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承担罪名,也无法撇下柯冰,只能两人同死,没有其它选择。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事已至此,大刚绝没有抵赖的必要了,可是目前看大刚的表现,却丝毫没有认罪的诚意!柯冰感到非常恼火!
于是柯冰直截了当地逼问:“还敢说你没有害我?先说你为什么要陷害冯源?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大刚依然回避这句问话:“在事实还没有澄清之前,不要过早下结论。说好了我先问你,然后再回答你的问题,你急什么?我再问你,小杨也是你杀的吧?”
“是我安排的!”
柯冰丝毫不肯放松地追问:“你为什么要陷害冯源?”
面对柯冰的反复追问,大刚的问话只能暂停,他必须向柯冰回答疑问:“我没有陷害冯源!只是配合冯源。是他要扮演你的仇人。”
柯冰不懂:“为什么?”
大刚黯然:“冯源想让你从他手里把李月夺走。因为他无法以朋友的身份将李月送还给你。如果不是他故意想扮演你的仇人,我想制造矛盾也办不到啊!”
在此之前,柯冰曾无数次地设想过大刚的回答,但是无论大刚找什么借口,都无法有一个合理的回答。冯源那么的无私,而且对自己又那么真诚,却被大刚从中挑拨得与其仇深似海,导致了柯冰将其误杀,所以柯冰认准了大刚有罪,一定要让他为冯源抵命。
然而听了大刚这样的解释,太出乎柯冰的意料了,柯冰简直傻了!他从头梳理思路:“你刚才说什么?冯源故意扮演我的仇人?是为了把李月还给我?”
大刚叹气:“唉!看来有些事你的确不知道,也难怪,不是李月有意隐瞒你,而是她知道的也不全面。我以为你早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了呢!不然你如何和李月相处这么久?难道李月没有把你和冯源的误会解开?那么你知道冯源有性残疾吗?”
柯冰点头表示知道,大刚继续说:“当初冯源就不同意和李月结婚,是李月一定要坚持的,最后冯源宁不过李月,只好娶了她。那已经是毕业三年后的事了。当时你已经从牛长顺的投资公司出来了,听到他们结婚的消息马上离开天津,回沧州去了。我们都知道你心里的苦闷和绝望,知道你是为了逃避才离开的,可是谁也没办法,只希望你能尽快忘掉李月。”
柯冰仍不明白:“据我所知,他们夫妻感情很好,虽然没有孩子,但可以领养。因为他们的两人世界很温馨,所以没急着办理领养手续。冯源对李月悉心呵护,体贴入微,没有性爱的婚姻照样过得非常幸福,他怎么会想到把李月还给我?而且我也有家了,难道他有意当乌龟?想让我和李月偷情?只是为了解决他欠缺李月的性爱?”
大刚不住地摇头:“烙饼啊,你想问题咋就老是那么歪呢?你的婚姻到底能拴你多久?你对李月的那分痴情谁不知道?得不到李月,你的痛苦又有多深?而且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原因是只有你能给李月带来幸福!我说的幸福不是简单的感情问题和生理问题,而是灵魂深处的东西,你自己想一想到底为什么吧?”
柯冰想了想,故意轻松且不严肃地调侃:“是经济问题!她需要钱。”
大刚差点气乐了:“你小子!这么明白一个人,这么多年了,怎么犯糊涂啊?”
柯冰黯淡:“我还确实参不透!虽然我知道李月肩负着建设家乡的心理重担,她要报恩,但是为什么只有我能够帮助李月?其实冯源对我的很多敌意我都能接受,虽然不知道他是故意扮演的。我最瞧不起他的地方就是他不够男人!他既然爱李月,也娶了她,怎么他就不能帮助李月实现她的愿望?”
大刚激动起来:“你怎么知道冯源没有努力?他确实不如你会挣钱,更不会挣大钱,因为他是国家公务员。李月坚决不让他为了自己辞职下海经商。但是他也有‘非法收入’,你再看看冯源死后留下了什么?是债!而且我再告诉你,李月的难题之所以非你不可,不完全是经济问题。冯源投资到半山村的钱,那里的人们根本就不知该怎么用!反而养成了依赖思想。这些年那里的山民是过上了好一点的日子,但是没有冯源的钱,他们自己就无法生活了!你知道什么叫知识扶贫和精神扶贫吗?冯源那点钱扶贫反而是越扶越贫!”
关于扶贫,柯冰也有一点了解,对知识扶贫和精神扶贫的说法,更是理解得深刻。尤其扶贫也能扶出笑话来,柯冰就知道一个贫困县,县里每年要拿出一大部分资金出来,这部分资金的用途竟然是专门用来申办贫困县的。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所以柯冰知道扶贫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柯冰也激动起来:“凭什么冯源一定要把这副担子转嫁给我?他这样做算宽容?算无私?算崇高?他自己为什么不从根本上去解决问题?却指望我来帮助李月?简直一个活王八!”
由于激动,柯冰一下子碰翻了眼前的酒杯,黄色液体冒着白沫从炕桌的一端流向另一端。大刚赶紧挪地方,却发现身子不听使唤了。柯冰下意识地抬身子,也发现自己行动迟缓了。是醉了?他们都吃惊地注视着桌子上的啤酒慢慢流向低处,再流到桌下。
大刚似乎感觉到时间的宝贵了,马上平静了下来:“兄弟,我们别激动,慢慢理清思路。我告诉你,冯源之所以力不从心,是因为他不能走进半山村。他是那里唯一不受欢迎的人。而且李月的家人都认为她嫁给了你,你才是他们心目中半山村的姑爷!”
柯冰早就猜到了有这样一种结果,大刚说的不是假话。但是好多事,都与自己感受的很不一致,甚至完全相反,那么到底在他和大刚以及冯源之间,有着怎样的误解呢?事实真相到底又是什么呢?
柯冰不再激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沉默是金,此时的沉默要比金子更珍贵!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两个人都在努力从对方的话里寻找思路,并很快理清了思路。
关于半山村把柯冰当作李月的丈夫这件事,柯冰在李月的侄子山根儿那里就知道了,但是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大刚考虑了一会儿说:“很多事,我们都是靠自己的判断得出的结论,所以有可能不准确,首先说半山村有一个待客习惯你该知道吧?这得你先对我说说,我不太清楚那件事。然后我才能确切地解释我知道的一些事。”
柯冰当然记得半山村的待客习惯。当年他冒昧地闯进半山村,差点丢了命,幸亏路上遇到了“山神”——李月死去的母亲——至少柯冰认为是这么回事。在“山神”的指引下,柯冰从不是路的路走捷径到了半山村,才没有被冻死。第二天晚上是李月挨着他睡觉,陪客人睡觉是半山村的待客习惯。
那晚的事柯冰记得非常清楚,是李月将他搂在怀里,用胳膊和身体将他“捆绑”成一个立正的姿势,所以他才没有破坏半山村的规矩,受到了上宾的礼遇。也正是由于半山村的人对柯冰寄予了非常殷切的厚望,所以这些年来,柯冰一直走不出李月的情结。
柯冰简略地讲完了那段往事,大刚理解后说到:“难怪会这样!当年冯源随李月回家探亲,因为还没结婚,只说是同学关系。当晚睡觉时,李月挨着冯源。由于晕车,李月赶路很辛苦,所以睡得很死,冯源无比怜爱地把她搂进怀里,也疲惫地睡了。结果第二天他差点被赶出村子。他成了半山村最不受欢迎的人。
鬼知道他们村有那样的待客习惯,又有那么多狗屁规矩!
李月明白是自己疏忽造成的后果,但她宁肯愧对冯源,也不能让全村人对自己的婚姻失望,于是结婚时只是通告嫁给了最让人满意的那个人,于是你便成了半山村的女婿。“
柯冰恍然大悟:“难怪冯源死后,山根见到我和见到鬼一样!我早猜到有这么一点,但我以为是李月和我分手前就向家人承认了我们的关系,分手后无法向他们交待,就撒了谎,却没想到会这么复杂!更没有把冯源与这件事前后联系起来想。”
大刚感慨:“难得你对李月爱得那么深,那么执着!冯源最欣慰这一点,所以他才坚持要把李月还给你,如果你对李月不那么痴情,无论半山村如何误解,他也不放心把李月‘出卖’给你啊!天底下有这样的男人吗?”
柯冰一时仍无法理解:“你口口声声说冯源‘出卖’李月,可是我怎么就没感到呢?正相反,我感觉到的是彻底的绝望和迷茫!我多次迷失了自我!看不出我和李月有任何希望。”
大刚摇头:“关心则乱!因为你对李月太认真了!也怪我们太小看你的真情了,或者应该说我们都没想到你会对李月那么‘纯洁’。以你的为人,你动心的女人,你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搞到手。但是你又非常讲义气,朋友妻你是不会碰的,就如齐开的妻子任丽娜,从上学时到现在,一直对你另眼相看,但是齐开我们都很放心她和你有私下来往,你那么多贷款,几乎都是通过任丽娜帮你办到的,齐开始终不过问,他很放心。所以冯源不能和你做朋友,那样你就无法去打李月的主义了。”
柯冰简直恼火:“如果我和李月交往得象任丽娜一样自然,难道不好吗?那样我心理会平静许多,而且可以以朋友的身份帮助李月!甚至可以和李月假扮夫妻去半山村,你们为什么不这样设计?你当你是谁?你是上帝吗?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吧?你不觉得你这样设计太残忍了吗?难道你没看到我有多痛苦吗?你怎么会那么狠心?而且,你凭什么设计我的命运?难道你设计的最合理?”
大刚委屈:“没有人能安排你的命运!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被当时的形势决定的,只不过我一直在其中扮演角色而已。我们从头再说一遍吧,不然我们谁也理不清思路。我都快被你搅得不知怎么说了!”
柯冰不甘心地问罪:“当年我和冯源就不该是仇人!你先说我们毕业后的事。”
大刚说:“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利用冯源的吧?因为当年冯源对我恨之入骨,所以你鼓动他来我们单位查我的经济问题,为了查出其它领导的真正罪名。现在想想看,我们的构思是不是太天真了?结果办案过程中,冯源居然不想对我进行报复了,要和我化解矛盾,最终还是为了和你结为兄弟!于是我们商定,将计就计给你一个成就感,假装按照你设计的方式实现你的计划。那是冯源要求我配合的,不是我有意欺瞒你。并非我要设计你的命运。或者说,那段往事是你设计的,我们只是执行,却隐瞒了部分结果。我只有解释你能接受吗?”
柯冰仍不甘心,继续问:“后来的事怎么解释?”
大刚有条不紊地说:“我顺利地达到了目的后,他又想如法泡制,再为你扫清提升路上的障碍。当时牛长顺只是一个投资公司的经理,却在为国资私有化动着歪脑筋。如果当时把他办了,你就能替代他的身份,没想到你居然选择了丢卒保帅,将自己出卖了。冯源一直为此懊悔不已。
出现这样的偏差,本来我该向你说明真相了,但是冯源不让,他一定要用行动改变你的误解,而不是通过我的舌头向你道歉。我也有一种受人恩惠的感觉,顺势免了自己的口舌之劳。当时看来,这点小小的误会,只要一句话就能解决,暂时先尊重一下冯源的意愿也没什么不可以。况且当时冯源感觉羞于见你。我来解释也很苍白!而且你还在气头上。“
柯冰明白,当时他和冯源积怨并不深,大刚说得很有道理。此时他已经不是怪罪大刚了,而是继续以怪罪的口气想问清多年来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刚也理解柯冰的心情,就继续解释:“冯源和李月结婚,也是不得不为之。当时你和李月早就分手三年了,谁也想不到你会受不了!就算能想到你很失落,估计过些日子就会没事了。总之他们不能因为你的存在就永远不结婚吧?谁能想到你的反应会那么强烈?结果你彻底死心了,也彻底放弃了,于是你回到沧州,远远地躲了起来。我没想到你对李月会如此投入,我实在搞不懂你到底看上了李月什么?
感情的事谁也无法替别人做主,而我却替你做主了,我把师妹苗丽介绍给你。我了解苗丽最适合做妻子,能够把你的心留在天津,给你一个稳定的家,免得你回沧州之后随便找一个女孩结婚,以后再进天津,户口就不那么好办了。这样,等你对李月的失落淡化了,还能顺利回来。为了让你减轻对李月的痛苦,冯源不让我解开你们的矛盾,故意疏远你。我们也商量过,等你肯回天津时,就说明你心里的伤已经康复了,那时我再安排你们和好。
可是五年过去了,你丝毫没有回来的意思,孩子都那么大了,你再这样下去算什么?不为你着想,我也该为苗丽想想啊!再看看你在做什么?整个一个地痞流氓黑社会!你怎么会那么不争气啊?失恋的人多了,也没见自暴自弃到你这种程度的!亏你还是南大的高才生!狗屁!“
大刚越说越激动,本来是他向柯冰赔礼道歉解释关于冯源的误会,竟然成了他向柯冰声讨罪名:“我费尽心机为你在天海集团设立一个投资公司,生把你拉回来,名义上是请你回来帮我,我也确实需要你帮我,但实际上目的还是为了让你离开沧州的黑社会。你在那样的环境里,绝对干不出什么好事来!冯源也认为可以和你和好了,那样可以更好地向好的方向引导你,我们都以为你可以忘掉旧情了,不会受到伤害了。因为你已经有了杜倩和焦雨霁。我试探着让冯源夫妻一起参加你的乔迁宴会,结果你一见李月马上又犯病了,你以为你这叫痴情吗?这叫没出息!为此苗丽才看不起你!
再后来,我一直没有帮助你和冯源解开矛盾,知道为什么吗?
冯源如何和你太接近?你勾引女人的能力太强了,又对李月那么痴迷,万一真发生点故事,冯源怎么做人?不来往不但对冯源好,也对你好。如果你再陷进李月的感情里出不来,对谁都不好!“
柯冰想反驳“这不是互相矛盾吗?刚才还说不做朋友是为了让我抢走李月,现在又说为了保护李月而躲避我。”
但是柯冰没有说出口,因为此时的情形与刚才说的不同,而且他感觉自己确实很惭愧,他的确象大刚说的那样没出息。
大刚继续说:“我们也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千方百计让你投入到事业上。毕竟久别重逢对你的刺激太大,逐渐适应天津以后,就会感觉平淡了。谁知你象中邪了似的,就是念念不忘。难道你的女人还少吗?怎么就少一个李月不行?”
说到这里,大刚简直是气愤,他慢慢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来我才知道冯源性残疾的秘密,也知道了李月的精神和经济负担,冯源已经为李月付出了很多,却发现只有你才最适合帮助李月。于是冯源想到了,既然你对李月仍然那么痴情,而且你的内心那么痛苦,不如同时成全你们三个人。因为再这样耽误下去,他的资助只能害了半山村,同时他自己也越来越负担不起了,除非他去违反经济纪律。最好的结果是冯源退出李月的负担。这样你就可以如愿以偿地得到李月,消除你的痛苦。而李月和你在一起也可以做一个完整的女人了,不但生理上可以得到完整的爱,精神上也可以实现她灵魂深处的愿望。最有利的条件是,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到半山村去为他们搞活经济,因为你才是他们心目中的女婿。”
柯冰也感觉这样的结局确实是个大团圆,怎么最后竟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
大刚也感到很无奈:“我们这样设计的是很好,但是你想一想,我们不是上帝啊?我们如何左右你们的命运?冯源根本没有理由和李月提出离婚!即使他以生理问题提出离婚,那么如何安排李月和你走到一起?
所以一切都只能是设想,关键看你如何向李月展开追求!为此冯源一定要扮演你的仇人。这样你在追求李月时才不会因为冯源是你的朋友而犹豫。“
柯冰仍然气愤:“你们这样设计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大刚委屈:“事实还不完全象我说的这样简单,总之很乱。做为朋友,我自许最了解你,能洞察你的心迹,但是你的脚步也太快了!先说当初,冯源刚刚准备查你们投资公司的帐,还没等行动你就先跑了。他前脚刚刚结婚,我们还不知你心理能不能承受,你就回到了沧州。再次回到天津,明明你已经拿感情当儿戏了,和杜倩同居,和焦雨霁上床,还有其它的我就不说了,以为你满可以面对现实了,可是一见到李月你马上又走进死胡同,拉都拉不回来。你的反应总是那么快,我们根本来不及想对策,刚刚有了点想法,你又失踪了。尤其你失踪以后,回来后简直变了一个人,我也无法把握你了!包括你的事业,我们也看不懂了,当你成立了天艺公司以后,我们才隐约感到你的一切都是为实现李月的愿望而做的准备,当时我们太高兴了,虽然不知道你失踪那些日子有什么奇遇,但我们可以针对你的心态看到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了。其实我们并没有这样设计,而是看到!
说到底,我们这个计划是你失踪回来之后,看到你有夺取李月的迹象之后才顺应这样的现实而想到的,绝不是我们一厢情愿地为你设计命运!而是你有这样的打算,我们暗地里配合你!唯一不同的是,你做事是明的,我们配合是暗的。目标却是一个。
脚下的泡是自己走的!到底谁在为你设计命运呢?你自己又是如何走的呢?你还是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到这里,大刚才长长地出一口气,两人一起举杯,都发现杯子已经很沉重了。
柯冰说道:“真正的错误,应该说是从我失踪以后开始的!你们怎么会认为我要从冯源手里抢走李月呢?”
大刚嗤之以鼻:“我这样费劲给你解释,你还狡辩什么啊?你那点鬼心眼,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柯冰只好承认,却不明白:“明明你们看到了大团圆的希望,为什么没能实现?”
大刚说:“人算不如天算啊!依你当时的架势,即使我们想阻拦你抢走李月,都不一定好做到!幸好我们的计划是顺应你,不然我们真不好做朋友了。冯源去你们天艺公司挑衅以后,以为一切都会按照大家都希望的方向顺利发展了,可是你却突然开办了一个绢花厂,当时我们还在为你的惊人效益感到高兴,结果却发现你玩了一个坑害广大民众的大骗局。你把路走偏了啊!兄弟。
冯源赶紧帮你想补救办法,李月也加入了进来,这是我们有意安排的。可是我们再抓紧也不如你脚步快,补救方案还没出来,杜倩就出事了。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有杜倩在你身边,李月的位置在哪?这样的结局反而更好。你在医院里守着杜倩,我们以为你安静了,正好给了我们时间加紧完成我们的补救计划,哪知你的行动怎么总是出乎别人意料?你明明守在沧州的医院里,怎么会突然跑回来将冯源杀死呢?你这一步迈得也太大、太出格了吧?如果不是你亲口承认,我实在无法相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柯冰也有不满:“冯源死后,你为什么还不主动把真相告诉我?”
大刚说:“齐开我俩也探讨过这个问题,都认为不说为好。你自己体会你当时的感情吧!如果我们告诉你真相之后,你将如何对待李月?于是由齐开为你制订了一条政策,要求你不能太无情,也不能太热情。让你们按原定的轨迹走下去,会更自然。从这个意义上说,冯源死的恰到好处。所以我们当时都在猜测是冯源自己雇杀手将自己杀害了,为了成全你们!如果我们将这样的结论告诉你,你将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我们谁敢保证?那么冯源不就白死了吗?你太容易节外生枝了!所以为了求稳妥,我们决定不告诉你‘真相’,等你和李月在一起之后,必然会明白一切,那时对大局也没什么影响了。但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是你杀死了冯源。尤其你的时间差,简直让我不敢相信!”
柯冰解释:“误杀冯源是因为和冯源积怨太深了,同时对杜倩也产生了真感情,所以一定要打击冯源替杜倩报仇。因为当时不但把杜倩受到伤害的责任归罪到了冯源身上,另外对小杨的仇恨以及程二的背叛,不能马上报仇,也把这份怨愤发泄到了冯源身上。”
说到小杨,大刚又一次摇头:“虽然你作案很狡猾,但这次我们都怀疑是你干的。如今你已经如愿以偿地和李月走到了一起,想想有多不易!而且你的教育基地也已经步入正轨,多好的前程啊!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如果说杀死冯源是误会加误杀,可以原谅的话,那么杀害小杨可就没有什么可推卸的了,你太过分,太不理智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
柯冰眼睛突然明亮起来:“我要公正!我要天理!
我欠冯源一条命,不能不还!而且我向李月保证过,一定要替冯源报仇,给她一个交待。小杨欠杜倩的,也不能不还!这才叫天理!
所以我做好了最后的准备。李月已经完全可以把握我的公司了,她自己也懂得如何去投资了。我也立好了遗嘱。
如果杀害小杨被警方识破,我就主动将杀死冯源的罪责承担下来,死个二罪归一。判我死刑,也是天理,等于为冯源报仇了!如果警方一时抓不到我的把柄,我们就来这里好好喝酒!我陪你也好,拉你也好,总之我们一起上路!这更是天理!冯源不能白死!杜倩也不能白疯!“
大刚坦白:“我早看出你必死的决心了,现在才知道为什么!”
柯冰道:“设计这一切时,我认准了冯源之死你有罪!现在一切都明白了,我反而更不明白了!既然你无罪,为什么要陪我?”
大刚慷慨地说:“因为我们是兄弟!”
柯冰一时无言,大刚把酒杯推过来,柯冰也把酒杯推过去,在桌面上碰到一起,两只大手松开酒杯紧紧地握在一起。
良久,两人才又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刚继续被打断的话:“今天我们到底谁陪谁啊?”
他们都省略了一个“死”字,应该说“谁陪谁死?”,被陪的人,就是该死的人。省略一个字,互相都明白,但是说起来就没那么沉重了。
柯冰惭愧地说:“当然是你陪我了!”
大刚反对:“不是!别忘了这里是你设的局!在你认定我有罪时,知道我为什么不急于解释吗?我是想知道认定我有罪之后你是什么态度?你有什么思想?你有什么决定?结果是你决定舍命陪君子!用你的命陪我赎罪,你说我们谁陪谁?我没白当你是兄弟!”
柯冰马上反驳:“这里也是你设的局!你早知道最终结果是你无罪,为什么还要自己主动来陪我?”
大刚继续绕圈子:“如果我能早解开你心中的谜团,你也不会为了决心陪我而杀死小杨,所以说我还是有罪!”
柯冰苦笑:“你这是胡搅蛮缠!硬给自己栽罪名!照你这样胡搅,我也可以有说辞,你见到小杨的尸体了吗?没见到尸体,你凭什么说我杀死她了?”
大刚笑得有点象弥勒佛:“一开始我们就说过,要明明白白做鬼!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柯冰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冒烟,象是要着火一般,火辣辣的。肚子里灌满了啤酒,但仍然口渴难耐,他知道是毒药开始发挥剧烈的作用了。再看大刚,也正艰难地坐起来,伸手去拿空了的啤酒杯。
柯冰感到绝望,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再求救也来不及了。据说老鼠吃了药之后就会感觉口渴,而一旦喝到水,命也就没了。柯冰也的确见过无数次被毒死的老鼠死在水边。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苦笑:“想不到我们的命竟象老鼠一样卑微!”
柯冰发现自己的活动能力有所恢复,是回光返照?他不去多想,此时贪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他艰难地接满一杯啤酒递给大刚,大刚也正把自己接的啤酒递给他。
两个喝酒的人,几乎连杯子都端不起来了。他们双双歪倒在原地,继续说着。
大刚又把话题回到初期:“本来说好的,我先问你,然后我再回答你问题,可是中间你太激动,太着急,反复追问我为什么陷害冯源,我回答你了,你却没有回答我!”
柯冰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吧,今天我们一定要明明白白作鬼!”
大刚仍有未解之谜:“烙饼啊,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啊?”
柯冰突然有一种轮回的感觉,仿佛他们之间以前曾经发生过今天的事,而且柯冰又联想到李月,他们喝“毒酒”之后也是今天这种状态,把积压心底的话都说出来,消除了多年的误解。同时发现所经历过的很多事情,原本不是自己感受的那个样子。
柯冰答道:“刚才你就想问我好多问题,现在想清楚了吗?慢慢问吧!”
大刚慢慢梳理思路:“帮助天海集团买壳上市之后,你已经为自己奠定了事业基础,当时我们都在等着看你下一步到底会干些什么?可是你却突然失踪了,你跑哪里去了?失踪之前你无所事事地象个幽灵,整天那么消极和沮丧;回来后你就象上满发条似的,简直变了一个人,风风火火创办天艺公司,筹建教育基地,似乎找准了人生目标。我只知道你那次认识了宋玉,又任性又刁蛮的小丫头,她父亲在事业上的确可以帮你,但我无法相信她能改变你的灵魂!我和齐开曾经试探性地问过你,你却说你见到了李月的母亲,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柯冰思索着:“你这是几个问题啊?要我慢慢说,恐怕就天亮了!有必要吗?”
大刚非常坚决:“很有必要!我就一点点地问你吧!你为什么失踪?”
柯冰故意放慢节奏地说:“其实我没有故意玩失踪,只是和苗丽闹别扭,出门时忘带手机了,你们一时找不到我而已。”
大刚追问:“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离家之后你去哪儿了?”
柯冰道:“我先在杜倩那里呆了两天,模特大赛早结束了。由于我的赞助费被你抽走了,所以没能让她如愿,只是入围而已。本来她有继续前进的希望,但是她不但没有向迟胖子进行性贿赂,反而醒悟了,不再做模特梦了,只想和我温柔甜蜜。而我当时还无法承受她的认真,我不能再爱任何人,因为我不想背叛对李月的爱。所以我又从杜倩那里逃了出来。当时我实在太绝望了,真的是无家可归啊!”
大刚点点头:“你知道我们找你时多担心吗?我问杜倩时,你已离开了。你去哪儿了?是怎么打算的?当时我最怕的就是你有去无回!”
柯冰苦笑:“打算?我什么打算也没有!本来我是个很洒脱的人,却对李月潇洒不起来,总有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压迫我,让我摆不脱、放不下。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心痛,痛彻心肺,无处藏身。我知道只有李月可以治好我的心痛,却对我们的未来看不到丝毫的前景。我迷茫、我绝望、我彻底地迷失了方向。行尸走肉一般到了海边,从天津港随便买了一张船票,出海了。”
大刚还是无法满足好奇心,但他不想跳跃着追问关键问题,他也放慢了节奏,想把所有的经过听详细,于是接着柯冰的讲述问:“你坐船去了哪里?”
柯冰神情依然黯淡:“没有目标。我先是乘坐了去大连的客轮,在船上感觉内心平静了许多,因为放眼四望,眼里只有海平面,任何方向都是一样的海天一线,唯一的不同就是日月的位置。
站在甲板上,自己就是一个巨大圆的圆心,眼前的单调能让心里产生暂时的平静。世界的庞大和自身的渺小能为自己的能力有限找到依据,也就可以坦然地面对所有的荣辱与不幸,同样可以接受感情上的失落。
刚刚入冬,天气还不算很冷,但是北方很难下水游泳了。在大连的海滩上,寻到的只有片片残缺的记忆。涛声把我带回与李月一起在北戴河海滩上渡过的美好时光,然而回忆的甜蜜很快就被更大的痛苦所掩盖,痛得难以自制。我只好逃离海滩,觉得还是在海上航行感觉舒服一些,于是坐船出海,回到天津。“
大刚不解:“不会这么简单吧?你那次失踪了近一个月,你这才说了几天?”
柯冰笑:“我还没说完啊!回到天津我根本就没离开港口,直接买票去了烟台。又转青岛去了上海,再到福建再到广东再到广西,最后停在了广西的北海市。”
大刚也笑了:“你这是沿海巡逻啊!半个多月差不多,船上有什么奇遇?是不是发生方鸿渐式的故事了?”
柯冰神情再次黯淡:“一路上,我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也很少睡觉,整夜坐在甲板上,尤其夜里旅客都睡了,就一个人占领船头,静静地注视前方。
平时,我的表情一直是心理的掩护,不让自己的真实思想从表情里暴露出来,而此时没必要如此了,一路上始终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至于有人怀疑我想自杀,生怕我从船上跳下去。其实我当时什么也不想,只是很迷茫,但是好多事都不用去想,它自己就会往脑子里钻,而且不用去引导,它自己就能找到思想的方向。我只需静静地坐稳,痴痴呆呆地进行我的旅行。
真实的表情也能让心灵放松,到了北海市,我的心理才慢慢地平静下来,于是试探着到海边走走,发现不象在大连时那么难以忍受了。
北海银滩是少有的一片净土,非常平缓。沙滩是白色的,细滑且干净,即使鞋里灌满沙子也不会感到硌脚,感觉滑苏苏的,非常舒服。“
大刚听出了味道:“详细讲讲北海的奇遇吧,一定很精彩!”
柯冰坏坏地笑:“你问什么我就说什么,问不到关键问题可不能怪我!”
大刚艰难地挪动一下身体:“说吧,早晚我能审清楚你的失踪过程。”
柯冰继续讲:“北海市地处南海北岸,气候非常温暖。身上的衣服由冬装减少到夏装,在海边徘徊时发现海水是温热的,终于抗拒不了诱惑,换上泳裤游进大海。
与海浪的搏斗消耗掉了全部的体力,筋疲力尽地倒在沙滩上,终于让泪水痛痛快快地流了出来。我有太多痛苦无处宣泄了!人这一生,到底为谁忙碌啊?
我突然感觉一切都是一场虚无。“
大刚津津有味地听完,突然担心起来:“接下来你是不是想死了?”
柯冰点头:“是,也不是!我突然把生死看得无所谓了!”
大刚心事重重地问:“那你又是怎么缓过来的?”
“人在异乡,总少不了看家乡的方向和路线,于是反复地翻看地图,突然发现了峨眉山。于是决定到峨嵋金顶的舍身崖去参拜佛光。仿佛那里才是我的归宿!”
峨眉山不愧为四大名山,那里重峦叠嶂,古木参天。峰回路转,云断桥连。涧深谷幽,天光一线。万壑飞流,水声潺潺。而且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仙雀、彩蝶、灵猴、琴蛙无不吸引着游人的兴致;日出、云海、佛光、晚霞样样昭示着自然的禅机。
大刚笑起来:“你一个想死的人,怎么还有心思游山玩水啊?”
柯冰也笑了:“我有什么不能玩的?仿佛那是我最后一次留恋这个美好的人间了!”
大刚道:“这是不是叫‘物极必反’啊?”
柯冰摇头:“实际上我一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对峨眉山的自然景观几乎视而不见,对近三十座寺庙和三百多僧尼也熟视无睹,唯一留下点印象的只有一个女孩。感觉她象一面镜子、或是我的影子,和我一样的失魂落魄。”
大刚终于兴奋了:“她该是宋玉了吧?你是怎么勾引她的?”
柯冰苦笑:“她确实是宋玉,但我没有勾引她。我只对她留下了一点印象。因为她的神态太象我了,简直就是我的一面镜子。
到了峨嵋金顶,气候又回到了冬天。瑟瑟地站在舍身崖上,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终点。
那里不但山势陡峭,而且有佛光指引,的确是走向极乐世界的天梯。佛光是峨眉山举世闻名的日出、云海、佛光、圣灯四大奇观中最奇特的一种自然现象,当游客站在金顶背向太阳而立时,前下方的天幕上,能看到一个外红内紫的彩色光环,中间显现出观者的身影,且人动影随,人去环空。佛光不是随时都有,需要佛缘。所以我在那里住下,等待佛缘。
过去,人们不理解佛光的科学依据,所以不知有多少人投向佛光,结果摔死在舍身崖下,舍身崖也因此得名。如今人们了解了佛光是云雾使得光线传播所形成的衍射现象而形成的,但是却有更多的人走下舍身崖,原因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舍身崖,而不是佛光指引的他们。我就是其中之一,主动选择了舍身崖,但我却一定要看到佛光,似乎要为自己的轻生找一个借口,仿佛在撒谎说我不是没勇气活下去了,而是面对佛光超脱了。“
大刚思索:“说了半天,其实你并不想死!只是还没有真正的走出自己的困惑。那么后来你是怎么振作起来的呢?”
柯冰惭愧地说:“确实如你所说,大概我属于‘物极必反’吧!
我还真是个与佛有缘的人,果然见到了佛光。然而佛光一出现,整个金顶都沸腾了。毕竟那是难得一见的奇观,有人曾多次去峨嵋却无缘见佛光。游客们的兴奋与激动是可想而知的。我实在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佛光,仿佛随时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于是只好临时放弃自己的决定。“
大刚慢慢说道:“也许这是你准备放弃自杀的一个借口,而你内心里已经开始为生存找契机了。就如你等待佛光一样,其实你是否要自杀,本身与能不能看到佛光没关系,而你却为自己最后的决心设置条件。一旦条件被满足了,你还会为自己找到另一个借口。”
柯冰赞成:“或许是这种心理吧!
夜里,我再次来到金顶,犹犹豫豫地向自己的目标一步步迈近时,发现前方早站定了一个身影,正是被我注意过的那个女孩。
联想到白天她那副失魂落魄的神情,马上明白了她想干什么。看来我们的思想非常接近。如果她早就下定了决心,那么就不会站在悬崖边上犹豫了。
我突然想到一部电影《孤独者》里的一段情节,就模仿着说道:“怎么还不跳啊?不跳就给跳的让地方!‘一边说我一边摆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架势向悬崖走去。”
大刚笑出声来了:“我看过《孤独者》里这段情节,太夸张了!不过宋玉这孩子,一向刁蛮任性,她才不会让你得逞呢!”
柯冰也轻松了:“是啊,这丫头确实古怪刁钻!她马上怒道:”你急着投胎啊?想死也该有个先后吧?‘我马上表现出绅士风度:“哦,是你先来的,你先跳。快点好吗?我还等着呢!’她寸步不让:”你就不能换个地方跳吗?‘我强词夺理:“我凭什么换地方?这里是你家的?你快点!’‘凭什么让我快点跳?我偏不跳!’我们几乎同时说:”我才不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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