天空既高且蓝,阳光很暖,未来一个月的生活攥在手里,一股力量从心底里升起,隐约觉得自己的未来也可以这样攥在自己手里。
只要付出,定会有所收获。
所以后来只要力所能及的,小米都会全力的去做,那种攥住自己未来的决心和力量让她生出了一种免疫力,对不理解、看不起、鄙视、冷嘲热讽的免疫力。
她永远记得她妈在世时经常说的一句话:
人,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
幸福是什么,幸福是遭罪。
那些所有遭罪的日子衍生了现在的幸福,一切都成往事,现在的小米是幸福的,无论做什么。
清完了猪粪又喂了猪,换下劳动的衣服,从头到脚仔细的刷洗干净。
时间还早,大家还在睡,小米穿了围裙开始做早饭。
今天吃饭的人多,得多做些。煮了大米绿豆粥,绿豆昨晚就泡好的,还有昨儿个她姐蒸的开花小馒头热上几个,现成的一股盐的小黄瓜和胡萝卜,再用青椒炒个蛋,炸个花生米,早餐算是齐了。
小米一边做饭一边想,自己这饲养员还兼大厨,连人和猪一勺烩了。
小米出去给鸡撒了把谷子扔了把青菜的功夫,霍岩也起来了,显然洗漱完了,穿戴整齐地站在后门口对着满园的庄稼青菜花草用电动剃须刀滋滋的刮胡子呢。
小米看老爸和三叔还在睡,把霍岩睡的被褥折好放起来,也不惊动他们。
回身放好小饭桌,舀了两碗粥,捡了几个馒头,拿出盘子把菜挨个的拨出一部分给老爸和三叔留着。
弄妥了招呼霍岩过来吃饭,霍岩进屋放回剃须刀,出来也不客气――他就从来没客气过,同小米一样坐小板凳上开吃。
小米边吃边看他,就他那自在样子给小米一种错觉,仿佛他们很熟似地,但是理智告诉她――幻觉、幻觉!
霍岩伸手拿馒头,见小米一个劲儿的看着他,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小米摇头,想起他已经不是自己的上司又点头,咽下口里的食物,有点疑惑的说:
"好像我们认识没多久的样子吧?"
霍岩咬了一口馒头,点头:"没错,怎么了?"
"看你的样子似乎我们挺熟!"霍岩停了一下又继续吃,抽了个空道:
"很快就熟了,时间不是问题。""哦。"
小米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习惯性的应了一声。
霍岩看她皱眉思索的样子想笑,忍住了。
销售技巧之一,任何事上都不要给客户机会拒绝你。
小米同学终于有了点头绪,小心的不耻上问:
"你看,我都不在公司上班了,你觉得我们还有必要很熟吗?"
霍岩老师诲人不倦:"当然有!"
"为什么?"
他还真不敢理直气壮说做好你自己的事,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想了想,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小米真话,他有点摸不准小米的心思,万一人家不买账,丢脸不说还丢人。
而且在人家饭桌上一边吃饭一边跟人家说,我喜欢你你要是没意见咱俩试试?总觉得有点那个,就他这没啥浪漫细胞的人也觉得太不地道了。
"有机会再告诉你。"来日方长。
你现在很忙么?小米看霍岩不容质疑的态度,被人家奴役惯了的,思想上一时解放不了,问题放肚里没敢问。
霍岩说下午走,上午帮小米干活。
小米纳闷,什么时候饲料公司的售后服务这么好了?
不过,忽然多了这么一壮劳力小米还真不大会用,也不大敢使劲儿乱用。一时也想不起什么体力活儿,先按原计划来吧。
现在小米有五十六头母猪,两头公猪。鉴于五十六与某个日本鬼子的名字一样,小米就干脆让它们跟了那鬼子的姓――山本。
母猪的名字从山本洞一到山本五十六,公猪的名字鉴于其好战和好色,一个叫希特勒一个叫比尔――比尔克x顿的比尔。
其中一头母猪山本二十五到了该配种的时候,昨天小米把它放进希特勒的单身宿舍里试了试,这正当的耽美关系说啥也没搞成。
山本二十五怎么也不搭理希特勒,被逼急了还咬了希特勒几口,小米在一边看着干着急没办法,眼看战争有升级的趋势,拿了棒子各打一棒,才稳定住局势。
小米看霍岩那张晒得黝黑的脸,很有点安南的架势,决定让他试试,说不定联合国也争气一回,给它小鬼子点颜色瞧瞧。
两人换了衣服,霍岩只换了靴子。小米看他的白衬衫,霍岩只好套了件陶大勇的劳动服,有点肥短,前撅后翘的,疑似非典型式露脐装,将就事儿吧。
霍岩先按了按山本二十五的腰,看它一动不动,两人就把它赶到了比尔的宿舍。
怕希特勒再见了它有心理障碍,更不成事,这以后要是不举了,岂不是白养它了!
两人先在一边看着。
这回情况好多了,山本二十五不咬了,不过它的个头有点高,比尔有点够不着。霍岩让小米在栏外呆着,自己跳了进去,蹲下身子,帮助二十五和比尔‘对接’。
捣鼓了好一会儿,总算大功告成。
看着比尔趴山本二十五身上抽动,‘安南’在一边如释重负的露出微笑。
小米毕竟是一姑娘家,虽然神经有点粗,毕竟未经人事脸皮薄,一个人时还不觉得,今天见霍岩鼓捣,自己在一边看,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
霍岩出来时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忙去倒了水来给霍岩洗手,香皂毛巾的忙进忙出,霍岩本来没注意,后来发觉了她的异样,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一本正经忍住了没笑。
不过小米总疑心,刚才还笑眯眯的,怎么突然这么正经,总觉得透着假。
更不自在,脸上热的不行,直后悔,我干什么不好我配什么种啊我!
小米正觉得没法与他一起‘共事’时,霍岩手机响了,小米也不理他,把完成任务的山本二十五赶回老巢,拴好了猪栏门。回手扔给比尔俩生鸡蛋补补身子。
霍岩也讲完了手机,正在换衣服,见小米回来:
"我得走了,公司临时有事。"
换完衣服,拿了东西看了炕上俩老头一眼,边走边交代小米:"
替我跟你爸打声招呼,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要是过不来就给你安排别人。"
小米纳纳的点头:
"不用那么麻烦,我这儿没事儿,有事我找杨化成或者李海江也是一样的。"
霍岩听了,停下打开车门的手,皱眉回头看着小米想说什么又打住,算了,下回再说吧!
搞得小米同志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事儿!
站在大门口,愣愣的看着霍领导的车转了个弯不见了,才转身回屋。
她爸和三叔还在睡,小米也不打扰他们, 寻思着等会儿她姐陶明月来了自己再出去。
这陶老爸陶大勇还真睡的着,闺女都要给人拐走了都不知道找谁要去!
谁知,不一会儿陶跑来了,传话说奶奶病了,腰疼,腿疼,可厉害了,都打不了麻将了,爸爸妈妈一会儿陪奶奶去医院。
小米一看出不去了,让陶陶回家取来书包,盯着她把今天该写的作业写完了才放她出去玩。
快近中午,陶三叔先醒了,下地穿上鞋就往外走,小米留他吃了午饭再走,陶三叔说吃不下,回去喝碗蜂蜜水解解酒就得,呃……这个她家还真没有,马蜂倒有一窝。
三叔脚步有点不稳的出了屋,小米看着惊心,上前去扶他,老头犟劲儿上来了,说啥不用,说反正没几步路,他还没老的走不动!
三叔晃晃悠悠的从小米扒的篱笆豁口回家了。
看着那大了不少的篱笆豁口,小米原本每次钻来钻去时的惴惴心情终于放了下来。
倒使她想起一位名人说的话来:
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怀疑是不是他小时候钻过篱笆?
小米改了一下:
这世上本都是篱笆,小米走过便有了洞,陶三叔走过便有了门。
从此篱笆门合法化。
伺候随后醒来的老爸洗漱了,老头也吃不下东西,小米沏了浓茶给他提神。
中午爷俩加上陶陶一起吃了午饭。
下午小米她姐陶明月回来了,小米一打听,陶陶她奶奶得的是腰托儿,初期比较轻,大夫推荐一种手术疗法说效果比较好,老太太怕疼不敢做,只好拿了些药再辅以按摩,慢慢养着吧。打麻将是不用说了,悠着点吧。
从明天开始李贵强得天天带他妈去县城按摩,也算有了正经事做了。
她姐还带回一个好消息,猪肉价格涨了两角钱,据说还得涨。
小米早知道了,没啥可兴奋的。
但陶明月可不同,一直替小米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点儿。
晚上隔壁陈大爷偷偷摸摸的来了,小米正奇怪,陈大爷进门就说:
"小米啊,你待会儿赶紧去取小狗崽儿吧,你大娘她妹子和侄儿们明天都要来抱狗崽儿,我一算不够,还有至少两只的缺口,咱们多年的邻居,怎么的也得给你一只,我这是背着你大娘来的,呆会儿你就过去,别说我来过啊!"
陈大爷又叮嘱了小米几句就走了。
原来,二十多天前陈大爷家的小狗欢欢产下三只小狗崽儿,小米看着可爱就要了一只,定下满月后来取。
谁知小狗这么抢手,提前有人来要了。
先下手为强。
陈大爷走后不久小米就过去了,陈大娘正好出去了,就报信的陈大爷在。
小米挑了只大的抱了回来。
路上想好了名字就叫花花,衬着小狗一块黑一块白的软毛,很贴切。
回到家小米想起忘记问小狗的性别了,坐房门口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明白,问正烧火煮青玉米的老爸:
"爸,这花花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陶老爸扫了一眼,就看出了公母。
不过自打上次白骨精事件后,陶老爸深感自己跟不上时代了,说话小心了许多。
不过,还是觉得小米说话不靠谱儿,这狗崽儿还不满月,跟学生那扯的上边儿,有所保留的道:
"是男娃。"
小米噗哧一声差点儿从门槛上跌下去,忍了笑道:
"爸你真幽默。"
不过既然像她爸说的是‘男娃’,那原来花花的名字就不太好了,得重新起一个,但是小米觉得自己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花花公子、花花大少、花花太岁可不都说的是‘男娃’吗。
至于女娃,花姑娘是小鬼子的淫荡叫法,听起来不太好。
小米端详着小狗半边黑半边白妖蛾子似的小狗脸,犯了难,到底叫个什么名字好呢?
金钱梦
第二天一早,李贵强不知从哪儿弄了辆小面包车,载着他妈到小米家接陶明月一起去医院给他妈治病。
这是从李贵强被小米打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小米倒没啥,看他仍是不顺眼,李贵强有点不自在,他妈则没给小米好脸色,车都没下。
陶明月要带着陶陶一起去,完事了要给陶陶买衣服,陶陶长得跟野草似的快,衣服都见小了。
小米忽然想起昨天老爸叨咕着左脚跟儿走路有点儿疼,对她姐夫李贵强道:
"带上爸一块儿去检查检查吧,爸左脚跟儿疼的厉害,趁轻儿看看也好治。"
回头姐俩给老爸换了衣服鞋子,陶老爸也上车了。
老头也不客气,直接上了副驾驶座把贵强妈挤后排去了。
昨天晚上下了点儿雨,乡村土路有些泥泞,车子容易打滑,李贵强想搬块石头放车子后面,说得压压车,免得甩腚。
小米一听心里不高兴了,让你带上爸你就甩腚,一指墙头上那块曾经砸过她脚趾的红褐色的大石头对李贵强说:
"我说姐夫,你就拿这块石头吧,我怎么瞧着里面都像有河磨玉的样子,你就顺道去你二舅的玉石厂给剖了,再给我拉回来,咱可说好了,一个渣儿都不能少哦!"
小样儿的,折腾折腾你,甭以为我姐原谅你就没事儿了!
送走老爸,小米回身一眼看见昨晚抱回来的小狗儿,胖乎乎的肥短可爱,瞪着两只乌溜溜的小眼睛趴门槛上向外看。刚才被陶陶一通蹂躏,身上那小毛跟雀巢似的。小米一边弄了点儿米汤给它,一边顺着它毛茸茸的背。
名字还没想好,要不叫小李子?小贵子?小强?小米有些恶劣的想着。
一上午,小米抡着大板锹配了十袋饲料,足有一千多斤,累得浑身是汗,一边擦汗一边直后悔:
想当初,一个多么多么壮的劳力放在我面前,而我没有好好珍惜,现在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说,给我配几吨饲料吧!
累死你个丫的。
简单吃了口早上的剩饭,小米拿起上面别了支圆珠笔的本夹子,跟车间主任似的开始巡视生产车间。
现在小米有母猪五十六头,已有三十九头配了种,处于妊娠期,另外十七头不出一个月估计也都能发情。
这些日子可把希特勒和比尔累坏了,小米特意给它俩加了营养,每天每猪俩生鸡蛋几根黄瓜。
小米有时怀疑是不是吃啥补啥?
小米挨着个儿的猪栏看了一遍,对着本子核对了一下配种的日期姓名头数和产仔窝次,以及即将发情的猪的情况,逐一记录在册。
回屋又算了算帐,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那几个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不算未来疫苗和猪生病的投入,只算猪每天的口粮钱,就支持不了仨月了。
小米心情沉重,再过不到仨月就有猪产仔了。到时天气转凉,一没产房二没产床的,这猪若在猪栏里产仔,只怕人手少不好管理,到时损失起来,一个弄不好这一年就白忙活了。
产房先不说,只这三十多个产床就得至少两万多块钱,到哪儿去弄这笔钱啊!何况每个产房,产床也没地儿放啊,产房花的钱可就不是三万两万的事了,至少得个五七八万的,老鼠拉木杄,这是大头啊。只要解决了这两样,到时猪产仔一个多月后就可以卖猪崽儿挣钱了。
可是,钱呐钱呐,钱到用时更恨少。
小米越算越闹心,越算越上火,一个头两个大,四脚朝天躺炕上,那个愁啊!
趁着老爸不在家,脸皱得跟包子似的,愁眉苦脸。
也曾想到过到信用社弄点儿农业贷款,侧面打听了一下,这种农业贷款春放秋收,用于农民春天买种子化肥农药的。像小米家所在的村子一没果树二没其它支柱产业的种地为主的情况,每户也就是个几千块钱的小额贷款,杯水车薪不顶事。
小米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事,当然不了解内情,其实每年国家对养殖业在财政上都给予了极大的支持,但到了地方情况就比较复杂,问题也比较多,陶大勇一家良民几代也没出息过个能耐梗儿,朝中无人,哪里知道这些,即便知道了,没人支持也是图呼奈何!
小米心里烦闷,躺着躺着就睡着了。也没睡安稳,稀里糊涂的做着梦,梦见自己又回到小学的时候。
那时候在学校里她最爱干的活儿是倒垃圾,那时她们学校的垃圾都统一倒到校门外村子口的一个土坡下,时间久了土坡被填平。
那时候的垃圾不像现在什么脏东西都有,不过是些废纸铅笔屑沙土粉笔灰粉笔头之类的。
小米每次去倒垃圾常常能从里面淘着彩色粉笔头、铅笔刀、一小块儿橡皮什么的,有一次居然还找到一角钱,那时一角钱能买两根冰棍儿。
从此小米热爱上了这项劳动。
常常找借口帮人家值日,然后去倒垃圾。为此没少让老师表扬,还当上了生活委员,更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参加到垃圾的劳动了。
小米梦到自己又去倒垃圾,习惯性的扒了扒垃圾堆的土,不得了,一下子露出好几个白闪闪的硬币来,有一角的、五角的还有壹元的!这能买多少根冰棍儿啊!那些粉笔头橡皮什么的根本不理了,挨着个儿把钱捡了起来,又扒,还有,又捡,再扒,还有,再捡,而且面额越来越大,最后小米硬币都不捡了,只捡面额大的纸币,手都拿不过来了,一看旁边有个印着xx饲料公司字样的饲料袋,一把扯过来往里装钱,装啊装,捡啊捡,装了捡,捡了又装,很快弄了一大袋子,实在装不下了,拿脚踹了踹,踩了踩压实,又捡。
直到满满噔噔的实在装不下了,看看垃圾堆上也只剩些硬币了,只好作罢。
不过袋子太重,两手拿不动,又从垃圾堆上抽出根粗树枝来,心道这垃圾堆可真是个宝山,要啥来啥。
用树枝细的一头穿过袋子口的上沿,蹲下背过身去把树棍抗肩上,一使劲站了起来,钱袋子就势撅到了后背上。
小米晃晃悠悠迈步往前走,这钱袋可真重啊,不知道能有多少?可不能让老师和同学知道!不知够不够买产床盖产房的?那些硬币都捡起来就好了!蚂蚱也是肉啊!
小米正往家歪歪扭扭的走着,忽然地动山摇,妈呀,地震了,小米一个没站住,摔趴倒地上,后背钱袋子压得快喘不过来气了。地还在摇,站是站不起来了,挣扎着往前爬,怎么着也得把钱运到家呀!
小米正在地震中背着一饲料袋子的钱往家爬,就听她外甥女陶陶使劲喊:
"小姨,小姨,快起来,快起来,咱有钱拉!"小米心道这小鬼头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我刚捡着钱还没到家她就知道了!刚想叫陶陶过来帮忙,她姐也喊上了:
"小米,小米,快起来,快起来!"小米心里这个气啊,陶陶也就罢了,姐姐你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也不知道过来帮忙拉一把,没看我正趴地上呢吗!
还没等小米发表意见,胳膊腿儿被人抓住大力摇晃,清晰的触感传到大脑,终于迷迷瞪瞪的醒了。
发现自己趴炕上睡着了,后背沉掂掂的,回头一看不是钱袋子!陶陶正趴背上拽她呢,她姐也坐一边推她,相较于那娘俩的兴高采烈,小米则蔫头耷脑的,都都囔囔的爬起来:
"干嘛啊,睡一会儿都不行。"
陶明月急道:
"睡啥睡,别睡了,小米你这回可发了,你姐夫拿你那块石头去剖了,还真是河磨玉,我还以为你蒙你姐夫呢!"
小米刚睡醒,大脑还有点混沌,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她姐在那儿絮叨半天才明白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小米的第一个反应是,这脚趾没白挨砸,猪粮有了产床产房有了,妈呀,连养猪崽到大肥猪的钱恐怕都有了!
一个兴奋,跳下炕就往外跑,差点儿被门槛拌个跟头。
原来,一早李贵强搬石头压车时也以为小米故意气他,并没当回事儿。
给他妈按摩完了,陶老爸后脚跟骨质增生当场做了针刀,都忙活完了,几人先到李贵强他二舅家。
贵强妈给他二兄弟带了不少自家出产的青菜和山野菜。正好他二舅也在家,见陶大勇也来了,非留了他们吃了午饭,吃完饭陶明月就先带着陶陶到距李贵强二舅家不远的商场给陶陶买衣服。
买完回来几人告辞出来,他二舅送几个人上车时不经意的瞥见车厢后面的压车石,仔细打量了两眼,没让李贵强走。
上车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对李贵强道:
"强子,这石头谁的?"李贵强见问,想起小米的话,现在他对这小姨子可是竖心儿旁的,应道:
"我小姨子小米的,她还说是河磨玉,让我找你剖了呢!"二舅原以为他们不明白这石头,抱了一线希望,谁知被李贵强一语破灭了幻想,略为失落的问:
"就是你那个养猪的叫小米的小姨子?"李贵强点头,陶明月听了心里不得劲,干嘛在小米前面加个养猪的形容词儿啊!
二舅叹了口气:"这小米还真是个有造化的,凭我这几十年跟玉石打交道的经验看,这还真是块河磨玉!"
说的大伙儿都吃了一惊,齐齐凑上去打量这据专家说是河磨玉的石头。
心理作用,还真觉着这石头似乎真有点儿不一样,瞧这形状,瞧这颜色,瞧这个头儿,多像河磨玉啊!
于是,李贵强又拉着石头和几个人一起去了他二舅的玉石厂,用机械按测量后画好线剖了开来。
众人一看,都移不开眼了。
只见粗糙的石头外壳内一汪碧水似的玉石,似有波光粼粼,看着就觉着清静凉爽!
据李贵强二舅估计卖个四十来万没问题。
在场人都傻了。
还是陶明月先回神,二话不说,拿出给陶陶买的红色运动服就给两块孪生玉石兄弟套上了,一块穿衣服一块穿裤子,还有一条牛仔裙铺车上,把两块宝贝疙瘩小心翼翼的放了上去,与来时扔上来的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陶陶见了在一边儿跟祥林嫂似的直嘟囔:
"那是我的衣服,那是我的裙子。"
她妈陶明月心情大好的安慰她:
"宝贝儿别着急,眀儿个让你小姨给你买几套更漂亮的。"
回来时李贵强也以生平最认真最小心的态度开车。
红灯停绿灯行看见黄灯停一停,小坑跨小包骑大坑大包绕着行。长这么大从未这么一丝不苟的遵守过交通规则。
务必使这几十万的宝贝毫发无伤的到家,他小姨子可说了少一个渣儿都不行!
几天后小米卖了宝石,由李贵强二舅牵的线,卖给了一个据说‘巨款’的收藏家,卖了五十万。
几年后小米听说涨了十倍!
小米发财了,西河村的人都听说了。
本来在玉石主产区谁个得了块什么玉石并不算啥希奇事,有人得到过几吨重的,小米这只能算小意思。
引起轰动的原因在于,西河村离主产区矿脉几十里地,远着呢,至今村里还没什么人发现过这种宝贝。
西河村位于一条河的西岸,东岸是河东村。这条河不知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至少村里人都不知道。
早年河道挺宽,有三四米的样子,遇着雨水大的年头能宽出一倍以上,这些年渐渐的枯竭只剩一米左右的样子,河水也不如以前清澈。
小米家距河边不远,至打得了宝玉小米就对这条河留了心。
据她爸说这些石头是多年前他和小米她妈从河边搬回来的,想盖房子用,小米毕业后盖房子打基础时用了一部分,这是剩下的。
小米当然不会想去扒房子,她想的更远。
关于矿脉、这条河的走向……隐约觉得这么大一块石头在这个地方出现绝非偶然,应该有些内在的关联,关于地质一类的知识小米也没啥概念,现在忙,得空查查资料吧。
黑道
小米一下子成了西河村的大款,不少人存了傍的心思。
以前不大走动的亲戚朋友骆绎不绝,都由陶老爸负责招待,反正她老爸这些日子由于做了针刀不宜经常走动,有人陪着说话就当娱乐吧。
小米懒得理他们,一边干活儿去了。
不过跟她老爸定了原则,借钱的一律不借,以前有点情儿的给孩子拿几百,以前躲老远的,免谈!
确实有困难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至于得不得罪人,小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给陶陶存了五万块钱,十年死期,作为将来上大学的教育基金。
给她姐买了辆小踏板摩托车,上下班方便。至于李贵强,在这次事件中表现良好,除口头嘉奖外还奖励部手机。
所谓人心不足,李贵强虽不太满意也不敢说什么,收了手机聊胜
于无。
小米觉得不错了,到现在她还没买过手机呢!
并且,小米趁机买了东西去看望生病的贵强妈她姐的老婆婆,理
由则是多方面的。
老爷子本是通情达理的,热情招待了小米。老太太没说什么但也没给小米脸色。
两家算是正式恢复邦交。
至于陶老爸,老头不好打扮也没啥业余爱好,就好喝两口儿。当晚小米就打了两壶好酒,陪她老爸喝了一盅。那个难喝呀,小米就不明白了,为啥大部分男人都爱喝酒?
钱是万恶之源。
小米至从有了点万恶之源,她家就不太平了。
先是她家大门口和院墙上的石头是眼见着少。
小米好笑,还真以为她家出产宝石呢!
不过她自己也没好哪儿去。剖开玉石的当天晚上就伙同她姐她老爸把院里院外的石头翻了个个儿,但凡看起来有点儿‘面善‘的都送不住人的西屋了,有十几块之多。
弄得她姐直笑话她,这天上掉的馅饼不能总砸她一个人儿吧!
说归说,就凭小米现在这运气,还真说不准。说啥就帮她干啥吧。借钱的更不用说,该得罪的都得罪了,反正原来也没交下,小米
也不在意。
当然事情远没有结束。
晚上来偷外面石头的,小米也不理他们,但眼见着自家的院墙越来越矮,小米不乐意了,拿过一块纸盒板上书‘借石头的请还砖头’,扔墙头上去了。
来撬门压锁的小米就不能不管了。大声呼喝吓跑了两拨就长了个心眼儿,在屋里门后竖了根两米来长的榆木杆子,又打跑了两拨,实在是不胜其烦,心里想着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啊!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好。
小米法子还没想出来就出事了。这天小米去县城看粉碎机和搅拌机刚回来,正想换了衣服好干活儿去。
呼啦一下来了五个人。领头的小米看着有点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她爸陶大勇认得,心里打了个突,七上八下的,忙打招呼:
"这不是二利子嘛,今儿个怎么这么得闲到这窜门儿?"
小米一听也知道是谁了。
以前听人说过,这领头的是村主任李贵生的侄儿――李宝利。从小就不学无术偷鸡摸狗,上小学时就跟人大人打麻将,据说打的还挺油。长大了更是吃喝嫖赌坑蒙拐骗。
前几年听说坐了几年牢,具体因为啥事就不知道了。此人由于长得黑而矮胖,黑道人送外号’土豆粒子‘。
是镇上有名的大地痞。
土豆粒子进来也不客气,往炕沿中间大大咧咧的一坐,拿起陶老爸递来的香烟就抽,其余四个人也各找地方坐了,不用人招呼。
土豆粒子不紧不慢的缓缓吐了口烟圈儿,斜楞着小耗子眼儿睨着陶大勇道:
"陶叔,你大侄儿今儿来没别的,前几天听说大叔发了财,想跟你老沾点儿光儿,你吃干的让大侄儿喝点儿稀的。这不嘛,你老也知道,我自从打局子里出来一直不顺当,做买卖这两年也赔了不少。债主要钱老婆孩子花钱,你侄儿我是没活路了。你老帮我一把,将来我发达了也忘不了你老!"
表面上话说的挺客气,但那态度和语气透着一股满不在乎横了吧唧的无赖劲儿。
小米在一旁也听明白了,这哪是借钱哪,分明是要钱抢钱!
心里生气,不过没表现出来。不等她爸回话抢过来道:
"高攀一回叫你一声二哥吧,我是小米。说实话,钱是有几个,可用处多着呢,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又没个支撑门户当家赚钱的,这用钱的日子在后头呢。所以实在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了。"
李宝利听小米说完,冷冷地斜剜了小米一眼,仍旧看着陶大勇:"你老是一家之主,我的事儿你老一定听说了,唉,人穷志短哪,您就帮我一把,不然,我再出点儿什么事儿你老一定也不好过,乡里乡亲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你老看着办吧!"
说完貌似悠哉地吸着烟。这小子耍上无赖了。
陶大勇心里还真没底了,这是个惹不起的主儿!
小米气坏了,光天化日的,这跟抢有啥区别!
真是欺人太甚!
眼珠儿转了转打量了打量另外四个人,其中一个壮实些,一个跟猴子似的瘦,另两个微胖,但看起来不太壮实,四个都一副吊儿郎当的鸟样儿。一群混混。
这时陶大勇在土豆粒子的无赖威逼下已有点儿退怯,转头向他闺女征求意见:
"闺女,你看……"
小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今天恐怕不能善了,索性捅破了天大闹一场,说不定以后就太平了!
所以见她老爸问,也不回答,把眼一瞪,恶狠狠地道:
"要钱不是不行,行!不过――"顺手一把抄起门后的榆木杆子,冰冷地扫了五人一眼,没一点儿温度的继续说道:
"今儿个谁有本事竖着出去,咱再商量,否则,免谈!"说完杀气腾腾地盯着李宝利。
李宝利没想到遇上个更横的。
他是底层社会打滚多年的老混混儿,泼皮无赖的没少打交道,女人也是各种各样的见过不少。也耳闻小米打李贵强的事,但李贵强那废物一向入不了他的眼。所以只道小米耍耍泼虎虎人而已,不过纸老虎一只,没啥了不得的。
但,他还真不敢明目张胆的抢,性质立马变了啊,容易出事儿!气氛一时有点儿疆。
陶老爸见了有点替小米担心,忙打圆场:
"你看你看,这,丫头竞胡说,你二哥还真能跟你计较啊,别拿个棍子出来吓唬人,收起来收起来!"
小米不为所动,冲她爸道:
"爸,你先出去,这事儿您甭管,天塌不了,谁也甭想欺负我们爷们!"
没等陶老爸说什么,李宝利把烟使劲儿往地上一扔,冷声道:"行,妹子厉害,今天算我白来,咱走着瞧!"
说着就往外走。
小米哪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否则以后更没太平日子可过了!
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
"想走,没那么容易!"
"呦呵,还想练练!"
小米没理他,一把把她老爸推到门外,自己整个人堵在门口,交代她老爸:
"爸,拿上门外的垛叉,谁跳窗叉谁,叉死了算他命短,咱这是正当防卫,不犯法!"
犯不犯法小米也不清楚,先给陶老爸打打气倒是真的。
说的五个人心里凉嗖嗖的。
陶老爸不愿惹这些人,虽然知道小米会两下子,毕竟一个姑娘家对着五个大老爷们,怕小米吃亏,忙去取了垛叉想回头再劝劝小米。谁知小米把门从里面栓上了,陶老爸心里急得什么似的,急忙跑出去从窗户看里面的情况,倒真成守着窗户等着叉人的了,至少在五人眼中是如此。
这时早已经铁了心要教训这群人渣的小米已经动手了,抡起手里的榆木棍子虎虎生风,毫不留情的向五个人招呼过去。
这棍子在别人手里是棍子,在小米手里那可是少林寺的棍子。
天下功夫出少林。
这次又与揍她姐夫不同,这些人是见惯了打架斗殴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自己若是一个不小心着了他们的道儿,那可就亏大发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小米是打叠了十二分精神,运足了二十分的力气,下了黑手的!
屋中窄小,小米占着手里棒子长的便宜,五个人又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一时间竞都挨了好几下。急了,想抓住棒子,怎奈小米运棍如风,打到即走,又舞的密不透风,地方小,反倒多挨了几下,哪里抓的住!躲又躲不开,混劲儿上来了,心道妈的,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啊!有的抽出身上的匕首或西瓜刀,向小米扑来;有的拿起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儿向小米砸来。
一时间屋里刀光剑影碎片横飞,乒乒乓乓稀里哗啦不绝于耳。
把陶老爸吓坏了,大声的呼喝找人帮忙!
小米全神贯注沉着应对,身子灵活的左躲右闪上窜下跳,手里的棍子更是神出鬼没,横扫竖砸,五个人竟是一点便宜也没占着。
五个人若真是存了拼命的心思小米还真危险。
但,由于心理上潜意识的轻视,五个人战术上虽然重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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