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把我“搞到手”才接近我,用那样的举动那样的言语。辛泽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以及他那怪异的眼神,我──全明白了!呵!哈哈哈……对著海浪我狂笑著,大吼著……
第二十八章(上)
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赵刚正在作报告,吹得口沫横飞,见我浑身湿漉漉地进来,立刻用诧异的眼神盯著我。“你搞什麽鬼?”
其他四双眼睛也对著我行注目礼,董勇张大著嘴:“涵哥,这是咋啦?下那麽大雨不带伞?”听著我鼻子一酸,一抹脸,拨了拨贴在额头上的湿发,抓起床头的衣服冲向水房。
冰冷的水从头泼下,我打了个寒战,把头埋在手臂里靠在水管上,任凭流水猛冲我的後背。就在我心里难受得想吐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出什麽事了?”
我抬头看看可非,摇摇头。“没事,挺好。”
“挺好?声音都颤成这样还挺好?到底怎麽了?”他盯著我。
我急了。“颤那是水凉!什麽怎麽了?我怎麽了关你屁事!出去,没看我在洗澡!”我避开他火辣辣的眼神,仰头让喷头对准我的脸,耳边只有哗哗的水声。
第二天考六级,不到七点半可非就晃我的床,这一宿我根本没睡著,想了很多,也很杂,究竟想了什麽,起床的时候都忘了。抓起耳机挪到考场,卷子一发下来,第一题听力答案选项a竟然是:mr。 wu!又让我浮想联翩,鼻子也有了反应,脑子再次发晕。结果很明显,二十道听力我一个字也没听懂,我最熟悉的英语竟然成了天书!第二大题是阅读,我总停在第一行扫描,一直没明白那什麽意思。翻到第二卷作文题目是给朋友的一封信。脑子里的浆糊继续翻腾,索性把笔一扔,交卷走人。监考老师像看天外来客似的目送我离去,後脑勺滚烫滚烫的,我肯定还有一束激光聚焦上面,那是可非的眼神。我没回头,逃也似的冲出了考场,满校园转悠。
转了三十六圈以後,我决定坐上公交车去查看市容地貌,於是看都没看哪路车就投了个钢!儿进去,找了座位坐下,直盯窗外的风景。
“乘客们,请主动为老、弱、病、残、孕妇和抱小孩的乘客让座。”这句话响了第三遍我才扭过头,发现身边站著一白发苍苍的阿婆,正慈祥地对著我笑,再看看周围几束逼视的目光,我明白了,那句话是司机放给我听的!我赶紧起身,阿婆用方言说了句谢谢便坐下,其他人这才摆正了脑袋,移开停留在我身上许久的目光。
到了傍晚我才颠回宿舍,刚一进门,赵刚就大喊:“你小子干吗去了,我差点儿打110报警上bbs贴文寻人。妈的,从早到晚电话响个不停,都是找你的。就那个谁打来了……”他还没说完就被可非打断:“吃了没?走,我请你吃饭!”说著搭著我的肩膀往外走,刚迈了两步,电话又响了。
我冲上去火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喂?你他妈想干吗?”
“小涵?怎麽这麽跟妈说话!”一盆冷水从头而至,我愣了三秒锺,立刻以一副谦逊口吻跟老妈道歉,解释说跟同学在开玩笑。紧接著老妈一连串教育方针劈头盖脸地扑过来,苦口婆心叨叨了半小时後才说了正事,我爸後天来这里签份合同。
“後天?”我一愣。
“怎麽?”
“哦,太……太好了,嘿。可是元旦我们系有通宵晚会,我可能比较忙……放心吧妈。”解释了半天,老妈才叹了口气挂上电话。
可非拽著我到一家幽静的咖啡馆,点了两份牛排和两杯卡布其诺,还给我来了份香蕉船,当我是小孩!不过我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个,蒙头吃著牛排,他的胃口好像不是很好,没吃几口就放下刀叉看著我。
“干吗不把考试考完?”他问。
我擦了擦嘴,苦笑了一声。“题太难。”
“你骗得了我?”他的眼神很复杂,“到底发生什麽事?那小子对你干了什麽?”
第二十八章(下)
我看著他,没回答。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王纾涵?”可非连名带姓地叫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其实也没什麽……我只是觉得自己被人耍了。”我说出了实话。
“耍了?”可非音调高了八度,“他耍你?!”
我摇头。忧伤的音乐《tears》让我的心情坠入深渊,低头喝著白水似的卡布其诺,可非没作声,就这样我们相持了半个小时,最後我抬头看看他,他似乎比我还难受。
“干吗啊?”我强笑出来。
“你喜欢他?”他淡淡地问道,我的心炸开了。我喜欢他吗?喜欢他?他?我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难道这就是根节?就因为我──喜欢他,吴宗铭?!
“不……怎麽可能……”我有些心虚,躲开对方炽热的目光,脸上烧得厉害,就像被人扒光衣服暴露在聚光灯下。这回换成他沈默了,低头摆弄著刀叉,似乎在想些什麽。
“下周期末考,你不要受影响。”他声音很轻,却让我的心暖和起来,鼻子有了异样,“他是社会上的,而且是商人,想法跟我们不同。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很单纯,是单纯得过了头,纾涵。也许十年後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想法和做法,但是……你怎麽看待同性恋?”他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面,让我半天接不下话。
“呃?你认为……我……有这方面倾向?”
他笑了。“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你怎麽看的,这个话题好像比较敏感。我不是指你对吴宗铭有什麽,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一个同性朋友一直爱著你,你会怎麽办?”
“呵,”我笑得有些牵强,“你怎麽有这麽奇怪的问题。我想──不会在我身上发生吧。”再次想起吴宗铭,他不会是说吴宗铭喜欢我吧?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接受他吗?
“如果有呢?”他很执著。
“问题很棘手啊,能不能换一个?”我看看他,没得到否定的答案,“可能……可能我会拒绝吧。毕竟这种……这种关系……社会好像不认同。”
“不管他是谁?”可非追问道。
我坐立不安。“我不知道。”我的大脑里全是那个人的影子,挥之不去。他有些失望,估计是认为我没有说出实话,可是我发誓,我真不知道!
“过几天的通宵舞会,你的认为很重。吃得消吗?”他又改题。
“没问题。”我呷了一口柠檬水,“那你呢?对於刚才的问题换成你怎麽办?”
他笑笑。“看他是谁了。不过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不会放弃,直到让他知道我的心意为止。”
“哈哈,哪个女孩这麽荣幸?”我轻松了不少。他低下头,动了动嘴角,没回答。接著我们谈了一些系里活动的事情,一直聊到咖啡馆打烊。走在校园漫长的路上,两边高大的树木被寒风吹得瑟瑟发响,但我的心情比白天好多了。
走著走著,我拉住可非的胳膊,真诚地说:“谢谢。”
他笑了。“明天去打篮球怎麽样?”
“可我不会啊。”
“我教你。”
“成!”
第二十九章(上)
第二天下午,可非抱著篮球到了球场,耐心地教我如何运球、三步上篮。说实在的,我一向对篮球不感冒,但生怕他对我再次失望,硬著头皮虚心求教,三个小时下来,他比我还累。唉,我天生朽木不可雕。
系里一大堆事也让我忙得天旋地转,跑东跑西,累得跟孙子似的,没辙,这是文娱部长的职责。虽说可非也是部长,但舞会和他的职权没多大关系,却从头到尾帮了我很多忙,让我颇为感动。不愧是好兄弟!
“喂,你电话。”少贤叫我。我正往肚子里倒面条,这两天一顿像样的正餐都没吃过,为了革命事业,我的命都豁出去了。
“喂?”我咽下面条,抓起电话。最近一听电话铃响我就神经质,生怕又是那个家夥打来的,脑子里随时酝酿了一堆话准备炮轰。
“小涵。”啊,是俺爹!“我刚下飞机,住在──你等等……哦,亿诚酒店401房间,你打个车过来。”
亿诚?我的心一紧。“爸,您您……怎麽住那……”亿诚酒店正是吴宗铭经营的那家,以为这辈子不会和他再次交集,没想到这麽快……
“你不知道地点?”我爸跟旁边讲了几句,接著对我说,“你打车到……”
“我知道,爸。马上过去。”我会不认识路?那天我可是从那跑回学校,不至於健忘到这个程度。挂上电话,我披了件外套就冲下楼,嘴里暗骂著,衰!
乘著公交慢慢晃到亿诚,对著大门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东张西望了半天,发现没有熟悉的身影才壮著胆迈了进去,一步冲到电梯。到了四楼,再度作贼似的左顾右盼,没人,还好,百米冲刺到401门口,按了门铃。
门开了,老爸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舒坦了不少。“爸!”我高兴地叫道。
“怎麽这麽久?迷路了?”老爸拍了拍我的肩膀。
“哟,王总,公子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探了出来,肥头大耳的。里面好像有不少人,谈话声很吵。
“来,我介绍一下。”老爸拉著我走了进去。我微笑著看著里面七八个人,突然心一沈,笑容也僵住了,大脑嗡嗡乱响。对方也用诧异的目光看著我,一脸的震惊。
“……小涵,小涵!”老爸拉了拉我的胳膊,我这才把目光从那人身上移开,皮笑肉不笑地跟在场的每个人打招呼。
“这是小吴,年轻有为啊。你看,这酒店就是他一人打理的,小涵,多向人家学习学习。”老爸指著吴宗铭笑著向我介绍。
“哪里哪里。”吴宗铭伸出手来跟我握手,我犹豫了半天,碍於老爸的面子,只好伸手和他接应。他的力很重,握了五秒锺才松开,嘴上说著“你好”,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我尴尬地笑笑把头扭开。
“王总,贵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是啊是啊,青出於蓝胜於蓝啊。”……在场的几个不断拍我爸的马屁,我听得硌得慌。
“王总,一起去吃饭吧。”吴宗铭微笑著看著我对我爸说,其他人也站了起来,附和著说好。
“爸,学校有事,我先走了。”我找了个借口。
“纾涵啊,留下大家一起吃顿便饭嘛,顺便跟叔叔我聊几句怎麽样?”一个姓江的中年人说道,他是我爸的下属,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真让人难受。
“不用了,呵。爸,那──我先走了。”
“好。”老爸点点头,对姓江的说道,“小孩子回学校吃就行,跟大人瞎凑什麽热闹。小涵,路上小心。”
“嗯。”我刚要转身,就听吴宗铭喊道:“我有车,我送他吧。”
没等别人开口,我猛一回头,狠狠地嚷了一句:“用不著!”顿时,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我。
第二十九章(下)
“小涵,怎麽这麽不懂礼貌!”老爸训斥我,气得满脸通红。我也慌了,他是来签合同的,这里不是我发脾气的场所。
“对不起。”我红著脸向吴宗铭道歉,他轻松地一笑:“没关系。我送送你吧,王总,很方便的。”他看看我爸。
“不用麻烦你了,这麽大人了,让他自己回去吧。”看来老爸真的被我惹火了,说话的腔调生硬,一点儿温度也没有,要是在家里,一个巴掌早扇过来了。
“没事没事。小张,你带王总他们去包间,我马上回来。”吴宗铭“主动”走到我身边,“走吧。”
我看看老爸铁青的脸,跟其他人道了别,忍著性子跟在吴宗铭後边出了门。
刚离开401,我就跑到前头,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小声说:“你听我解释。”
我猛地一甩,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给我滚。”他再度抓住我,我再次甩开,就这样,我们折腾了半天,电梯门开了。
“放手!你丫要玩谁也别他妈玩到我头上!”我转身冲向安全出口。他追了上来把我堵在拐角处,抓住我的手腕,力道非常大。
“听我说纾涵,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他喘著粗气看著我。
“你他妈还玩儿是不是!我不是白痴!”
“给我时间听我解释好吗?”他语气很急。
“丫的,不放手是不是!”我决定来狠的了。他松了松手,还是把我的手腕死死地扣住,突然低头封住我的嘴,舌头一下子就闯了进去,搅动著我的唇舌,也搅乱了我的头绪。妈的,要是被老爸见了,我比死还难看!我用力推开他,抽出手拿手背擦了擦嘴。“算你狠!shit!”他拉起我的手冲下楼梯,一直跑到停车场,他的宝马面前。
“上车。”他打开车门,我想拒绝,却没有拒绝的勇气,看了看他,犹豫了半天很不情愿地坐了进去。他发动了车,直奔环岛路。
“你干吗?!这是去哪儿?你他妈往哪儿开?我要回学校!听到没!操!”我试图跳车,可是车门已经锁了。
车子驶进一人迹罕至的地方,他熄了火,直勾勾地看著我。“听我说……”
“不用说什麽屁话,那天的话很清楚了!你不是只想玩玩吗?不是说过不把我搞到手你就不姓吴吗?你他妈……”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满肚子委屈。
“不是这样的……”他的音调很低,“是,一开始我的确有那个意思,为了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可是……可是纾涵,後来我真的被你……相信我,我一直跟自己说我不可能是同性恋,我不可能喜欢你,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是真心的。”
“少跟我来这套!留著骗其他人吧。”
“听著,给我时间,让我证明!”他信誓旦旦地说,我内心非常复杂,不置可否。强烈的自尊让我再次say no。
“你他妈把车门打开!信不信我踹烂你的车?”我火了。
他只好把车门打开,就在我气乎乎把腿迈出去时,胳膊再次被他扣住。“我送你回学校。”
“那你把我拉到这干吗?”他没说话,但没有放手的意思。双目对视,我的心跳得厉害,“放手!最後警告你,以後别来惹我!”
他松开了,眼睛有些雾气。“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给我时间……纾涵,纾涵……”这家夥说话怎麽总这麽直接,呛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顾一个劲儿地往外跑。“王纾涵,我一定把你追回来!”他在我身後大声喊。我微微一怔,加快了步伐,尽快远离他的视线。
第三十章(上)
我不知道是怎麽回的宿舍,刚到门口,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喊:
“纾涵,王磊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纾涵,舞会的音响出问题了。”
“纾涵,那个dj不来了,我们得另找一个。”……
我一头扎进可非的床上,把头蒙在枕头里。赵刚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咋啦?”我哼了一声,继续做鸵鸟状。“後天就是舞会了,你那音响怎麽办?”怎麽办?我哪儿有心思想这个。为什麽世纪末让我碰到这麽多烦心事?!
“出什麽问题?那个dj搞什麽鬼?”我扭身仰面躺著问道。
“我怎麽知道,这还是听非哥讲的。他现在帮你找後援去了。”
“那个家夥是嫌我们钱给得少是吧?”我愤愤地骂道。赵刚耸了耸肩看著我。我起身给现任的学生会主席王磊打电话,他非常著急,这次要是搞不好,系里肯定先拿他问罪,他能不急嘛!看我慢条斯理的,他在电话那边暴跳如雷,就差顺著电话线冲过来揍我一顿。“好,我去找那个家夥谈谈。”
“跟他有什麽好说的,只能另找!音响的麦克风也不能用了,音箱还经常接触不良!……”我没作声,没力气和他吵,只是嗯了两声就挂了电话。回头看了赵刚一眼,无奈地说道:“看,我早说我不是当官的料!”他撇了撇嘴,嘿嘿笑了笑。拖著步子到系学生会看看那堆由外联部部长拉来的破铜烂铁,可非正好冲进来,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那个dj决定继续履约了。”哦?我送了口气,感激地看著他,一时说不出什麽,挤了半天才说:“晚上请你吃饭!”他笑笑,忙著摆弄那堆废物去了。
第二天我上舞会场地巡视了一番,一切还算是在控制之中,王磊见到我就冲了过来:“王纾涵,你跑哪儿去了!你不知道这都是你文娱部长该做的吗?你有没有责任心?明天晚上全校有那麽多人来参加,还有其他学校的,搞不好咱系的面子往哪儿搁?……”我布置了外场的工作,又跑回学生会,正撞上外联部长张严辉对可非发飙:“……我说你这人是不是一点儿责任心也没有?”
又是“责任心”!我火大了,一把推开那个家夥。“你他妈会不会说人话?”
可非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别那麽冲动,那家夥也横了起来:“我怎麽不说人话了?他负责买的东西连影儿都没见著……”
“东西买没买关你屁事!你是主席啊?”我甩开可非的手,“给你两千你就租来这麽一堆废铁,你他妈有没有责任心?你说他都在忙什麽?还不是在给你擦屁股!”
“这音响怎麽了?租来就这样,我怎麽知道会出问题。”他的音调下降了八度,脸涨得通红。“够了,够了,纾涵,做你的!”可非一个劲儿劝我。
“你怎麽知道?哼,我还不知道你丫的吃屎长的!”看著他那副师兄状我越发的来气,“这堆东西扔在大街上还没人要,你还号称花了两千,你把人当傻子啊!……”
“行了,王纾涵!”可非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後拉。
“你这话什麽意思?哦,我私吞了那钱是吧,你他妈给我说清楚。”他急了,要不是後边几个人拦住,早扑我身上来了。
“你干了些什麽自己心里清楚!”一听我这话对方更像是油锅里的蚂蚱,一蹦老高,但还是被众人压住了,动武不成只好动口,他什麽粗话都骂了出来,可非让我闭嘴。其实他的猫腻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我犯了禁忌,把他的丑事抖了出来,难怪他什麽难听的话都说。
时间所剩不多,再去租新的音响还得调试半天,只好动起这堆废铁的手术。可非检查了电路,我测了电压,张严辉不好意思袖手旁观,也蹲下来帮忙,小眼一个劲儿瞟我,我没理他。“我知道了,这个电容坏了。”我说道。
可非测了一下,点点头,对我说:“还有,这里接触不良。”解决完这些问题後,音响工作正常,效果也还行。张严辉很过意不去,跟我们俩说对不起,可非将军海量,我还是没搭理他,出门帮可非把该买的东西都扛了回来。
傍晚老爸来电话让我宾馆去,我只好再次硬著头皮走进401房间。屋子里就他一个人,一进门就教育我二十分锺,看来昨天他的气还没消,我一直低著头,心里的委屈也不敢说。说到最後老爸叹了口气,站起身摸了摸我的头:“真是把你惯坏了。走,去吃饭吧。”
“嗯。您想上哪儿吃?”
“你在这两年了,总知道哪儿的小吃好吧,走,带爸去逛逛。”我乐了,帮他套上外衣,开了门。
第三十章(下)
“爸,合同怎麽样了?”我问道。他说一切顺利。原来他所属的公司要在南方搞出口贸易,把货物发往加拿大,对方正好是吴宗铭的大哥。
“哦,那个吴总只是个中介啊,我看那人就不舒服。”我小声说道。
“你啊,总是这麽傲,待人接物都跟个孩子似的。我看哪,这个年轻人很有魄力,有发展前途,你要是能有他的一半,我可以安度晚年了。”带著老爸去吃当地小吃名点,他总时不时地夸起吴宗铭,真怀疑是那个家夥使什麽迷魂术。吃完饭回到宾馆老爸不断询问我学业和生活的情况,千嘱咐万交待不要意气用事,要学会忍,不是所有人都让著我的。我点点头,要是他知道早上我差点儿跟师兄打起来,不得气得心急梗塞?
“我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你要有事就不用来了。这是你妈让我带给你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她交待,今年寒假乘飞机回去,不要赶春运。”
“知道了,爸。明天我来送您,嗯,那个中午我到这来。”
“嗯。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好,您早点休息。”我说完提著一大袋东西回了宿舍,很快,一群恶狼风卷残云,我手脚麻利,从他们口中夺下一些口粮给可非留著,估计他又去学生会忙活了。
隔天我很早就起床去现场布置,准备得都差不多了,大概十点半的样子,一辆白色宝马停在我身边,吴宗铭下车对我说:“我是来接你的。你忙得差不多就过来,我在那边等你。”
“用不著,我自己有腿。”我冷冷地回答,把音响接好,试了试麦克风的效果,猛一抬头发现可非正盯著我这边看,目光像两把冷刀子。吴宗铭的磨劲我是领教过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古人的“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是专为他写的。最後我不得不答应他,这才把他支开。他的车就停在附近,一辆宝马,非常耀眼。学生会的其他几个人眼睛不断往这瞟,搞得我浑身不自在。
“那人谁啊?”罗志良笑著问道。
“我……”我想说“朋友”,又觉得不大对劲,“我表哥。”说著我的脸都烧起来,不过罗班没发现异样,两眼一直向宝马行注目礼。“哇,宝马,太酷了!”说著吹了声长长的口哨。没等他抒完情,就被王磊拉去干活。
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跟王磊请了个假,坐上了宝马,飞奔到老爹下榻的宾馆,他正在收拾东西,见我们进来,赶忙跟吴宗铭握手:“小吴啊,真是太麻烦你了,小涵都这麽大了,又不是孩子。”
“没事,王总,不麻烦。”吴宗铭脸上堆著灿烂的微笑,比和总统会晤都来得兴奋。我始终保持默然的表情,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讲,那气氛就像开追悼会,非常肃穆。不一会儿老爸的同事都拎著大包小包到401集合,他们一行共五个人,有点公费旅游的意思,合同非常顺利,他们大多把时间花在考察当地环境市容上了。
到机场送走了老爸,吴总非要送我回学校,我没给他机会,一头钻进出租车,赶回布置会场。舞会是八点开始的,六七点就有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异常热闹,等到八点就水泄不通了,维持秩序就成了我们的任务。临近十二点,王磊现场抽了几张副券作为当晚幸运者,分发了礼物,把舞会推向高潮。
由於这是通宵舞会,这中途两三个锺头我们几个没事干,可非让我去海边吹风,我答应了,两人冲到沙滩上,迎著阴冷的海风,迎来了二十一世纪的锺声。
欢呼声过後,可非坐了下来。“喂,站著干吗,坐下聊一会儿嘛。”
我在他身边坐下来,呼了口气,伸了伸懒腰。“你说人要是条鱼多好,在海里游啊游啊游啊……无忧无虑。”我对著海面发著感慨。
“你认为他们真的像你想的那样无忧无虑?他们也有感情,也有痛苦。”可非面色沈重地搭话。
“你又不是鱼……”我想开个玩笑,可看他那表情,话都接不下去,“你是不是有什麽话要跟我说?”
“他为什麽又来找你,你不是……”他看著我,我明白他指得是谁,就把老爸和吴总老哥的合同之事告诉他,他点点头。
“放心──”我拖长音,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说,“如果俺真是个gay,我保证你绝对安全!”
“什麽意思?”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第三十一章(上)
“我不会把感情放到你身上,我保证!你绝对安全,赵刚也绝对安全!”我站起来笑著说。
“为……什麽?”他呆呆地看著我。
“什麽为什麽?”轮到我成呆鹅,“我是让你放心,咱们是兄弟,我不会滥情到把同性感情放到你们头上。再说了,我看我也不像是gay,哈哈。”
“你……难道真的──喜欢他?”他皱起眉头。
我僵住了,低下头,不知该说什麽,盯著潮面半天才转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笑著说:“但是──我想除了他,我还是更喜欢girls的,你说这样还正常吧。”
“你……在开玩笑?”他也站了起来,脸上有些忧伤。
“我像在开玩笑吗?怎麽?干吗用这副表情看著我?”
“你不是说他是玩你嘛?”可非有些愤怒。
“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一开始他把目标锁定我,我们根本不认识,甚至春节到我家……”
“什麽?你家?!”可非大呼小叫。
“嗯。以前我对他很反感,可是後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再後来,也就是这两天,我发现有点喜欢他。只是有点儿!”我强调道。
“唉──”可非摇著头。
“我太傻。”“你太单纯。”我们俩同时得出结论,相视了半天我大笑起来,他笑得很不自然。
“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
“我?不知道,不过有些事情我必须问清楚,我想我还没白痴到让他随便摆布。到时候再说吧,肯定有机会的,不过不是现在。放心,兄弟,我跟他没有下文。”
可非移开停留在我脸上的视线,咬了咬嘴唇。
“你是不是在家那边有个女朋友?”我问道,“你平时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他疑惑地看著我。“没啊,哪儿听来的?”
“没事,曾经道听途说。”我笑笑。
又一阵沈默。
“对了兄弟,你看赵刚手脚麻利,已经是第二任了,你呢?难道真要熬到大龄青年、晚婚晚育?”我把矛头指向他,“你看你那个师妹老兄长得挺好,据说还成天对著你暗送秋波,你不想有所表示?”
“别乱开玩笑!”他口气强硬,瞪了我一眼。
“哦哦哦,不说不说。师姐是用来尊重的,师妹是用来爱护的!这样,说来说去,就剩下咱们班那些有待开发,自产自销的了……”话没说完,他的飞毛腿就冲我扬了过来……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跑回舞会现场收拾残局,直到迎来二十一世纪的第一道曙光。所有人都快累趴下,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踩棉花似的半眯著眼回到宿舍,一头扎进被窝,一觉睡到下午。这学期的考试我全都一团糟,能pass算是三生有幸,天天掌灯夜读,八门考试结束後,我心力交瘁,往路边一站,准能被拉进收容所。考完当天我就收拾好东西,这次赵刚有美眉相陪,自然把我撩在一边,我直接买了第二天清晨的机票。可非说要送我,我谢绝了,又不是三岁小孩。
把我当小孩的还不只是他,吴宗铭不知道哪儿打听来的消息,考试一结束电话就一个接著一个,非得让我下楼见他一面。我又吼又叫又摔电话的,人家就一副雷打不动的德行,估计上辈子是练忍术的,擅长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四两拨千斤,最後我没辙了,我的脾气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知道我的软肋,一针就能见血,而且还是主动脉。无奈之下只好硬著头皮下了楼,全然不顾宿舍里几双诧异的大眼。
ladies and gentlemen,merry christmas!这洋鬼子节,说啥也得寒暄两句,那个,嗯,好猫,米国的情况咋样?昨天一老外当我上幼儿园,手把手教我剪纸圣诞树。
第三十一章(下)
为了避开周围异样的眼光,我一头钻进车里,让他把车开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有什麽话一气儿说完。他没吭气,只顾著开车,最後在他家楼下停下来。我不在乎地点,车子一停稳,我便冷冷地问道:“你想说什麽?”
他默默地看著我,过了许久才说:“没什麽……我只想见到你。”
“哼。”我把头扭向窗外。
“到我家里坐下谈谈可以吗?”他轻声问。我推开车门,跟著他上楼。
“我告诉你吴宗铭,希望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後一次谈话,你有什麽话就说吧,别再假惺惺地演戏了,趁早把那些话留给别人。被人玩的滋味不好受!”我警告。
“先坐下好吗?”我这脾气遇到他就像矛遇到盾,无奈只好乖乖坐下。他坐在我身边,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说什麽你也不信……後来我是完全认真的。”
“什麽叫後来?後来是什麽时候?你他妈一开始干吗玩我?”我越说越气,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他埋下头,久久不说话,最後终於抬起脸:“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拿你当挡箭牌……”他无奈地笑笑。
“什麽意思?”挡箭牌?挡谁的?我的脑子里都是问号,同时气往上涌。
他又沈默了,估计是在琢磨哪些情节该省略。“一开始……我是做给辛泽看的。”他苦笑一声。
“啊?”张辛泽!
“自从他认我做大哥後,就非常地依赖我,什麽事都来找我,什麽都要我来为他做决定。到後来我发现越来越不对劲,甚至有一天他告诉我他爱我。呵!一开始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也没在意……最後……唉。”
“那跟我什麽关系?”
他看看我。“我是想告诉他,我爱的是别人……正好,他的新朋友我就见过你,我不能找一个他不认识的,那样效果体现不出来,只好选择你……”
“效果?干吗不找个女孩?”
“我什麽办法都试了。我身边的女人再多,他都觉得他是我唯一的男人。不管我怎麽解释,他都要死心塌地跟我,这样会毁了他……”
“你在乎毁了他?却不管会不会毁了我!”我大吼,重重地朝沙发上锤了一拳。
“对不起,对不起纾涵。我……”他欲言又止。
“你的计划算是得逞了是吧?你当了回上帝,现在是不是觉得背後带著光环?他被你拯救了是吧?课也不上了,跟我闹僵了,直接办了走读……”
“我没想到是这个後果。当初不管我怎麽解释,他都不听。我只能这样……”
“大过年跑北京也是计划之内?”
“不全是,那是为了生意,同时也是……其实我知道他也追去北京了。”
“什麽?你……你说他一直跟踪你?我他妈像个傻子陪你们演戏!”想起那天我的窘态,我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後来我是真心喜欢你……”
“後来?哼,你指二十一世纪还是二十二世纪?”我想起和他人工呼吸的情景,浑身不自在,有种被涮的挫败感。
“说实话,是从你住院後,我才开始慢慢了解你,直到最近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你了。”
“最近?哼!喜欢我什麽?好使唤是吧?一个白痴跟著你转还能帮你挡箭,真他妈赚到了!不过我告诉你,我不是张辛泽,也不是白痴!”我的心一痛,愤然起身,却被他一把钳住胳膊。
“听我说纾涵,我喜欢你的任性、喜欢你的才能、喜欢你的一切!我不会放手的!”吴宗铭的口气强硬,手劲儿更大了。
“怎麽,威胁我?”我皱了皱眉头。
“不。我是让你给我一次机会!”他逼进我,顿时让我觉得压抑。
第三十二章(上)
“什麽好事你都占了,先给个巴掌再塞个甜枣,你真的很有能耐啊!平日我小看吴总了。告诉你,我明确说了这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我想你应该明白字面含义。你要是再骚扰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看他的样子我也不想说得太绝,喉咙就像塞了什麽东西似的,说到最後竟然有些变味儿。他也愣了,呆呆地看著我,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摔门逃了出来,四肢颤抖地拦了辆的士回到宿舍。
第二天一大早,我自己打了辆车到了机场,等到上了飞机屁股坐定後,我那悬著的心才放下来──总算可以清闲个把月了。整个寒假,我一听电话铃响便飞奔过去看来显,那速度不比飞人逊色,对著号码琢磨半天才决定要不要接,遇到陌生号码先鼓足勇气,酝酿半天才抓起电话,但每次都失望之极。吴宗铭你个混蛋,再这麽下去我早晚被送进精神病院!老妈觉察出我的异样,几次旁敲侧击问我是不是找女朋友了,我很坚决地说no!老妈立刻向我投来不信任目光。除夕夜拉上死党许建上广场看烟花,盯著天空,闻著炮竹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一年前,周围拥挤的人群,看谁的背影都像某人……我这是怎麽了!傻傻地站在原地琢磨了半天多了个疑问:心中有个感觉甚是强烈,那叫什麽?
许建以为我脑子搭错筋,又是摸脑门又是把脉。“你不是中邪了吧?这学期受什麽刺激了?”他好奇地问道。
“刺激大了!”我盯著烟花闷声说。
“咋啦?”
“我是同性恋你信不信?”我一本正经地看著他。
他先是一愣,随後哈哈大笑,拍拍我的肩膀抽搐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我看全天下女人都死光了,你也不可能兴这号。哈哈哈……”
“喂,说正经的!我真是个……”话没说完就被许建推了个趔趄。
“我说你别逗了,我还说我双性恋呢我!”他继续笑个不停。
我急了。“喂,我说真的!”
他收起笑容,看怪物似的看著我,歪著脖,用小丑的表情冲我啧啧了半天,一个劲摇头。“小涵啊,电视看多了咋的,上了四百天大学就疯了?”他高考落榜後就跟著他舅舅卖家具,一身痞子气,不管我说什麽他都不信。磨了半天,他终於正儿八经地说了句人话:“你说你是同性恋是吧?那你喜欢我吗?”
“嗯?”我死命摇头,“喜欢你不如去死。”
“喜欢大龙吗?”他又问。大龙也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夥伴。我还是摇头。
“喜欢少强吗?……”他把我们认识的所有男性同胞的名字念了出来,我的头晃得发晕,一个劲儿摇头。“那不就得了,瞎起哄啥?嘿!”我想泄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护栏上垂散著头。没等广场的烟花放完,我就拽起许建的胳膊:“走,喝酒去!”那愣小子就一酒鬼,嗜酒如命,一听“喝酒”俩字,两眼放光,以无比崇敬的目光看著我,就像看著救世主,顿时我也觉得背後光芒四射,比上帝还伟大。那晚我喝了四瓶啤酒,他撑大了胃一下子灌了十瓶,真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个酒桶。
以往怀著求知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憧憬特别期盼早日开学,今儿个不知咋的顿觉光阴如梭,快离家的那会儿心里揪得慌。坐在飞机上不断地祈祷:亲爱的耶稣耶和华圣母玛利亚,保佑我这辈子别再见到那位老兄,俺求您啦!……从“大鸟”上下来,一股熟悉的潮气扑鼻,我提醒自己──又回来了!
踏进宿舍,赵刚飞奔而来,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想……想死我了,哥们儿!”
“你是想我的烤鸭吧?”我推开他。
“嘿嘿,那是!”他麻利地接过我手中的塑料袋,迫不及待地扯开包装,沾起面酱狼吞虎咽。
“喂,上辈子闹饥荒怎麽著?慢著点儿,没人跟你抢。”可非在一边乐,接著把目光转向我,“你好像又瘦了?”
第三十二章(下)
“唉,有人成天打电话上我家交代我别忘了捎烤鸭回来,我压力太大了,整个寒假都惦著这事儿,吃饭睡觉都不安稳,能不瘦吗!”我冲赵刚瞥了两眼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嗯……”赵刚咽了咽,“少扯啊!我就打过两次电话,还成天?”说著又是一口鸭肉。
可非扔了一包乳鸽给我。“拿著,这个不错。”
“啥好东西?”赵刚刚把脑袋探过来,我把那包乳鸽拐到身後。
“看什麽看?吃你的鸭子。有好东西你就抢,没看我都皮包骨了?”
“可非你这不公平啊。明天我也减肥去。”赵刚擦了擦嘴抱怨。
“行啊,你到埃塞俄比亚去饿俩月,回来後我天天关注你的饮食。”可非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多久,那只肥墩墩的烤鸭就剩四分之一了,我摸了摸赵刚的圆肚子,用瞻仰烈士遗容的表情看著他。“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尿水,连绵不绝……”话音未落那小子的拳头就冲我挥了过来。
张辛泽搬了回来,见到谁都挺客气,但似乎多了几分世故。平时的话也少了。如果别人不主动搭腔,他就跟个闷葫芦似的躺在床上听音乐看小说,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和罗芸呆在一起。他的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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