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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巴黎圣母院|作者:牛掉进漂流|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7:07:39|下载:巴黎圣母院TXT下载
  这尘世间,卡齐莫多只有与两样东西有关系:圣母院和克洛

  德·弗罗洛。

  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副主教对敲钟人的支配力量,也

  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敲钟人对副主教的眷恋之情。只要克洛德

  一做手势,只要一想到要讨副主教的喜欢,卡齐莫多就立即

  从圣母院钟楼上一溜烟冲了下来。卡齐莫多身上这种充沛的

  体力发展到如此非凡的地步,却又懵里懵懂交由另个人任意

  支配,这可真是不可思议。这里面无疑包含着儿子般的孝敬,

  奴仆般的依从;也包含着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慑服力量。

  这是一个可怜的、愚呆的、笨拙的机体,面对着另一个高贵

  而思想深邃、有权有势而才智过人的人物,始终低垂着脑袋,

  目光流露着乞怜。最后,超越这一切的是感恩戴德。这种推

  至极限的感激之情,简直无可比拟。这种美德已不属于人世

  间那些被视为风范的美德范畴。所以我们说,卡齐莫多对副

  主教的爱,就是连狗、马、大象对主人那样死心塌地,也望

  尘莫及。

  2

  五 克洛德·弗罗洛 (续)

  一四八二年,卡齐莫多大约二十岁,克洛德·弗罗洛三

  十六岁上下:一个长大成人了,另一个却显得老了。

  今非昔比,克洛德·弗罗洛已不再是托尔希神学院当初

  那个普通学子了,不再是一心照顾一个小孩的那个温情保护

  人了,也不再是既博识又无知、想入非非的年轻哲学家了。如

  今,他是一个刻苦律己、老成持重、郁郁寡欢的教士,是世

  人灵魂的掌管者,是若扎的副主教大人,巴黎主教的第二号

  心腹,蒙列里和夏托福两个教区的教长,领导着一百七十四

  位乡村本堂神甫。这是一个威严而阴郁的人物。当他双臂交

  叉,脑袋低俯在胸前,整个脸只呈现出昂轩的光脑门,威严

  显赫,一副沉思的神情,款款从唱诗班部位那些高高尖拱下

  走过时,身穿白长袍和礼服的唱诗童子、圣奥古斯丁教堂的

  众僧、圣母院的教士们,个个都吓得浑身发抖。

  不过,堂·克洛德·弗罗洛并没有放弃做学问,也没有

  放弃对弟弟的教育,这是他人生的两件大事。然而,随着时

  光的流逝,这两件甜蜜舒心的事情也略杂苦味了。正如保罗

  ·迪阿克尔 1

  所言,日久天长,最好的猪油也会变味的。这

  1

  2

  1 保罗·迪阿克尔 (约720—约799),伦巴第历史学家。

  个绰号为磨坊的小约翰·弗罗洛,由于所寄养的磨坊环境的

  影响,并没有朝着其哥哥克洛德原先为他所确定的方向成长。

  长兄指望他成为一个虔诚、温顺、博学、体面的学生,然而

  小弟弟却跟幼树似的,辜负了园丁的用心,顽强地硬是朝着

  空气和阳光的方向生长。小弟弟茁壮成长,长得枝繁叶茂,郁

  郁葱葱,却一味朝向怠惰、无知和放荡的方向发展。这是一

  个名符其实的捣蛋鬼,放荡不羁,叫堂·弗罗洛常皱眉头;却

  又极其滑稽可笑,精得要命,叫大哥常发出会心的微笑。克

  洛德把他送进了自己曾经度过最初几年学习和肃穆生活的托

  尔希神学院;这座曾因弗罗洛这个姓氏而显赫一时的神圣庙

  堂,如今却由这个姓氏而丢人现眼,克洛德不禁痛苦万分。有

  时,他为此声色俱厉把约翰痛斥一番,约翰倒是勇敢地承受

  了。说到底,这小无赖心地善良,这在所有喜剧中是司空见

  惯的事。可是,训斥刚了,他又依然故我,照旧心安理得,继

  续干他那些叛经离道和荒诞的行径。忽而对哪个雏儿 (新入

  学的大学生就是这么称呼的)推搡一阵,以示欢迎—— 这个

  宝贵的传统一直被精心地保存到我们今天;忽而把一帮按照

  传统冲入小酒店的学子鼓动起来,差不多全班都被鼓动起

  来 1

  用“进攻性的棍子”把酒店老板狠揍一顿,喜气洋洋地

  把酒店洗劫一空,连酒窖里的酒桶也给砸了。于是,托尔希

  神学院的副学监用拉丁文写了一份精彩的报告,可怜巴巴地

  呈送给堂·弗罗洛,还痛心地加上这样一个边注:一场斗殴,

  2

  2

  1 原文为拉丁文。

  主要原因是纵欲

  1

  还有,据说,他的荒唐行径甚至一再胡闹

  到格拉里尼街 2

  去了,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

  是骇人听闻的。

  由于这一切的缘故,克洛德仁爱之心受到打击,他满腹

  忧伤,心灰意冷,便益发狂热地投入学识的怀抱:这位大姐

  至少不会嘲笑你,你对她殷勤,她总是给你报偿的,尽管所

  付的报酬有时相当菲薄。因此,他越来越博学多识,同时,出

  自某种自然逻辑的结果,他作为教士也就越来越苛刻,作为

  人也就越来越伤感了。就拿我们每一个人来说,智力、品行

  和性格都有某些相似之处,总是持续不断地发展,只有生活

  中受到严重的干扰才会中断。

  克洛德·弗罗洛早在青年时代就涉猎了人类知识的几乎

  一切领域,诸如实证的、外在的、合乎规范的种种知识,无

  一不浏览,因此除非他自己认为直到极限 3

  而停止下来,那

  就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寻找其他食粮来满足其永远如饥似渴

  的智力所需。拿自啃尾巴的蛇这个古代的象征来表示做学问,

  尤为贴切。看样子克洛德·弗罗洛对此有切身的体会。有些

  严肃的人断定:克洛德在穷尽人类知识的善之后,竟大胆钻

  进了恶 4

  的领域。据说,他已经把智慧树的苹果 5

  一一尝遍

  3

  2

  1

  2

  3

  4

  5 典出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亚当的女人经不住蛇的诱惑,亚当经不住女人

  的诱惑,偷吃了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二人的眼睛就明亮了。

  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格拉里尼街是当时下流场所聚集的地方。

  原文为拉丁文。

  了,然后,或许由于饥饿,或许由于智慧果吃厌了,终于咬

  起禁果 1

  来了。正如看官已经看见,凡是索邦大学神学家们

  的各种讲座,仿效圣伊莱尔 2

  的文学士集会,仿效圣马丁的

  教谕学家们的争辩,医学家们在圣母院圣水盘前聚会,克洛

  德都轮番参加了。

  凡是四大官能这四大名厨能为智力所制订和提供的一切

  被允准的菜谱,他都狼舌虎咽吃过了,但还没有吃饱却已经

  腻了。于是,遂向更远、更深挖掘,一直挖到这种已穷尽的、

  具体的、有限的学识底下,也许不惜拿自己的灵魂去冒险,深

  入地穴,坐在炼金术士、星相家、方士们的神秘桌前;这桌

  子的一端坐着中世纪的阿维罗埃斯 3

  巴黎的吉约姆和尼古

  拉·弗拉梅尔,而且在七枝形大烛台的照耀下,这张桌子一

  直延伸到东方的所罗门、毕达哥拉斯 4

  和琐罗亚斯德 5

  不论是对还是错,起码人们是这么设想的。

  有件事倒是真的,那就是副主教经常去参谒圣婴公墓,他

  的父母确实与一四六六年那场瘟疫的其他死难者都埋葬在那

  里;不过,他对父母墓穴上的十字架,似乎远不如对近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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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1

  2

  3

  4

  5 琐罗亚斯德(约公元前7至6世纪):古代波斯宗教的改革者,袄教的创

  建人。

  毕达哥拉斯(约公元前580—约公元前500):古希腊数学家、哲学家,古

  希腊秘传宗教的创始人。

  阿维罗埃斯(1126—1198):阿拉伯哲学家。其著作中曾对亚里士多德哲

  学进行评论,发展了唯物和唯理两方面的学说。后来他的学说被教会宣判为邪说。

  圣伊莱尔:这里指古代一座本笃会修道院。

  指肉欲之果。

  尼古拉·弗拉梅尔及其妻子克洛德·佩芮尔的坟墓上那些千

  奇百怪的塑像那样虔诚。

  还有件事也是真的:人们时常发现副主教沿着伦巴第人

  街走去,悄悄溜进一幢座落在作家街和马里沃街拐角处的房

  屋里。这幢房子是尼古拉·弗拉梅尔建造的,他一四一七年

  前后就死在这里,打从那时起便一直空着,业已开始倾颓了,

  因为所有国家的方士和炼金术士纷纷到这里来,单是在墙壁

  上刻名留念,就足以把屋墙磨损了。这房屋有两间地窖,拱

  壁上由尼古拉·弗拉梅尔本人涂写了无数的诗句和象形文

  字。邻近有些人甚至肯定,说有一回从气窗上看见克洛德副

  主教在两间地窖里掘土翻地。据猜测,弗拉梅尔的点金石就

  埋藏在这两个地窖里,因此整整两个世纪当中,从马吉斯特

  里到太平神父,所有炼金术士一个个把里面土地折腾个不停,

  恨不得把这座房屋搜寻个遍,把它翻个底朝天,在他们的践

  踏下,它终于渐渐化为尘土了。

  另有件事也确实无疑:副主教对圣母院那富有象征意义

  的门廊,怀有一种奇异的热情。这个门廊,是巴黎主教吉约

  姆刻写在石头上的一页魔法书。这座建筑物的其余部分千秋

  万代都咏唱着神圣的诗篇,他却加上这样如此恶毒的一个扉

  页,因此肯定下了地狱受煎熬。据说,克洛德副主教还深入

  研究了圣克里斯朵夫巨像的奥秘,这尊谜一般的巨像当时竖

  立在教堂广场的入口处,民众把它谑称为灰大人。不过,大

  家所能看到的,是克洛德常常坐在广场的栏杆上,一待就是

  好几个钟头,没完没了,凝望着教堂门廊上的那许多雕像,忽

  而观察那些倒擎灯盏的疯癫处女,忽而注视那些直举灯盏的

  5

  2

  圣洁处女;有时候,又默默计算着左边门道上那只乌鸦的视

  角,这只乌鸦老望着教堂某个神秘点,尼古拉·弗拉梅尔的

  炼金石若不在地窖里,那准藏在乌鸦所望的地方。顺便说一

  下,克洛德和卡齐莫多这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竟从不同的层次

  上那样笃诚热爱圣母院,这座教堂在当时的命运说起来够奇

  异的了。卡齐莫多,本能上是半人半兽,他爱圣母院来自其

  雄浑整体的壮丽、宏伟与谐和;克洛德,学识奥博,想象力

  炽烈,爱它的寓意、神秘传说、内涵、门面上分散在各种雕

  刻下面的象征,就像羊皮书中第一次书写的文字隐藏在第二

  次的文字下面;总而言之,克洛德爱圣母院向人类智慧所提

  出的那永恒的谜。

  末了,还有一件事也是真实的,那就是副主教在那座俯

  视着河滩广场的钟楼里,就在钟笼旁边,给自己安排了一小

  间密室,不许任何人进去,据说,不经他允许,甚至连主教

  也不许进。这间密室几乎就在钟楼顶端,满目乌鸦巢,早先

  是贝尚松的雨果主教 1

  设置的,他有时就在里面施魔法。这间

  密室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无人知晓;可是,每天夜里,从

  河滩广场上时常可以看见它在钟楼背面的一个小窗洞透出一

  道红光,时断时续,忽隐忽现,间隔短暂而均匀,显得十分

  古怪,仿佛是随着一个人呼吸时在喘气那般,而且,那红光

  与其说是一种灯光,倒不如说是一种火焰。在黑暗中,在那

  么高的地方,它使人感到非常奇怪,所以那些爱说长道短的

  女人就说开了:“瞧啊,那是副主教在呼吸啦,那上面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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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1 雨果二世·德·贝尚松 (1326—1332)。—— 雨果原注

  的炼火在闪耀。”

  这一切毕竟不足于证明其中有巫术。不过,烟确实那么

  大,难怪人家猜测有火 1

  因而副主教恶名声相当昭著。我们

  不得不说,埃及人邪术、招魂术、魔法之类,即使其中最清

  白无邪的,在交由圣母院宗教裁判所那班老爷审判时,再也

  没有比副主教那样更凶狠的敌人、更无情的揭发者了。不管

  他是真心实意感到恐怖也罢,还是玩弄贼喊捉贼的把戏也罢,

  反正在圣母院那些饱学的众教士心目中,副主教始终是个胆

  大包天的人,灵魂闯入了地狱的门廊,迷失在犹太神秘教的

  魔窟中,在旁门左道的黑暗中摸索前进。民众对此也是不会

  误会的,凡是有点洞察力的人都认为,卡齐莫多是魔鬼,克

  洛德·弗罗洛是巫师。显而易见,这个敲钟人必须为副主教

  效劳一段时间,等期限一到,副主教就会把他的灵魂作为报

  酬带走。因此,副主教虽然生活极其刻苦,却在善良人们心

  目中,名声是很臭的。一个笃奉宗教的人,哪怕是如何没有

  经验,也不会不嗅出他是一个巫师的。确实,随着年事增高,

  他的学识中出现了深渊,其实深渊也出现在他的心灵深处。只

  要观察一下他那张脸孔,透过密布的阴云看一看其闪烁在面

  容上的灵魂,人们至少是有理由这样认为的。他那宽阔的额

  头已经秃了,脑袋老是俯垂,胸膛总是因叹息而起伏,这一

  切到底是何缘故?他的嘴角时常浮现十分辛酸的微笑,同时

  双眉紧蹙,就像两头公牛要抵角一样,他的脑子里转动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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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1 语义双关,既指克洛德施巫术而冒烟喷火,也兼有“无烟不起火”——

  事出有因之意。

  么不可告人的念头呢?他剩下的头发已花白,为什么?有时

  他的目光闪耀着内心的火焰,眼睛就像火炉壁上的窟窿,那

  又是什么样的火焰呢?

  内心剧烈活动的这种种征候,在这个故事发生的时期,尤

  其达到了极其强烈的程度。不止一回,唱诗童子发现他独自

  一人在教堂里,目光怪异而明亮,吓得连忙溜跑了。不止一

  回,做法事合唱时,紧挨着他座位的教士听见他在唱“赞美

  雷霆万钧之力”当中,夹杂着许多难以理解的插语。也不止

  一回,专给教士洗衣服的河滩洗衣妇,不无惊恐地发现:若

  扎的副主教大人的白法衣上有指甲和手指掐过的皱痕。

  话说回来,他平日却益发显得道貌岸然,比以往任何时

  候都更堪为表率了。出自身份的考虑,也由于性格的缘故,他

  一向远离女人,如今似乎比以往都更加憎恨女色了。只要一

  听见女人丝绸衣裙的窸窣声,便即刻拉下风帽遮住眼睛。在

  这一点上,他是百般克制和严以律己,怎么苛刻也唯恐不周,

  连博热公主一四八一年十二月前来释谒圣母院隐修院时,他

  一本正经地反对她进入,向主教援引了一三三四年圣巴泰勒

  弥日 1

  前一天颁布的黑皮书的规定为理由,因为这黑皮书明

  文禁止任何女人,“不论老幼贵贱”,一律不许进入隐修院。对

  此,主教不得不向他引述教皇使节奥多的命令:某些命妇可

  以例外,“对某些贵妇,除非有丑行,不得拒绝。”可是副主

  教依然有异议,反驳说教皇使节的该项命令是一二○七年颁

  发的,比黑皮书早一百二十七年,因此事实上已被后者废除

  8

  2

  1 八月二十四日。

  了。结果他拒绝在公主面前露面。

  此外,人们也注意到,近来他对埃及女人和茨冈女人似

  乎更加憎恶了,甚至请求主教下谕,明文禁止吉卜赛女人到

  教堂广场来跳舞和敲手鼓;同时,还查阅宗教裁判所那些发

  霉的档案,搜集有关男女巫师因与公山羊、母猪或母山羊勾

  结施巫术而被判处火焚或绞刑的案例。

  六 不孚众望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副主教和敲钟人在圣母院周围大大

  小小百姓当中是很不得人喜欢的。每当克洛德和卡齐莫多一

  同外出—— 这是常有的事——,只要人们一见仆随主后,两

  人一起穿过圣母院周围群屋之间那些清凉、狭窄、阴暗的街

  道,他们一路上就会遭到恶言恶语、冷嘲热讽。除非克洛德

  ·弗罗洛昂首挺胸走着,脸上露出一副严峻、甚至威严的表

  情,那班嘲笑的人才望而生畏,不敢作声,但这是少有的事。

  在他们居住的街区,这两个人就像雷尼埃 1

  所说的两个

  “诗人”:

  形形色色的人儿都追随着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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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1 雷尼埃 (1573—1613):法国诗人。

  就像黄莺吱吱喳喳追赶猫头鹰。

  忽而只见一个鬼头鬼脑的小淘气,为了穷开心,竟不惜

  冒着身家性命的危险,跑去用一支别针扎进卡齐莫多驼背的

  肉里;忽而是一个漂亮的小妞,轻佻放荡,脸皮厚得可以,故

  意走近去用身子擦着克洛德教士的黑袍,冲着他哼着嘲讽的

  小调:躲吧,躲吧,魔鬼逮住了。有时候,一群尖牙利嘴的

  老太婆,蹲在阴暗的门廊一级级台阶上,看到副主教和打钟

  人从那儿经过,便大声鼓噪,咕咕哝哝,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儿表示欢迎:“嗯!来了两个人:一个人的灵魂就像另一个的

  身体那样古怪!”再不然,是一帮学子和步兵在玩跳房子游戏,

  一起站起来,以传统的方式向他们致敬,用拉丁语嘲骂:哎

  啊!哎啊!克洛德与瘸子 1

  不过,这种叫骂声,十有八九,教士和钟夫是听不见的。

  卡齐莫多太聋,克洛德又太过于沉思默想,压根儿没有听见

  这些优美动听的话儿。

  1

  2

  1 原文为拉丁文。

  整理 第 五 卷 一 圣马丁修道院住持 1

  堂·克洛德的名声早已远扬。大约就在他不愿会见博热

  采邑公主的那个时候,有人慕名来访,这使他久久难以忘怀。

  那是某天夜晚。他做完晚课,刚回到圣母院隐修庭院他

  那间念经的小室。这间小室,只见一个角落里扔着几只小瓶

  子,里面装满某种甚是可疑的粉末,很像是炸药,也许舍此

  之外,丝毫没有什么奇怪和神秘之处。墙上固然有些文字,零

  零落落,但纯粹都是些名家的至理格言或虔诚箴句。这个副

  主教刚在一盏有着三个灯嘴的铜灯的亮光下坐了下来,面对

  着一只堆满手稿的大柜子。他把手肘搁在摊开的奥诺里乌斯

  ·德·奥顿的著作《论命定与自由意志》 2

  上面,沉思默想,

  随手翻弄一本刚拿来的对开印刷品—— 小室里唯一的出版

  1

  1

  2

  1

  2 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为拉丁文。

  物。正当他沉思默想时,忽然有人敲门。“何人?”这个饱学

  之士大声问道,那语气犹如一条饿狗在啃骨头受了打扰而叫

  起来那么动听。室外应道:“是您的朋友雅克·库瓦提埃。”他

  遂过去开门。

  果真是御医。此人年纪五十上下,脸上表情生硬死板,好

  在狡黠的目光挺有神。还有另个人陪着他。两人都身著深灰

  色的灰鼠皮裘,腰带紧束,裹得严严实实,头戴同样质料、同

  样颜色的帽子。他俩的手全被袖子遮盖着,脚被皮裘的下裾

  遮盖着,眼被帽子遮盖着。

  “上帝保佑,大人们!”副主教边说边让他们进来。“这样

  时刻能有贵客光临,真喜出望外。”他嘴里说得这样客气,眼

  里却露出不安和探询的目光,扫视着御医和他的同伴。

  “来拜访像堂·克洛德·弗罗洛·德·蒂尔夏普这样的

  泰斗,永远不会觉得太晚的。”库瓦提埃大夫应道,他那弗朗

  什—孔泰 1

  的口音说起话来,每句都拉长音,俨如拖着尾巴

  的长袍那样显得庄严。

  于是,医生和副主教便寒暄起来了。按照当时的习俗,这

  是学者们交谈之前相互恭维的开场白,并不影响他们在亲亲

  热热气氛中彼此互相憎恨。话说回来,时至今日依然如此,随

  便哪个学者恭维起另个学者来,还不是口甜似蜜,肚里却是

  一坛毒汁。

  克洛德·弗罗洛主要恭维雅克·库瓦提埃这位医术高明

  的医生,在其令人羡慕的职业中,善于从每回给王上治病当

  2

  1

  2

  1 法国东部旧省名。

  中捞取许许多多尘世的好处,这一种类似炼金术的行当比寻

  求点金石更便当,更可靠。

  “真的,库瓦提埃大夫先生,得知令侄即我尊敬的皮埃尔

  ·维尔塞老爷当了主教,我不胜喜悦。难道他不是当了亚眠

  的主教吗?”

  “是的,副主教大人;这是上帝的恩典和仁慈。”

  “圣诞节那天,您率领审计院一帮子人,您可真神气;您

  知道吗,院长大人?”

  “是副院长,堂·克洛德。唉!只是副的而已。”

  “您那幢在拱门圣安德烈街的漂亮宅第,现在怎么样啦?

  那可真是一座卢浮宫呀!我挺喜欢那棵雕刻在门上的杏树,还

  带着的挺有趣的字眼:杏树居 1

  ”

  “别提了!克洛德大师,这座房子整个营造费用很大,房

  子逐渐盖起来,我也日趋破产了。”

  “喔!您不是还有典狱和司法宫典吏的薪俸,还有领地上

  许许多多房屋、摊点、窝棚、店铺的年金吗?那可是挤不尽

  的一头好奶牛呀!”

  “我在普瓦锡的领地今年没进分文。”

  “但您在特里埃、圣雅默、莱伊圣日耳曼的过路税,一向

  进款丰厚。”

  “一百二十利弗尔,而且还不是巴黎币。”

  “您还担任国王进谏大夫的职务,这是固定的了吧。”

  “不错,克洛德教友,可是那块该死的博利尼领地,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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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

  1 “杏树居”与“库瓦提埃居”差不多谐音,一语双关。

  纷纭,其实好坏年头平均收入还不到六十金埃居哩。”

  堂·克洛德频频对雅克·库瓦提埃的恭维话里,带着讥

  讽、刻薄和暗暗揶揄的腔调,脸上流露出忧郁而又冷酷的微

  笑,就像一个高人一等而又倒霉的人,为了一时开心,便拿

  一个庸俗之辈的殷实家私做耍取乐,而对方却全然没有发觉。

  “拿我的灵魂起誓,”克洛德终于握着雅克的手说道,“看

  见您福体这样康健,我真是喜悦。”

  “多谢,克洛德先生。”

  “对啦,”堂·克洛德突然喊道,“您那位金贵的病人玉体

  如何?”

  “他给医生的酬劳总是不足。”这位大夫应道,并瞟了他

  同伴一眼。

  “不见得吧,库瓦提埃伙伴?”雅克的同伴插嘴说。

  他说这句话,声调既表示惊讶又饱含责备,不由引起副

  主教对这位陌生人的注意。其实,自从这陌生人跨入这斗室

  的门槛那时起,他一刻也没有完全置之不理。他甚至有着千

  百种理由必须谨慎对待路易十一的这个神通广大的御医雅克

  ·库瓦提埃,才会让这大夫这样带着生客来见他。因此,当

  他听到雅克·库瓦提埃说下面的话,脸色一点也不热情:

  “对啦,堂·克洛德,我带来一位教友,他仰慕大名前来

  拜会。”

  “先生也是学术界的?”副主教问道,锐利的目光直盯着

  雅克的这位同伴,发现这个生客双眉之下的目光并不亚于自

  己的那样炯炯有神和咄咄逼人。

  在微弱的灯光下只能约略判断,这是一个六十上下的老

  4

  1

  2

  头 1

  中等身材,看上去病得不轻,精神衰颓。脸部侧面尽管

  轮廓十足市民化,但具有某种威严,隆突的弓眉下面眼珠闪

  闪发光,仿佛是从兽穴深处射出来的光芒;拉下来的帽沿一

  直遮住鼻子,但可以感觉到帽子下面转动着具有天才气质的

  宽轩的额头。

  他亲自回答副主教的问题。

  “尊敬的大师,”他声音低沉地说道,“您名闻遐迩,一直

  传到敝人耳边。我特地前来求教。在下只是外省一个可怜的

  乡绅,应先脱鞋才能走进学者们的家里。应当让您知道我的

  姓名,我是杜朗若伙伴。”

  “一个乡绅取这样的名字,真是稀奇!”副主教心里揣摩

  着。然而,他顿时觉得自己面对着某种强有力和严重的东西。

  凭借他的睿智,本能地忖度杜朗若伙伴皮帽下面脑袋里的智

  慧并不在自己之下。他打量着这张严肃的脸孔,原先雅克·

  库瓦提埃使他阴郁的脸上浮现的讪笑渐渐消失了,就好比薄

  暮的余晖渐渐消失在黑夜的天际。他重新在他那张高大的扶

  手椅上坐了下来,表情阴郁,默不作声,手肘又搁在桌上惯

  常的地方,手掌托着前额。沉思片刻之后,示意两位客人坐

  下,并向杜朗若伙伴发话。

  “先生,您来问我,不知是哪门学问?”

  “尊敬的长老,”杜朗若应道,“我有病,病得很重。听说

  您是阿斯克勒庇奥斯 2

  再世,所以特来向您请教医学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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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

  1

  2 古希腊神话中的医神,相传为阿波罗之子。

  这老头即路易十一,当时五十八岁。

  问题。”

  “医学!”副主教摇头说道。他看上去沉思了一会儿,接

  着又说:“杜朗若伙伴—— 既然这是您的名字—— 请转过头

  去。您看我的答案早已写在墙上了。”

  杜朗若伙伴转过头去,看见头顶上方的墙上刻写着这句

  话:“医学是梦之女。—— 让普利克 1

  ”

  雅克·库瓦提埃本来听到他同伴提的问题就有气,又听

  到堂·克洛德的回答更恼火了。他前身贴着杜朗若的耳朵说,

  声音很低,免得让副主教听到:“我早就告诉您,这是个疯子。

  可您非来看他不可!”

  “这是因为这疯子很可能说得有理,雅克大夫!”这伙伴

  用同样的声调应道,面带苦笑。

  “随您的便吧!”库瓦提埃冷淡地回了一句。然后转向副

  主教说道:“堂·克洛德,您的医道挺高明的,连伊波克拉泰

  斯 2

  都难不倒您了,就好比榛子难不倒猴子一样。医学是梦!

  若是药物学家和医学大师们在这里,他们能不砸您石头才怪

  哩。这么说来,您否认春药对血的作用,膏药对肉的作用!您

  否认这个专为医治被称为人类的永恒患者、由花草和矿物所

  组成的被称为世界的永恒药房罗!”

  “我既不否认药房,也不否认患者,我否认的是医生。”堂

  ·克洛德冷淡地说道。

  “听您这么说,痛风是体内的皮疹,伤口敷上一只烤鼠可

  以治伤,老血管适当注入新生的血液可以恢复青春,这些都

  是假的罗!二加二等于四,角弓反张后是前弓反张,这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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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

  1

  2 公元前五世纪古希腊医学家。

  公元前四世纪古希腊哲学家。

  是假的了!”库瓦提埃火辣辣地说道。

  副主教不动声色地应道:“有些事我是另有看法的。”

  库瓦提埃一听,脸都气红了。

  “得啦,得啦,我的好库瓦提埃,别发火嘛!”杜朗若伙

  伴说道。“副主教大人是自己的人么。”

  库瓦提埃平静了下来,轻声嘀咕道:“说到底,这是个疯

  子!”

  “天啊,克洛德大师,您真叫我为难。”杜朗若伙伴沉默

  了片刻接着说。“我是来向您求教两件事的:一件是关于我的

  健康,另一件是关于我的星相。”

  “先生,”副主教应道,“如果这就是您的来意,那大可不

  必气喘吁吁地拾级爬上我的楼梯啦。我不相信医学,也不相

  信星相学。”

  “真的!”那位伙伴说道。

  库瓦提埃强笑了一下,悄悄对杜朗若伙伴说道:

  “您现在可明白了吧,他是疯子。竟然不相信星相学!”

  “怎能想象每道星光竟是牵在每人头上的一根线!”堂·

  克洛德接着说。

  “那么您到底相信什么呢?”杜朗若伙伴叫了起来。

  副主教犹豫了一下子,随即脸上露出阴沉的笑容,仿佛

  是在否定自己的回答:

  “信上帝。” 1

  “我们的主。” 2

  杜朗若伙伴划了个十字,插上一句说。

  “阿门。”库瓦提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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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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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 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为拉丁文。

  “尊敬的大师,”那位伙伴接着说,“看到您如此虔诚,我

  由衷地高兴。不过,您是赫赫有名的学者,难道您因此而一

  再相信学问吗?”

  “不是。”副主教答道,同时抓住杜朗若伙伴的胳膊,阴

  暗的眸子又闪过热烈的光芒。“不,我并不否认学问。我长久

  匍匐在地上爬行,指甲直插入土里,穿过地洞的无数曲径支

  路,并不是没有看到我面前远处,在阴暗长廊的尽头,有线

  亮光,有道火焰,有点什么东西,大概是令人眼花缭乱的中

  央实验室的反光,即患者和智者突然发现了上帝的那个实验

  室。”

  “说到底,您认为什么东西是真实和可信的呢?”杜朗若

  伙伴打断他的话问道。

  “炼金术。”

  库瓦提埃惊叫了起来:“当真!堂·克洛德,炼金术固然

  有其道理,但您为什么诅咒医学和星相学呢?”

  “你们的人学,纯属子虚!你们的天学,纯属子虚!”副

  主教威严地说道。

  “这未免对埃皮达夫罗斯和迦勒底 1

  太放肆了。”医生冷

  笑着顶了一句。

  “请听我说,雅克大人,我说这话是诚心诚意的。我不是

  御医,王上并没有赏赐 给 我 代 达 洛 斯 2

  花 园 来 观 测 星

  座。—— 请别生气,听我说下去。—— 您从中得到了什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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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

  1

  2 古希腊神话中的能工巧匠,长于建筑与雕塑。

  埃皮达夫罗斯为古希腊神话中的一个城市,位于阿尔戈斯北部,有医神

  阿斯克庇奥斯的神殿。迦勒底在苏美尔西部地区,古帝国(或称新巴比伦帝国),

  以天文学、星相学著称。

  理,我说的不是医学—— 因为那是太荒唐的玩艺儿——,而

  是星相学的什么真理?请告诉我,古希腊纵行上下倒序书写

  方式 1

  有何长处,齐罗弗数字和齐弗罗数字

  2

  又有什么新奇

  之处。”

  “难道您否认锁骨的交感力,否认通神术是从中产生的

  吗?”库瓦提埃说道。

  “错矣,雅克大人!您的那些方法没有一个是可以应验的。

  然而炼金术却有其种种的发现。诸如冰埋在地下一千年就变

  成水晶,铅是各种金属的鼻祖 (黄金不是金属,黄金是光),

  您能否定这些结果吗?铅只需经过每期为二百年的四个周期,

  便相继从铅态变为红砷态,从红砷态变为锡态,再从锡态变

  为白银。难道这不是事实吗?然而,相信什么锁骨,什么满

  线 3

  什么星宿,这很滑稽可笑,就像大契丹的百姓相信黄鹂

  会化为鼹鼠,麦种会变成鲤鱼一般!”

  “我研究过炼金术,但我认为……”库瓦提埃叫道。

  副主教咄咄逼人,不容他说完,接着说道:“而我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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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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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2

  3 指每道星光系在某个人头上的命运线。

  齐罗弗和齐弗罗是犹太人对《旧约全书》传统解释的两个用语。齐罗弗

  从一到十的十个数位,形成质因所呈现的最先的万千世界。齐弗罗指犹太人对

  《旧约全书》所作的象征性解释的全部方法,是从希伯来语字母顺序的每个字母来

  做解释的。

  古希腊逐行倒序的书写方式是一行从右到左,另一行从左到右,逐行交

  替,有人称为牛耕式。这里书中指纵行上下倒序,可能指希伯来语字母顺序倒置

  的一种方法,即末了和开头的两个字母对换,末了和开头的第二个字母对换,依

  此逐字对换,希伯来语字母顺序便有顺序和逆序两种纵行,正与古希腊横向逐行

  倒序的方式相近。

  研究过医学、星相学和炼金术。瞧,真理就在这里 (他边说

  边从柜子上拿起一只前面提到的装满粉末的瓶子),光明就在

  这里!伊波克拉代斯,那是梦幻;乌拉妮亚 1

  那也是梦幻;

  赫尔墨斯 2

  那是一种想象。黄金,那是太阳;造出金子来,

  那就是上帝。这才是独一无二的知识!不瞒您说,我探究过

  医学和星相学,都是虚无,虚无!人体,漆黑一团;星宿,漆

  黑一团!”

  话音一落,随又跌坐在椅子上,姿态威仪,如神附体。杜

  朗若伙伴静静地注视着他,库瓦提埃强作冷笑,微微耸肩,悄

  声一再念道:“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过,”杜朗若伙伴突然说道,“那奇妙的目标,您达到

  了没有?您造出金子了吗?”

  “要是我造出来了,法兰西国王就该叫克洛德,而不叫路

  易了!”副主教应道,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仿佛在思考着

  什么。

  杜朗若伙伴一听,皱起眉头来。

  “我说了什么来的?”堂·克洛德带着轻蔑的微笑接着说。

  “我假如能重建东罗马帝国,法兰西宝座对我来说又算得了什

  么?”

  “妙极了!”那个伙伴说。

  “噢!名符其实的可怜的疯子!”库瓦提埃喃喃说道。

  副主教继续往下说,看起来只在回答他自己头脑中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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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1

  2 古希腊神话中的众神使者,亡灵的接引神,又被说成是炼金术之祖。

  九缪斯之一,司天文学。

  题:

  “当然并非如此,我现在仍在爬行;我在地道里爬,石子

  擦破了我的脸和双膝。我只能隐隐约约地窥看,却不能注目

  静观!我不能读,只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

  “那么等您会读了,就能造出金子吗?”那个伙伴问道。

  “这有谁会怀疑呢?”副主教答道。

  “既然如此,圣母深知我现在迫切需要金钱,所以我很乐

  意学读您的书。尊敬的大师,请告诉我,您的科学会不会与

  圣母为敌,或者使她不悦呢?”伙伴问道。

  对这问题,堂·克洛德只是冷静而又傲慢地应道:“我是

  谁的副主教?”

  “这是实话,大师。那好吧!请教一教我,好吗?让我跟

  您一起拼读吧。”

  克洛德顿时活像撒母耳 1

  摆出一副俨若教皇的威严的

  姿态,说道:

  “老人家,进行这样的旅行,要经历种种奥秘,需要漫长

  的岁月,这将超过您的有生之年。您的头发都花白了!人们

  走进地穴时满头乌发,而出来时却只能白发苍苍。单单科学

  本身,就会把人的脸孔弄得双颊深陷,容颜憔悴,气色干枯;

  科学并不需要老年人那布满皱纹的脸孔。不过,您若有心一

  定要在您这样的年纪学习此道,破译先哲们那令人生畏的文

  字,那就来找我好了,我将试试看。我不会叫您这可怜的老

  1

  2

  2

  1 圣经传说中人物,以色列士师并先知。

  头去观看先哲赫罗多图斯

  1

  所叙述的金字塔墓室,或是巴比

  伦的摩天砖塔,或是印度埃克林加庙宇白大理石的宽宏圣殿。

  我同您一样,没有见过迦勒底人依照西克拉神圣式样建造的

  泥土建筑物,也没有见过被毁的所罗门庙宇,也没有见过以

  色列王陵破碎的石门。我们只读手头上现有的赫尔墨斯著作

  的片断。我将向您解释圣克里斯朵夫雕像、播种者的寓意,以

  及圣小教堂门前那两个天使—— 一个把手插在水罐里,另一

  个把手伸入云端—— 的象征意义……”

  雅克·库瓦提埃刚才受到副主教声色俱厉的驳斥,十分

  难堪,这时听到这里,又振作精神,打断副主教的话,洋洋

  得意,俨然像一个学者对另一个学者那般:“错了,克洛德朋

  友。 2

  象征不是数。您把奥尔甫斯

  3

  错当成赫尔墨斯了。”

  “搞错的是您!”副主教严肃地反驳道。“代达洛斯是地基,

  奥尔甫斯是高墙,赫尔墨斯是大厦。这是一个整体。”说到这

  里,转身对杜朗若说道:“您随时都可以来,我要给您看一看

  尼古拉·弗拉梅尔坩锅里残存的金属,您可以拿它同巴黎吉

  约姆的黄金作个比较。我要教您希腊文p eristera 4

  这个词的

  神秘功用。不过,我首先要教您阅读一个个大理石字母,一

  页页花岗岩著作。我们先从吉约姆主教的门廊和圆形圣约翰

  教堂的门廊起,走到圣小教堂,然后再走到马里伏尔街尼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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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2

  1

  2

  3

  4 古希腊神话中山林女神之一。

  古希腊神话中人物,著名歌手和乐师,相传曾创建一种秘教,叫奥尔甫

  斯教。

  原文为拉丁文。

  公元前五世纪古希腊哲学家。

  拉·弗拉梅尔的宅邸,到他在圣婴公墓上的坟墓,到他在蒙

  莫朗锡街的两所医院。我要教您读一读圣热尔韦医院和铁坊

  街门廊上四个大铁架上那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我们还要一

  同拼读圣科默教堂、火刑者 1

  圣日芮维埃芙教堂、圣马丁教

  堂、屠宰场圣雅各教堂等等门脸上的奥秘……”

  杜朗若尽管目光何等聪慧,但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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