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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红尘陷落|作者:语文教师刘|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5:51:22|下载:红尘陷落TXT下载
  不是有很多男人说女人是一所学校吗?在这所学校里的男人,要么当“校长”,要么做“学生”。

  男人做了女人的“学生”,一般是因为对她爱得太深,但同时又对她理解得太浅。

  张涛就是这样一个“学生”。

  他认识肖玉华,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晚宴上。肖玉华在张涛面前的出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后者心中引起的反应,就像突然降起了一座圣洁而陡峭的雪山。他破这“雪山”逼得有点喘不气来——因为,肖玉华的长相酷似张红!

  然而,当晚他们只相互说了一句“你好”的客套话,在主人一一介绍客人们时。

  张涛不敢去跟她接近,无论是寒暄,还是邀舞。

  显而易见,他是一见钟情了。猝不及防地爱上一个偶像般的女人,你肯定有点慌乱、有点惭愧、有点害怕,甚至有点痛苦,唯恐践踏了什么。你因此莫名其妙。

  肖玉华是一家银行的柜台出纳员,每逢她上班,张涛就从另一家银行取款,到她的窗口去存,一次存50o元。半个月下来,满腹狐疑的肖玉华就注意到了他:此人存款为什么有一种非同凡响的规律性?有规律性就有其刻意性。一想一想,就依稀想起此人在哪里见过,便向张涛咨询记忆之事。

  张涛满脸通红,如实道来。

  相熟了。

  开始约会了。

  第一次约会,张涛把自己的皮鞋摔得蚊子落上去都要跌跟斗;而肖玉华也在一面镜子前把自己一再推敲。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她的这种一再推敲,一方面是针对自己的容貌;一方面是针对其复杂的内心:她已是3o岁出头的女人了,曾跟一个男人有过半年短暂的婚史,便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张涛,又担心张涛知道这一点后,会一脸鄙夷,拂袖而去。

  犹豫再三,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肖玉华赴约,开门见山跟张涛谈起了自己的婚史。

  说张涛毫不在乎那是假的,他的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但对她的情感一点儿也没有动摇,一本正经又相当笨拙地说:“我爱……你。这就是一切。”

  “而且,”肖玉华笑了那么一笑。“我的年龄比你大了差不多半轮。”

  张涛脱口就是一句:“正好埃你做我的姐姐。”

  “你没有姐姐吗?”

  “她自杀了。”

  “对不起。”肖玉华一怔,“为什么?”

  “殉情。”

  肖玉华于是就很感动,一下子就找到了来电的感觉。

  两人在立交桥上,在一盏半暗不明的路灯和满大繁星的启示下,以一个伟大而拖沓的吻,确定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不久,他们结为伉俪。

  蜜月里的张涛,就像一只在幽暗的丛林游荡已久的猛虎,一旦摆脱了迷宫般的林莽,便一发不可收拾,终日沉溺于床第之事:“过来人”肖玉华,像一把曾经被点燃但有点潮湿的树枝、熄火后慢慢被烘干,这会儿更是见火就着,越烧越旺。

  如果说肖玉华曾有过婚史这事实,一度让张涛想努力忘记它,然而在性的迷狂中,张涛反而想:一个男人,最好找一个比自己年龄大的离婚女人做老婆,这样的女人,既有少妇特有的风韵魅力,又会体贴疼爱丈夫,最重要的是有丰富的性爱经验,令人酣畅淋漓,不能自拔。

  两人在完事后交流做爱心得时,意犹未尽的张涛,渐渐地,开始愚蠢地询问妻子:她跟前夫的性体验?她与他的性关系是不是也像她跟自己一样和谐?甚至,他的性能力如何?以及一些不便在此诉诸文字的性爱细节性爱技巧等问题。

  起初,肖玉华尽管非常别扭,也还用一二句婉转含蓄的活儿敷衍他,辅以撒娇和嗔怪;然而,她越是敷衍了事,他越是充满好奇心,非要来个寻根究底、一清二楚不可,肖玉华怎能忍受?干脆不理不睬,有时被逼问得烦了,急了,既无奈又光火,就扔给一句:“你自个儿去琢磨吧!”

  张涛自个儿琢磨的结果,便产生了一种畸形心理:肖玉华跟前夫尽鱼水之欢时,肯定做得更好;我只不过在嚼别人剩下的馍,再怎么有滋有味,也不及新鲜的东西可口呐。

  尽管两人仍频繁地过性生活,无论是有此病态思想的张涛,还是受到他负面影响的肖玉华,从此都觉得很不自在,如芒刺在背,仿佛现场总有一个第三者存在似的。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两人之间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性障碍。

  半年后,双方便不同程度上出现了性冷淡,竟至相互反感和设防。

  当然,除了与张涛性生活的困难,肖玉华在家庭内外依然扮演着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好职员的角色:在单位颇得领导和同事们的称赞;在张涛的父亲和继母面前,恪尽孝道;对张涛更是呵护有加,关怀备至。

  与离过婚的男人急于再婚、又不大认真对待第二次婚姻不同,离过婚的女人要么难得再婚,要么更珍惜自己的第二:次婚姻生活。肖玉华总觉得自己欠张涛什么似的,所以总想以种种形式进行弥补。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张涛,倒并不认为妻子对他如此这般是理所当然,下班回来,他甚至抢着做家务。父亲和继母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以为小俩口恩恩爱爱,生活比蜜还甜呢。

  婚姻如鞋。只有张涛和肖玉华,最清楚鞋在什么地方扎脚。

  作为一个已成家立业、对事物有相应判断力的男子,张涛在外人面前中规中矩,但其性格中任性的一面,却在夫妻的私生活里暴露无遗:在性关系上,由于跟肖玉华处于神秘的冷战状态,张涛不时冷言冷语,故意伤她的心,但他好像又有某种分寸,从不伤透她的心,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时,却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来抚慰她,弄得肖玉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身心俱疲。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当她接受了他的抚慰之后,他好像心有不甘,又继续冷言冷语伤害她。

  他总是在跟她,或者不如更确切地说,他总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如此循环往复,永无宁日。

  他不伤透她的心才怪呢!

  一天深夜,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就用大声咳嗽的方式吵醒了她。肖玉华起床,给他温了一碗银耳莲子汤端来。扪心自问,张涛有点过意不去,就坦率地说:“玉华,我其实是在做戏。”

  她也不生气,还笑了那么一笑:“你想跟我聊聊是吗?”

  “我爱你。”他说,“你相信吗?”

  她点了点头。

  “可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呢?”

  忍不住,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起身伸手去拥抱她。

  她闪躲了一下。

  被他紧紧抱住狂吻之际,她一边扭动着,一边用柔弱的双手击打他的双肩,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他一下子放开了她,一愣,又一愣,自言自语:“我怎么啦?”

  肖玉华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嘤嘤低泣。

  他走过去,跪在她面前:“请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好吗?”

  “你自己最清楚。”

  “我不知道。”

  “你撒谎。”

  “我真的不知道。”

  肖玉华抽泣了一会儿,停止了哭泣:“张涛。我跟你谈恋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记得咱们第一次约会时,你就说要把我看成是你的姐姐。我嫁给了你,看到了你姐姐生前的许多照片,才知道我跟你姐姐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我有点失落的同时,又很幸福很骄傲,感觉既是你的妻子,又是你的姐姐。我很喜欢给你一份妻子和姐姐的爱,也很愿意尽一份妻子和姐姐的责任。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一个悲哀的事实……”肖玉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张涛早就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但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他需要自欺欺人,需要从别人的口中说出,好像才能心安理得地让自己承认和令别人接受:“玉华,你……”“张涛,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肖玉华揩了揩眼泪,严肃地指出,“你爱的是死去的张红。我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替身罢了!”

  “是的。我爱她。”张涛说,“可是,我也同样爱你埃”她冷笑一下:“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但我无法接受这种生活。咱们离婚吧。”

  说完,拨拉开面前的丈夫,上床蒙头而卧。

  对妻子,张涛那沉寂了一段时期的男人冲动,突然又产生了,一把掀开被子:“请原谅我好吗?咱们可以重新开始。”

  肖玉华一跳坐起来,满脸不屑,坚决拒绝。

  气恼的张涛,面对妻子,仿佛为了示威,又好像由于自贱,重蹈少年时代的覆辙,一边大笑,一边手淫起来。

  “现在。你鄙视我吧!”许多年后,他又说出了这句曾跟张红说过的话。

  第二天,肖玉华跟张涛离了婚。分别时,两人都备感失落,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依依不舍的样子,握着的双手老半天才松开。

  肖玉华没说什么;张涛什么也没说。

  在寒冷而傲慢的风中踽踽而行,你在想什么,或者什么也不想?

  在寒冷而傲慢的风中,你是一个永远也无法等到的人啊!

  第三章 真实的谎言

  我相信婚姻是惟一能自信到敢说自己是一种烦恼的制度。

  我苦心说出的话算不上新发现,想在这世界上最古老的制度中作出新发现,那可真叫异想天开了。

  ——克尔恺郭尔落叶纷纷男女之间的爱情,如果从“一见钟情”开始的话,接下来自然是“二龙戏珠”,“二龙戏珠”的结果很可能是“三心二意”;而他们的婚姻,就从“三心二意”开始,不知不觉,便滑到“二虎相斗”的境地,最后,彼此都会痛感“一着不慎,全盘皆输”。

  一二三开始,三二一结束,爱情与婚姻的三部曲,正好适得其反。

  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胡诌;要知道,我引用的都是成语呐。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老掉牙的话肯定首先出自一个诗人之口,如果他当时不是一个诗人的话,说了这一句,也就足可以成为一个诗人了。

  伦理学家没有讲大道理,只指出了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事实:“婚姻能给你一个家。家中的随意放松,还我本来的情操,全家人团聚在晚餐桌旁时,你头顶上那架祖父传下来的枝形吊灯,放出那格外亲切的光芒,蕴含着一种多么有力的德性,是你在任何别的地方都体验不到的呐。”

  伦理学家认为诗人偏颇,诗人又认为伦理学家中庸。两人便去一一询问“围城”中人的感受。

  让他们奇怪的是:少数特别幸福者和一些格外不幸者,都缄口不语,要么因为幸福而变傻,要么因为痛苦而麻木;大部分人则“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有一对夫妻吵离婚吵得很凶。吵到后来,两人都深感疲倦,有点后悔,不约而同地瞧着客厅墙上的一幅风景画——两匹马正拖着一车干草往山上爬。

  丈夫感叹说:“为什么咱们不能像它们那样齐心协力,把生活拉上人生的山顶?”

  “咱们不可能像两匹马一样一起拉,”妻子喃喃道,“因为咱们两人中,肯定有一个是驴子。”

  丈夫出门的时候,若是将门关得太响,妻子就疑他是发了脾气;丈夫出门的时候,若是轻轻把门关上,妻子就对他存有疑心。

  妻子回家的时候,若是喜气洋洋,丈夫就疑她在外面碰上了什么人;妻子回家的时候,若是愁眉苦脸,丈夫就疑她早已变心。

  你疑心你的配偶,配偶就欺骗你;你不疑心你的配偶,配偶就疑心你。

  男人靠征服世界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征服世界。这说的只是爱情;婚姻中男女,无所谓彼此征服,因为得到的已经得到,失去的也永远失去了。

  据说,如今在某些妻子的眼里,理想的丈夫,是在一人(自己)之下,万人(别人)之上;与之配套,在某些男人的眼里,理想的妻子,是社会的贵妇,家庭的主妇,婚床的淫妇。

  这完全是婚姻强迫症在作怪,无异于痴人说梦。

  现代人一般不谈什么理想,但奢谈成功。倒是有一个铁的事实:过去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有一个女人,现在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有一大群女人;过去一个成功的女人后面站着一个男人,今天一个成功的女人后面则倒下了一大堆男人。

  选择一个丈夫当然比选择一件时装重要和困难得多,但许多女人却把过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后者上,对前者反而随随便便,还自欺欺人地说:“随缘。”

  而男人选择妻子更不慎重,往往从是否方便入手,哪个女人最好搞掂,他就抓住哪个。别人问他感想如何,尽管他非常失望,他也会咕噜道:“还行。”

  “过来人”一再告诫:结婚之前,你要睁大自己的眼,结婚之后,你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上路人”总是反其道而行之。于是,婚姻男女之间的纠纷就永远纠纷,无法解决了。

  确实,爱情是盐,没有它你压根儿不会尝到生活的真味;但同时你不得不承认,婚姻是一锅大杂烩,它很容易让不同的原料相互串味。

  如果说婚前的爱情表现在相吸的话,那么婚后的爱情则表现为相容。然而实际上,许多年轻人对婚恋采取的都是相吸,而在相容上则考虑很少,一旦相吸心理淡化,婚姻也就顿时变得索然寡味了。

  妻子说:“我需要一种个人的幸福,简单而又纯粹,我希望在一个偏僻而安静地方,跟你一起过‘你挑水来我浇园’的日子。”

  丈夫说:“我也喜欢这样,尤其在工作压力非常沉重的时候。问题是,如果咱们天天那样过日子,恐怕谁也受不了。对吗?”

  妻子需要幻想;丈夫推崇理性。

  但与任何别的事物一样,无论是幻想,还是理性,都仅在一定界限内有其合情合理的权利。丈夫很明白,妻子不过是说说而已,她有一种诉说的愿望,真要她到那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去生活,她连买一支口红也备感艰难;妻子也很清楚,丈夫与她的想法不一样,然而他一开始反而附和她,接着才指出问题之所在,因此让她乐于接受。

  这一对夫妻的婚姻,至少可持续三十年,如果没有第三者插足的话。

  树林里的两只鸟,不如手中的一只鸟;而手中的一只鸟,又哪比得上树林里的两只鸟?

  结婚后,你会发现结婚是个错误;离婚后,你同样会发现离婚也是个错误。

  一般情况下,两人从相识到相爱。花费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一年,可你却要求他们相爱五十年,甚至还要预结来世姻缘。

  一比五十,你想想,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中国人之讲究吃,在全世界首屈一指,宏观的“民以食为天”,微观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全都在说一个“吃”字。

  连曹操发布军令时,都用了一个“鸡肋”之名。聪明的杨修大概下在琢磨是不是休妻,立马就悟出了曹丞相的矛盾心态——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大多数婚姻,就是这样呐。

  在教堂结婚,接受牧师的祝福,意思是新婚中有个至高无上的上帝;婚姻的确实太高了,接下来你不得不走下坡路,其过程恰如你倒读但丁伟大的《神曲》——从《天堂》降落《炼狱》,再从《炼狱》跌入《地狱》。

  开了一个文字玩笑。

  傻瓜才信以为真呢。

  褪色的画像柳璐的家在长沙市的南门口。当年太平天国的西王冯云山就殒命在此。童年时,她跟伙伴们爬到天心阁上去玩,许多男孩女孩中,就数她的胆子最大。

  2o岁那年,柳璐爱上了一个来自湘潭县的年轻男子。

  青年姓杨名宇,是个木匠,秉承乡贤齐白石老先生遗风,爱好书画,出门在外,一边做工挣钱,一边寻师习艺。一次,被柳璐父母请到家里打几件雕花家具,出手不俗。从棉纺厂下班回来的柳璐见了,大为称赞。几天下来,两人熟悉了,常在一块闲话。

  某日午间小憩,木匠从工具箱里拿出纸笔颜料,说给柳璐画个画儿。木匠还有这个艺术细胞?柳璐不信。不信也得信,瞧,才半个小时,二维柳璐就跃然纸上。很高兴,她把画像好生收起来,说要跟他学一手。谦逊的乡下木匠有点不好意思,说:“哪里?我还没入门呢,也想找个老师指点指点。”

  木匠本分上进,心灵手巧,令柳璐暗怀好感,告诉他附近就住着一位著名的书画家,她跟后者的女儿是高中同学,她乐意为他引见伯乐。

  木匠眼睛一亮,紧握柳璐的双手,其激动和腼腆,类似今天大山里的工人跟前来慰问演出的大歌星们一起合影留念。

  杨宇做完了柳璐家的事,并未离去很远,刻意在南门口一带揽活,频繁拜访书画家,更频繁地与柳璐见面。然而,书画家对他艺术方面的天赋评价不高,令杨宇十分黯然,便想离开此地打道回乡。眼看他的自信心自尊心受到深刻的打击,柳璐于心不忍,顿生爱怜,就约他到湘江边散步。

  落日辉煌,层林尽染,多么美好的秋天!人比风景更美好——她吻了他。

  由此产生了一段牢不可破的情缘。

  柳璐的父母不久就窥出了端倪。

  丫头为什么老是借口加班,休息日也不落家?母亲到厂里一打听,才知道死丫头说的全是鬼话。一再追问,终于弄清楚她跟那个小木匠好上了。

  这还了得!

  父亲挥舞一把扫帚咋咋呼呼:“你再跟那个乡巴佬粘粘糊糊,看我不打断你的双腿。”

  母亲更是声色俱厉:“你去跟那个穷小子混,就别认我这个娘。”

  常识告诉我们,警告和压制在哪里都管用,唯独对爱情失效,其实不仅失效,反而火上浇油。

  这岂止是常识,简直是真理!

  过了年,翻了天。柳璐先斩后奏,偷出家里的户口簿,悄悄跟小木匠扯了一张结婚证。

  父母气歪了脸,一把锁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之后,又请两个烂仔,把找上门来的杨宇,“修理”了一顿。

  比电影里那些爱情故事毫不逊色:柳璐瞅准机会逃了出去,无处栖身,在一个又一个朋友家中“客串”,托人四处寻找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丈夫。夫妻相见,痛哭流涕,发誓相濡以沫,同舟共济,今生今世,海枯石烂。

  自此,他们过起了患难夫妻的生活,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其感人之处,一言难荆苦中有甜,甜中有苦,生下一胖小子。

  三个人,真正算是一个家了,两地分居,已不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夫妻俩就合计在长沙开一爿家具店,免得彼此两头奔波。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行。他们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赚钱而开店,一旦开了店,一把把的钞票,也就以小康的速度泪泪流来。杨守本是打家具的里手,又精通市面行情,生意很快红火起来。

  生意红火,并不等于生活红火,店子开张不到一年。杨宇染乙肝,儿子得伤寒,父子俩同时患病住院,可累了苦了柳璐一人。然而,她以一颗爱心挑起了家庭内外的重担,脸上不仅没有半点乌云,而且总是那样神采奕奕,以致于杨宇出院回家后,第一句话就说:“下辈子,我还要娶你做老婆。”

  夫妻俩抱着儿子去照了整整两筒胶卷的全家福。你瞧他们多么幸福!

  也许是因为时间的万能,也许是因为金钱的万能,或这两者兼而有之,渐渐地,柳璐的父母从接纳小外孙开始,原谅了女儿,也认同了杨宇。

  杨宇的生意越做越大,与一个广东人合伙,办起了注册资金上百万的家具厂,产销两旺。杨宇富了,购了房,雇了保姆,打了领带,穿了名牌,手机在握,神气十足;而柳璐,也正式向棉纺厂辞了工,加入寄生者行列,一日三餐,除了去美容,偶尔搓搓麻将,不时逛逛商场,买东买西,甚至那些对她来说毫无使用价值的东西。

  夫妻俩感情一如既往:杨宇在外面忙活,对形形色色的女人,从不花心;柳璐在家里闲着,也没有什么想入非非的念头。

  但生活又好像完全变了味:两人在一起吃饭睡觉,客客气气,夫妻间小争小吵之类的情感“佐料”,一点儿也没有,相敬如宾的背后自然是平淡如水,有时竟然是长时间无话可说。彼此之间,也并非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问题,一旦对方说句什么话儿,哪怕是句废话,也赶紧附和,唯恐显得自己不爱对方、不欣赏对方了。

  扪心自问,无意中,你是不是变得有点虚伪了呢?

  社会学家认为:夫妻若能互敬互爱,维护彼此之间的相异,爱情将可以历久弥新;而当双方变得日渐相似,吸引力必然递减。

  相异而又相似的矛盾,正是婚姻关系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因为相异,彼此吸引;由于潜在的相似,他们互相融合,并拥有沟通、亲密的可能性。若缺乏相异处,彼此便无法有所牵引;若少了相似点,两人则永远不可能相濡以沫。

  至于相濡以沫,杨宇夫妇在患难与共的日子里,堪称典范,那时他们之间的爱情,在对父母压力和社会偏见的挑战中,积蓄了巨大能量,极富进取精神。然而,当重压解除,环境宽松,相濡以沫的内涵已大打折扣,爱情也随之丧失其内在张力。

  也许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弱点:你知道怎样去追求幸福,却不懂得怎样享受幸福。当幸福变成一种包袱,通常你求助于自欺欺人。生活的经验不允许你怀疑幸福,以及它的脆弱和错误。

  生活出现了可怕的雷同。

  两人小心翼翼,心照不宣。

  婚姻开始靠一种惯性维持。

  杨宇和柳璐表面上看起来很和睦的“维持会”能维持多久,谁也说不准,也许会因一件小事的发生而突然土崩瓦解,也许会一辈子敷衍下去。

  采访结束。临别时,柳璐没忘记拿出小木匠许多年前给她画的肖像,让笔者欣赏。

  画得相当不错,不过已经褪色。

  给心灵放一次假她很漂亮,系广州一家医院的内科医生,叫丁莉,今年33岁,结婚9年,跟丈夫周益民既是同乡又是同学,还是同事。他们出生于鄂北一贫穷闭塞的小山村,从小一起扯猪草,一起翻山越岭上学,可谓青梅竹马,又一起考取协和医科大学。四邻八乡都把他们看成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大学快毕业时,周益民向了莉求婚,后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婚后,她渐渐发觉丈夫缺少情趣。比如,在夫妻间最基本的性关系中,他从不主动,即使被她硬拉上“马”,也是一副履行职责的样子。夫妻间需要相互尊重,但亲见更重要。是不是。

  丁莉很不满足,时不时,心灵一片惆怅。她向往青春炽烈的爱情。

  婚后第二年,有了一个女儿,丁莉也暂时有了寄托,把全部精力耗在孩子身上,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转眼间,女儿上了民办的实验小学,也就是所谓的“贵族学校”,全托,丁莉突然感到生活空虚得要命,丈夫喜欢养花钓鱼下围棋,都是修身养性的玩艺儿,两人没有共同爱好,在他的默认下,她便开始出人歌厅舞厅。

  起初常约女伴同往,胆子渐大,就和男性相约了。

  碰到了一个很有时代感的人——报社记者,仪表堂堂,谈吐解颐。跳了几曲,她就被他浑身散发的男性魅力熏陶得身心酥软,他也被她娇柔玲珑的身体曲线撩拨得热血沸腾。两人从相识到相爱,不到45分钟。

  他提议两人出去兜兜风。

  一兜风,就径直兜到了出租屋。

  第一次,她觉得激情被点燃了,生命被熔化了,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完美的女人。

  可一回到家里,她又顿生愧疚。毕竟,第一次背叛丈夫,无论哪个女人,哪怕她天生是一个荡妇,也不会心安理得。她甚至几次想开口告诉他,自己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周益民却只是一笑:“看样子你有点感冒了。早点睡吧。”

  她乖乖地服从了,躺在床上,那内心之复杂,才真叫五味俱全呐。

  努力抑制自己上舞厅的念头,才过几天,却又鬼使神差地上舞厅去了。自欺欺人也好,意志软弱也罢,总之这就是女人,这就是女人丁莉。

  记者说他在这里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亲人解放军”,丁莉就很感动。接下来,彼此自然又淋漓尽致地“熔化”了一番。

  秘密交往月余,记者进一步提出要跟她天长地久。丁莉未尝不动芳心,但又不知道怎样跟周益民谈起离婚之事。丈夫对自己太好了,从小到大,一直关心她,帮助她,保护她,小到借一块橡皮,大到跟流氓动刀子。他和她的历史息息相通。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未来。你背叛了自己的丈夫,难道还要背叛自己的未来吗?!

  又一次,她想向丈夫忏悔,谁知周益民又是一笑:“看样子你又有点感冒了。早点睡吧。”

  她就想哭。

  决心回头是岸。

  便跟记者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希望曾经拥有。”

  记者笑笑:“我只不过是想试验一下不同女人的爱情温度罢了。我正在写一篇有关这方面的文章。你还没发烧,实属正常。”

  “你无耻。”

  “你恐怕也不光明正大对吧?拜拜。”

  把丁莉气死了。

  既然已经下过“海”了,从此在悬崖上做一尊“望夫石”。可能吗?

  在家憋了几个星期,丁莉觉得跟丈夫在一块,几乎要窒息。前车之鉴,并未牢记,也许她压根儿就不计较男人是否真情,只需要找一种自己的感觉就行,于是,又频频出入娱乐场所,从各种不同风格的男人那里探索浪漫,有选择地上床,无条件地再见。

  按说,习惯了婚外性行为的女人已不会对丈夫心怀愧疚了,可丁莉不同,她总也摆脱不了与周益民长久的交往史对自己的影响,而其婚姻正有赖于这种愧疚才得以维持。

  没有不透风的墙。周益民对妻子的风流韵事早就一清二楚,也不温不火,有一次跟了莉蜻蜒点水似的提了一下,丁莉心虚,反而光火起来:“你还算个男人吗,为什么不揍我?”

  周益民抬起了手,想想,又放下来,二话不说,走了。

  丁莉就觉得丈夫不可思议,心中有鬼。

  她猜对了。

  事实上,周益民也有外遇。对方是同科室的一个护土,其丈夫在外省工作,周益民就乘隙而入填补空白了。在这个无论容貌还是身段都比不上丁莉的女护士面前,周益民表现得非常投入、勇敢、爱你没商量,以致于后来丁莉获悉此事,竟大惑不解。

  因丈夫的婚外情曝光,丁莉提出离婚。周益民却不同意。

  他首先坦率地说,女护士无意离婚,她很爱自己的丈夫,与此相同,他周益民也无意跟她结婚;其次,他提出一个观点:感情好的夫妻也不妨有外遇,因为富于热情的人,他的热情必须有所寄托,外遇是保持其热情的有效途径,从而为夫妻的感情能持续下去注入新的活力;最后,他请她为女儿想想。

  丁莉就嘲讽周益民:“你也配奢谈热情?你跟我的热情哪儿去了?”

  “我对你太熟了,我甚至瞅见你的一个眼神,就能猜出你的内心思想,所以在你身上找不到新鲜的感觉。但是,我骨子里很爱你,很乐意跟你生活在一起,我无法想象失去你的后果,那将是失去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丁莉不再言语,琢磨周益民的话,深有同感。夫妻俩扯平了,表面上谁也不欠谁什么,但实质是,谁也无法偿还所欠对方的东西了。

  还是疚愧。

  如今,他们又矛盾地生活了两年,但仍然保持各自的婚外恋。

  这个家啊!

  丁莉提出的问题是:相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没有幸福?

  笔者就这一个案沉思了很久:真正的爱情都是偶然的突发性事件,不会让男女有足够成熟的心理准备。所谓“青梅竹马”,由于双方在一个相当长的时间内相互了解,发展的只不过是愈来愈真挚的友谊而已。

  丁莉和周益民的关系就是这样,他们想当然地把真挚而深刻的友谊提升为爱情,殊不知自己潜意识里的兄妹之情已牢不可破。由于男人的思维比女人清晰,所以,周益民比丁莉更明显地捕捉到了这个潜意识里的“魔鬼”。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身为“兄长”的周益民,在与丁莉做爱时,甚至或多或少有一种乱伦的错觉和焦虑,所以他无法在性关系上主动,并能容忍妻子的放纵,而在自己进行婚外恋时,就比较心安理得。

  他们不离婚,不过是无法接受上述事实罢了;他们继续保持各自的婚外恋,当然是暂时的回避和解脱,给自己的心灵放一次假吧。

  信不信由你。

  可怕的贞操有一个男人,与妻子结发八年,还为一件事闷闷不乐——新婚之夜,她不是处女。

  有许多这样的男人,他不过是一个代表而已,叫吴剑春。

  吴剑春自小聪明勤奋,高考以两分之差名落孙山。正因为只差那么一点儿,他拒绝复读,发誓不念那鸟大学也要混出个有头有脸来。

  就去练摊。

  刚练时,有点愣头愣脑,练来练去,不得要领,把从亲友处筹措而来的资金,都放成了断线的风筝。

  折戟沉沙,并未灰心丧气,毕竟用钱买来了经验,他很快把准了市场的脉搏,想东山再起,大干一番,一时苦于赤手空拳。

  吴剑春的妹妹有一个朋友叫阿盈,在银行信贷部工作,常到吴剑春家里走动,他带着一丝侥幸之心去找她,不料阿盈还真当做一件事儿鼓捣,通过复杂的关系,不久就为他搞掂了一笔2o万元的贷款。

  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吴剑春,起死回生。

  他与阿盈的关系,也像他的生意一样柳暗花明又一村。

  爱情是个虚无缥缈的玩艺,需要确认,两人趁热打铁,去拉了一张结婚“执照”。

  新婚之夜,吴剑春发现妻子不是处女。碍于情面,他没有点明,心里却结下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疙瘩。

  后来吴剑春还是忍不住转弯抹角提起了这事儿。阿盈也不敷衍塞责,说上中学时,她跟一个男孩由于好奇,偷吃了禁果。她后悔自己的少不更事,请求丈夫原谅。

  如果说了解真相之前,吴剑春还存有模糊的自欺心理,并隐约希望阿盈撒谎,一旦了解真相,他更是无法释怀。但转而想起妻子无论是容貌、件格,还是其职业诸方面,都无可挑剔,嫁给他一个个体户,实在是太给他面子了。于是,便不好发作。

  日子一如既往地平铺直叙。

  至1992年,吴剑春的生活才来了一个大转折。小有资产的他瞅准大好时机,利用妻子在银行的关系,倒腾钢材,又猛炒房地产,迅速挤身于暴发户行列。

  此时,他的婚姻心态开始失衡。

  一般的暴发户婚姻心态失衡,他们有多种方法弥补:有人青楼买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有人金屋藏娇,互相炫耀攀比,看谁的“二奶”“三奶”更令人赏心悦目。吴剑春倒不是此下作之辈,他很感念妻子对自己的大力支持,他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儿,也正因为如此,他又认为妻子对不起自己:你嫁给我怎么能不是一个处女呢,我不是太亏了吗。是不是?

  他越是这样想,跟妻子在一起就越别扭。老觉得她不干不净。而阿盈,没想到结婚这么久了,丈夫还对此耿耿于怀,心里自然就更不舒服:你商海横渡,一派大气,面对老婆,怎么能如此小肚鸡肠呢。是不是?

  从此,两人的脸都是铁板一块。

  阿盈的一个有点转折亲的老同学,在外地工作了几年,好不容易凋回了广州,约请阿盈到一家歌厅坐坐。

  碰巧,那天吴剑春也请了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来听歌,当他看到妻子跟一个长得相当英俊的陌生男子,在一起喁喁低语,神态亲切,不由得醋意大发,借日有事,提前回家,严阵以待。

  阿盈姗姗而归,一脸兴奋,跟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吴剑春打了一声招呼,径直去卫生间洗漱。

  吴剑春瞧着怪不舒服,起身跟过去,挨着门“嘿嘿”干笑,猛然声音提高八度,质问她在什么鬼地方风光。

  阿盈有点不屑,但心平气和地告诉了他是怎么回事。

  吴剑春马上联想到夺取阿盈少女贞操的那个男同学,恼羞成怒,一把攥住妻子的胳膊:“你他妈是不是要跟他重温旧梦?”

  阿盈用力一甩,甩开了丈夫的手:“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往镜子里瞧瞧,你脸红了,你心虚了,你撒谎了。过去,你给我说自己的第一次,为什么不脸红、不心虚、不撒谎!”

  阿盈突然明白了,吴剑春作为一个男人的可怜、可笑、可悲之处:假如你不告诉他你失贞的真相,甚至你厚着脸皮否认失贞的事实,他也就渐渐不会计较这一点了。都说女人有时太需要自欺欺人了,难道男人也是这样?况且,女人的第一次,对男人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她没好气地说:“是的,我脸红了,为你脸红;我心虚了,因为第一个跟我上床的男人不是你;我撒谎了,因为你需要我撒谎!”

  话未落音,就招来了吴剑春的一顿拳脚。

  阿盈也不甘示弱,借助大瓶小瓶的化妆品奋力反击。

  基本上打了个平手。

  彼此都喊离婚,一个比一个喊得凶。

  然而,喊归喊,夜里发生的事,到第二天早晨,好像谁也记不起来了。

  吴剑春通过调查,确知妻子跟那个相约歌厅的男子并无瓜葛之后。主动向她道了歉。

  阿盈知道,澄清一个事实容易,要改变一个人的心理却比登天还难。一时蒙冤受屈,她不想真离婚,那是基于这样一个原因:如果你当时离了婚,你将永远蒙冤受屈。现在,她一身清白了,就笑了那么一笑:“阿剑。咱们还是好合好散吧。”

  “开什么玩笑?”吴剑春也笑了那么一笑。

  “好让你人找个黄花闺女嘛。”

  吴剑春不笑了:“你别搔我的痒处。结发夫妻……”停了停,仿佛努力在脑袋里搜词儿,“毕竟是结发夫妻嘛。”

  他也不是没认真想过离婚这事儿,可无论从哪方面看,除了“那一点”,阿盈都是个难得的好妻子,身边的亲戚朋友也无不认为阿盈这样的人儿打灯笼也难找。在观念开放的现代社会,就为“那一点”跟妻子离婚,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可是,你想过吗,你那种对我失去少女贞操刻骨铭心的计较,让我感到多么可怕!”

  “可是,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是一个坏女人,恰恰相反你非常纯洁。”

  “是啊,问题就在这儿。如果我是一个坏女人,你反而不会计较了,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到外面去寻花问柳。你为什么不去呢?”

  “我爱你。”吴剑春小心翼翼说出了这三个字,好像生怕得罪妻子似的。这是他结婚以来第一次这样说。

  夫妻俩相拥而泣。

  就不再谈离婚了。

  当然,所有突如其来的感动都是短命的。

  彼此理解了吗?可以说理解了;沟通了吗?却无法说沟通了。

  这个矛盾,看似简单,实则复杂。

  不谈离婚容易,继续生活在一起难呐。

  吴剑春还是一副老心态,阿盈也只好勉强维护一副老心态了。日子过得很窝心。别人都以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