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
“不是,不是,我在找个人啊,现在到处找不到她。”那男人的眼睛忽地收缩,疲沓地垂下眼帘,刚才的希望之火可以明显地看到从他的眼睛里熄灭。
穆岩直在心里捉摸他是谁,久久地盯着他,拼命地从脑海里搜索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记忆,突然间,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松驰下来,小穆的脑海里闪过束弧光,“你是,我想起来了,你叫阿冥是吧,我们在酒店里吃过饭的。”
阿冥抬起头,也直直地看了小穆半天,“噢,想起来了,是的,是在钱主任订的那个酒店里,我们吃过饭。你叫——”
“我姓穆,叫穆岩,快进来坐吧。”小穆赶紧把阿冥让进屋里,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曾经有过面之缘的熟人,两个人之间都有种特别的亲热感。
阿冥犹犹豫豫地走进了屋子,他望着屋子里的摆设,眼睛中闪烁着留恋的光泽,他问道:“你现在住在这里了?”
小穆搬出个杌子,示意阿冥坐下,阿冥哪里有心思坐得下来。小穆说道:“是啊,我也是刚刚才过来的。你找谁呢?”
“我找秦娴火,你不定认识吧,就是小火啊。”阿冥说道。
“小火,听莎比说过,她怎么了?”
“我突然找不到她的人了。”
“不会吧,这么个大活人,还会跑丢了吗?”
“你不知道,我们约好起走的,可是,我左等右等却没有等到她人。”阿冥的眼睛里黯然无光。
小穆原来以为阿冥的到来会有什么急事,原来是跑丢了个女孩,为这事心急火燎的,未免太兴师动众了吧。望着阿冥的那颓丧的表情,心里想,这个男人是有点怪,离开女孩那么点时间,就变得意乱神迷了,看就知道,他与那个女孩有了点什么。这么想,小穆突然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离开了莎比之后也曾经有过的那种焦燥情绪,便顿时消释了对阿冥的暗中嘲弄意味,转而开始耐心地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冥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吧,小火原来直住在这里的,所以我看她不见了,就急急忙忙地跑来了。”
“难怪你会找到这里来,”小穆忍不住重新看了看屋子里的布置,想像着过去个女性住在这里有什么样的感觉,“那她怎么搬走了?”
“她不是被钱主任辞了吗?既然辞了,自然就搬走了。”阿冥回答道。
“那她搬哪里去了,会不会搬到新地方去了。”
“就是这样啊,我们约好了的,起搬到新地方的。”
“你们?”小穆好奇地看着阿冥。
阿冥的脸上无由地泛起了抹红潮,令他黑色的脸膛上闪烁着像颗燃烧的煤球的红通通的光泽,“是啊,她答应和我起走的。”
“和你起走?你应该到新地方去找她啊。”
“她还没有去过呢,我是等到她才起去的啊。”阿冥抬眼望着小穆说道,眼睛里满是委屈。小穆可以感受到他陷入熊熊燃烧的心火里,正在备受炙烤的折磨呢。
“你们准备搬到哪里去?”
“是这样的。你知道吧,我过去是做教师的。我到钱主任那里干这行的,你也知道吧。现在上海的郊区很缺教师,我想还是回去干老本行算了,听朋友介绍,松山个学校正在招聘老师,我报名录取了,准备搬到那里去。”阿冥说道。
小穆听到这里,心有所动,阿冥的潜台词,是小火愿意跟他走的,他不知怎的又想到了自己,便继续关心地问道:“那小火答应与你起去?”
“是啊,上次出了事故后,她身体直不好,她跟我去,我还可以照顾她。”阿冥说。
“那她会不会家去了?”小穆问道。
“没有,不会吧,她说过不想回去的,她说,等她安定下来,再回家去趟。”阿冥说。
“那你们约好了怎么见面的?”
“我们是约好在西区汽车站见面的,可是,左等右等现在也找不到人。”
“手机呢?”
“手机也联不上。”
小穆挠了挠头皮,“真是怪事了,难道个人还在城里会失踪吗?”
“我最担心她的身体,就怕她倒在什么地方,她动过气管切割手术后,直没有恢复,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心急了。”阿冥说着,又开始焦灼不安起来。
小穆也在屋子里踱着步,碰到这样的事情,他首先想到了莎比,说不定她能知道小火在什么地方呢?也没有细想,他就拨通了莎比的电话。
151
莎比接到电话,立刻向谢有芳告辞,走到门口,钱盛肿喊住她,准备留她吃夜宵,莎比说要先走步了。钱盛肿怕被谢有芳发现什么,也没有强留,莎比开着车,穿过半个市区,来到闸北。
她打了电话,小穆接住,约他在地下室的上面接头。
莎比下了车,就看到两个男人站在路边,她连跑了几步,先向阿冥点了点头,径直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火前几天我还看见的呢,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阿冥垂着头说:“别说前几天了,今天上午我还看见她呢。”
“你们究竟怎么了?有没有闹别扭啊。”
“怎么会呢?”穆岩在边上插上话道,“小火都答应跟阿冥走了,要是闹别扭,小火能跟阿冥走吗?”
莎比看了穆岩眼,然后望着阿冥,“小火真的亲口对你说,她要跟你走了?”
“嗯。”阿冥重重地答应道。
“这个死小火,她跑到哪里去了呢?”莎比从重复地找瞄着面前的两个男人,“会不会她回家去了。”
“我想不会的吧,她说过不回家的,她说她这个样子回家去,会让家里人担心死的。”阿冥茫然若失地说道。
“你们为什么不打电话到她家?肯定回家去了。”莎比说道。
“我原来不相信她会回家的,难道她真的回家了?”阿冥的眼睛里空洞无物。
“你们两个大男人就不能去她家找啊。呆在这里,也不想个办法。”莎比望着两个男人的那副筹莫展的模样,不由嗔道。
“我摸不着小火的家啊,”阿冥说道。
“小火没有带你到她家去?这个小火,整天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干的是什么事情。她愿意跟你走,总得把你带到她家里去趟吧。”
“那现在怎么办?”阿冥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还来问我?我怎么知道?小火的家不就在闸北吗?离这里不远啊,你们就不能去找找吗?”莎比有点着急地说道。
“可现在我们谁都不知道她的家啊。”穆岩在边上小心地说道。他看出了莎比的焦急,似乎她与小火之间的恩怨,并没有影响到莎比的那种溢于言表的担心,他这时候觉得莎比真有点光彩照人的感觉。
“我记得以前小火曾经说过她的家在什么地方的让我想想,说不定我能记起来”莎比低头沉吟,她与小火产生矛盾,是因为钱主任的缘故,之前两个人还是无话不谈的。“走吧,我和你们起去找吧。”
车子重新发动,在两边泛着苍黄灯光的街道上穿越,车里没有开灯,路灯光像金色的面包,不断地塞进车内,使车厢里升走短暂的香喷喷的温暖的味道。
莎比把车子停在个巷口,估计着这就是小火曾经说过的地方。她停了车子,叫阿冥下车去找。阿冥急匆匆地下车走了,车里只留下莎比与小穆。可是莎比只是低着头,注视着消失着巷口的阿冥的身影,言不发,突然她开了车门,跳下车子,对小穆说:“你等会,我再问问阿冥情况。”
莎比下车后,连跑几步,对着阿冥的身影高叫了声,阿冥重新折回头来。小穆隔着车窗,望着在盏昏黄的路灯下,阿冥与莎比交头接耳,似乎交流着什么。他被他们在起的身影所吸引,长久地趴在车窗前,失神地望着那对男女。暖融融的桔色的灯光,吝啬地洒在他们的身上,只能把他们的身影显示出来,但是,就是那团并不太清楚的侧影,小穆还是能分清他们谁是谁。莎比与阿冥谈话的时候靠的是那么近,似乎莎比平时与他谈话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与阿冥的接近。他突然想到个问题,这个问题使他的心猛地揪。他已经知道莎比是个女优,而阿冥则是个男优,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也曾经合作演过片呢?从此刻他们这样避着他的无忌的接近来看,他们之间的确有种特别的亲昵的感觉。不——小穆在心里无声地呐喊道,他拒绝这种可能的出现。但是,他此刻必须面对这样的画面里所包含的可能的真实。
他被车里的憋人的暖乎乎的热气窒息着,也开了车门,站在车尾,他控制自己,不向莎比与阿冥的方向走去。但是,他们两人依然在远处叽叽咕咕,仿佛小穆被忽略了似的。小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夜晚的清新的空气,努力把涌上头脑来的热血平息下去。
“小穆,”莎比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晕乎乎的胡思乱想。
“什么?”穆岩像只受伤的野兽样惊悸地望着莎比,“什么事?”
“这样吧,我与阿冥商量过了,还是我先去,你和阿冥起来吧。怎么样?”莎比点没有避讳地说道。
“随你。”小穆被莎比的平静打动,他觉得刚才心里闪念的酸楚的想法有点纯粹矫揉造作,实属多余。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莎比身上坦现的不事雕饰的本真的成分。
莎比话说完,便像个羚羊样,呼啦声闪进了小巷里。
152
小穆与阿冥跟在后边,慢慢地向前走,狭小的街道上,曲曲弯弯,眼看不到头,卖熟食茶叶针线烟杂大米五金零配件水果牛羊肉串烤和家具服装的活动房挤得道路奄奄息,臭豆腐干油墩子的热气腾腾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无法分清究竟是哪种味道主宰着空气;屋子里的灯光泄露出来,间隔着照耀到桔色路灯未能照顾到的空隙,道路上斑驳着深浅不的色彩。
小穆走的速度不快,但没有想到莎比走路倒是风风火火,相比之下,阿冥紧随着也很急迫,小穆觉得自己倒是局外人似的,他有点逍遥地三心二意地望着路旁的房屋,被这里的种浓烈的平民生活气息震撼着。上海简直是部百科全书,部人类的历史,至今仍完美地保留在这里,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和资本主义体系以各种形式犬牙交错地杂揉在起,□□□□□□□□□□□□□□因语涉敏感,略去十五字。这里的简陋出人意料,充着最原始的世俗的气息。
莎比过刻,停在处,询问着什么,似乎在打听地址,然后她便更加捷快地前行。走了有里多地,她的身影长久地消失在路边的房屋中,小穆看见阿冥也停在路边,便小声地问道:“到了?”
“好像是的。”阿冥有点颤抖着声音说道。
莎比从里面跑出来,叫阿冥,“快过来,他说的啥话呢。”
小穆看到阿冥跑过去,里面的个人,比比划划,说的话是叽里哇拉,小穆句听不懂,只听那人反复说:“小吊头往逼拐就到了。”
小穆听了觉得好笑,看看莎比,她侧过脸去,掩饰着不好意思。阿冥问了话,小穆问:“他说了什么?”
阿冥道:“他说是过了小桥头往北再拐就到了。”
莎比笑出声来,“我当他说流氓话呢。”
阿冥解释道:“他说的是灌云那儿的方言,他说他认识小火家的。”
莎比说:“那我们快点走吧。”
果然走了不远,个破落的石板桥横在路上,过了小桥,顺着道路向北拐下,莎比看到了她需要的巷子,连声说:“找到了,找到了。”步步兴致勃勃地向前走去。
“就是这里了,”莎比望着门牌,“门牌号离着不远了,我先进,你们在这等着。”
莎比消失在排低矮平房前的小巷子里。这里的门牌号码,似乎是好几家共有个的,必须依次去问,才能找到的。过了刻,莎比出来,阿冥紧张地问:“找到没有?”
“找到了她家,但小火没有在家。”莎比满脸失望地说道。
“你问了她家里人?”
“好像是她奶奶,说的话,我听不懂,我比划了半天,估计屋里没人。”莎比说道。
“我再。”阿冥焦急地说道。
莎比指点了所在的方位,阿冥跑进了小巷里去。
穆岩似乎在此刻才单独地与莎比在起,他朝她看了看,莎比露出点轻松的笑容,知道了小火不在家的真相,两个人似乎才想起了他们自己来。小穆向莎比靠近了点,借着昏黄的路灯光,看着她,在这刻,才感觉到似乎好久没有看到她了。
“你还好吧。”小穆问道。
“还行,你呢?”莎比抬眼看了他下,“新地方适应吧?”
“当然没有你那儿好了,有吃有喝,都养成贵族气了。”
“如果不习惯,还是搬回来住了。”莎比脱口说道,出口,才觉得自己是身不由已的人,赶快咬着嘴唇,使劲地用牙齿压着下唇,仿佛是在惩罚自己似的。
“不用了,钱主任都安排好了,有空的时候,把你那边的电脑都搬过来吧。”小穆淡然地说道。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路灯光憔悴不堪地笼罩着他们,把他们包裹在层梦幻般的轻浮之中。
小穆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小火出了什么事?刚才你与阿冥谈到小火有什么反常的吗?”小穆是想找这个借口,弄清楚刚才莎比与阿冥在路灯下叽叽咕咕地究竟谈了什么,只不过,他巧妙地以小火的名义提出来罢了。
“没有听他说小火有什么不正常啊。”莎比说道,两眼直直地望着巷子里幽深的洞岤,“他们两个人好像挺好的,我觉得小火真还是有福了。阿冥愿意要她,她有个不错的归宿了。”
“那小火究竟为什么又失踪了呢?”
“我也觉得奇怪啊。阿冥对小火直很好,我们都看得出来,现在小火愿意跟阿冥走,她不应该再有什么变卦了呢。”
“也许小火不想去了呢?”小穆问道。
“不会吧,如果是我,我肯定会去的。”
“你?你和阿冥?你们以前”小穆脸上腾地热,尴尬地问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莎比嗔怒地看了小穆眼,“我怎么会跟阿冥,我是说如果有个脚踏实地的男人爱着自己,我也愿意跟他去啊。再说了,阿冥进来好迟的,你不要乱想。”
小穆觉得脸颊着的热度迟迟不退,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全姐,我也在努力,以后我们也像这样走得远远的。”
“我知道。”莎比又紧紧地咬着唇,压抑着心思像潮水样的哗哗涌动。“以后再说吧,现在先要找到小火。”
正在这时,阿冥走了出来,后边跟着小火的奶奶,来到他们的面前,说道:“小大哥,小大姐,小火这丫头狗癫风,总只的哎不归家,把我这个老满着照死得了。”灌云方言:大意是指小火总不回家,让我这个老太婆心焦死了。
阿冥又用灌云方言与奶奶来去地谈着什么,莎比与小穆自然是句听不懂,奶奶拉住阿冥的手,似乎对他很有好感,毕竟在上海,找到个同乡人确属不易,再加上阿冥说是小火的同事,老奶奶在抱怨小火之余趁便夸自己的孙女如何如何的出色。莎比与小穆看到老奶奶对阿冥的那种热火劲,都感到暗自好笑。今天虽然是找小火才来到这里的,但变相地让老奶奶见了下这个候补孙女女婿,而阿冥也见到了小火的家里人,也算不枉此行吧。经过几番好说歹说的告别,老奶奶嘴里还叮嘱着他们:“当心色溜着小石头,不要可跌摔倒,有空老来各罗逼逼经常来看看,均是灌云方言。”
153
趁中午在培训班的闲暇时间,柳丝丝特地乘车到徐家汇区,看了外婆,还有她最喜欢的小姨妈。等到赶到学校时,学员已经把教室里坐满了。
对于培训班安排的理论课程,学员表示了强烈不满。柳丝丝进来的时候,边上的几个女孩告诉她,刚才钱主任进来承诺学员,减少那些不着边际且充满着胡说八道的理论课程,而直接进入到演艺训练。今天下午是最后节理论课程。
时间到,走进教室的是个看不出年龄的男子,大致已经进化到中年的阶段,但那油光可鉴的外形,很容易混淆人们的判断标准。钱盛肿向大家介绍,这是今天讲课的老师,名叫石安泰,负责讲授今天的最后节课。
正当石老师彷徨四顾之际,莎比和小兔捧着大堆书,走进教室,这似乎还是进入培训班里第次散发教材,学员们都感到挺新鲜的,立即教室里又恢复到鸭吵堂的气氛,后边的同学,迫不及待地游荡到前排那里,想先睹为快,究竟发了什么书。局部地区,甚至发生了新书争抢的马蚤动,两位女老师,完全有点招架不住这种动荡的局面,预感到今天发书会处于短斤缺两的状态,发书的动作更快了。
柳丝丝支着头,托着两腮,不想与莎比打照面。莎比经过她身边,也无暇打量她,只是扔下书,就往后走去。
后排的个男孩不客气地伸出手来,想抢走柳丝丝的书,柳丝丝本来没有兴致去拿书的,这时候,再也不能不进行自救了,松开支楞着的右手,“啪”的声,扣住了,咕咚声,虽不惊天动地,却也响入云霄,倒把其它闹哄哄的声响给压制住了。
那男孩叫了声:“不给就算了。”
“你干吗?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书?”柳丝丝头也不抬地回应道。这么炙手可热的书,倒要看看是什么内容。
柳丝丝摆正那本簇崭新的书,只见封面上,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在下半身的书页上搔首弄姿,女人的头上,是几个卡通人物组成的小头像,中间是行字:美女入门。
晕倒。柳丝丝轻轻地冷笑下,难道这里是美女培训中心啊,难道那些男生们发的是“美男入门”吗?
这么想,她转过身,对后边的那个男生她惊讶地发现,刚才那个放肆的男孩,就是她认识的韩力护,难怪他这么胆大包天。她对那个男生说:“你的书呢?”
“我不给你。谁叫你刚才不给我的?”那个男生仰在后边的桌子上,端坐着,抬起眼睛,轻飘飘地看着她。
“大男人,怎么这么小鸡肚肠的。给我看看。”柳丝丝伸出手去,觉得自己像个乞丐。
“看什么,不是与你样吗?难道我这本书,比你新点吗?”
“你真傻。你以为我要你的书啊。我想看看你发的是什么书。”
“我都告诉你了,我与你是样的。”
“看下,别欺负女生。”柳丝丝用手指敲着桌子,决定不当乞丐,摇身成公检法,就像法官威吓犯罪嫌疑人那样。
“呶,给你。”也许女生的威胁起了效果,韩力护把书递给了她。
柳丝丝拿过书,见封面个样,也是美女入门,下面署着作者:林真理子。她突然哈哈地笑起来,“笑死我了,太有意思了。”
韩力护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笑什么?不过,你笑起来,就像这本书呢。”
柳丝丝痛痛快快地笑了个够,“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的笑容,是美女入门的笑容啊。”韩力护似乎有点腼腆地笑着道。
“我是笑你们,你们这些大男人也发这样的书,难道你们也要学美女入门啊?我怕你们学成了美女,就要变成丨人妖了。”柳丝丝说完,又忍不住想起来。
边上的女性也嘻嘻哈哈地帮腔道:“培训班毕业,倒学出了帮美女,男生们都变性了。”
韩力护眨巴着眼睛,发着愣,等女生们的疯劲过去了,他说道:“虽然学不上美女入门,但至少学学怎样‘进美女的门’吧。”
柳丝丝举起手,下子把书扔过去,韩力护哎哟声,接过砖头般飞过来的书,像中弹样作倒伏状。柳丝丝笑了声,说道:“你啊,没门。”
正在下面打打闹闹之际,台上的石老师清音正喉,准备开讲了。
154
大学讲师石安泰敲敲讲台,顿时,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石老师从讲台上操起支粉笔,转过身,踮着脚,挥起手,贴着黑板,像握着支如橼巨笔,在黑板上写出了行标语。讲台下心直口快的同学以为他要写什么“严肃,认真,活泼”或者“与时俱进,求真务实”这些俗套的口号呢,没想到,石老师如过眼烟云般地刷过黑板之后,在他的身后遗矢般地留下了慷慨激昂的几个大字:“挥霍人生,青春无悔。”
就像颗流星砸进地球的大气层,讲台下的学生们嗡地下轰炸起来。
石老师微笑地看着大家,“同学们冷静下,我完全可以感受你们的激动情绪。这八个字,是我奉送给你们的礼物。也许在任何个教室里的黑板上,你们不会看到我这八个字,但是,你们从事的是演艺行业,我这八个字是你们今后更好发展的引擎,是你们前进的动力,是你们绝不回头的推进器。”
他的声音富有金属的磁性,而这是男性魅力的部分。这种磁性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教室,使教室里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秩序。石老师看到自己的开场白取到了预定的效果,颇为满意,继续说道:“演艺行业是个什么行业?是个父母不想儿女去加入,而演员也不希望自己儿女去加入的行业。最近小怀孕,大家应该知道吗?怀孕,人就会多点母性,这小最近也母性大发,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她对孩子的希望,就是绝不让孩子去从事演艺事业。”
柳丝丝原来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美女入门”这本书,听到石老师讲到父母不同意子女从事演艺事业,联系到自己父母对自己选择的反对,觉得颇有几份道理,便抬起头,懒散地打量着进入演讲状态的石老师。
石老师继续在讲台上开讲道:“设身处地想想,演艺事业的最热心参与者,是当下的自我。可以说,在演艺圈内,你没有父母的厚望,也绝不会给你的子女以希望,你唯的是愿意自己从事这项事业。为什么会这样?不同意自己子女从事演艺事业的,并非小人。我也不需要举很多例子来证明。我们可以感受到个现实,就是演艺事业究竟为什么会受到最亲的人反对,而同时自己也反对最亲的人去搞?
“如果我们不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无法去热心地从事演艺事业。其实,我们分析下小的心态,就会发现有个致命的因素,限制了她的思维。什么思维抑制了她?”
讲到这里,石老师突然反转右手,指向黑板,“就是这八个大字,小并没有从心理上接受这八个字。或者说,她自己这样做了,但她没有让自己的孩子去做这样的事。人生需要挥霍吗?挥霍过的青春会不会后悔?这是演艺从业人员的心理障碍,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你就无法投入。小的内心障碍,实际上是很自私的,她自己进入了个挥霍青春的行业,但是,她潜意识地认为,挥霍人生不是件好事,所以,她不想让子女去继续从事这个行业。但是,我们不得不诘问下,为什么小爱她的孩子而不进行自爱呢?
“我们今天这课的目的,就是针对大家进入演艺事业之前的那种过分自爱的表现。可以说,每个踏入演艺行业的男女青年们,都包裹着层道德的壳,种羞耻的抗体,这是致命的,你必须把这些制约你在演艺方向前进的东西,彻底地解体。小实行了自我解体,适应了这个环境,但是她还希望她的子女保留这个壳,这种抗体,这真是个非常矛盾的现象。
“我们要成为小这样的公众明星,就必须彻底地放弃灵魂深处的瞻前顾后的道德情结。道德在演员面前是可耻的。我们强调的是青春无悔。今天发给大家的美女入门这本书,大家不要以为仅仅是看起来爽心悦目的,其实在本书中,提供了种非常有益于大家目前这种选择的精神营养。”
柳丝丝口气听完石老师的情独白,头再次低下来,摩挲着面前的那本书,心里想到,“敢情这位老师真能昏天黑地地胡砍乱抡啊,我怎么没有觉得这本书中有多少‘心灵鸡汤’呢?”
柳丝丝快速扫描了全书,觉得这个名叫“林真理子”的女人,真的是鸡零狗碎,絮絮叨叨,放着氤氲逼人的臭屁。边看着书,耳边石老师的声音鱼贯而入:“这本书的作者是日本的著名女作家林真理子,我这里给大家读个关于她的资料:林真理子是日本当今文坛最有‘人气‘的女作家,多次获日本大众文学最高奖直木奖。她以细腻地描写现代人的恋爱心理见长,其作品大多以现代都市女性的情爱为主题,被称为‘女渡边淳’。她的作品塑造的女主人公都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和个性,自强不息,敢作敢为,个个都是决不负于男人的‘女强人’,这种反叛和挑战传统的意识,让她的作品富有种鲜明的时代精神。她最富盛名的是三部爱情小说错位青果只要赶上末班车和两本畅销随笔集美女入门美女入门2。我们手里拿着的就是她的随笔集。在林真理子的文章中,着重强调了美女之美是外在的,但如果个女人不从心理上解决观念的问题,是不可能真正塑造出美来的。这也是我把她的思想与理论拿过来,作为启蒙同学们的原因之。”
柳丝丝赶紧随便翻开章看了起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富有哲理的地方,像女性作家样,有种强烈的自恋情结与小胜即喜的虚荣心态。于是,柳丝丝便很静心地捕捉着石老师的点拨。
石老师很会紧扣学生的心理,说道:“请同学们翻开课本,听——看林真理子是怎么说的:‘我可以断言,如果生从未鬼迷心窍过,那可真是太没有意思了。做了后来自己觉得糟糕的事,这才叫年轻,这才叫女人。以后不绝如缕地不断后悔,但那正是甜蜜的后悔,正是使女孩儿变得妩媚多姿的后悔。’”
原来就是这些屁话——柳丝丝在心里说道。什么狗屁哲理,只是叫女人脱下裤带子的理论而已。
石老师放下,抬起头,慈祥地望着大家,“同学们,用这样段的理论我们可以解释个小的心态,她现在正在享受着甜蜜的后悔,但她对自己的子女要求太严了,早就预谋着剥夺着孩子们后悔的机会。——是的,同学们,我们在进入演艺圈的时候,就是要把所有的后悔扔到广寒宫去,呵呵,我不是说叫你们攀登着神舟飞船去登陆到月球,不需要花费那个代价,你只要从你的脑海里,把你们的所有的道德准则统统扔掉,想像着扔到月球上,你最负面的收获,就是‘后悔’,但为什么我们要怕后悔呢?青春不就是供我们挥霍的吗?如果人辈子连个刺激的后悔都没有,那么这样的青春灿烂过,炫丽过吗?这样的青春可以说只是白白地到世界上走了圈啊。女孩要妩媚吗?男孩要凶猛吗?那么,借着青春的力比多与荷尔蒙尽情地挥霍吧,彻底地鬼迷心窍次,享受你的后悔,为年轻烙印下最鲜明的符号”
石老师的声音像经过了粒子加速器,急速地撞击着课堂上年轻的胸膛,恍惚间,种强烈的“让我犯错,让我后悔”的意念,犹如火山爆发样,熊熊地升起着年轻的少男少女们的心里。
热血上涌的时候,可以剥去任何羞涩与理智。中国人似乎是个内向文静羞涩的民族,但这种外在的安静,却蕴含着内心的火爆。中国人旦被情激发起来的时候,往往会比那些狂欢节上裸奔的民族,更加疯狂而无忌。
每个外来引进的理论,都会给中国人的容易诱发的心态,注入剂兴奋剂。很多目前在中国尚未新兴的行业,并不意味着永远的绝缘,因为每种外来的理论,总会在这个民族内部激起没有缘由的拥趸。
在石老师舶来的理论的熏陶下,少男少女们的目光变得凄迷而朦胧,个强烈的心声,形成了种看不见的力场,指向这个培训班所需要的终极目标:“让我们快乐地犯次永远不后悔的错。”
柳丝丝因为脑筋在开小差,没有被卷入这种无形的场,就在她被周围的静谧的气氛压抑得有些不能忍受的时候,后面跳来张小字条,柳丝丝打开,只见上面写着行字:“逃学鬼,怎么没有行动?”
155
不要问,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这张纸条的始作俑者,是韩力护。柳丝丝在心里想:你以为你自己是好人啊,你自己想逃学,干嘛非要拼着我?于是,她把那张字条理顺铺平,用笔点着纸面,想了想,在上面写道:“是啊,你想做我的徒弟啊。”
柳丝丝把纸条甩到身后去,也忘了这码事,不会儿,脑后又弹出张纸条来,落在她的桌子上,柳丝丝捻开来,看到:“我怕了你了,上次你让我做幼儿园学生,这次又让我当徒弟。抗议你讨我便宜。”
柳丝丝嘴角边浮起朵微笑,把笔再次摸起来,在下面又跟了句:“你真的听从我的指挥?”
扔到身后去之后,果然韩力护又把字条扔了回来,上面写着:“我唯你马首是瞻。徒弟嘛,不听老师的?”
柳丝丝看过后,心里想到:你真讨厌,你是说我是马啊。等我有机会,尥马蹶子,让你尝尝真正的马的厉害。我再溜次给你看看,看你敢不敢跟我起逃学。然后柳丝丝在已经填满字迹的纸条上又接上了句:“五分钟后,开展逃学行动”
柳丝丝低低地窃笑着,觉得生冷的课堂有了些恶意的趣味。此刻,石老师正在讲台上大讲特讲林真理子的语录,灌入柳丝丝耳鼓里的是:“参加聚会吧,去约会吧。要让生命大放异彩。”
这句话,到了柳丝丝的耳朵里,成了这样的话:“去逃学吧,要让生命大放异彩。”
“啪”的声,后桌又滚过来张纸条:“后卫紧跟前锋行动。”
柳丝丝坐着不动,石老师继续在声情并茂地朗诵林真理子的箴言:“想要的东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想得到,这就是名牌具有的撩拨人心的魔力。”
“无聊”柳丝丝心里说了声,像被闪电击打了下,平静地站了起来,走上桌间通道,扬着头,挺着身,走了出去。
远离了教室的窒息人的空间,她觉得心胸变得空旷而纯净起来。宽大而冷清的广场,似乎完全地属于她个人,可以完美地放飞她的思考,甚至是郁闷。
她漫无目的地往学校门口走去。下午时分的天空,失去了太阳的轮廓,经年不息的上海的灰尘,遮蔽了天空,使得从高楼林立的城市建筑中泄漏下来的破烂不堪的光线,像经过了毛茸茸的玻璃过滤过的,使人忘记了时间。上海的下午就被笼罩在这种暧昧不清的光线里,配合着城市,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下午向夜晚的过渡,就是这块灰色调的调色板日益向黑色的进化。
因为失去了太阳的痕迹,所以时间也在上海的下午消失了。柳丝丝抄着手,走出了校门,纷嚷的市声你争我夺地冲入她的眼睛,告诉她这是个比时光更善于运动的活着的世界。她慢慢地走在路边的小道上,茫无目的的向前走。
“喂,你等下,前锋扔了后卫了。”身后突然传来个男孩的叫声。不用问,肯定是韩力护了,他还真的跟出来,柳丝丝觉得怪无聊的,头也懒得掉转过去,稍微放慢了脚步,等着后边的那个男孩追上来。其实,她只是讨厌那种课堂里的气氛与撞击向脑海里的邪言歪理,所以,她选择了逃离。本意上,她并不想让另个人分享她的的孤独,她喜欢这么静静地在城市的陌生的环境里走着,没有人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任何人,与人与城市很亲密地接触着,但仿佛像是隔着个时空,人与城市,互不往来,高高挂起,唯我独尊。这是在城市里最惬意的感觉。但现在有人追上来了,她也没有强烈的反对的意思,反正她的无聊无限制地散漫着,随便地被宰割块下来,并不影响她的芜杂的心绪。
韩力护追了上来,带着点隐约的气喘,“你走的太快了,我差点没有追上来。”
“你真的逃学了?”柳丝丝低头看着脚步,没有分配给韩力护丁点目光。
“不是约好了吗?”韩力护望了她眼,说道,“答应的事,肯定不能失约。”
“我可没有约好你,是你自己愿意的噢。”柳丝丝抬起头,望着远方的突兀的高层建筑,在想像着是否可以根据这些楼层判断在上海的什么位置,最后她确定这是徒劳的。这些耸入云霄的高楼,像块切割好了的悬崖,摇摇欲坠地戳在那里,但人们却熟视无睹,城市,真是个永远解不透的迷。
“行,行,我不会把逃学的责任怪罪你的。”韩力护妥协地说道。
“那就好,不然,你学业没有长进,得怪我了。”
“怎么会?小日本的胡说八道,我早就受不了,我发现这个班上找来的都是什么狗屁教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吐出象牙的,也不叫狗了。”柳丝丝轻声地说道。
“哈哈,你真有意思。你看今天那个石老师推崇的什么林真理子,说的是什么歪理啊。她的那套不后悔的理论,行得通吗?我如果设想下,日本人侵略中国,也是次鬼迷心窍,用她的话讲,‘做了后来自己觉得糟糕的事,这才叫年轻’,‘以后不绝如缕地不断后悔,才是甜蜜的后悔’,这套理论套在日本鬼子身上,倒是蛮适合的。”
柳丝丝掉转头,看着韩力护,“你怎么会这样想的?我觉得你像是个愤青啊。”
“是吗?你这样觉得吗?愤青是不是不好?”韩力护带着种歉意的表情说道。
“当然了,什么都拉上政治,我很讨厌愤青的。”
“我明白,我们只不过在行为上是致的,动机是不同的。”韩力护有些尴尬地为自己掩饰道。
“我不喜欢愤青,但我很喜欢你这种态度。我也讨厌这天天不知所云的课程,这个班究竟把我们培养成什么?我真的觉得很无聊了,太无聊了,讨厌死了。”柳丝丝气地倾吐出心中的不快情绪,觉得有这个男孩在身边,倒并非件坏事,优越性在此刻的发泄的时候,还是明白无误地显现出来了。
“哈哈,我倒觉得你此刻像个愤青了。”韩力护笑道。
“是吗?我也愤怒了?”柳丝丝张大着眼睛,看着韩力护。
“有点。呵呵。”
“都怪你,都是从你这里不知不觉地学来了。”柳丝丝喃喃地说道。
“其实,你自己都不知道,从开始认识你,你就是个愤青的模样。”
“什么?我是个愤青?你怎么这样说我?那我不是非常讨人厌吗?我最讨厌愤青了。”
“不,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你很可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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