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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作品:顾此星辰|作者:谁知道呢|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20 15:17:00|下载:顾此星辰TXT下载
  当然,他的全副注意力没在女子的脸上,直到她开口问道:“我能借用一下您的洗手间么?”

  他愣住。

  她的五官很清秀,虽不及方韶宣那般锋利的妩媚,但眉宇之间有一丝难得的英气。

  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急迫。

  他伸手指了洗手间的方向,她满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捏起曳地的裙摆大步豪迈地向洗手间走去了。

  他开始浏览她的资料:

  黎默默,女,22岁,毕业于某舞蹈学院,非科班出身。演过无数配角,多为丫鬟;参演过低成本微电影和广告,开始崭露头角。特长是芭蕾舞和现代舞,爱好是演戏和。。。。。。吃。在“吃”字后面还特地备注了“红豆面包”二字。

  他不自觉扬起嘴角,指尖轻点,拉下页面,到了她参与这次形象代言人甄选的相关资料。

  得票数最高,网络上褒多于贬。

  网络搜索关键词:萌货,四次元,女汉子,侠女,小包子,健忘症。。。。。。

  他笑意更深,黎默默,这是怎样一个神奇的结合体?

  一到他办公室就要求要用洗手间的,她倒是第一个。

  她在洗手间许久不出来,他上前轻轻敲了敲,问道:“你没事吧,黎小姐?”

  黎默默有苦难言。她这一整天穿着古装拍宣传照,怕影响妆容和拍摄进度,就只是喝水。好不容易拍完,想着要去洗手间了,中途却又被拉去见总裁,只好憋住。到了总裁办公室,她实在撑不住了,丢下羞耻心,张口就向总裁借用洗手间。燃眉之急是解了,但她的头被沉重假发髻绷得一阵一阵疼,再不卸下来,她就要晕了。她依着先前化妆师的步骤,想自己把假发髻弄下来,谁知弄到一半卡住了,怎么拔也拔不下来,手臂也十分酸痛。

  “需要我帮忙吗?”钟以源又问。

  几秒钟之后,门打开了。

  他看见她的发髻半搭拉着,掉下来的碎发凌乱,而她满脸涨红,额头上汗珠密布。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卸下来?”她指着自己的头,挤出一个笑容,腼腆而无助。

  他心如石投镜湖,缓缓漾起波澜。

  “站着别动。”他按住她的肩,让她面对镜子,然后开始认真寻找发层间用来固定的黑色夹子。她眼色很快,自己伸手扶住假发髻,免得拆完夹子后一下子砸下来。

  总裁的洗手间虽然豪华,但毕竟是一人用,现在他们两个人都站在洗手间里,有些拥挤。她努力往洗手台上靠,尽量不碰触到他的身体。可是,他的手有时会不经意碰到她的后颈和耳朵。

  先前在办公室外等候,与秘书姐姐闲聊起这个钟总裁,说他性格是少有的谦良和蔼,待人公平,处事周到。更关键的是,他长得不赖,很多人说他长得像日本演员三浦春马。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偷偷瞄镜子里的他,垂眸凝宇,神情专注。

  人很和蔼没错,但她觉得他长得一点也不像三浦春马,反而像一部韩国爱情电影里的男主角。是什么电影来着,哦,对了,《天国的邮递员》。

  “好了。”他小心地帮她移除了沉甸甸的假发髻。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镜子,用手蛮横地拨了拨自己的真头发。

  他这才注意到,她留着短发。

  难怪发夹用了那么多。

  她转过身来,笑容灿烂:“真的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天底下最和蔼可亲的老板!”

  他把假发髻放在洗手台边,平静道:“把衣服也脱了吧。”

  “嗯?”

  他如愿看到她的笑容在瞬间结冰。

  黎默默双手护胸,心中万马奔腾:不会吧?帮忙卸个假发就要肉偿?

  她本来觉得这个形象代言人甄选还挺正规清白的,难道都是假的,到了最后一关要被总裁大人潜规则?她在娱乐圈打拼多年,知道这是个大染缸,老爹老妈也早有训告诫,追求梦想固然高贵,但一旦输却底线,做出不堪的事,那梦想也会随之肮脏。所以一直以来,她遇见潜规则就果断调头,这也导致她一直以来接到的都只是一些小角色。但她不后悔,起码,她每天夜里都睡得安稳,每天早晨都充满希望。

  这么一想,黎默默更加坚定地护住自己的领子,做好被临时撤换的心理准备,对钟以源义正言辞道:“总裁,我觉得这样不合适。”她觉得不够气势,又添了一句,“我是有节操的演员。”

  “黎小姐,你误会了,”他往后退了一大步,笑意浮上唇角,“我只是觉得,你一身裙装很是不便,所以想让你脱下来换上自己衣服。”说着,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按了一键,那方是秘书的声音。

  “总裁?”

  “帮黎小姐把她的衣服送过来。”他说。

  “是。”

  五分钟后,秘书带着一包衣物来了。

  黎默默心叹,这秘书姐姐果然素质高,不多问半句废话,办事效率还这么高。

  “去换上吧。”钟以源挥了挥手。

  黎默默面带羞愧,领着衣服便又回到洗手间里,关上了门。

  黎默默换好衣服后走了出来,发现自己这么一番折腾,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钟以源原本正在浏览股市和财经资讯,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黎默默站在面前,黑色毛衣和修身牛仔裤,简洁利落,与刚才那佳人依水的古典感截然不同。

  “走吧。”钟以源站起身,披上西装外套。

  “去哪儿?”黎默默一头雾水,不是说让总裁瞧一眼,答几个问题就可以回家了吗?她妈妈早上可是特地去买了上好排骨,要给她做糖醋排骨庆祝呢。

  “当然是去吃晚饭,”钟以源理所当然道,“我等了你那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一整天就写了这一章,我真是效率低下。。。。

  番外秀琴

  一间窄小的病房,一张床和一个安在墙角的简易马桶,没有任何隐私可言。天花板上电灯时明时灭,白色的墙面开始脱落,露出粗糙的泥铸面。即使是未脱落的地方,也不知被谁用彩笔涂满了神秘的符号。南边的小窗上安有铁栏,偶尔会被开启,通风换气。窗外没有可看的景色,只有一片荒地,像是被饕餮啃噬过,不见野草,亦不见人迹。

  她住在这里很久了,一个人。

  除了每天来送药物和食物的白衣姑娘,她不曾见过外人。

  她问白衣姑娘:“你是谁?”

  白衣姑娘偶尔会回答她:“徐护士。”说完,怕她听不清,又指了指自己的胸牌。

  “我是谁?”她又问。

  徐护士开始不耐烦:“快点吃饭,要凉了。”

  她嘴里塞满米饭,却还是嘟囔:“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徐护士总是会被逗乐:“是你自己哭着喊着要来这里,还问我为什么?”

  “我不记得了。”她喝了一口汤,有些烫嘴。

  “你当然不记得。”徐护士为她剥了一个橙子。

  “我乖吗?”她问。

  “有时候。”徐护士微笑道。不乖的时候,她自己自然是不记得的。

  “你是我妈妈吗?”

  “不是。”徐护士开始收拾垃圾。

  “那你是我女儿吗?”

  “不是,”徐护士站起身,“吃完饭就去睡一觉。”

  这就是她每天的生活,重复的步骤,重复的话。今天是昨天,明天也是昨天。

  那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起床,自己穿衣服,梳头,然后坐在床上等徐护士。

  到了时间,徐护士没有来。她手心开始冒汗,下了床,蹑脚走到门前,趴着小窗口向外看。走廊里没有徐护士,没有人。她站得有些累了,也觉得饥饿,便再次回到床上,呆呆地坐着。

  她的知觉有些迟钝了。

  忽然,门打开了,有许多脚步声。

  她慢慢回过头,先看见了徐护士,然后还有她身后站着的一对男女。

  “真的是您。”女子上前一步,眼含泪光。

  徐护士连忙道:“顾夫人,请你冷静一些,否则病人可能会受到刺激。”

  男人也柔声劝道:“是啊,星星,你要知道,她现在认不得你。”

  女子点了头,缓缓走上前来,试着坐在了她的身边,见她没有抗拒,又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了她,低低唤了声:“秀琴妈妈。”

  她心中涌起奇妙的感觉,仿佛感官一点点苏醒,她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却只能发出混杂不清的音节。

  她很着急。

  女子似乎察觉了,温柔地拍她的背:“没关系,妈妈,没关系的。”

  过了一会儿,她意识清醒了一些,开始能够问出完整的问题。

  “我是您的女儿星星,”女子告诉她,“您还有一个女儿,玥。”女子又指着站在一旁的男人,“他是我的丈夫顾清让,您的女婿。”

  她颤抖着伸出了手,男人微微躬身,庄重地握住。

  女子又拿出一张照片:“您看,这是您的外孙鹿鹿,他今年八岁了,已经上小学了。”

  “鹿鹿?”她凝视着照片中的男孩,真漂亮,她想,这个孩子真漂亮。

  “是呀,”女子甜甜一笑,拿起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腹部,“还有这里,您的外孙女,再过几个月就要出世了。”

  “真的?”不知为何,她觉得手心和心中都充满暖意。

  她想,原来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女儿女婿,还有可爱的外孙和外孙女。

  可是,究竟,一开始,她为何会一个人在这里?

  她想不通,努力去想时便会头疼不止。

  “顾先生,顾夫人,病人要吃饭和休息了。”徐护士提醒道,“请你们改天再来探视吧。”

  女子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妈妈,我一定会再来的,我一定会来接你回家的。”说着,又有些哽咽。男人挽着女子的肩膀,轻声安慰。

  他们走后,徐护士喂她吃饭。

  “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徐护士说,“这里的人,有谁不是被至亲送进来的?只有你,自己偏要跑到这里,亏得你的女儿女婿还辛辛苦苦找到这里来,想把你接回去。”

  “去哪里?”她嚼着菜叶。

  “回你的家啊,”徐护士笑道,“怎么,你不想回去?”

  她咀嚼的动作停下,用手把快嚼烂的菜叶抠了出来,咬字清楚:“我不回去。”

  徐护士用纸巾接去那菜叶,扔到了垃圾桶里:“好好好,你是祖宗,你说不回就不回。”

  徐护士不知道,那是她唯一神智清明的瞬间。那一瞬间,她记起了自己是谁。

  周秀琴。

  她二十岁嫁给辜晨远,一年后生下女儿辜玥。辜晨远嗜酒,醉后屡屡对她动手。她身心俱疲,终于与他离了婚,独自带着女儿到一个陌生城市,艰难维生。后来她遇见了沈逸,彼此投缘,沈逸待她很好。她听说沈逸早年丧妻,唯剩一个女儿,比玥年幼一岁。

  沈逸对她说:“我们彼此性格合适,你想给女儿找一个完整的家,我也一样。”

  在她嫁给他之后,生活的确变得好许多。

  但在偶然的一次问诊中,医生告诉她,她有精神分裂症。

  原本她的家族里就有精神病史,和辜晨远的不幸婚姻成为了诱因,虽然刚开始她的病症并不明显,很容易被误诊为忧郁症,但随着时间,即便有药物治疗,她还是会周期性地发病,并且有自残倾向。

  “我建议你马上把病情告诉你的家人,让他们有所准备。”医生在病历单上轻轻一划,那一刻,她比被宣告了死刑更绝望。

  她不能。

  她不能让两个女儿知道这件事,让她们一辈子都背负着精神病患者女儿的包袱,受人耻笑,或者让她们身处任何危险。

  她更不能告诉沈逸。

  以沈逸的性格,只会加剧这件事的复杂性。

  那一段时间里,她努力保持正常。终于,那天,她找到一个机会偷偷离开。

  在她踏出沈家的那一步,她就没有想过再回去。

  她一直住在那个小房间里。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人来探视她,有时是一个女子,有时是一对男女,有时只有男人。他们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自己的身份,给她拿来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