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树梢头
窗外的霓虹灯在这炎热的夏夜中疲惫地泛着光,显得格外的闷热和嘈杂。 月焦躁地把长的已经没有任何型的头发盘起,然后细细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看着浴室镜子中自己的尊容。除了仍然清澈的眼睛,脸上最凸显的是暗色的眼袋和那星星点点的的褐斑,月无奈地抚摸了一下自己不再年轻的脸,迟缓地转动着自己肥胖臃肿的身体,内心涌动着一丝自怜,";不再会有人爱这个躯体的啦!";月轻叹一声,然后毅然走向书房,除了书、孩子和来访者,作为心理咨询师的月找不到自己价值的体现。想着明天又要早起去上班,月决定把明天要面谈的孩子资料拿出来看看。
“黄子洋,男,16岁,亲情淡漠,上网成瘾,打架,厌学。。;张旭,男,16岁,亲情淡漠,上网成瘾,打群架,厌学。。”除了名字不同,所有的内容都一样,这世界怎么啦,除了缺点还是缺点,这都是长着一双什么样眼睛的父母呀。。月忍不住合上资料,嘴巴里嘟嚷着:“怎么会看不到自己孩子一点优点,唉,可怜的孩子。”
“妈妈,快点来陪我睡觉。”乖巧的儿子在喊。
“都4岁啦,儿子,你得自己单独睡”月无奈地下楼,脸上却泛起一丝微笑,儿子是她的心肝宝贝,带给她无穷的欢乐。
夜依旧寂寥地热烘着,月顺从了儿子的请求,开空调睡。当一丝丝清凉慢慢浸入卧室的空间时,望着熟睡中的儿子,月不由得对自己再一次顺从儿子而烦恼,作为单身的母亲,月对儿子有无数的亏欠和依恋,但是她知道,要想让儿子健康成长,她必须让儿子单独睡,因为儿子的年龄到了弗洛依德定义的俄狄浦斯期,尽管存在时代和跨文化的差异,但精神分析论中的一些理论在我们的社会中仍具有积极意义,如恋母情结等等。而月知道恋母情结必然对儿子的性格造成一些负面的影响。唉,活着真累,人们相互需要着,渴望着,依恋着,却又不得不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获得安全,生命的矛盾统一是如此淋漓尽致,月再一次为自己的职业感到庆幸:“至少我的儿子可以活得自由快乐一些,我还不是一无是处。”月呢喃着:“儿子,我会看到你很多优点的”
“姑姑,你睡了吗?”侄女蝶在门外低声询问。
“没有,怎么啦?蝶,有事?”月艰难地睁开眼睛,她不得不起来,多亏这个女孩在家带孩子,自己才能安心去上班。
“姑姑,我想回老家。”
月愣住了:“回老家,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回家,感觉自己越来越懒了。”蝶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知道自己的离开会给姑姑带来很多困恼,可是她梦想着和小姐妹一起逛街,一起讨论着喜欢自己的男孩子。在姑姑这里,尽管日子过得很自在,使用着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各种器具,感觉自己也像一个富裕的城市人,可每天对着一个小孩,日子就过的缓慢而又乏味,青春的热血每天冲击着自己,感觉对未来很是迷茫而又惶惑。
月的心情更加焦虑了,感觉这该死的夏夜让人透不过气起来。蝶如果离开,自己带病的儿子该怎么办?工作怎么办?月再一次感到无助。这么些日子,月已经习惯了依赖蝶操持家务,自己专心开辟自己的事业。
“让姑姑考虑一下,好吗?蝶。”多年单身生活让月很快作出决定,她不能依靠任何人,除了自己,月明白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短暂,都带有自己梦想,她不能强求,她得想办法去找一个合适的保姆。
“明天明天太阳会很毒辣,但日子还得过”月陷入这闷热而又迷离的夜,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嘀”尖锐的铃声划破夜的长空,不屈不饶地把月从朦胧中拉出来,她下意识地向枕头下摸去,机械地摁下了手机。
“喂,睡觉了吗?月。”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约带沙哑的声音,那腔调充满空洞和疲惫。
“哦!是军。”月一下就醒了,是军,那个在大学时曾经深深迷恋过自己的男人,自从知道自己离婚后,军差不多每天深夜打来越洋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唉,也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多废话,搜肠刮肚的,尽管觉得疲惫,但还是有一丝愉悦,毕竟自己还是一个鲜活的女人。在和军闲聊往事的同时,月想象着军的样子,猜想着他打这么多电话的目的。对于往事,月没有太多记忆,年轻时的月是一个单纯拘谨晚熟的漂亮姑娘。喜欢她的男人很多,至于军,月只记得他的善谈。军该不会是在寻找他青春的梦吧,在澳洲生活了那么多年,月不相信他到现在还没有情人,只是绵长的岁月是否也在钝化他的情爱,唯有青春的激情和梦想为这俗世带来一丝希翼。月不敢幻想他还愿意给自己编织一个情爱的童话,可欲望就像水草一样疯长,她无所畏惧地说着一些热辣辣的话语,挑调军的感官。
“你变了,变了。。”军惊喜地叫道,他很喜欢,月想,语言在情欲中作用就像*,给予情爱一个无穷无尽的想象空间。
“我像一只蚂蚁,在湿润的草地上繁衍,来吧,军,你也做一只蚂蚁,好吗?”月呢喃着,想象两只巨大的白蚂蚁在翻滚,欲望冲破了胸腔,月不由地呻吟起来。
“月,我挂电话了。。。。”军慌慌张张地说。
他逃了,月心情一下掉入低谷,满脸通红地去冲洗自己,他在害怕什么?月想不明白。或许在他的梦想里还是天真无暇的月,满脑袋诗歌和满脸的傻笑。月静静地享受着水流过的感觉,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看来又得喝一杯红葡萄酒了。自从离婚后,月习惯性地喝一杯酒催眠。夜,寂寥的夜,月在酒精的作用下倒头就睡了过去。
生命如鲜花
“嘀呖呖。”手机闹钟响起,月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一下时间,五点半,爬山时间到了。夏天的黎明来得早,在朦胧的曙光中,月快速地往岳麓山跑去,美丽的岳麓山每天都有不同的风姿,让月感受到生命每天都有新的期待。在快速行走中,月想起昨晚蝶说的事,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嘴里不由得念念有词:该死!怎么办?我怎么就这么蠢。。算了,没有过不去的坎。鸟叫的多欢,树长的吊嗓声。
月被感染了,停下来对着山林高喊着:“啊。。”在此起彼和中,月的声音充满了一种宣泄的*。她的脚步越来越轻松,汗液很快就浸透了衣服。
岳麓山上晨练的人大多数是中老年人,每次月都会遇到一个老者,八十多岁,永远用一把长柄黑伞挑着一个小包杠在肩上,迈着蹒跚的步子,笑容满面地对月打着招呼:“小姑娘,你确实越来越漂亮了 你有十八岁冒喏?”偶尔也有几个年轻的山地自行车爱好者,他们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山中的各种路上,玩着优美而又惊险的游戏,让人叹为观止。
月每天早上都要在穿石坡湖边做做运动,面对湖光山色,远眺长沙全景,偶尔还会遇到瑰丽的日出。夏天的湖边,总是开满了杜鹃花和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湖中则是清新的睡莲,偶尔也会有几朵荷花在风中摇曳,各色的金鱼抢着晨练者丢下的食物,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经过早上的洗涤,月满怀愉悦地赶去公司。
“月姐,今天有黄子洋的咨询,张旭的推到明天了。”正在打扫卫生的点点热情地和月打着招呼。点点是办公室的文员,今年24岁,留着短短的头发,显得异常活泼,但她却喜欢穿比较成熟的装束。月有时觉得她的那份打扮有点浪费青春。对于月,点点满怀热情,总是在欲说还休地说:“月姐,我好纠结的,什麽时候帮我分析一下 ”
“怎么?又是你的大虫惹你啦?”月打趣着点点。大虫是点点的男朋友,一个比点点大二十几岁的离异男人,在他面前,点点就像他的女儿一样撒着娇,给他取各种各样的外号。她原本快乐的生活随着大虫的十六岁的儿子来临失去了平衡。而是,点点小企鹅上的个性签名总是在变化着,那语言花样百出,让人忍禁不住地想笑,给月每天枯燥的办公生活带了一丝乐趣。而是养成了月每天都要看看她的个性签名的习惯,今天不知道又是什么,月很期待地打开电脑:我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挥一挥匕首,不留一个活口。。。。
“哈哈,看来我真要抽时间和你聊聊。”月宠溺地看着这个天真善良的姑娘,心里忍不住叹气一声,爱情是如此遥远,自己对此已经多久没有涉及,很是怀疑自己是否拥有空杯心去分析而不破坏那份情感的美好。
离咨询还有一点时间,月拿出助手做的有关黄子洋的树木人格测试开始分析:树冠呈椭圆形,向左上侧偏斜,显示画者对艺术文学及宗教类很有热忱,强调寻求灵感的支持。茂密的树叶显示画者与人交流时,叶子起着过滤作用,叶子代表着强烈的好奇心、充分利用感觉的相当强的欲求,尝试从环境中吸取很多东西并同化成为自身的内部结构,很容易把不愉快或是对自身造成的冲击性的影响进行过滤。 树干的比例适中,树皮为竖纹,显示其自我防备较弱,易受伤害。 没有画出树根,同时树干与树根过度为直线开放式,显示了画者对本能的无视或否定。整个画面是横放的,显示画者不满足现有的环境,有向幻想世界逃避的趋势。整棵树位于偏左位置,显示画者受母亲的影响比较大。
一个瘦弱男孩的形象在月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她回忆起第一次咨询时那个孩子随意嬉笑中露出的疑惑和倔犟。网络成瘾这个词跳进了月的脑海里,随着接触这类案子越来越多,月决定做出一个原因的总结,让点点加以整理,以备点点对案子做出分类,方便工作。
”点点,你对网络成瘾有了概念吗?”月问道。
“由于过度地和不当地使用网络而导致的一种难以抗拒再度使用网络的着迷状态,我们称之为“网瘾”。判断是否上瘾的标准如下:出于非工作学习目的每天上网6小时以上;这种上网状态持续了三个月以上;社会功能即学习、工作和交往的能力因长期上网而受损;对网络的使用有强烈的渴求或者冲动感,对网络产生心理依赖;如果减少或者停止上网时就会出现周身不适、烦躁、易怒、注意力不集中、睡眠障碍等戒断反应。这是诊断其为网络成瘾的必备标准。”点点滔滔不绝地回答着,扬起一张得意洋洋的笑脸看向月。
“呵呵,很好,那你知道从哪些方面来分析网络成瘾?”月接着再问。
“家庭呀,成瘾者自身的性格呀。嗯,其他就不知道了。”
“我们要从网络成瘾产生的原因,成瘾者上下网时的情绪体验来着手,只有解决根本问题,才能起到戒断作用。我说几个原因,以后你可以以此来分类。第一家庭环境的影响:一些家长对孩子缺乏教育和关心,一味在物质上满足孩子的要求,同时把学业成绩作为衡量孩子是否听话或是是否出色的标准,对孩子的管教为控制式,而忽视了他们的心理健康,使不少青少年将网络当作发泄情绪的场所;第二成瘾者过剩的精力需要释放,并且不再愿意去寻找新的追求。在现实生活中缺乏一些情绪体验能够在网络中获得得人更容易上瘾,所以情绪的分析非常重要。”
说着说着,月的话卡然而止,陷入沉思中。尽管原因都比较典型,可是要真正进行有效的行为矫正就比较困难,就像毒瘾一样。月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一些困恼,怎样才能更有效地帮助到这些孩子呢?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原因着手,可是那些家长都比较愿意接受速食产品,只想把孩子交给她处理好就完事,而不愿意接受家庭治疗。人呀,月哀叹一声,错综复杂的人际交汇衍生出多少让人扼腕叹息的事,一种无力感慢慢爬上身体,月赶紧站起来走到阳台,看向那繁忙噪杂的街道,没了夜色的掩盖,那曾被霓虹灯眩惑的街道变得有些丑陋。
“你好!黄先生。子洋,你来啦!”月听到点点热情打招呼的声音,赶紧向咨询室走去,调整好心态准备和那个小男孩进行一场大战。华人站
青春无敌
黄子洋大大咧咧地走进咨询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黄色的长头发有点乱乱糟糟的,消瘦的脸颊显得很苍白,向月展开一个约带嘲弄的嬉笑,仿佛在说:“看你能把我怎么办?”
月不由微笑起来,又是一个调皮的孩子,青春的激情在他的身体燃烧,让他拥有了藐视一切的能量,却又在自己的世界迷失,犹如困兽一般,渴望着帮助,又抗拒着来自成人的进犯。
“子洋你长得真帅!喜欢玩游戏吗?子洋。”
“喜欢,怎么啦?”
“现在好像很流行飞天西游,你玩过吗?”
子洋的眼睛一亮,半躺下去的身子慢慢坐直了,带着探究的眼光看着月:“你玩过?”
月心里一下子高兴起来,她知道这个孩子开始接纳她了,她决定继续这个话题。
“我了解过,但不会玩,好像有一个角色是逍遥生,你喜欢吗?”
“嗯,喜欢。”黄子洋懒洋洋地回答,又半躺在椅子上。还以为这个心理医生不一样,能够了解他的世界,却原来是个门外汉,黄子洋有点气馁。
“逍遥生总是一袭青白长衫,为人温文尔雅,又带着一股潇洒之气。光明磊落,为人刚正不阿,敢爱敢恨快意恩仇事,把酒踏歌行。我很是喜欢这个角色。但我更愿意做啸天狼,天生带有一股王者的气势,有着自己的一套不为世人所容的信念,只要不违背信念,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事。喜欢争强好胜。”月再接再厉地说着飞天西游,她明白她要了解的东西很快就会出现。
“原来你玩过,我还以为你在套我的话呢。我和你一样,喜欢啸天狼,我行我素,快意江湖。”子洋的话匣子打开了,他滔滔不绝地诉说着游戏里的喜怒哀乐,每每说到自己获得多少武器装备,登上较高等级时,容光焕发,神采飞扬,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看着集精汇神的月,黄子洋决定卸下面具,他喜欢她,她微笑的眼睛清澈透明,仿佛他讲的内容是如此引人入胜。与大多数成人不一样,她不会看不起他。
“知道吗?子洋,你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孩子,你喜欢的人物他身上的闪光点是你追求的,而那些品质让我非常尊敬。”
“谢谢你,老师,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就是玩游戏,我也很难玩到最高境界,总是玩着玩着就放弃,然后换一种游戏玩。”
“达到最高境界很重要吗?”月注意到子洋一闪而去的微表情,带有一丝慌乱。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吗?他是一个追求完美优秀的孩子,可现实的挫折打击了他,进而选择逃避?带着疑问的月进一步追问:“子洋,达到最高境界很重要吗?”
“重要吗?是的,很重要。”黄子洋的眼神迷乱起来,陷入喃喃自语中“每到关键阶段,我即使有屎有尿也憋着,心里默默地说,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成功了;但总在这时,我好像就听到妈妈的碎碎念,心中就狂乱起来,然后大喊一声,不要吵。结果就是失败,没有晋级,我想把火发在打扰我的妈妈身上,回头四顾,却发现妈妈根本没回家。老师,我这是怎么啦?”
我们会知道为什么的,子洋,月默默地在心里说着。然后把话题拿回到现实中来:“除了游戏,你还喜欢什么?愿意告诉我吗?子洋。”
“还喜欢什么?和朋友一起到酒吧或ktv算不算?”
“嗯,算,还有吗?”
“没了。你该不会是想问我学习的情况吧,嘿嘿,我愿意告诉你。我在读小学三年级以前,学习成绩很好,总考全班第一名。然后就不行了,现在我根本不愿意进教室。”子洋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月,仿佛在戒备着什么。月决定回避这个话题,她需要了解这个孩子是什麽原因陷入现在的困境,或许家庭关系是一个缺口。看来需要和他的父母沟通一下。
“我是在关心你的学习,子洋,毕竟这是你的本职工作,就像我关心我的工作是否做了一样,但不表示这个工作一定要做到最好,我认为只要尽力就好,不是吗?”
“也许吧,但我的父母不这么认为。”
“好的,子洋,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你等会儿到点点姐姐那里做一个家庭关系测试量表,好吗?但在回家之后,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在现实生活中做一回啸天狼,尽量不对父母发脾气,可以吗?”
黄子洋脸红了,他不好意思地站起来走了出去。月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做到最好,追求完美是人类美好的愿望,可事实上物极必反。月想起庄子在《逍遥游》中,借鸿蒙之口说:“万物云云,各复其根,各复其根而不知。浑浑沌沌,终身不离……。。无问其名,无窥其情,物固自生。”说的就是万物都有自己的本性,不必去追究其中的道理,让万物自由生长,生命自然蓬勃,构成天地和谐。教育亦如是,镶进孩子生命里的软件是“自尊心、自信心、责任心、主动进取精神、学习兴趣、良好习惯”。这才是教育的主旋律,而不是最好的名次。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书香吧
蓦然回首
“点点,请黄先生进来一下。”月边说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得润润自己的喉咙,与一个心智成熟的男人大战更加艰难,月需要平稳一下自己的情绪。不一会儿,随着轻轻的敲门声,门开了,进来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月快速站起来并伸出了手,心里嘀咕着,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那刀削一般的脸型很好的掩饰了他的年龄,温暖而又深沉的眼眸约带一丝焦虑。男人轻轻地握了一下月的手,用一种探究而又约带怀疑的眼光看着月。月明白那眼光的怀疑是带有隐私即将被挑开的尴尬,她微笑着请他坐下。
“黄先生,您保养得真好,帅的让我有点紧张!”男人听着这话,愉悦起来,单刀直入地说“谢谢,秦老师,请问您怎么看我孩子的问题?”
“黄先生,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我可以先了解一下您的家庭吗?”月谨慎地用词。
男人迟疑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我离婚10年了,原来孩子是归他母亲照顾,后来孩子的母亲精神上出了点问题,我就在今年把孩子接到身边。结果发现孩子网瘾很大,也不怎么听我的话,差不多天天逃学。我头都大了。”
“哦,那你们现在的家庭是怎样的呢?”
“我有一个24岁的女友和我同居,她对孩子很好,只是。。”男人沉默了,空气顿时有点压抑。月明了这个男人的困境,两个大孩子需要照顾,原本给自己带来年轻活力的女友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那些让自己愉悦的地方突然变得难以接受,仿佛早晨清新的空气里多了很厚重的雾霭。
“那你在此之前对待孩子逃学这件事是怎样处理的呢?”月打破沉默,把话题拉回来。
“这个问题正是我想请教您的,不知道您有什么好办法没?”男人把球踢回给月,语气里带有一丝怒气,那怒气突然而至,让月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满带着怒气,对着月咆哮着:“不要在我面前当老师,秦明月,收起你那套”蓦然回首,痛苦又不期而至。
“秦老师,秦老师,你怎么啦?”男人带着一丝不耐把月喊醒,他感觉自己被忽视,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女人是否有能力解决自己面临的困境,要不是女友的请求和推荐,他真不愿意把自己的家事说给这个女人听,他觉得很没面子。而这个女人居然在咨询的时候走神,怒气越发旺盛。
“哦,不好意思,黄先生,我现在没办法回答您这个问题。我想给您解释一下家庭规则是如何影响我们的自我概念的,您愿意听听吗?”月迅速深呼吸,平稳自己的心情,告诫自己这是工作,不是自己的生活。
“自我概念,家庭规则?”黄先生疑惑地看着月,这个女人想给自己上课不成,“我知道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很大,我也知道自己带给孩子不少的伤害,可那又怎样,谁又故意想如此吗?我现在不是在弥补吗?他到底想怎样?用这些来惩罚我?”
“看来您有很深的自责!”月起身去给这个怒气冲冲的男人倒杯水,用极温柔的语气来缓和气氛,“作为父母,我们都想给孩子最好,最多。我相信您一定也是这样,可生活没办法能尽如人意,是吧?唉!”
男人一愣,有点窘迫地站起来说:“对不起,秦老师,我今天失控了,不,应该是自从这个孩子来了以后,我的生活失控了,一切都失控了,我有很深的挫败感。”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不管对与错,偶然还是必然,生活已经这样,这就是事实,我们没必要去自责,除了好好想办法解决困境,面对真实的自己。其实不管你以前作出任何其他的选择也好,孩子的教育他必然还会遇到其他的问题,这世上就没有完美的事,你说对吗?”月用坚定的语气叙述自己的观点,她必须缓解这个男人的焦虑。
“是呀,还会遇到其他的问题。”男人喃喃自语:“家庭规则和自我概念是怎么回事,我愿意听听看。”
月缓慢地讲解着家庭系统理论,她在流逝的时间里,达到了一种平衡,也许自己以前真的错了。在男人偶尔变化的表情中,月仿佛看见自己的前夫,看到自己曾经流逝的岁月,心里留下了老鼠啮咬过的痕迹,那痕迹带给她一种岁月沧桑之感。
“等下一次咨询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商讨孩子行为矫正的办法,好吗?”月不着痕迹地结束黄子洋的第一次咨询,她有一种看到希望的感觉,因为她意识到这个男人愿意面对真实的自己和真实的生活。当家长愿意面对真实时,孩子的改变也随之而来,同时带动家庭关系的改变。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书香吧
岁月如歌
送走黄家父子,月一下坐在椅子上,往事就像一张张斑驳的旧照片在脑海中一一呈现。而那声声吼叫:“秦明月,不要在我面前做老师,我用不着你来教”一直在耳边回响,月陷入痛苦的痉挛中。谁愿意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当老师,谁又不愿意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撒娇。可是月居然不会撒娇,每每该用女性娇媚的的力量解决问题的时候,月的内心就像有毒蛇窜出,死死地遏制住自己,她的眼睛无法滴出水来,她的笑容无法千娇百媚,她的嘴唇无法发出甜蜜蜜的嗲声,而她只会逞强,只会僵硬地站立,只会显示自己的理性和智慧。想到这里,月不由焦躁起来,她大口地喘气,有一种即将溺死的感觉。事实上,月从情窦初开时就向往做一个贤妻良母,拥有一个相爱的丈夫和一个他们深爱的孩子,然后平平淡淡、健健康康地过一生。原本以为是一个很简单的生活要求,当岁月流逝,蓦然回首,月却发现自己曾经的愿望是多么得奢侈,奢侈的不应该是凡人该拥有的生活。越是单纯的要求,就越是压抑了人性中的种种情爱的能量,而这些能量一经释放,冲动、幼稚就像灾难的宠儿,瞬间相亲相爱的人成了势不两立的仇人,都痛苦得想杀了对方才能够平静,而是分手成了唯一解决的办法,可痛苦却没有随之消失。
“月姐,月姐,这是黄子洋的家庭亲密关系测试结果。”点点轻声地打断了月的沉溺。月得救般地战栗,她有点慌乱地站起来:“哦,好,好,放这里我等会看。”然后头也不回走进卫生间。点点怔怔地看着卫生间的门发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告诉月,黄家父子就是她的大虫父子,她很想听月对这对父子的分析。可今天的月有点怪,点点拍拍头,决定暂时回到自己的接待室。
月在卫生间慌乱地往脸上浇冷水,然后习惯性地看镜子,那镜子中凸显的眼袋和雀斑今天好像特别的明显,仿佛在对月诉说着:“看看吧,看看吧,岁月催人老,你还没有放过自己吗?打算什麽时候停止对过去的思虑,释放自己的生命活力。”月无可奈何地冲着自己苦笑一下,嘟噜了一句,使劲把额前的刘海一甩,打开门走了出来。
“点点,今天没其他事了吗?没有的话我想去一下保姆市场,这几天我家的小姑娘想走了。”月笑着看向点点,发现点点今天的装扮比平时妖娆一些,那黑色丝裙把她的身材衬得玲珑有致,越发显得高挑动人。月忍不住赞叹一声:“点点,今天这个打扮适合你,越发美丽动人了!”呵呵,看来女孩的审美会随着她的男人而改变的日益完美。
月很不习惯去保姆市场,那里总是有一群目光闪着精芒,却又显得迟钝的中老年妇女,她们中很少有干净利落的。月极想请一个年轻女孩,她们能带给孩子和自己不少活力。她的家太单调了,需要青春的活泼来装点。想到这里,月不禁笑起来,看来不仅是中年男人需要女孩们的青春来激活他们生活,她和孩子也需要,青春真是美好呀!月无可奈何地环视市场大厅的女人们,希望能够如愿以偿,突然月被一个中年女人所吸引,满是皱纹的脸显示了她的年纪,可大波浪式的头发和清洁得体、色彩清新的衣饰让她显得如此年轻可人,她腰板挺直的坐着,眼光清澈。月很快意识到这就是她要找的人,她感觉到这个女人蓬勃的生命力和很高的自尊心,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在城市的某个公园里跳着舞,可她又出现在这里。月高兴地走向她,很快她们就熟悉起来。刘姐,47岁,是一个崇尚知识,不甘于仅仅是打打麻将过日子的农村女人,以她的顽强和积极的态度在这个城市工作了很多年,供养着她两个读大学的儿女。月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刘姐会是一个很适合自己家庭的女人,比年轻女孩还适合,月的脸上久久地绽放着笑容,她仿佛看到以后自家的餐桌上永远有可口的饭菜。儿子被活泼而又细致地照顾着。
灯火阑珊
尽管月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可是小心使得万年船,毕竟自己的家还是单薄了点,所以月去复印了刘姐的身份证,并上网核查了一下,才满脸笑容地领进了家门。月的家一向不稳定,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换人来照顾孩子,要不是自己母亲,要不就是孩子的爷爷奶奶,可人老病多,自己也不好总依靠老人,所以家就一直动荡不安,让月在工作之余时时提着心,有时把月烦躁得都想干脆不工作安心带孩子。对于刘姐,月给予了很高的希望,希望刘姐能够给自己带来安心平稳的家庭环境。所以今天的月显得异常兴奋,光彩照人,步履轻盈。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才见面不久的陌生女人身上,这在月还是第一次,月自己也觉得奇怪,可她就这么希翼着。
安顿好刘姐,同时嘱咐蝶好好观察一下后,月就回到办公室,仔细地整理今天的咨询记录。不知不觉,已是华灯初上时,一抬头,就看到点点倚在咨询室门口,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月很奇怪,平时只要月很投入工作,到了下班的时间,点点会把明天的日程安排放在桌子上,自己静静地下班。“点点,今天怎么还没走?有事吗?”月问道。
“月姐,我蛮喜欢那个黄子洋的,他的情况可以说说看吗?”点点快速而又约带慌乱地问。
“点点,你今天怎么啦?你知道,来访者的情况属保密范畴。你今天犯规呀,这可让我为难。”
“呵呵,我知道,我也是想好好学习。这不您今天不是要我对网络成瘾进行归类吗?所以”
“嗯,你就编吧,呵呵,等你明天编好后再来问我吧。”月决定作弄一下点点。她明白这有蹊跷,点点从来不是一个好学之人,她宁愿把时间花在如何做好吃的,如何化妆以及哪里有个好馆子上。这个黄子洋肯定是她的熟人,呵呵,越是熟人,越不能让你知道情况,否则别人还有隐私,月轻笑起来。“走吧,美女,再不回去,你家大虫要到我这里来要人啦。今天打算回家作什麽好吃的慰劳你的大虫呀?”月边说边收拾东西,拉着点点就离开了办公室。
“好吧,月姐,我回去了。”一到天桥下,点点就无可奈何地和月分手,她知道要月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是很难的,只好死心了,今天回去,都不知道大虫会说些什么。
月疑惑地看着心事重重的点点离开,心理笃定黄子洋是她推荐来的,不管怎样,这丫头心地不错,月会问问黄子洋是否愿意让点点了解他的事情,这对点点业务水平的提高的确有很大帮助。也不知道儿子和刘姐相处的怎样?刘姐是否真的是一个值得她信任的人?想到这些,月不由得有些归心似箭。匆忙中,从小区的斜对角缓慢地开出一辆车来也没有注意到,随着一声刺耳的“咔”,看着停在身边的汽车,月惊呆了。
“你没事吧?”车上的男人快速走过来,慌慌张张地问:“伤到哪儿没?”
“没有,没有,是我走神,吓到你了吧!”月很不好意思地说。
“呵呵,没事就好,看来你今天有心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山友。”男人戏虐地说。
山友?月抬头看向那个男人,噢 ,是他,那个月每天早上爬山时都会遇见的男人,可从来没说过话。在灯火阑珊处,男人看起来很是亲切随和,和早上有些不同。月极力压抑着惊喜说:“是你,呵呵,谢谢,我没事。”刚离婚时,月陷入极度无助和空洞的寂寞中,她经常早醒失眠,所以干脆起来去爬山,结果越爬越喜欢。在享受愉悦爬山的过程中,月也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能够遭遇一次迷人的邂逅,让自己的生命再一次燃烧。月总觉得能够早起享受晨运的男人会是热爱生活的人,他能够体会到大自然一草一木的动人,也会是一个深情之人。在这种奇异的类似发烧心境中,月曾注意到这个男人。
“你好!秦明月,我是关汉,这是我的名片。呵呵,明天早上见。”男人微笑着驾车离开。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月很惊讶地叫道。
鸡肋
在这炎热的夏日正午,点点匆匆地往家赶去,去给那个该死的小屁孩做午饭。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爱情带给她的不再是甜蜜,而是实实在在的责任。她眯起倦怠的眼睛,看着41路公车的窗外,炙热的阳光仿佛把地面都烧融了,而她的躯体和心灵都已大汗淋淋。
回到家,子洋还没回来,又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点点从内心深处厌恶这该死的小孩,每天不认真读书,花钱大手大脚,上学放学还都是打出租车,把自己当成个阔佬的少爷,好像她和他爸爸都欠他的,不,应该是好像她上辈子和他们父子苦大仇深。要不她本应该享受甜蜜爱情的年龄怎么会在这里做老妈子。那该死的大虫,她为什麽会在刚刚大学毕业时遇上他呢。不管多么痛苦和炎热,点点还得先把子洋的午饭准备好 ,否则该死的孩子又会说她虐待他。大虫,大虫,她那曾经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温暖体贴、多么柔情蜜意的男人,不知不觉中已变得有点让她不认识了。记得有一次,他去北京出差,点点的肚子疼得厉害,就让子洋自己到外面买饭吃,结果还没等她疼得缓过劲来,大虫的电话就到了:“点点,为什么今天不给子洋做饭?”
“大虫,我的肚子又痛了,全身没力气,我好想你呀!”点点撒着娇,得意地想着大虫急得慌张的表情和那充满怜惜眼神。
“行了,别烦点点,我下午还有会议,赶紧给子洋做饭去吧。”从这以后,这份感情对点点来说有点味同鸡肋,可点点又是一个偏偏喜欢鸡肋的怪女人,就像她只爱吃鸭架子一样,在留恋和割舍之间进行虚拟的选择,这让她有点上瘾。不过说实在的,点点有点可怜大虫,离婚十多年,还是逃不过前妻的魔爪,不仅把多年拼命赚来两套房子和几十万存款赔掉了,还在落得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被儿子来敲诈。不过三年前遇到的大虫真的让点点倾心,或许点点有点恋父情结,否则怎么会在不到21岁的时候,爱上比自己大20多岁的大虫呢。嗯,今天下午她不仅要向月姐打听子洋的情况,还得要月姐帮她分析分析她自己。
“喂,开门!”随后门就被踢得咚咚响,那混世魔王回来了,带了钥匙也永远不会自己开门的。点点无可奈何地跑去开门,眼看着他鞋也不脱就走进餐厅,书包一扔就开吃,点点恨得牙痒痒,今天的地是白拖了。“子洋,今天你和秦老师谈得怎样?”点点小心翼翼地问。
“喂,你还让不让人吃饭?”子洋满脸怒气地吼道,“想知道你自己不会问你老板吗?假装个啥呢!”点点脸色苍白地看着他,这个屁小孩吃了炸药了,怎么今天这么呛。“我是关心你,你别不识好歹。”点点气恼地回了一句。
“关心我?我看你是想整我吧!让我爸把我送到你老板那里去咨询,你想干什么呀?”子洋边恶狠狠地说着边看小女人的脸色,心里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凭良心说,这个小女人对自己不错,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可是一想起自己可怜的妈妈,子洋的心就硬了起来,尽管自己的妈妈所受的伤害与这个小女人无关,但是没有她,老爸也许会回家和妈妈团聚。
点点无言以对,只好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往办公室赶去,今天一定要问问月姐,这屁小孩到底怎么回事。
沉沦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月姐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的保姆请得怎样。点点无所事事地玩着开心农场,这游戏还真不错,;随心种蔬菜和瓜果;还能和好友们玩互相“偷”菜“抢”菜的恶作剧。充满了田园生活的乐趣。丹丹这臭丫头又偷了菜园的西红柿,点点一看时间,居然是凌晨12点多,这丫头不睡觉的呀。看着她的小企鹅在线,点点忍不住想和她聊聊。
“丹丹,要死人了。”
“怎么啦?点点,大虫又惹你啦!”丹丹很快地回了信息,这让点点有点尴尬,她和大虫之间的一些糗事从没瞒过他。
“我蛮造孽滴,子洋那屁小孩说我算计他,把他弄到月姐那里去咨询。我还不是为了他好,可怜我和大虫快被他折腾死了。” 点点把满腔的委屈倾泻而出。
“那月姐怎么说?”
“我没问到,你知道,月姐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我还没敢说子洋他爸就是大虫。”点点有点气馁,想了解情况的欲望又被勾起来了,就像馋虫一样,看着一盘美味佳肴直流口水。点点不是一个愿意想事的人,刚毕业就遇上大虫,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有大虫在做主,点点只是优哉游哉地享受着生活。哎,以前的生活多美好,大虫,她可爱的大虫,他是那么完美:成熟,体贴,激情澎湃。激情澎湃,呵呵,点点不由的轻摸脖子上的项链,遐想起昨晚的情景。昨晚的大虫好像回到了从前,给点点买了一条铂金项链,深情款款地祝贺她24岁生日,那眼神,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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