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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楚歌耽美第11部分阅读

作品:四面楚歌 耽美|作者:五代水影姐|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5:00:29|下载:四面楚歌 耽美TXT下载
  “你就相信小黄吧,进货之前也不是你进的,糕点店赚的钱大概还勾不起小黄罪恶的心灵,再说每天中午我都帮你去查一次帐,你还有什麽不放心的。。。”苏夜乔都要哭笑不得了。

  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啥,秦楚歌好像也自知没什麽理,“我就是想出去看看。。。”

  苏夜乔亲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说着:“等宝宝出生你就可以到处玩了,也就一个多月,着什麽急呢?”

  秦楚歌把苏夜乔的脸掰了过来,吭哧一口咬在他的脸颊上,“气死我啦啊啊啊啊啊!!再也不生孩子了!!我快要窝的发毛了。。。”

  苏夜乔嘶了一声,把脸从秦楚歌的嘴里面拯救出来,脸色有些黯然,“那。。。楚歌不想给我。。。生个孩子吗?”

  秦楚歌肚子里面的那股火随着大喊大叫发泄了出去,也就反应过来刚才说的话的意义,“。。。那也总要休息一下吧,我又不是老母鸡!”

  搂住一脸烦恼的秦楚歌,苏夜乔低头轻吻着他的发顶,“我不会勉强你的。。。只要你心里面有我就可以了,再说这个小家夥。。。我也是他爸爸呢!”

  秦楚歌抚摸着自己已经像是踹了个球样的肚子,不知想到了什麽,笑的有些苦涩。

  花姬云气压极低的看着厚厚一叠的调查报告。

  啸儿果然猜得不错,那些人大部分都去了邸律扬的公司,并且将他们公司的不少原高管给发配到了分公司里面。

  可真是大手笔啊。

  最近公司里面也流传出了“到邸氏工作可以升的快”的言论,虽然严肃的批评了被逮到讨论这件事情的几个小姑娘,但是不好的影响还是很快的传开了,不只是技术人员流失,就连普通的员工也纷纷跳槽。

  再这样下去,公司就无法正常运作,而和自己的公司做差不多的业务的邸氏。。。自然就得了便宜。

  这麽损的招数也就只有邸枫邵那种人的儿子能够做出来,和他如出一辙的卑鄙。

  花姬云捏皱了手下的纸张,表情愈发狠戾。

  邸枫邵,你的儿子,我真的已经容忍很久了。而现在,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去邸氏的人已经开始上班了?”

  “是啊,而且还都是好岗位呢,他们还开玩笑说干脆呆在那里不走算了。”

  “真是打得好算盘,拿我的工资,还想多拿邸氏的工资,一群白眼狼。”依稀笑声。

  “哪儿敢啊?放心吧,去那里‘庸碌’的做几个月,做个骄横的空降兵,过把瘾得了。”

  “对了,母亲要的报告。。。交上去了吗?”

  “嗯,交上去了,花董果然是暴怒呢,脸冷的吓人啊!”

  呵。

  “好了,贷款的事情先缓一缓,这个时候正是紧要的关头,不能暴露出马脚。需要资金告诉我一声,我会从瑞士银行提取的──前提是不要太多,我可不是atm。”

  “知道了boss~”

  花啸从转椅上起身,拉开了窗帘,使得办公室不再阴暗。借着阳光和落地窗,他面对着“镜子”摸了摸下巴,“该。。。剃胡子了。”

  四面楚歌第四十二章

  邸律扬在下班高峰前便离开了公司,开车奔往西郊。他先是去了那家小小的糕点店,秦楚歌不在那里;然後他按照印象中那个男人的家的位置开去,不大工夫便把车停到了那栋楼的下面。

  邸律扬说不上自己是来干什麽的,也许只是想看上他一眼,或者是站在这里抽根烟,静静的站着。

  很多时候人生是杂乱无章的,每个动作不一定都有着确切的意义,冥冥之中也许有着什麽在指引着你下意识的去做这事情──比如说提前下班开车来到这里吹冷风。

  今天很冷,风不小,邸律扬试图点上一根烟,却三番五次的因为风大而没有实现,只好把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叼在嘴里面,靠在车上,看着面前这栋楼,以及上面零零散散的灯光。

  邸律扬望着秦楚歌所在的屋子的位置,那里的灯亮着。

  紧了紧单薄的西服外套,但是抵挡不住已经寒冬的低温。站在这里吹着冷冽的风──邸律扬突然觉得这样很傻。

  把烟随手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面,邸律扬准备拉开车门上车离开这里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邸。。。先生?是你吗?”

  邸律扬松开握着车门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男人拎着一袋子垃圾穿着很单薄的衣服站在他的面前,大概是从楼上下来倒垃圾的。

  苏夜乔抬手把垃圾袋扔掉了,“是来找楚歌的吗?要不要上来一起吃个饭?我们今天做的火锅。”

  钥匙在手里面被捏的发热,在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後,邸律扬如同驾临一般的随着苏夜乔上了楼。

  ──为了一起吃个热乎的晚饭。

  秦楚歌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着亲子乐节目,里面的主持人正在用纸尿裤为难着几个准爸爸。

  第一个准爸爸把纸尿裤带反了,宝宝道具发出了哭泣的声音。秦楚歌虚空比划着,好像在挑着那个笨爸爸的错误,“一看就知道带反了。。。”秦楚歌嘟囔着。

  第二个准爸爸吸取了第一位的教训,把有卡通动物图案的那侧放在了上面,然後开始了穿戴──好吧,如果他手里面真是个孩子的话,早就被他磕的青一块紫一块了。宝宝道具被折腾的七荤八素,总算是包的差不多。

  秦楚歌发出嘶嘶的不屑声,继续看了下去。

  第三个准爸爸再次好学的吸取了前两位的经验,动作轻柔的穿好了纸尿裤,只不过被旁边的育幼专家批评为:系的太松,根本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最後这三个准爸爸都不合格,只能虚心的看着育幼专家的指导动作。秦楚歌也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不住的比划着,“嗯嗯”的点着头。

  门铃响了起来,秦楚歌放下遥控器,不耐烦的起身去开门。本来门在夜乔临走前是开着的,不过也许是被风刮得又关上了──哦,这麽个开门的功夫,育幼专家又要开始给广大准爸爸准妈妈们讲解怎麽冲合适温度的牛奶了!

  门打开了,苏夜乔先走了进来,让秦楚歌没有想到的是,後面还跟了一个人进来,而且那个人是,是邸律扬!

  秦楚歌表情奇怪的看了一眼冷的跳脚的苏夜乔,“你怎麽一个人出去两个人回来了?”

  “我在楼底下看到邸先生了,就顺便叫他上来一起吃饭。今天可真冷,吃火锅正好,不是吗?”苏夜乔冲秦楚歌挤挤眼睛,秦楚歌伸出手来把苏夜乔的手抱住,给他捂暖和。

  邸律扬还是站在门口眼也不眨的盯着秦楚歌,好像有那麽几分尴尬,又好像是带了几分倨傲。

  “既然来了就坐吧。”秦楚歌歪了歪脑袋,示意邸律扬进到客厅里面来,然後突然想起来没看完的电视节目,马上把苏夜乔的手一甩,“糟了,冲奶粉!”然後挺着大肚子颠颠颠的跑回到沙发上,抱着沙发垫子坐在那里继续聚精会神的看着节目,沮丧的发现冲奶粉的介绍已经过去大半,现在几个准爸爸正在用手背试探着奶瓶的温度,看看牛奶的温度会不会烫到娇嫩的小宝宝。

  苏夜乔进了厨房准备把剩下的几样菜洗出来,邸律扬则坐在了秦楚歌的身边,一起看上了他从来没有看过的育幼节目。

  秦楚歌仿佛无视他一般的兴致勃勃的看着电视,时不时的自言自语两句,手里面还不停的比划着。乏味的节目,邸律扬下着定义。他看了两眼电视便决定把自己的目光放在秦楚歌身上。

  ──除了脸上的疤痕外,现在的秦楚歌和许帆忆已经不是很相像了。由於怀孕而有些浮肿的脸没有之前的帅气,却带着一种许帆忆绝不可能有的人性的美感──不能叫做母爱,但是同样可以称为是父爱的光辉吧。

  邸律扬五味杂陈的想着。六年的执念,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磨灭的,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够冷静的告诉自己帆忆已经不在了,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秦楚歌,是帆忆的兄弟,也是他未来可能要追逐的目标。

  “秦楚歌。。。”邸律扬低声说道。

  秦楚歌“嗯”了一声,没有扭头,而是继续看着电视节目。

  邸律扬握住了他放在沙发上的脚,这个动作让秦楚歌不自禁的缩了缩,终於把目光放到了邸律扬身上。

  邸律扬不知道的是,自从他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秦楚歌的精神就再也不能集中在电视上了。他明明已经准备好了忘记,然後好好的过日子,为什麽这些人还要一遍遍的过来烦人呢?

  “你来。。。干什麽?”秦楚歌不敢看邸律扬一般,看了他一眼後便移开了视线,低声问道。

  “我不甘心。”邸律扬的声音说不准是阴沈还是别的什麽,总之很压抑。

  秦楚歌神经质的笑了笑,“你不甘心什麽?当初没有操够我?还是我没有变成许帆忆?我觉得我的作用应该发挥的差不多了吧,难不成我还有什麽利用价值?”

  邸律扬张了张嘴,但是发现自己的嗓子发不出别的声音。

  他开始怀念那个最初的秦楚歌,有些市侩,有些俗不可耐,有些死皮赖脸,那个时候的他也许会怕自己,也许会不自觉的讨好,但是起码是笑着的;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仿佛视他为无物,和每次见面锋利的讽刺。

  秦楚歌也许自己都不知道,只要和他说话,脸就会不自觉发白。

  “夜乔是个好人,就算今天楼底下站着的是花啸或者是什麽别的认识我的人,他都会请上来和我们一起吃饭,所以你就不要再打别的什麽主意了。我不是许帆忆,我想这句话我不用再说了。”秦楚歌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喧嚣的歌舞节目。

  邸律扬腾的站了起来,脸色渐渐变得铁青,眼睛直直的盯着秦楚歌。“我。。。没有再把你当成许帆忆。”邸律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把这句话说了出来,然後他转身快步的走向了大门口,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徒留!当一声的巨大关门声。

  苏夜乔被关门声惊的从厨房里面钻了出来,“怎麽了楚歌?”

  “他走了,饭还是咱们自己吃吧,会不会做多了?我今天肯定会吃撑的。”秦楚歌从沙发上支起身子,扭过头对苏夜乔笑着说道,然後他重新坐了回去,看起了电视。

  只不过电视节目走马灯花般的转换着,不再停住。

  四面楚歌第四十三章

  邸律扬快步走下了空荡荡的带着回音的楼梯,迅速的钻进了自己的车中,握紧方向盘。

  最後那句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冒出来的,似乎是看到秦楚歌那种表情而忍不住说出来的。

  闭目靠在头枕上,邸律扬平复了一下杂乱无章的心绪,把钥匙插了进去,旋转,松离合,踩油门。

  匆匆的如同逃离一般的驶出了这片楼群。

  天色竟然在不到半个小时里面就暗了下来,而且这个时间正好赶上了下班的最高峰期。邸律扬烦躁的摁着喇叭催促前面的车快开,可是堵车就是堵车,管你怎麽摁喇叭都没有用,无奈只能一点点儿的蹭着走。

  绿灯稍纵即逝,到邸律扬的车快要通过时已经开始闪烁着准备变成红灯,邸律扬更加着急的摁着喇叭,踩下油门准备在红灯前冲过去。

  就在此时,另一方向的红绿灯已经显示绿灯,邸律扬的车刚好卡在线上,无奈他只能踩下刹车准备等待下一个绿灯。

  ──可是无论怎麽踩刹车,竟然是无法停止!

  他的车失去控制的向前方滑行着。。。

  巨大的鸣笛就在耳边响着,伴随着的还有刺耳非常的刹车声。邸律扬最後一眼看到的就是一辆油罐车的车头向自己冲过来。。。

  “已经成功,请放心。”电话的那段仿佛有着噪音,“一会儿看新闻就知道了。。。”

  “我会很快把余款打过去的。”打开电视机,调到新闻频道,等待着那一条特别新闻。

  秦楚歌吹着滚烫的菜叶子,等到它凉了以後又放在麻酱碗里面涮了涮,然後夹到苏夜乔的碗里,“怎麽都不看你吃菜?”小声嗔怪着。

  因为苏夜乔正忙着给秦楚歌涮肉──把放到锅里面就很快变色熟了的牛肉加出来,“来,张嘴。。。”秦楚歌张嘴把肉吞下,然後把自己涮的青菜推到苏夜乔面前,“你也吃,难不成要我也喂你?”

  苏夜乔拿出纸巾给秦楚歌擦擦嘴角,“把你伺候好了,我也就饱了!”笑的宠溺。

  “现插播一条最新新闻──朝阳路口北发生一起车祸,被撞的受害人开着一辆沃尔沃s80l经过该路口时,不知为何不在红灯亮起时停下,遂与对面开过来的一辆油罐车发生相撞。沃尔沃车主已经被送往医院急救,根据最新的调查我们得知此车主系邸氏的现任董事长邸律扬,男,二十九岁,是着名的青年企业家。。。”

  新闻主持人用一种猎奇的口吻播报着这则新闻。宝马奔驰等高档车出了事情仿佛是要比其他的车祸更“高档”更值得播报,更别提出车祸的是个很有话题的人物。

  秦楚歌涮完了正想夹给苏夜乔的红薯片也就这样的掉在了桌子上。努力想要让自己的手不去颤抖,秦楚歌用另外一只手去握住右手的手腕,仿佛是要稳住。新闻很快就播报完了,秦楚歌的筷子也就那麽悬空着,再也无法移动了似的。

  苏夜乔也是震惊着的听完了这个新闻,“怎麽会。。。”

  秦楚歌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是我留住他吃饭,车祸就不会发生了,要是我不和他生那已经的气是不是他就不会走的那麽气愤。。。

  苏夜乔握住秦楚歌的手,“楚歌,这不是你的错。。。别往心里面去。我们明天一起去医院看他好不好?”

  “不。。。是我。。。”秦楚歌低声喃喃道,“是我的错。。。”

  心里翻腾着的不只是震惊,更多的是复杂的无法辨别清楚的──悔恨?悲恸?抑或是紧张?不安?

  秦楚歌努力的想要自己笑一笑,“明天去看看。。。可是我们又不知道在哪一个医院。。。”

  苏夜乔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低声的快速说了几句,然後对着秦楚歌点点头,“是市立六院?哦。。。危险期没有过之前是不会转院的吧?。。。嗯,谢谢你,再见。”

  “我有朋友在急救部门工作,一查就能查到救护车是哪个医院发出的,他在市立六院,现在还在手术,没有脱离危险期,所以。。。暂时不会转院,我们也能找得到他。”

  秦楚歌深深的叹息着,把自己投入到苏夜乔的怀抱中,“他会没事的。。。对吧?”

  苏夜乔搂住怀中微微颤抖着的秦楚歌,“会的。。。一定会的。”

  花啸接到属下的电话,被告之邸律扬出了车祸时,脸上心里表达出来的震惊不是作假的──虽然很长时间他的确也很想那麽做,但是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邸律扬的死对头太多,不只是他树下的,还有他父亲留下的烂帐一堆。花啸一时间还真的猜测不出来是谁做的。

  “听说是刹车片被人动了手脚,要不是他当时准备过红灯速度还不算高,那辆油罐车也刹车来着,他必死无疑了。”他的属下说的时候颇有些幸灾乐祸,“邸氏现在已经乱作一团了,却没有一个人去医院看看他到底伤成什麽样子,而是忙着讨论他不在的时候谁来代理董事会,真是残忍的一帮人啊。”

  花啸低笑一声。这不算稀奇,或者说,这才是最有可能出现的场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又有谁会真正在意你的死活。邸律扬的父亲(他从不认为那也是自己的父亲)为了不让自己的公司陷入争权夺利的泥潭,一个亲戚也没有安排进公司,并且明确规定公司员工的直系亲属也不得在邸氏工作。到如今邸律扬一出事故,底下那些非亲非故的高层争权夺利起来更是毫无顾忌。

  於是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棋差一招。。。

  “总之现在一切的形式都对我们有利,boss,要准备抛售邸氏的股票吗?这是个最好的时机。”

  听着属下的建议,花啸沈吟了片刻後答道:“不,继续收购本家的散股,邸氏现在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邸律扬出了这麽严重的车祸,有一阵子兴风作浪不了,有限的资金要用在刀刃上。

  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脱离控制。

  做真正的自己。。。花啸冷笑一声,回首这些年来,竟然是如此浑浑噩噩过过来的──富足的生活,空虚的精神,带惯了的面具。若是没有楚歌这个人。。。也许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自由的美好。

  “对邸氏,静观其表就好了。”花啸最後下达了指令,挂断了电话。

  四面楚歌第四十四章

  难得睡上这麽美妙的一觉,邸律扬想着。

  自己竟然回到了童年。

  童年到底是从几岁到几岁,邸律扬不得而知,他的童年很短暂,但是值得一生去怀念。那时候有妈妈,有嬷嬷,有那麽两个爱他的人。

  虽然嬷嬷告诉他不能够随便的扑到妈妈身上,但是他还是乐意在花园里面滚上一圈後把自己投入到那个温暖的怀抱中。他的妈妈会微微的笑着,摸着他的头。

  那时候他还小,不懂得那种微笑的含义,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那叫做忧郁。

  童年的戛然而止是在看到妈妈被送到一个白色的大盒子里面,然後他被套上黑色的小西服,随着眼睛红红的嬷嬷一起去参加一个集会──他看到自己很少见到的父亲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抽着一根烟,然後皱皱眉头离开;他看到很多带着冷笑的男人来了又走了。他被嬷嬷带到妈妈的黑白相片前鞠了个躬,他那时候还天真的问,妈妈去哪里了呢?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悲伤而低沈的音乐在四周回响着。

  从那天起,他已经开始失去一切。

  嬷嬷不久以後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父亲找来的家庭教师。他们板着一张张脸,挥舞着教鞭,在他偷懒耍滑的时候毫不留情的抽打上去。他哭着找妈妈以诉说自己的冤屈,但是无论在大大的屋子里面跑多少圈也再找不到那个温柔的女人了。

  可惜,连死这种事情都没有人愿意浪费一些时间告诉他是怎麽一回事。直到父亲被家庭教师找来,他才被冷冷的告知,你的母亲死了,从今以後也没有人惯着你了,要想活下去,就要靠自己了。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做死亡,就是什麽都没有了的意思。

  长大,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将那份渴求被爱的愿望深深的压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会按照他的父亲的命令,不动声色,用一层层面具武装自己,对一切事物充满控制欲,凌厉而无人性。

  但是他不开心,他也知道自己不开心。可是又有什麽办法?人总是要被束缚的,不是被责任就是被所谓的宿命。

  这是他的宿命。

  快乐的时光在脑海中飞快的退散开来,渐渐的帆忆走了进去。

  就算是知道自己在做着梦,还是不自禁的激动起来,他想伸出手去抚摸那眷恋着的脸颊。可是就连在梦幻中,他也能清晰的看到自己深爱着的人的脸上带着的歉意的微笑:“对不起邸大哥,我喜欢的是。。。花啸。。。你会找到更喜欢的人的。。。对不起。”

  他伸出手去,只能捞到镜花水月般的微笑和背影,他只能看到花啸伸手揽着帆忆的肩膀,两个人并肩离去,带着幸福的微笑。

  他怎麽能甘心。。。他唾手可得的幸福。

  然而不甘心的後果就是让帆忆彻底的离开了,他唯一能给他做的事情竟然是给他开一个追悼会。

  多年以後他又站在这里,像他的父亲那样点上一根烟,静静的看着烟雾模糊了黑白照片上的脸。

  在这里,他送走了两个他最爱的人,一个是爱他的,一个是不爱的。

  他想他是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了。

  凌乱扭曲的光晕呼啸而过。。。

  最後。。。他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他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同样悲伤而低沈的音乐响着。黑白遗像的下面摆着一口纯黑的棺木,周遭没有娇嫩的白菊。他看不清遗像上的人的面目,所以他只能靠近棺木──他感觉到灭顶的疼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提醒着他不要过去──他打开了棺木,赫然看到的是自己沾染着鲜血的苍白脸庞。。。

  他仓惶的抬起头,环绕四周,还是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哀乐的声音越来越大,空气仿佛被抽干净了,他无法呼吸──他看到了那张遗像上是自己面无表情的流着两行泪的脸!

  “电击!快!”

  急救人员连忙把电击设备准备好。

  “一!二!三!”

  邸律扬睁大了眼睛,却仿佛什麽也看不见,只有白花花的灯光晃着他的眼睛。

  “心跳三十五,血压三十五十!强心剂!”

  现在他清醒了,明白了,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去参加的追悼会。

  “病人有了意识了!”

  他动了动自己的小手指,模糊的双眼什麽也看不到,只有剧烈的疼痛环绕在他的周遭。

  “心跳五十一,血压五十七十,已经脱离危险了!”周围的急救人员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赶快联系手术室准备手术!”

  如果这样死了就好了。他突然的想着。好像也没有什麽可以留恋的。

  急救人员奔跑着推着一架病床到直梯里面,已经守候在那里的外科护士们接过手来,摁下通往手术室的按钮。

  不。。。还有一个人。。。

  邸律扬朦胧中记起,那是一个有时候会没脸没皮笑着的,但是对着他却是冷言冷语的男人。。。他记得自己想要他,想要再次找回已经丢失了的爱的感觉。。。

  但是好像有些晚了,该伤害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没有人会原谅他。

  秦楚歌的出行被突如其来的暴雪阻止了,看着窗外面大片大片飘着的雪花,心里的怅然也随之逐渐增加。

  苏夜乔本来是想要在家里面陪着秦楚歌的,但是几个紧急的电话让他不得不到诊所里面去。“楚歌。。。别担心,等过两天我们再去也不迟。时刻注意着新闻就成了,他是名人,应该会报导的。”

  秦楚歌点点头,把苏夜乔送出了家门。然後他就坐在阳台前的摇椅上,呆呆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其实他无需愧疚,他也没有什麽对不起邸律扬的,反而是邸律扬对不起他的地方甚多。也许是因为怀孕,自己的神经都变得纤细起来,不由自主的悲伤和愧疚随时都会扶摇生长。

  不知道他有没有脱离危险。秦楚歌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已经很是壮观的肚子,看着玻璃映照出来的一个臃肿的男人的样子,不由得叹息道。

  也许这就是命运,弄人。

  四面楚歌第四十五章

  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邸律扬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扭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手以及和它连结着的一大瓶的药水。

  很安静,只有自己嘶嘶的呼吸声以及呼吸机的嗡嗡泵声,除了自己没有多余的一个人。

  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无故的空了一块,好歹是没有更多的人看过他这副悲惨的样子,这是值得庆贺的。

  邸律扬微微的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很快的发现那种拆散了重新组装好的痛苦是多麽的难以忍受。

  好吧,现在他能够动的就只有大脑了。

  这绝对不是什麽事故,他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并且从中获利──刹车片被做了手脚,绝对的。

  那麽是谁呢?邸律扬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考虑着每一个可能对他犯罪的人,无奈的发现。。。後备选项实在是太多了。

  低声的叹息了一下,即使那听起来更像是呼吸机发出了巨大的呼噜声,邸律扬觉得自己的眼皮愈发的沈重起来。他也许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继续思考,或者是。。。

  剔除掉了那些无谓的懦弱的想法,邸律扬努力想让自己忘掉在梦中的场景,然後静下心来重归一种睡眠的状态,也许只有睡眠才能让如此难熬的时间快速度过。

  他极力否认空荡的单人病房让他感觉到了。。。

  孤单。

  周柔婷在无理取闹着,她挺着已经不小的肚子在家里面发着疯,把她的枕头从二楼的楼梯上直接扔了下去,花啸皱着眉头躲开了这幼稚的攻击。

  “我有你的儿子!你知道吗我有你的儿子!我是儿子的母亲!该死的你就不能有一点儿别的反应吗?”周柔婷哭的声嘶力竭,完全失去了一个淑女的本性。

  别墅里面的佣人们早就不见了踪影,仿佛是倒出了场地,专门让他们吵个痛快。

  花啸完全不想搭理这样的疯女人,但是今天是周末,他没有办法编出理由去加班,尤其是现在处於一个微妙的阶段,他不能公开反抗他母亲的意思──关爱他的妻子以及未来的孩子,顺着怀孕中的疯女人。

  “你应该去睡上一觉。。。”花啸耐下心来仰着头对她说道。

  “睡睡睡。。。我是猪吗?我只是需要你尽一下你身为丈夫的义务,我有什麽错?你以为我喜欢你吗?我是喜欢你,我喜欢你的脸,喜欢你身後的荣耀的一切,但是我得到了什麽?你从我们周家又得到了什麽?扪心自问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卑鄙?”周柔婷口不择言了,即使是吵架,也不应该拿这种问题作为谈资。她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显然是抑郁很久的总爆发。

  花啸在失去耐心的边缘上,但是理智上他告诉自己,他还需要周家的帮助,即使现在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但是毕竟也是他实现独立的不可或缺的助力。“那麽好吧,你想让我做什麽?”

  周柔婷破碎的笑了,她指着自己的身体,“你有渴求过我的身体吗?没有。。。你有爱过你的孩子吗?没有。。。我能要你做什麽。。。”

  “我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继续无理取闹。”花啸彻底的失去了耐心,他冷下脸来说道,转身准备走向他的卧室,“你爱那个男人是不是?”周柔婷恶毒的笑了,带着一种气音。

  花啸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来,用一种危险的目光看着周柔婷。周柔婷仿佛胜利了一般,“我看到了。。。那天。。。我认识他。。。那是一个多麽粗俗无礼的人。。。而你竟然会和他在大街上公然搂搂抱抱。。。”她停了停,仿佛胜利一般的挺挺自己的肚子,“而他只是个贱男人,他永远不可能和你公开的在一起,他永远不可能给你一个儿子,不会有人祝福你们所谓的爱情,况且他还有了别的男人,我看见的。。。”

  “闭嘴。”花啸只是低低的吐出两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母亲会反对你们,他会消失,然後你会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周柔婷没有听到那两个字,继续讥讽着,“而我拥有了他所没有的一切。。。可笑的是你在坚持着什麽呢?”

  花啸快步冲上了楼梯,在周柔婷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麽的时候狠狠的给了她一个巴掌,把她打倒在地上,然後用同样的速度冲下了楼梯,冲出了这个屋子。

  他只能听到那个疯女人最後尖利的叫声:

  ──“混蛋!你没有心!混蛋!”

  他知道,他必须尽快的强大起来,摆脱掉一切他不想要的,得到他所渴望的。

  真正的曾经唾手可得的爱情。

  “什麽?他没有死?这怎麽可能?”花姬云咆哮着,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怒吼着,然後举着手机在屋子里面暴躁的走来走去,“在医院里面下手,务必要除掉他。。。”

  然後她暴怒的掐掉了电话,气势汹汹的坐回了凳子上。

  她总是能够狠下心来除掉她所痛恨的人,比如那个女人,比如那个女人的儿子。因为所有挡路的人都必须要清除掉,她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

  先是挖墙脚把他们的员工撬走,然後是自以为是小心翼翼的对自己公司的散股收购──这是令她坚定了除掉邸律扬的关键之一。

  她以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吗?她知道邸律扬一直不满意本来属於他的股份被邸枫邵分走百分之三十给了自己的儿子,邸氏和自己的摩擦一直不断,但是这种近似公开的挑衅几乎预示了一场不可避免的商战。

  她能做的就只有提前终结,终结邸律扬的生命。

  但是。。。该死的她失败了。

  那麽一场巨大的车祸,邸律扬竟然没有死!竟然只是进入了重症监护室,甚至没有变成植物人,没有瘫痪,只是骨折多处!

  她微微的感觉到了不安,好像有什麽东西在脱离她的控制,这种感觉只有在十多年前被那个该死的负心的男人抛弃前出现过。

  不大工夫她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务必要除掉他!记住,要是暂时除不掉,就先留着他的命,不能暴露自己!手脚一定要干净!”

  仿佛是暂时安心了一般,花姬云松了口气,仰倒靠在自己那厚重暖和的皮椅当中。

  四面楚歌 第四十六章

  邸律扬清醒的躺在床上三天了,除了护士规律的进来检查体温和点滴的进度之外没有别的人过来打扰过。

  在护士进来的时候,邸律扬都会闭上眼睛,装作自己还在睡着,然後在她离开後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这是他难得的清闲之日,没有烦人的琐事缠绕,没有和下面那堆人的勾心斗角,只要脸上仍旧罩着的呼吸机在嗡嗡的转动着,尽职尽责的工作着,维持着他虚弱的呼吸。

  他曾经试图抬起没有扎着针的手把自己的呼吸罩挪开,但是只是拿开了不到一分锺,他就能感觉到为了吸气他的肺部在用力的工作着──然而破碎的骨头让他无法再像正常人一样平常的呼吸,他只能再次费力的把呼吸罩扣到自己的脸上,以不至於被疼痛折磨的无法呼吸。

  他恨这样的自己,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用的废物──也许不止是因为那嗡嗡作响的呼吸机,还有无法填补的孤寂。

  邸律扬不想去反思自己的为人是不是真的这麽失败,因为这会让他陷入到一种不可自拔的沮丧当中──他告诉自己,是谁说的?真对,病痛会使人脆弱。

  门被轻声的打开了,邸律扬马上闭上了双眼装作熟睡,因为护士又来查房了。

  她拿起自己病床尾部挂着的病历板,翻动着上面的纸张,然後走近了自己。

  这个动作令邸律扬在心底里感到了不安──护士通常只是翻看一下病历板然後记录上自己的状态离去。药瓶里还有药水。。。难道这个人不是护士?

  邸律扬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然後他惊愕的发现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个男人带着一副足以遮住脸颊大半的墨镜,正用针头将呼吸机的管子刺穿并注射着一种淡绿色的气体,看到他已经苏醒并且费力的掰开脸上的呼吸机罩子时,这个男人快速的推完了针管里面的气体,然後用带着手套的手狠狠的摁住了呼吸罩。

  邸律扬很快就感觉到了一种辛辣的窒息感,他努力的憋住呼吸,另一只手尽力的挥舞着,想要碰触到床头的呼叫器。然而那个男人轻松的扣住了他的手,“要怪就怪你得罪了太多的人,别挣扎了。。。在睡梦中离开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男人低沈的嗤笑道。

  邸律扬的脸渐渐的因为缺氧而潮红起来,他不自禁的吸了几口呼吸罩里面的气体,这让他本来就变得迟钝的头脑更加模糊。。。

  他的耳朵已经快要失去听力,他的瞳孔慢慢的扩散着。。。

  “你在干什麽!”有人惊叫一声,摁在他脸上和手上的有力的手顿时松开了,那个男人迅速的跳出了窗户──这里大概有三层楼高,估计是没有什麽问题就可以顺利逃跑掉。

  邸律扬剧烈的咳嗽着,用他最後的力气挥掉了脸上的呼吸罩,然後他不甚清晰的看到了一张只会在梦中出现的脸──

  那应该是秦楚歌。。。吧。。。

  但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说话,只能够歪着头沈入深深的昏迷之中。

  秦楚歌不敢想象如果他和夜乔没有恰巧的来拜访邸律扬,是不是过一段时间以後他就可以看到一份苍白的死亡报告。

  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一直强势的男人也有这样的一面,这样虚弱的濒死的。。。状态。

  跟在後面的苏夜乔连忙摁下了床头的呼叫器,然後顾不上秦楚歌的怪异的眼光,低头给邸律扬做了人工呼吸──苏夜乔能够感觉到邸律扬的肺部受到了重创,所以他不敢贸然的挤压肺部。

  护士很快的赶了过来,看到邸律扬这副样子也慌了手脚,赶快叫了值班医生过来,又是一番紧急的抢救後,邸律扬的呼吸终於变得平稳起来,“你们是。。。”医生疑惑的看着孕妇打扮的秦楚歌和苏夜乔,然後指着苏夜乔手指颤抖道:“学弟?”

  苏夜乔楞了一下,然後发现面前的医生正是当年入学时和他搭档的学长裴湘。“裴学长?”

  裴湘把脖子上的听诊器收到了白大褂的口袋里面,“你。。。你们是来看望他的?这是你。。。妻子?”这个孕妇给他的感觉怪怪的,但是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应该是一对儿吧。

  苏夜乔微笑着点点头,然後问道:“邸先生的情况怎麽样了?”

  裴湘耸耸肩:“这里不方便说,到我办公室来吧。”转身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秦楚歌不安的回头看了眼脸色苍白紧闭双眼的邸律扬,跟着苏夜乔一起和裴湘出了病房的门。

  把办公室的门锁上後,裴湘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坐吧。”然後请秦楚歌和苏夜乔坐在了他的对面,“病人的身份想必你们比我还清楚,他全身上下没有几处完好的,主要是肋骨断裂的严重,还有左边的胳膊和腿,粉碎性骨折,万幸的是内脏损伤很小,碎裂的骨头没有插入脏器中,所以出血点不多,脊柱也没有受到伤害,总而言之他命很大。但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那不只是个车祸,有人想要他的命。”裴湘到最後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呼吸机里面被注射的气体。。。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是芥子气。”

  秦楚歌不知道什麽是芥子气,但是他知道那是一种有毒的气体──肯定的──因为苏夜乔也小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芥子气?细菌战里面的那种芥子气?”

  “对,芥子气,呈现淡绿色的气体,有种芥末的刺激性味道,一种毒性很大的气体,侵华战争中731专门用来活体实验用的毒气。”裴湘详细的说着,“那些气体足够令人在睡梦中死去,如果不是你们去了发现问题。。。大概现在病人已经无药可救了,就算是吸入那麽一些,也会部分灼伤他的喉管,轻则声音沙哑,重则。。。失声。”

  秦楚歌的手紧紧的掐住了苏夜乔的,但是他不敢说话,他怕被人听出来他是个男人,於是他只能用焦急的眼光看着苏夜乔,苏夜乔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那他会不会真的失声?”

  “这个。。。大概只有病人醒来我们才能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我说过,这个病人命特别的大。”裴湘看出来秦楚歌的焦急,故意说得很轻松。“学弟。。。你什麽时候结婚了?怎麽不通知大家一声?”他觉得气氛太压抑,故意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苏夜乔勉强的笑笑,“去年秋天的时候。。。”

  “什麽?难不成你们是奉子成婚的?”裴湘一眼就看出那个肚子的大小已经有六七个月了。

  “学长,先别说我们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邸先生了吗?”苏夜乔打断裴湘好奇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