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收缩着，突然阵针刺样的疼痛，从那种隐逸的麻辣中漂浮起来，咬牙，还是脱口而出：“哎呀——”捂着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莎比姐？”
“怪了，有点不舒服。”
43
莎比曲起身体，等待那阵疼痛像流星样闪过，小兔赶忙扶着她，过了刻，莎比说，“没事了，女人就是这样，从小到大，就是在疼痛中长大的。”
“什么地方不舒服？”
“觉得下面有点疼，我担心被搞坏了。不过，现在好像没事了。”莎比撑着站了起来，觉得自己的腰些酸涩。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小兔看看莎比已整装待发，边跑去开门，边说：“估计是他们叫我们吃中饭了。”
小兔开了门，钱盛肿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问道：“莎比还好吗？”
莎比见是钱盛肿，心中格登，脸上挂了边乌云，转过身去，以屁股对着钱盛肿。
“莎比，今天真辛苦了，赵导说你今天发挥得太好了，老赵这个人，从来不夸人的，说谁好，比张艺谋还吝啬，今天他可夸你好了。”钱盛肿边嬉笑着，边走近莎比，两只手，轻轻地放在莎比的肩上。
“别碰我。”莎比甩了下肩膀，把钱盛肿的手打开。
“怎么了？你是功臣啊，我会奖励你的。这个月的薪水，我会打到你的信用卡上去。”钱盛肿伸长脖子，探到莎比垂下遮住脸面的头发里去，想打探莎比的表情。
“谢谢，钱主任。”莎比头甩，毛茸茸的头发，像刷子样呛了钱盛肿下。钱盛肿讪讪地抬起脸来，看到小兔还在屋里，便对小兔说，“小兔，你过赵导他们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起吃中饭。”
小兔乖巧地走出了屋子。屋子里显得异常的空寂。钱盛肿慢慢地踱到莎比身边，“怎么了，又不开心了，我知道这个工作很苦，但也是没有办法嘛。”
“你还知道我苦？我是什么东西？”莎比头也不回地发泄道，“看你找的什么人，‘烂鱼头’真是个大流氓，恶心死了，我都要被揪死了。”
“莎比，我也是忍痛割爱啊，市场上反映，你的片子销路很好，这点，我对你说，你比小火强啊，男优方面，‘烂鱼头’的那种风格也最投男人的眼睛，市场上特别看好，你们强强联手，这部新作才能炮打响。”
“行，行，钱主任，反正你要玩我的时候，就陪你上床，要拍片了，就让我受罪，我，我在你眼中，是个地地道道的脿子。”
“莎比，你怎么这样说呢？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钱主任，你不怕下巴掉下来，我还怕被你麻死。你喜欢我？当然喜欢我，不拍戏了，我做你的女优，拍戏了，做镜头里的女优，这就是你的喜欢。”
“莎比，你真的生气了，哎呀，犯不着吧，也不过演戏而已，你怎么这么斤斤计较呢？”
“不是我斤斤计较，我气的是你找的是什么人？恶心，我想到与这种人就要呕吐。”
“莎比，所以我说有时候我们要忍忍呢，这个市场规律，我们个人是无法抗拒啊。越是下作，越是肮脏，越是变态，观众就越有反应，既然我们要干这行，就要讲职业道德。”
“好了，我说不过你，你是官，你说的总是头头有道。”莎比发泄了通怒火，心平气和了许多。
“我是官，哼哼，我是官？我算是什么鸟官？你说你是脿子，我说我是鸭。”钱盛肿也像是被击中了要害，时间五味瓶打翻，酸甜苦辣齐涌上来。他不能提当官的事，提到官，就憋屈得慌，过去在单位里，他也曾雄心勃勃，企图在仕途上混个无量的前途，后来腐化堕落事发，被工厂开除，倒断了个步步升高的念头，但那种藕断丝连的官本位情绪，仍冥玩不化地巩固在心中。
莎比偷眼扭身看了看钱盛肿，只见他那张瘦黄脸面无人色，沉浸在极度的悲痛中，心想，也不能太激怒老钱，心思便有点软了，转过身，正眼看着钱盛肿，“钱主任，你再不济，在我们的眼中，不是个官吗？官大级压死人，莎比不好，和你谈这个有什么用？”
钱盛肿见莎比口气和软，脸色和顺，也把心里股不平气扔到九霄云外了，赶快又凑近了莎比身边身边，“老钱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让你拍片了。”
“别逗我了，我不拍片，你养住我？”
“刚才和赵导商量了下，我们准备办个男优女优培训班，面向社会招收新鲜血液，准备让你去负责新学员的培训。”
“别别，我没那个能耐，钱主任，你就别哄我莎比当傻瓜了。”
“你能行啊，你过去在厂里搞过模特儿，上过文化宫业余剧团，搞些形体表演方面的训练，难不倒你啊。”
“什么时候开办啊。”
“快了。”
44
中饭是吃了便餐，而且是分了吃的。莎比与小兔去餐厅很迟，两个人要了小间，点了很少的菜，两个人倒是吃了自在。
下午的拍摄内容，主要是拍些女优的生活照，将来是要放在片封面上的。小兔把莎比化了个淡妆，很清纯的样子，然后吴大志跟着她们，在宾馆的各个显要位置可以摆弄风马蚤的地方，都留下了莎比的巧笑倩兮的身影。又跑到宾馆的后花园里，在螺丝壳般的花池里照了些照片，吴大志脾气好，女优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本来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照片，但吴大志拍起照片来，就像男优高嘲来临时样阻挡不住，喷薄而出。在中国电影界，正在改变多少年来穷二白的情况下确立的个规矩，就是人没有胶片精贵。这面貌正在发生决定性的改变。看姜文为什么把阳光灿烂的日子拍的那么生龙活虎，动感溢然，就是姜文杀了许多胶片，耗片比几乎赶上好莱坞和香港电影的那种水准，剪辑出来的最终效果，自然给人种节奏上的快感。
摄影师与女优下去拍照了，赵导与钱盛肿两个人呆在房间里，又详细地讨论了下学员培训班的事，考虑到今后将投拍“孔雀”片系列，决定把培训班命名为“孔雀艺员培训班”，用这个名字，可以躲避中国当前传统偏见对片的污蔑之词，同时，也会更好地打消学员初入此行的心理顾虑的问题。
赵导也担心学员来了之后发现是拍片会中途而废。钱盛肿拍着胸脯，说，你放心，只要男优女优踏进这个门，就没有人舍得走的了。
赵导还是半信半疑，钱盛肿说道：“你看小火莎比她们，有哪个想走？我给她们的薪水也不赖，工作量也不大，大部分时候放假，养兵千日，用兵时，有何不乐意的？你说现在出去做小姐的，天不干活，就没有收入，而且小姐干的是真话啊，点不能含糊。你有个不到位，个姿势使不上劲，客户就不满意。其实，小姐就像演话剧，每场都要真刀真枪，女优是演电影的，演次，就是劳永逸了。”
“看样子，妓院老板都是中央戏剧学院的导演了，指导小姐演话剧啊。”赵导借花献佛地开了个玩笑。
“哈哈，赵导风趣。我的意思，小火莎比她们自己也可以算算啊，这不比做小姐强吗？你看现在各种演艺班生意兴隆，就连戏剧学院也是人满为患，我想在这里面招几个男优女优还是很容易的。”
“你现在想的还是挺理想的，就怕到时候有变卦啊。”
“按常理讲，不会有问题吧。其实那些电影学院戏剧学院的女孩，哪个不向教授导演献身啊，就说那个演‘林海雪原’的童谣吧，不也与黄教授演了片了吗？中国女演员风尘味特别浓，据说童谣还是里面最清纯的个的，连最清纯的都下海了，何况哪些眼看上去就风尘味浓的？”
“但愿如此吧。”
“还有点，这些学员好歹也算是上了电影了啊。将来写个饭岛爱样的自传，也够后半辈子混的了。”
“你说她们那个水平还能写自传？”赵导清高地说。
“这年头，写手多的是了。听说网上有个写手叫‘肖日霍夫’的，专门跟班片剧组，将来写自传的事情，请他干得了。他熟悉这行，工作积极性也高，据说被新华社点名批评了，还是不收敛点，顶风作案的精神还是不错的，投咱这行的规矩。越是艰险越向前，把人民的需要放在首位，我就喜欢这种精神。”钱盛肿说道。
“噢，现在网上真是鱼龙混杂，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低级趣味用下半身写作的人真多啊。”赵导在心目中是自命为艺术家的，所以虽然干着下半身拍摄的事体，但在心理上并没有站在片这行。就像孔雀自命为艺术片，但里面的女人脱起裤子比片还爽快。
“也不能这么说啊。艺术片的电影拍得像片，我们的片就要拍成艺术片，赵导，我们的事业大有可为啊。”
“是的，我现在最想打造的是纯情的品牌，满足观众中对女情结的要求。”赵导浮想联翩，般男人年轻的时候，对女问题没有什么感觉，觉得女是种毒品，第个沾上手的人必死无疑，随着岁月沧桑，心态变老，便觉得女是个宝，个返老还童的宝。所以喜欢女开苞的都是些老男人。统计下那些市场上购买女宝的买主都是五十多岁以上的男人，就可以确认这屡试不爽的规律了。
45
渐渐地，天光开始暗淡了下来。城市的确是个丛林，特别是太阳略偏西，隔壁的座高楼便拦截了不少光线，宾馆里的感觉，像是蒙上了层蓝蓝的面纱。
赵导打开窗户，楼层很高，可以俯望到高低起伏的建筑房屋。上海年到头，似乎始终处于种灰蒙蒙的状态中，虽然那不是沙尘暴，但据说是临近海边，水气弥满空中的缘故。
“老钱，你说上海像什么？”赵导突然问道。
钱盛肿正趴在茶几上盘算着这次拍摄的费用支出要多少，准备回去向老婆报帐，在家里，经济命脉完全由钱夫人掌控着，不过，钱盛肿只要能报出帐来，基本还是实报实销的。钱夫人很懂得放水养鱼的道理，把男人捏在手里太紧，就像勒紧了的风筝，迟早会捏出毛病的。
听到赵导的问话，钱盛肿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由好奇地问了句：“像什么？”
“我今天才找到这种感觉，上海像个沙漠。整天被浸在雾蒙蒙的尘沙中。”
“这我倒没有感觉到，怎么会像沙漠呢？”
“你看，上海年到头，很少能次被能看得清清爽爽的，上午十点多钟，就生出了隐隐约约的蜃气。看过电影代码46没有？”
“你上次不是推荐我看过的吗？部反应上海的科幻片。”
“现在我倒觉得这个电影里的感觉挺有意味的。那个电影中，上海就处在片大沙漠里。孤岛样。我总感到把上海看得最透的，都不是上海人，个外国人，都能把上海的本质表现在电影上。”
“赵导，你的思考还真够远大的。看过没有，上影厂的那个江澄拍摄了个做头？这不是上海人反映的上海人吗？”
“看了，现在上海题材也吃香了，第五代老了，拍不出城市的气质来，江澄不是就嘲讽候咏拍的茉莉花开没有上海味吗？我上影厂的些同学，其实心理也挺急啊，但就是使不上劲啊。上影厂现在整个个惨不忍睹，上影风格，在第五代手里失传了。”赵导感叹地说道。
“他奶奶的，我看那个做头的就不服，说关大美人光屁股啊，说她有片表演啊，明目张胆地在街上宣传，那天走在南京路上，大光明电影院把宣传画都拉到了人民广场，它电影的意思不就是说，做头是做嗳的幌子吗？它为什么能把片做到人民广场上去，我却像老鼠样躲在地下啊？”
“老钱，不要提到片就激动。”赵导总已经厌倦了钱盛肿万变不离其宗地为片愤愤不平。
“不激动成吗？影片中，关美人的那个大屁股脱得溜光，干嘛呢？显摆你会拍片怎么的？”
“那个光屁股的背影是替身演的。”赵导出席过影片的首映式，当时还专门问了那个光屁股的镜头是如何骗关之琳拍的，就打听到了这个内幕。
“他奶奶的，这电影要打假啊，春节晚会上不准假唱，谁假唱，就像被人强似的，怎么这个电影上就可以抖落出个假屁股？我们是来看真正的关之琳的屁股的，看假屁股，你不是骗人吗？完全是种欺骗观众的行为，为什么观众不投诉？”
赵导没有理他，继续说道：“说实话，上影厂曾经委托人找过我，叫我拍下那个假屁股的，但我想这个镜头，犯不着兴师动众，就没有出山。”
“气节，气节啊，赵导，我佩服你。当年巫山云雨要出碟片，也找我搞个片的动作作封面，被我坚决地否决了。我们搞片的，绝不能掺乎到些烂电影里去，我们不能把我们的特长拿出来，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们把自己的好屁股送给它，为它增添票房，那是白日做梦。我看那些电影，艺术艺术拍不出来，屁股屁股拍不好，观众看它们才怪呢。你看到关之琳与那个理发的小赤佬做嗳的戏没有？我看了当时扑哧声就笑了，你要拍片也该敬业点吧，两个人整个个进不了角色的感觉，做嗳比爬山还困难，最后，关美人等不及了，拿着那小赤佬的手，就往自己的奶子的按，片中有这样的迫不及待的吗？”
“那段是比较差，没有拍出种水到渠成的感觉来。中国电影就是这个老毛病，情感戏拍不好，无情无义，进展不自然，反而不如片来得直截了当地好。”赵导中性地评价了句。
“这个电影特别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想看关美人的奶子，它偏偏露出的是那个小赤佬的奶子，你片子是给男人看的，你拍男人的奶子干嘛，你以为观众都是基佬啊。还记得蓝宇没有，里面两个男人都露出长短的吊子，我当时恨不得能立马变成同性恋，也能喜欢看那个男优的吊子。”
“关美人的奶子有什么看头，我早就看过了。”
钱盛肿惊讶得嘴张开，馋涎欲滴，“赵导，你艳福不浅啊。连关大美人的奶子你都摸过。”
“我是说看过，没有说摸过。”
“你能看到，你能不摸吗？”
“老钱，正经点好不好，关美人年轻的时候，演的那个什么‘四小龙’系列的，里面关大美人在浴缸里洗澡的时候，套了层浴衣，奶子全露出来了。”
“什么电影？说清楚点，我还真得去找这个片子呢。”
“哎呀，有什么看头，像个馒头，上面棵核桃，与莎比小水的没有两样。”
“毕竟是名人的奶子啊，名贵程度上肯定不样。”
“老钱，别说的这么难听。做头反响不好，但我却看出这个电影的悲凉啊。这是第五代的悲凉，可以说象征着第五代的遗体告别啊。”
“噢，您为什么这样说？”
“你看到这个电影中传达出的深深的悲哀吗？那个淮海路上的枝花，记载着过去的光荣，在转型时期，那个女人是失落啊，这个失落是上海，是第五代，是这个社会的共同的失落啊。其实这个电影的内涵还是不错的，只是现在观众已经不需要内涵了，再说电影拍的也太庸俗，太虚假，叫人看了不爽。但是不管怎么说，电影还是体现了种社会现象，就是我们都在艰难地向过去的思想，过去的方式告别啊。这是种阵痛，只有剪掉过去的任何痕迹，换种发型，我们才能在这个社会上混下去。”
“噢，赵导，你这说，好像真有这么点意思在内了，我光顾看关之琳的奶子了，也没有时间去想其它的了。”钱盛肿诚意地说道。
46
下面的谈话中，赵导谈到了分在上影厂的第五代导演的命运不济，上影当年注重的就是种流畅的叙事手段，最接近于好莱坞与香港商业片的风格，分在上影厂的属于第五代的张建亚江海洋彭小莲的运气不错，到上海，三年内就在上影厂的施予他们的优惠条件下开始拍片了。当年电影局局长陈昊苏大力宣扬娱乐片路线，彻底颠覆了中国以宣传电影为主的面貌，他被认为是中国电影界的“戈尔巴乔夫”，毁灭了建国后建立起来的按部就班自成体系的电影观念。娱乐片最后以不堪市场的冲击而败北，全军覆没，让开了条通天的大道，夹道欢迎狼奔豕突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的好莱坞的所谓大片。
娱乐片路线从某种意义上讲，是次不成熟的市场体系下的中国电影业的自毁长城，就像戈的改革，是次对前苏的彻底瓦解样。就像百团大战那样，把几支破枪烂铁，拼拼凑凑地全部家当下子推上去，从而赢来了以后中国电影数十年的被好莱坞大片压制围剿的悲惨结局。
上影厂在娱乐片大潮中拍的枪战娱乐片应该说在当时中国的电影界是最娴熟的，也最有可能晋级成香港电影的那种类型电影的。江海洋拍摄的无所有张建亚拍摄的三毛从军记甚至第四代女导演黄蜀芹拍摄的超国界行动都取得可观的票房。这类影片比长影厂拍摄的那些胡编滥造的革命题材影片其它厂拍的些故事生涩场面幼稚的影片相比，的确具有着上影传统施加在影片中的独特天赋。
但是，第五代在上影也注定是悲惨的。张艺谋陈凯歌这些日后第五代的领军人物，当年他们却走的是条与商业片背道而驰的路线，挑战影像传统，挑战传统价值，挑战主流意识。这些种种的近似于地下电影的额外元素，使这些影片更容易在商业片的无伤大雅的氛围中脱颖而出。在中国，政治的加盟，往往使部电影充满暧昧，吸引人们的关注。红高粱黄土地个和八个这些影片中，无不是充斥着对革命历史的重新解释与非英雄化的演绎。当第五代导演在上海还在按照主流意识或者回避主流意识进行他们的讨好观众的娱乐需求的时候，张艺谋那帮们，却在政治的边缘地带，挑起了个热点，凭借着中国微妙的对政治因素的运用，借力发力，打上了中国影坛，走向了世界影坛。
张艺谋们的成功的第五代无不是在小厂在娱乐片的领域之外，取得了国际性的名声。
而上影厂的第五代，他们是当年最接近好莱坞电影风格的，但是他们不知道曲线救国的道理，几十年如日地拍摄那些明亮的曲折的流畅的但注定不敌好莱坞的娱乐片，最终，他们被淹没在那些大同小异看不出个性色彩的打打闹闹的影片中，更风卷残云般地随着娱乐片的热潮过去，被扔进了垃圾堆。第五代的江海洋不得不去拍部电视剧江春水向东流，向老上海的经典电影暗中救援，企图凭着这根救命稻草重新激荡上影的昔日辉煌。
上海，这个第五代里的领军人物张艺谋弃若弊履的城市，现在日益成为世界电影的关注焦点。些境外的影片纷纷把上海作为背景，甚至连台湾的第次亲密接触也把故事从小岛搬到了大上海，最终因水土不服，成为个过街老鼠。
在世界电影，甚至包括外国的科幻片都把上海作为背景的情况下，上影的本土导演的那种焦灼情绪是强烈的，眼看着个个摄制组开进了上海，部部上海题材的电影代替了西部片的那种蛮荒与苍凉开辟了娱乐电影的新领域，上海的导演可谓用心急如焚来形容，所以做头导演百般抵毁第五代摄影师候咏拍摄的茉莉花开，认为电影中的上海风味不地道，这完全是种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心态在作怪。
在这样的情况下，混在电影边缘的赵土根导演的心里也是焦灼的，他想拍电影，但是上海电影的蹰不振，使他更是望电影而兴叹。现在上影集团的大部分的电影，都是挂着上影羊头，卖着港片狗头的影片。
望着上海的那些高低明灭的楼顶，赵导百感交集。上海这几年几乎像个暴发户，疯狂般地滋长。站在楼顶上，看着别人的楼顶，真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人们常说楼顶是建筑的第五立面，楼顶的花里胡哨，就像女人对头发的精心加工，放眼望去，那些第五立面千奇百怪，犬牙交错。作为个艺术家，赵导不会像个普通人那样，只会把目光留在第五立面的表层，他在设想着，这些立面下的人是些什么样的上海人呢？他们的生活状态是如何的呢？近年来拍摄的上海电影，大多数是香港那帮半掉子电影人还包括部分日本人，对上海的些皮毛的撷取，仅仅把东方明珠塔外滩白度桥等这些最外在化的东西作为布景，然后加入些人尽可夫的人物，便组成了部上海题材的影片，其幼稚与无关上海的程度，是目了然的。
也许旧上海反映得最好的不是上海人，而当代上海表现得最好的，同样不是上海人，真是可悲啊。
赵导正在神驰万里郁郁寡欢的时候，突然小兔推门而入，“钱主任，莎比晕倒了。”
47
莎比下午拍摄的时候，感到腰越来越酸，硬撑着把照片拍完，个人坐在宾馆大堂的沙发上，小兔上楼去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却见莎比没有动弹，喊了几声也没有回应，走近了看，只见莎比脸上豆大的汗珠汹涌而下，吓得她立刻不问青红皂白，就向钱盛肿告急。
等到钱盛肿心急火燎地来到大厅，却见莎比向电梯方向跑，钱盛肿赶快走过去，关切地问：“小全莎比姓全，与韩国全智贤个姓，怎么了。”
“歇了会，好点了，不知为什么，今天特别累。”莎比气吁吁地说道，额角上沁出的汗水，濡湿了垂挂下来的头发。
“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能自己回去。”
“那赶快回去吧。我让小兔陪你回去吧，不然你个人，我不放心啊。”
“没什么，小穆不是在哪里吗？”
“他怎么样？与他住起不方便吧。”
“挺好的，我把他当成小弟弟，没啥的呀。”
“过几天，我找到房子，就把他搬出去。”
“以后再说吧。”
莎比在房间里镇静了会，觉得自己的体力有所恢复，便与剧组的人告辞，驾车回家。
到停车场的路上，宾馆墙沿下种植的玉兰树绽放出花朵，把股清香放逸出来。莎比嗅着鼻子，抬头看了看，玉兰花的叶子还没有秀出，但花朵却已经开了。那些簇拥在枝头的玉兰花硕大而笨拙地挤在起，粗胳膊粗腿地争相斗妍。莎比的心目中，把玉兰花作为城市的市花，总觉得有种俗气的感觉。就像玉兰的名字样，那是她父母辈爷爷奶奶辈中经常用的名字，而现在城市里流行的是郁金香紫罗兰康乃馨，这些花朵高雅芬芳淡素，不像玉兰那样像个乡下小妞样，览无余地交代出自己的全部，而且还特好表现，只有乡下的大妈才这样做的。
开了车子出来，股玉兰花的香气也随之钻了进来，莎比最怕玉兰花味混着汽油的味道，闻到这种味道，她就感到恶心与呕吐。她把窗子开了很大，让空气自由地进出，觉得这才好点。车子开上了高架桥，驶进了城市的永远不停息的车流中。
城市像什么？
莎比常常在驾车的时候无意识地这样想。
她觉得城市是肠子，圈圈地盘绕着。城市的空间太小，直线距离很短，几乎容纳不下众多的人群，所以必须在城市里像肠子那样，圈圈地绕起来，用距离来制造空间。
高架桥很多情况下在作着无意义的绕圈，正是在这种重复与循环中，拉伸了城市的空间，给更多的蚁群样的人流提供了活动的场所。
在城市里不能着急，你必须放弃时间的观念。你明明看到远方就是你要达到的目标，但你要真的要来到那里，必须半天的时间。
这种感觉其实与爬山是样的，明明山峰就在前头，但之间的距离可不是天二天就能完成攀爬的。
城市是种人为的山峦，根本目的，就是创造出更多的城市空间与距离。
莎比随着车流，把自己的视野局限在前面的辆车轮与自己车轮之间的段路面，她不需要关注城市，她只要看到面前的那块就可以了。城市的洪流不可阻挡地向前，像时间，像不可抗拒的生命，自己就像上面漂着的根落叶，支羽毛，生命是属于自己的，命运却是属于那些流动的液体的。
莎比不是个喜欢哲学思考的人，目前正接近于下班前的高峰时间，道路上拥塞得很厉害。她打开车载电台，交通频道里那种虚情假义的女人，正在嗲嗲地为民服务。更有些百无聊赖的听众居然还有兴趣撩拨这些像妓女样职业化的女人，妄图使她们能作出点不是职业性的亲热之外的真诚的东西，但最终无不是被这些空中妓女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些频道里的女主持，对应付来客的技巧太纯熟了，用她们永远平行在个高度的声调，错落有致地打发那些无话找话的咨询者。旦发现顾客的不友好，她们就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挂断电话，放上段音乐。
莎比听够了这些女人声音中甜腻与虚假的成份，感到她们几乎比妓女与女优这些出卖肉体的女人更可耻。
妓女与女妓出卖的是荫道，那些女主持出卖的是喉管。都是女人身上的两个部位，没有必要说喉管就比荫道要高尚得多。喉管可以独白，荫道也可以独白，它们的声音应该是平等的。
莎比刚要调台，突然女主持换了个音乐，愿来是香香的猪之歌：
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
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
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
哦
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
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
每天睡到日晒三杆后
从不刷牙从不打架
猪!你的肚子是那么鼓,看就知道受不了生活的苦
猪!你的皮肤是那么白,上辈子定投在那富贵人家
哦
传说你的祖先有八钉耙,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犯桃花
见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
不会脸红不会害怕
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
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
每天睡到日晒三杆后
从不刷牙从不打架哦
传说你的祖先有八钉耙,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犯桃花
见到漂亮姑娘就嘻嘻哈哈
不会脸红不会害怕
你很象她
香香唱的好可爱。甜甜的稚嫩的声音，带着点调皮，还有点恶作剧，莎比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做个小猪倒是挺好的。她想了想。
到长宁区的时候，莎比感到腹部的疼痛又次闪过，腰酸得厉害，她把自己探在椅座上，才觉得好点。
在菜市场那儿，莎比想到早上出门时曾经答应小穆要买菜的，便下了车。她买了条有二手重的鲈鱼，准备做道全中国都流行的“水煮鱼”。
48
听到开门的声音，小穆赶快起身，不觉之间天色已晚，整天耗在网上，钻在软件中，倒忘记了时间的过度。
走到门口，见到莎比已经开了门，进到屋里。小穆问了声，“回来了”。莎比答应了声，脱下高统靴，把手里小提包递过小穆，声音轻得听不见，“放到厨房里吧。”
小穆把装着鱼的塑料袋扔到了水池中，问莎比，要不要他帮忙，莎比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了常穿的那件牛仔裤，上衣也换了件紫色羽绒衫，显得十分的随意，她悄没声地来到厨房，说，“没事了，我来吧。”
小穆也没有在意，又到自己的电脑室里去了。起初还能听到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后来就觉得悄无声息了，那种安宁与寂静真是出乎他的意外。
他觉得有些奇怪，便走出了屋子，悄悄地来到了厨房间里，里面的灯开着，却没有见到人，见台板上放着的鱼，电饭锅里正在蒸着水，冒出几缕有气无力的热气。真奇怪，人呢？
他见没人，又敲了敲卫浴的门，里面也没有人，他折身上了阳台，也看不到个人影。
“莎比姐”小穆叫道。
“小穆，我在这”丝微弱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小穆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这个声音传来的方位。“我在房间里。”
莎比的房间漆黑片，像个巨大的黑洞，真没有想到她会在里面。
“你怎么了？”小穆开了外间的灯，推开了房门，借在外面的灯光的折射，看到床上卧着个人影。小穆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只见莎比和衣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半片被子，“怎么了，是不舒服？”
莎比点点头，“不知为什么刚才突然感到头晕。”
“是生病了，还是感冒了？”
“没什么的，肚子有点疼。过会就好的。”
“那我来烧晚饭吧。”
“你先把粥烧好吧，原来想烧道水煮鱼的，看样子，是不成了。”莎比动了动嘴角，抱歉地说。
“我只会烧鱼咸，太复杂的鱼，我不会烧啊。”
“今晚就简单地吧，你把粥烧好了，冰箱里还有剩菜，明天我再来烧。”
“好的。”小穆答应着，到厨房里，把米倒进锅里。
作为个现代状况下的男人，对女人的生理的了解，可能并不亚于女人本身。听到莎比说肚子疼，小穆也没有想到别的事情去，只以为是女人的大姨妈要来了，所以，他也没有再细问。
他打开冰箱，中午在外面吃盒饭的时候，他也买了只小鸡，准备晚上回来做辣子鸡，这是他过去在老家里的时候，他爸爸会做的菜。本来他是想征求莎比的意见后，再做这道菜的，现在想想莎比不舒服，自己也该显显身手了。好久没有做菜了，不过，好在这道菜做起来简单，把鸡块在锅里热油爆炒后，加点黄酒，加盖煮了会，又倒下姜丝，辣椒段，盐，稍许糖和酱油，然后用大火炒五分钟，调味后盛起，隔水小火蒸40分钟。看看粥烧的差不多了，辣子鸡的香味也扑了出来。
把菜装在碗里，又从橱子中拿出芹菜和花生凉拌，虽然没有莎比做的丰盛，但自己看着也令人满意。
小穆掂量着桌上的菜，颇有点洋洋自得，然后来到莎比的房间，想叫她吃晚饭，但怕扰了她，便走了进去，刚才进去后打开的床头灯发出的朦胧的温暖的光线，充满在寂寞的房间里，莎比已经背转了身，脸朝内，没有声息。小穆搞不清楚莎比是不是睡着了，时不知道如何好。他想了想，想看看她究竟怎么了，便把头伸过去，莎比的头发有些蓬乱，露出了苍白的脸。莎比回来后蜕去了妆容，在灯光的映射下，脸色有些蜡黄，她的身体蜷曲起来，像个小虾米，竟然是那样的孱弱与无助，给人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小穆有些新奇地望着女人休眠的身影，恍惚间想到了什么，感到种莫名的凄清与寂漠。在女人的嘹亮的背后，其实都藏着不可示人的寂寞的时光。
“莎比，吃晚饭吧。”小穆轻声地叫道。
莎比微微地动了下身躯，呢喃地说道，“你先吃吧，我不想吃。”她似乎没有睡着，只是处于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中。
49
吃罢晚饭，小穆自顾到自己的房间里上电脑。男人总体来说，是很粗心的，倒也在网上自得其乐，期间还跑到国外的情网站去，尽管国内对这些网站采取了屏蔽式的处理，但对于小穆来说，绕开这些屏蔽并不费什么心思。只是看多了这些大同小异的情网站，自已也觉得没有意思，于是，他又开始在“今夜，难以把你遗忘”上逡巡起来，他准备在网站开辟个电子相薄提供给客户，便于各网友传输情图片。
期间，也听到莎比起身到卫浴去的声音，隐隐听到哗哗的水声，也没有在意。人只要泡在网上，是没有时间概念的，网络给人的持久的舒服感，无疑已经打败了做嗳的那种短促感。
夜半时分，小穆突然听到外面声尖叫，听那声音，好像是从屋外传来的，但想了想，隔着房门，不会有如此清晰的声音，立刻想到了是莎比。赶快溜小跑来到莎比的房间，里面没有灯光，回到外间，打开廊道上的灯，然后摸索着又扭开了床头灯的开关，只见莎比裹着被子，脸上红扑扑的，像是火烧了似的。小穆也不敢用手碰她，只是低下头，小声地问：“莎比姐，刚才是你叫的吗？”
莎比的眼睛沉重得像无边的黑暗，只是弹了弹睫毛，复又闭上。硬了下头皮，小穆把自己的手背贴在莎比的额头上，感到莎比的头上烫得像着了火似的，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小穆只知道自己发热的时候，全家人都要忙乎起来，虽然他也没有多少的医药经验，但是，他知道人发热就会浑身难受。
“莎比姐，你醒醒，你头上滚烫，你什么感觉？”小穆手无足措地叫道。
莎比吃力地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珠像打着水漂样游移不定，嘴里唔唔地发出模糊的声息，却听不见什么内容。
小穆在床前左晃右摆，他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个对他来说依然是陌生的女人，望着莎比的像蒸笼样火热的脸颊，他恨心，隔着被子，按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她。
莎比的眼睛吃力地睁开，看了好久，微弱地说道：“是小穆啊，你还没有休息？”
“莎比姐，你在发热，你难受不难受？”
“头疼的很，脑子里都是模模糊糊的。”
“莎比姐，定要到医院。你这样发热不行。”
“不看，不要紧的，睡觉就好的。”
“你烫得太厉害了，你快穿衣服，我陪你上医院。”
“用不着，我不会那么娇。”
“还不娇，都说胡话了。刚才你叫出声，你知道吗？”
“我叫了吗很吓人吗？”
“反正我是吓了跳。快点，你快穿衣服。”小穆说着，走了出去。
他到自己的房间里，把打开的程序依次存好，关掉了几台开着的非主机的电脑，然后又来到莎比的房间门口，问道：“穿好没有？”
“就好了。”莎比在里面应着。
莎比穿着整齐，小穆看看她，“你再多穿几件，外面这几天又开始冷了。”莎比口里应着，抖抖索索翻箱倒柜，本来想穿件冬天穿的貂皮大衣，但想到这是钱盛肿瞒着老婆送给他的，她便又绕开了这件，在橱子里面，又找到件长及膝盖的羽绒服，这还是去年的旧衣服，又土又旧，她早就想淘汰了的，但是耽搁就留了下来，挑过来过去，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件灰不溜秋的冬衣。
裹好了自己，莎比走了出来，很有些羞涩。但小穆觉得她穿起来，倒显得有几分朴实单纯，眼光在她身上?br/>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