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一来二去,他们熟了,艾应莲带海生去她租的房子过夜,海生从来不问她过去的事,也不问她是哪里人,只是有时她会讲点她过去的事给海生听。她也没有对海生有什么要求,要钱要这要那的。要是这样,海生可能早就和她分手了,海生想要养两个女人,养不起。
艾应莲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她说她原来有一个很让人羡慕的工作,在县电视台工作,因为结婚前和县长的风流韵事被老公知道了,老公认为她骗了他,她不是,和她闹翻了,还四处张扬,搞得人人皆知。县长听说后很不高兴,派人传话来,要她远走高飞,于是她只好和老公离了婚,小孩都不要了,给了老公,便跑到省城来。海生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当她讲故事。
东北的冬天真的很冷,温度都在零度以下,这对南方人来说,是个考验。南方人最怕冬天皮肤干燥搔痒,洗了澡后马上就要擦些护肤品。海生来东北这么长时间了,也渐渐摸透了这里的气候对人体的影响。冬天里北方的城市,很少见到阳光明媚的一整天,多是阴天,要是下了雪,景色又不同了,像是把一座城市放置在一片银色的世界里。雪后的晚上,白色隐藏了起来,黑色淹没了整个城市,这时各种颜色的灯光绽露神采,道路上车灯流光溢彩,像条流动的河流,还有酒吧歌舞厅的地方,看到那闪烁的霓虹灯,才知道北方的夜晚也是很迷人的,不都是冰冷的。
艾应莲住在铁西区沈水路沈阳市第四医院附近的一栋旧住宅楼里。海生坐公共汽车到了她那里天色已经黑了,上了楼,来到503房门前,海生按响门铃,一会儿艾应莲打开了门,看到海生,尖叫了一声,兴奋地拥抱着说回来了,想死你了,伸出嘴吻了海生的脸。海生冰凉的脸忽然沾上一股热气,挺舒服的,说,快进屋吧,外面冷,别冻感冒了。艾应莲这才放开搂着海生腰的手,让海生进到屋里来,然后关上门。
艾应莲帮海生脱下羽绒大衣,挂在墙上的铁钩上。这是一间两室一厅加上一个厨房卫生间的房子,是艾应莲租的。房子不大,家具一应俱全,还有电视机,一个人住着不嫌寂寞。
“知道你这几天要回来,买了一些菜等你回来自己做。生,你看我做的好不好吃?”
“都做了什么菜?”
“我做的都是农家菜。大白菜熬猪大骨头,还有鱼片酸辣汤、排骨炖豆角。”
“猪骨头、排骨和鱼什么时候买的?”
“你放心,新鲜的,今天上午刚买的。东北的冬天,买了肉放在阳台,比你放在冰箱里还要留的长时间。”
“那我就省钱了,来的时候,我还在想要和你去哪里吃火锅好呢。”
第六章 永远躺在你的怀抱里【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1…7…31 6:56:13 本章字数:4122
艾应莲拿了瓶长白山红酒放到桌上,海生卷起衣袖,想下厨房,艾应莲说,你坐着,别动,跑了一天,辛苦了,让我好好伺候你。海生说那就麻烦你了,去开了电视看。中央一台正播放天气预报,东北今晚有大雪。他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艾应莲:
“阿莲,天气预报说今晚下大雪呢。”
“昨天就知道了。”
她在厨房里回答海生。菜已经烧好了,她把锅里的大白菜熬猪大骨头舀起来,然后熄灭了煤气炉火,把煮好的菜一一端到客厅,再拿了碗筷子和酒杯过来。两人面对面坐着,海生打开红酒瓶盖,把两个酒杯倒满,拿了一杯给艾应莲,举起酒杯说:
“阿莲,来,碰杯,谢谢你为我接风洗尘。”
“都是农村家常菜。”艾应莲说着和海生碰了酒杯,仰起头一口喝了大半杯,“你吃吃这酸辣鱼片,看好不好吃。”她夹了两三片递到海生嘴里。
海生张开口咬住鱼片,在嘴里嚼了一下,然后把鱼片吞下肚里,大加赞赏:
“阿莲,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比大饭店的大厨做得还要好吃。鱼片不错,嫩滑嫩滑的。你这鱼怎么做的,没骨头?连我这个南方人都不会杀鱼,把鱼骨头剔除了,你到会,不简单啊。”
“你别夸奖我,我是按照书上做的。你走后我没事,到书店买了几本小说,顺便买了一本家庭烹饪回来学着做。做的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听你这么夸奖,我也有信心了。这大白菜熬猪骨头,是真的东北乡下菜,你尝尝。”
她还想夹给海生,海生忙说:“自己来,你也吃啊。你本来就聪明,想学什么一学就会。很久没看小说了,你这次买的是什么小说?”
“买了两本外国小说,一本是美国塞林格的《麦田里的守望者》;另一本是日本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看过没有?”
“没有,别说看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我是最怕看外国的小说了,长长的名字,挺绕口的,记不住。记不住这个人的话,后面发生的情节故事,不知道和前面谁有关,又要翻看前面的,不看的话,后面的也读不下去。我就喜欢看中国的小说,像《水浒》了,《三国》了,《红楼梦》了。”
“《西游记》呢,你不喜欢?四大名著之一耶。”
“《西游记》吗,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本来这本书还是喜欢的,就是后面的唐僧师徒四人一路往西走,一路打怪,不知道唐僧师徒累不累,我看了就很累,后面的我也就不想看了。”
“我不喜欢看过去的小说,喜欢看当代的。”
“当代小说吗,好多年没看了,都不知道中国又出了什么人物,写出些什么惊世之作来。”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算是一本好书。陈忠实的《白鹿原》是一部罕见的好书,几十甚至一百年,这座高峰,很难有人可以逾越。贾平凹的《废都》盗版猖獗,都是朝那男女风流艳事而去的,却不知道贾平凹的真实意图是忧愁中华民族的复兴。”
“你对文学真有研究啊。我是有一天过一天,混混僵僵过日子,这辈子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别说那丧气的话。吃吧,快点吃,要不菜都凉了。要不我再重新去热一下?”
“不用了。等会吃饭的时候,把菜浇到饭碗里,一起吃就行了。”
艾应莲喝着酒,转换了话题:“这次回去,和老婆还可以吧?”
“什么可以啊?”海生装糊涂。
“你别装了,你和你老婆zuo爱的事,是不是天天晚上都要?小别胜新婚哦,离开老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新鲜感?”
“没有,还是老样子。我不知道是为什么,跟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像是为了要完成任务似的,干完事各人睡各人的觉。”
艾应莲哈哈大笑,海生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脑袋里老想应付老婆,像是对她完成任务,哪里会有趣。你要把她当成情人,知道吗,只有当成情人,才会激情澎湃。鲁迅说过一句话,爱情要常新,才能够维持两人的爱情。”
“我跟她睡觉,她老是像给学生布置作业一样对待zuo爱,她自己又想要,又不懂怎么要,我对她真的没什么性趣。只是有了孩子,家还是要保留。老婆当不了情人,情人也当不了老婆,天下总是有缺憾的。”
“是你上床急还是她上床急?也就是说,谁主动?”
“她急,我主动。”
艾应莲笑了,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为什么不教她呢,要慢慢,先聊天谈些这方面的话题,然后是抚摸,不能急着就要,像要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一样,这样肯定不行。还有花样要变,能够层出不穷,那是最好不过的。男女都一样,都喜欢变化,不喜欢一成不变。天天吃一样的饭菜,吃久了谁都要腻的,就想吃些新鲜菜,最好是生猛海鲜,或者加些野菜,调调胃口。其实女人是很渴望的,下面空洞的,见到想要的男人,有一种焦虑,想要充实被侵占的欲望。所以女人和男人刚好相反,女人喜欢男人的东西又大又长,还要坚硬无比;而男人呢,总是希望那洞越小越好,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这两者看似矛盾,其实不矛盾的。双方都是朝着充实的目的而去,唯有做到了充实,才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要不是,就是给你个,你也不会得到多少快乐。”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有些事情,她不想你教她也没有用。”
“算了,别聊这么多了,我看你越聊越伤感,影响我们晚上睡觉。快把酒喝了。”
两人把酒喝了,吃了饭,艾应莲去洗碗。屋里闷着,窗户紧闭,还有暖气,海生喝了一点酒,想透口气,走过另一间卧室,到阳台上吸口冷气就进来,海生一看,高兴地自言自语:
“说今晚下雪,这么快就下雪了。”
雪刚下,下到地上的雪很快就融化掉了,在外面的路灯照射下,看得见地上有些潮湿。天空的雪花零零散散地飘舞着,街道行人稀少,只有小轿车来往。海生没穿大衣,在阳台上不能呆久,站了一两分钟便转身进屋。艾应莲洗好了碗筷,抹干净了玻璃茶几。海生告诉她外面下雪了,她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地说:
“好啊,下雪了,下雪太好了,最好下大点,明天我们去堆雪人。”
“明天我要到抚顺出差。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真扫兴,好不容易等下雪,你就要去出差。”
“那是工作。”
“你那工作,也不急一天两天的,你说你出差了,谁知道,是不是?”
“是。”海生知道,公司的产品现在越来越难推销了,不仅是辽宁办事处的业绩下滑,整个集团公司的业绩都在下滑,公司老总根本没心想生产的事,跑银行想贷款,跑上海深圳的一些股份公司,和他们谈收购重组的事。艾应莲当然不知道广东亨达公司现在的处境,海生也没跟她多说公司的事,他也不知道跟这个东北妹在一起的日子还有多长时间。
睡觉的时间还早,艾应莲抱着吉他弹唱崔健的《一无所有》。海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谈唱这首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歌曲,也许这是她最喜欢唱的。海生躺在床上,拿了艾应莲买的小说《挪威的森林》来浏览。艾应莲唱完了《一无所有》,把吉他放在桌上,去了卫生间回来,说:
“还看呀,难道你今天不累?”
“累啊,早想睡觉了。”
“想睡觉就别看书了。”
海生把书放在床头柜上,上了卫生间小便洗手回来,脱了外衣,关了灯上床钻进被窝里,艾应莲已经脱了精光,碰到她那温暖光滑如蛇的身躯,艾应莲嗖地卷缩着身体,说:
“你的手这么凉。”
“抱着你一会就热了。”
“等你热了再包吧。”艾应莲翻过身来,面对着海生,说:“行不行啊,回家天天干老婆,不行了吧?”伸手去摸海生的那东西,笑说:“怎么这么软啊?”
“冷呢,还没热起来,一下就能硬起来,那要吃药了。”
“要吃伟哥,或者擦些印度神油。”
“不要,”海生说,“一旦用了这些药物,就像吃了毒品一样,会上瘾的,没有药物还真不行。你现在摸摸,看看行不行。”
艾应莲又伸出手穿过他的裤衩,用手一捏,笑说:“可以呀,这么快就硬起来了。”手抽回,把他的裤衩脱了。
艾应莲的身躯很像玉梅的,只不过,艾应莲的乳房较大,还有一些松弛,不像玉梅的小巧圆实,也许是艾应莲生过孩子,玉梅没有,现在玉梅的乳房是不是也像艾应莲一样,海生不知道,二十多年了,他没有见过玉梅,玉梅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是那么年轻漂亮。他虽然没有看过玉梅娇嫩迷人的酮体,但他抱过玉梅,吮吸过她的乳头,体会到玉梅苗条的身体是那样的美丽,每个细胞都洋溢着青春朝气。海生看过艾应莲一丝不挂的身体,她站在床上,如瀑布般的头发飘逸在肩膀上,皮肤白皙光滑,一圈红晕罩着乳头,乳房饱满,腹部不像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那么紧凑,皮肤有点松弛,再往下看,密密麻麻一片漆黑的阴毛,呈倒三角,三角的顶尖部位被两条修长的大腿夹住了。这是一个成熟女人的美丽,尽管海生抱着艾应莲,和抱着老婆一样,心里还是幻想着玉梅身体的部位,几十年前的每个细节都在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结婚后,他也去过发廊找发廊妹,和发廊妹在一起,那是快餐,发廊妹装腔作势“哎哟、哎呀”的呻吟,让他心里很不高兴。发廊妹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人类感情,性成为了赚钱的工具,男的也是为了发泄兽一样的性行为,才找发廊妹。虽然海生和艾应莲在一起zuo爱时,也有感情,但海生的感情,更多的是把对玉梅的思念寄托在艾应莲身上。他并不想知道艾应莲是怎么想的,他知道,她的精神也许出现了问题,需要海生来填补,两人才可能睡到一起。
第六章 永远躺在你的怀抱里【4】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1…7…31 6:56:13 本章字数:3598
翌日醒来,窗上的玻璃沾着雾气,海生拿着纸巾擦玻璃,昨晚的雪下得好大,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了,银白色的世界,不知道昨晚雪几时停的。海生拿起手机,给办事处主任打了一个电话,主任还没起床,在床上接电话,海生告诉他说今天早上就去抚顺。主任说好,你去吧。记得带艾小姐去。海生答应了。刚挂了电话,又听见另一部手机响起,那是艾应莲的手机,海生刚想拿过来,艾应莲反应的比猴子还要快,立刻按住海生的手,不让他拿,说,给我,我的电话。
海生起床去卫生间刷牙洗脸。
等他盥洗完毕回到房间,艾应莲已经把电话挂了,脸色十分难看,很凝重的样子,海生问道: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农村家里有点事,今天不赔你去抚顺了。”
“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严重不严重?”
艾应莲勉强一笑,说:“没什么大事,很快就过去的。你不用担心,我回去一段时间,处理完就回沈阳来。”
“哦,那我送你到火车站上车。”
“不用了,我自己去坐大巴。”
“我们一起到车站吧。”
艾应莲点点头答应了海生的要求。她去盥洗后回来,照着镜子梳头发,在脸上抹了护肤霜口红,穿上大衣,戴着一顶红色的去年圣诞节在街上买的圣诞老人帽,拿着皮手套和皮包,问海生穿好大衣没有,海生说好了。两人一起离开了出租屋。
艾应莲挽着海生的手臂,两人踏着雪来到街道上搭公共汽车。街道有人开始在扫雪了,还有夫妻俩跟着小孩在堆雪人,雪天里让人看了暖融融和幸福的感觉,海生不禁羡慕起来。
到了火车南站,海生问艾应莲要不要吃点早餐,艾应莲说不用,海生帮她买了一张到鞍山的汽车票,从沈阳坐车到鞍山,走沈大高速公路,要比坐火车快,艾应莲急着要回老家去,也就坐大巴了。送走她以后,海生才买了张汽车票去抚顺。
一个星期后,海生打电话给艾应莲,她的手机关着。过了十多天,他又打了过去,手机还是关机。她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海生不知道她回来没有,他决定去出租屋找她,看她回来没有。
到了出租屋,海生敲着门,喊着:“阿莲,你在不在家,开门啊。”对面的房东走了出来,是个退休的八十多少的老奶奶,上下打量着海生,问道:
“你叫啥名字?是找小艾的?”
“是啊,奶奶,我是来找小艾的,是她的男朋友,叫海生。”
“她走了,不在这里住了。”
海生一惊,忙问:“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了?她没告诉我啊?她走也不打个招呼,告诉我一声。她去哪里了,奶奶,您知道吗,能不能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她看海生失望的样子,又说:“不过,她留给你一封信。”说着她从口袋里搜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交给海生。
海生接过信,说谢谢。拿着信,走在街道上一边走一边看。艾应莲信上说:
我没有当面向你告辞,不是我不想,只是我怕我自己受不了分别的痛苦,不如悄悄地静静地离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是没有办法才离开你的。乡下的父亲跟别人去卖血,感染上艾滋病,现在病的厉害,没人敢靠近父亲,不论是亲戚还是村里的乡亲,都像害怕瘟疫一样躲避着父亲。我母亲和父亲的感情一直不好,也不愿照顾我父亲的日常生活,回姥姥家去了。弟弟成了家后,就分了家,自己一家过,他媳妇也怕公公把艾滋病传染给她一家,自己不敢到我家来,也不让弟弟过来照顾父亲。我对村里的人说我只得丢下沈阳的工作回来照顾父亲。我是舍不得离开你的,但实在是没办法。我不能不要父亲,父亲给了我身躯,在他最后人生最后的日子里,我不能丢下一个做人的基本良心。
做人既有痛苦,也有快乐。认识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尽管我们不可能结为夫妻,我也不敢有那个奢望,你能给我一段快乐的时光,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再一次说声谢谢你。
人的感情,就像天上的白云,飘走之后是风还是雨,还是艳阳天,谁都不知道。不要太过于牵挂过去的感情,这样对身心不利。我知道你心中还是牵挂着少年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爱,但我一直没有跟你说。面向未来吧!
一路保重。有缘自然会相会的。
自从大海葬身大海后,这些年来,玉梅一下子老了许多。她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是接近六十岁甚至比六十岁的人还要老。面容憔悴,额上爬满了皱纹,近距离看,可以看见她的头发干涩,还夹杂着不少银丝。曹越经常打电话来,让她和两个女儿一起到海口住和读书,玉梅不肯去麻烦弟弟。她麻烦弟弟已经不少了。儿子笑天跟在曹越身边,做厨师,没有曹越,不知道笑天会干什么。老二道明在武汉大学读书,现在上大四了,明年就要毕业了,他读大学的学费,全是曹越给的。平常的伙食费,就靠哥哥笑天了。符琴明年也要考大学了,符筝读高一,她说她高中毕业,就去打工。人各有志,玉梅不强求子女们,让他们自己去独立思考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她觉得子女们这一代比他们那一代强。
近来她右乳房疼的厉害,她没去医院检查,她担心别人看见她的平胸,不好意思。她的乳房有点像营养不良发育不全的女孩子,很小,比起肥胖的男人的乳房还要小。现在又有些疼了,一阵阵的,她用手压住右乳房。她的脸色实在难看,蜡黄色的。此时她的心里面有一种像被冷雨侵袭一样的感觉,既感到冷又感觉到有点空荡荡的焦虑。为了不使胸部疼的厉害,她用左手捂得紧紧的,以减轻疼痛的厉害。
这天是星期六,符筝从学校回来,看见母亲脸上疼痛的表情,于是问道:
“妈,又胸口又疼了?”
“没事。”玉梅说,“你姐没回来?”
“哦,姐毕业班,功课紧,不回来了。”符筝接着说,“妈,你要去医院看看。我好害怕你也像外公一样,得了什么肝癌的,丢下我们怎么办?”
“胡说!我怎么会得肝癌。”
“不是我胡说。那你为什么不肯去大医院检查?去检查了,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早一点医治,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什么病都可以治好的。就怕是晚期,像外公那样的病,到了晚期,神仙都难了。”
玉梅不想和女儿争辩,她一年前也去过农场医院检查,医生建议她去省城大医院检查,她不想到大医院去做检查。现在上普通的医院看病,就是看感冒发烧的,也得花上一两百块钱。农场医院的医生对她说,你最好到省肿瘤医院去做检查,恐怕是乳腺癌。到了省医院检查,不是做彩超就是做ct,还要抽血化验的,折腾一番不说,玉梅担心,如果发现她得到的是什么不能治愈的乳腺癌,那她该怎么办?她早就怀疑自己得的就是乳腺癌。得了这种病,住院治疗,无非是切除做化疗。她的乳房已经小的不能再小了,就剩下乳头一点点了,她不愿意到医院检查证实她得到的是乳腺癌,就要切除她那小的可怜的乳房,还要去做化疗,让化学放射物质侵蚀自己的身体,那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何况这么做了,不一定就保证能活多长时间,多少人切除了乳房做好化疗后没一年半载的死了。既是这样,她想何必又要花钱去检查然后又去治疗多此一举呢,而且,她实在是没钱治疗,她能愿把花在检查治疗疾病的钱,留给女儿今后上大学读书。因此,她疼的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就吃些自己买的止痛药和消炎药。
符筝习惯早起,第二日早上天刚亮,她就起来做早餐了,洗了米放进电饭锅里煮稀饭。靠近湖边的大朗村很宁静,屋外的小鸟在树枝上跳跃欢快地唱早歌。符筝已经是一个很懂事很漂亮的大姑娘,她知道母亲辛劳了一生,她说她不想离开母亲半步,真要离开到外面打工的话,她也要带着母亲一起到外面去,不能留下母亲一个人住在村子里。
当鲜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符筝已经做好了早餐,她把早餐放在了桌上,并舀好了两碗,只等着母亲起来吃早餐了。
“妈,起床了,起来吃早餐了。”
她连续叫了几声,见卧室里没有母亲的反应,便走进母亲的卧室。她又说道,妈该起床了,早点起,吃了早餐我陪你到湖边走走,这样对身体好。
母亲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话,她有些紧张了。掀开蚊帐,坐到床边,见母亲睡得挺香的样子,真的不忍去叫醒她。这时,她看见可怜的母亲沧桑的脸,心生悲悯,于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母亲的脸。谁知这一摸,吓了她一跳,立刻收缩回来,摸摸自己的额,又去摸母亲的额头。她确信母亲发烧了。
第六章 永远躺在你的怀抱里【5】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1…8…1 6:45:38 本章字数:3772
符筝急忙一边推醒玉梅,一边叫道:
“妈,你醒醒,你发高烧了,烧得这么厉害,也不说。你快醒醒。”
玉梅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筝筝,让妈休息一会,妈感觉很累。”
“妈,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肯到医院去医治。”
符筝说着落下了眼泪,她帮母亲盖上被子,便走出了卧室,然后把门关上。她要给舅舅打手机,她怕母亲听见,眼睛看着卧室的门。电话一下就通了。
她小声地说:“喂,听得见吗,阿舅,我是筝筝。”
“哦,筝筝啊,听得见。你有什么事?”
“妈病了,你快点来。”
“什么病啊?厉害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这一次妈病的和以前不同,挺厉害的。你快来,你不来,妈就不肯去医院治疗。妈现在发着烧呢。”
“那你别让你妈的脑袋烧坏了,先让她吃些退烧药。要不然,你就先送她到农场医院去看病,我马上就到农场找你们。”
“我听妈说过,她的病,农场医院也治不了,要到大医院去。妈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我也不知道。阿舅,你看怎么办?”
“那这样吧,你在家等我,我到你们家再说。”
符筝放下电话,心情好多了,舅舅来了,母亲一定会听舅舅的话的,妈的病就有救了。
屋里玉梅喊道:“筝筝。”
符筝听见,马上走进去,问道:“妈,有什么事?”
“你在跟谁打电话?”
“哦,我跟同学。”符筝撒了一个谎,她不想让母亲知道她打电话给舅舅。母亲知道了,又要怪她,她不想让母亲生气,生气对身体没有一点好处,只有坏处。
玉梅说:“扶妈起来。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怎么会这样,昨晚还好好的。”
“妈,你知道你生病了吗?”符筝扶起母亲。
“我知道,我自己的病,我还能不知道啊。”
符筝搀扶着玉梅走出卧室,到了客厅玉梅坐到凳子上,符筝给她打了点一盆热水,拿来牙膏牙刷,玉梅洗漱完毕,吃了一碗咸菜粥后,才去吃了退烧片和阿莫西林。半个小时后,玉梅觉得自己好多了,也有了力气,便要出门。符筝问,妈,你去哪里?玉梅说,我去放鹅啊。她已经听见了鹅叫声,鹅等着她去把它们放到草地里吃草。
符筝说,妈,你在家呆着,好好休息着,哪里也别去,我去放鹅。她抓起墙上挂着的草帽,就跨出门槛了。玉梅只好随女儿去放鹅。
她来到他们家的鹅舍,这是建在他们家旁边的一间草棚,里边有五十多只鹅。符筝走近,鹅就呱呱地叫,符筝对鹅说,知道你们肚子鹅了,很快就有吃的了。她拿起一条细竹竿,打开栅栏门,那些白色羽毛灰色羽毛的鹅一个接着一个涌出来。符筝赶着鹅走出村子,路上遇到人便和他们打了招呼。
来到了山坡上,鹅开始吃草了。符筝坐在草地上,看着鹅吃草。这群鹅很快就可以卖了。符筝知道,她母亲养的这些鹅,通常会有一些鹅贩来买,或者是那些烧鹅店的老板来。他们说她家养的鹅吃草,属于绿色环保鹅。她母亲按照一般的市场批发价钱卖给他们,可是,他们在市场上打着“绿色环保”的字样,就比一般的鹅卖得价钱还要高。符筝心里说,养鹅的不如卖鹅的,赚钱的永远是商贩。
她朝远处看去,一条蜿蜒的山路,到了山坡那边就看不见了。这条路是村里通向外面的陆上通道。
符筝见鹅吃饱了,看太阳也爬到了头顶,估计时间也不早了,有十一点了,她想她回去后还要做午饭给母亲吃,于是赶着鹅走下山坡,顺着公路回家。
一辆出租车出现在公路上,朝大朗村方向驶来。出租车到了符筝后面还有五六米的距离便慢了下来,接着司机不停地按响喇叭。符筝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出租车,继续赶她的鹅。
这时,从出租车里伸出一个男人的头来,喊道:“筝筝,我是阿舅,阿舅来了。”
符筝听见阿舅喊她,回过头一看,只见喊她的人从车上下来,那人确实是舅舅。舅舅来了,就在眼前,她惊喜地扔下竹竿,向舅舅跑去。
曹越抱起符筝,符筝激动地哭了,泪水流了出来。
曹越放下符筝,拿出纸巾替符筝擦眼泪,符筝抢了过来,哽咽地说:“阿舅,你再不来,妈就没救了。”
“乖孩子,不用多说了,舅舅知道了。快回家去吧,让你妈和舅舅一起走,到省城去治疗。”
“嗯。”符筝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希望的笑容。
“来,阿舅帮你把鹅赶回家。”
他们在前面赶着鹅群,出租车跟在后面。
回到家里,村子里的叔伯婶婶大姨大姑的,听说符筝的舅舅从海口来了,都过来看他,家里挤满了人。玉梅让符筝沏茶给大家喝,大家不肯,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
玉梅问曹越,你怎么来了?曹越反问道,我不该来吗?姐,你别满我了,你的病,不治疗不行啊。这一次,说什么,我都要带你去海口做检查治疗。玉梅朝正在做饭的女儿看了一眼,说,我知道,都是筝筝跟你胡说的。曹越说,姐,你别怪筝筝,筝筝是个好孩子,是个孝女。玉梅说:
“我知道,但我的事,和她没关系。”
“姐,怎么没关系呢?”
“我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不去什么海口。”
“不行!妈也惦记着你,妈也不同意你这么耗着。”
“你跟妈说什么了?你让妈担心是不是?我的病,没你们想象的这么严重。我只是身体弱点,容易患感冒发烧,没什么大病,不值得去省城大医院看病。”
“不是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事。我知道,你是担心看病要花钱,是不是?这你不用担心。我就剩下你一个亲姐姐了,我不能让你有什么闪失。”
曹越说着说着落下了眼泪,说不出话来了。别看他身材高大,又是当过兵的铁血男儿,情到深处,依然会落泪。连坐在一边喝茶的司机都被他们姐弟的真情感染,眼泪也掉了下来。
玉梅熬不过曹越的真情要求,只好同意跟他去海口医院检查治疗病。吃了午饭,玉梅又让符筝去叫鱼头婶婆过来,符筝问干什么,玉梅说,你要上学,家里的鹅谁来养啊?符筝只好去叫了鱼头婶婆过来。鱼头婶婆来后,玉梅说让她帮忙放养几天鹅,她去省城看看母亲几天就回来。鱼头婶婆说,你放心去吧,家里的事交给我。玉梅又交代了符筝,她跟舅舅去海口的事,不要告诉她姐姐符琴,让她住在学校别回来,以免影响她今年考大学。
符筝一一答应了母亲的要求。看着母亲和舅舅坐上出租车离开了村子,她的那颗心才稍为安定下来。
出租车出了大朗村,经过两个农场,然后向西上环岛高速公路,不用三个小时,曹越和玉梅就到了海口。到了海口,曹越没让二姐到家里坐坐,和母亲见见面,说几句心肝话,而是直截去了省人民医院看门诊。挂了号,医生让玉梅先去抽血化验,然后照ct的,忙了大半天,天也黑了,秀秀不断打电话问曹越,你姐检查结果怎么样?曹越说,妈,你耐心等着,一有结果,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你知道。
曹越被医生叫进去,又让玉梅到走廊外去。曹越问医生,我姐怎么样?医生说,你赶快送你姐到省肿瘤医院住院,她得的是乳腺癌,已经到了晚期。
曹越一听,如天昏地暗,姐得的是乳腺癌,而且是晚期的,天啊!他问医生,能治好吗?医生说,也有治好的,你尽快送过去就是了。
当天晚上,玉梅住进了省肿瘤医院的病房。
一群护士医生过来,又重新量了玉梅的血压,医生听了心脏脉搏,护士推来了输液瓶针,立刻给玉梅打点滴。玉梅躺在床上,右手背插着一根塑料管,吊在支架上的药液顺着塑料管缓慢流进玉梅的体内。
曹越刚叫了快餐吃,他守在一边,看着二姐慢慢地睡着了,自己也感到了困倦,但怎么也得看着二姐打完点滴,自己才能在一边休息。
第二天,玉梅的大儿子符笑天和外婆秀秀、舅母一起来到了医院。在走廊上,秀秀问曹越,你姐的病情怎么样,说实话。曹越眼睛红红的,又熬了一个晚上的夜,极为疲劳,说,情况不是很好,到了晚期。秀秀眼睛一红,几乎要落泪,心道自己两个女儿,怎么命都这么苦,但她还是强忍着没让泪掉下来,她要在后辈面前表现出坚强的样子,如果连她都撑不住了,他们怎么能撑得住。
秀秀说,既是这样,恐怕要住很长时间的医院。要照顾阿梅,这人手就显得不够了。曹越,你和笑天,只能一个人请假,晚上来守夜,白天我在这里,白天的事情也少。
秀秀不敢提及媳妇唐茵,唐茵心里也明白,她一是要上班,二是儿子上学回来,没饭吃怎么办,再说让她来伺候姑姑,她也不干。既然婆婆没有提起她,要她来医院,她也就不说。
第六章 永远躺在你的怀抱里【6】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1…8…1 6:45:38 本章字数:4684
曹越说,我请假吧,大不了,不干了,我来照看二姐。唐茵马上说,你是大师傅耶,一个月一万多块钱,你不干,让全家喝西北风去啊。笑天马上说,舅母说得对,阿舅,你不能请长时间假,还是我来请,要辞工,也是我,不吃亏。
行了,都别吵了,人都到了这个份上,还吵啥?秀秀说,笑天请假就笑天,曹越有空过来,很多事情,你外甥不懂,我也老了,还得靠你。钱的事情,我把我和你爸工作一辈子的老本,都带来了。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存折,拿给曹越。
曹越说,妈,暂时还用不着。
秀秀说,我看用得着。我们进去看看阿梅吧,看完了曹越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医生刚查过房,接着护士来了,又给玉梅打点滴。玉梅见母亲儿子弟媳都来了,一个个跟他们打了招呼。秀秀说,别说话,好好休息。玉梅说,没事,输了液,好多了,也不见疼了。
大家都不敢接她的话。
曹越刚要和老婆一起回家,医生叫他到办公室去,他只好跟着医生到了办公室。医生说,要准备做手术,再做化疗,你姐不同意做,怎么办,我们征求你们家属的意见。曹越问,做了手术化疗后是否可以治愈?医生说,只能说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不做肯定没救。癌细胞有扩散的迹象。曹越说,知道了,便走出医生办公室。
其实曹越心里是没底,他也不知道玉梅这么死硬,坚决不同意做手术和化疗。她说她感觉已经好多了,再住几天,就出院回家。曹越知道,二姐感觉好多,那是幻觉,是药物麻痹了她的疼痛,她不知道癌细胞扩散意味着什么。
几天后,曹越忽然接到符筝的电话,符筝说她人在海口,问她妈是在舅舅家里住还是医院。曹越说在省肿瘤医院,他说他去接她。符筝说,不用了,我坐出租车到医院。
一个小时候后,曹越在医院门口见到了符筝,他问符筝是不是放假了,符筝笑说:
“没有,我想看妈,就来了。阿舅,有一件事你要跟我保密。”
“什么事?”
“我把家里的鹅全卖掉了。那是妈的心肝宝贝,你不能让她知道,我知道妈住院要花钱,我把钱全带来了。”
“多少钱?”
“两千多块。”
曹越感到惊讶,虽然符筝带来的那点钱不起作用,但他觉得符筝很懂事,他觉得他更对不起二姐了,要是早点关心二姐,早点带她来省城医院检查治疗,也不至于今日半死不活的。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不敢对任何人说。
到了病房,符筝一边问母亲身体等情况,玉梅一边回答,说:
“没事了,你看我不是挺精神的吗,过一两天,就回家去。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说,你不读书了,你干嘛不读书了?”
“妈,条条大路通罗马。我读书读不下去了,还不如不读,硬读下去,浪费青春。我的青春我做主,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今后不比我姐差。”
“歪理!还有我问你,家里的鹅怎么样了,你回去看没有,走了这么长时间,我挺不放心的。”
“妈,没事,我看过了。鱼头婶婆很会放鹅的。”
“那就麻烦她了。这鹅卖了,人家有功,得分一半钱给人家。”
符筝看了一眼舅舅,曹越明白她的意思,她把鹅卖了钱就在她的兜里,二姐却想着把钱分一半给别人,姐的心越来越善良了。
正像医生所说的那样,玉梅的乳腺癌细胞扩散开来了,药物也阻止不了,她一时昏迷一时清醒。她清醒的时候,会凝望着窗外蓝蓝的天空,感觉到自己离那样天空越来越近了,身子轻飘飘的,像气球一样有一种向上漂浮的力。她很想到外面的花园散步,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欣赏美丽的花朵,这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可是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很累了,不能够再有这样一点点的享受了。她忽然想起不知道在那本书上看见过的一句话:“当你的心真的在痛,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那就赶快抬头看看,这片曾经属于我们的天空;当天依旧是那么的广阔,云依旧那么的潇洒,那就不应该哭,因为我的离去,并没有带走你的世界。”是的,她很清楚知道自己所剩的日子不多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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