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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阅读

作品:血月的华尔兹|作者:晓寒秋枫|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20:52:56|下载:血月的华尔兹TXT下载
  “为什么?”他留意到了我的表情。

  “因为我是——vampire。”话一出口,坦白的让我自己大吃一惊。

  “唔?真的吗?”他并不当一回事,眼眸中的蓝色极纯极纯,“听说吸血鬼之吻会带来世上最美妙的重生,你可以吻我吗?呵呵——”

  我成了他眼中的妄想症患者。

  早已习惯了在别人的畏惧中获得伤害和些许的满足,他的不以为然,反而让我有点悻悻的沮丧。

  天空已铺上了人能看清的鱼肚白,壮观的海上日出马上来临,而我——一个吸血鬼,一个宣誓永失太阳的灵魂,只能忧伤的逃开。

  “它也可以带来世上最痛苦的死亡。”

  勉强睁大眼睛,来不及道别,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朝船舱深处奔去,那种慌乱是深藏于本性无法剔除的。

  这也是吸血鬼为什么需要棺材的根本原因,在那个狭小、结实、密不透风的盒子里,他们所获得的,不光是一个不被打扰的栖身之所,更是一种精神的抚慰。

  吸血鬼们并不都需要安息在棺材中,只是在那里,就如同人们向往的天堂一样,我们寻找内心的平静,来承载这被抛弃的躯体。

  “喂,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明天见?……喂……吸血鬼小姐?……”他不明白我莫名其妙的行为。

  四十一章 角落的丑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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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涛声在舱底听起来比较沉闷,为了不引人注意,我特地订了最后一间舱位。走廊打扫的还算干净,只是一片昏暗。这里的人都在沉睡中,低沉有序的鼾声此起彼伏,讲述着他们昨夜狂欢的疲倦。

  从一个人留下的痕迹就可以知道他做过什么,相反,一个人做过什么必然会引出痕迹,这个道理实在是太可怕。

  就在我舱位的隔壁,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身材中等结实的小胡子男人,整理着衣衫仓皇的离去。经过身边时狠狠的撞了一下我的肩,一样东西落在了脚边,关门的刹那,我看清了门后的女人,原来是约请肖恩画像的妇人。

  这个欲望强烈的女人,我无奈的笑笑躬身捡起脚边的物品。这是枚用奇怪的黑铁打造的戒指。看到它时,我明白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又将是一段愚蠢而可笑的游戏。

  挂好“请勿打扰”的牌子,反锁好门,拉严特意吩咐服务生更换的深色窗帘,躺到松软的被中,静静等待肢体逐渐麻木的昏睡。

  如果能够一睡不起,直到他出现,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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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女人的尖叫将我从纷繁复杂的梦中拉了出来,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却躺在那里不想动。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总是在清晨睁开眼后,迫不及待的跑上露台,查看菲林特给我带来的新品种玫瑰。而现在,躺着的地方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召唤着我在那里慵懒的荒废时光。

  直到门外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多,那种沸沸扬扬的声音,让我为了不引起船上人的恐慌而一直未沾一滴食物的胃开始搅动。张开嘴,像是给胃一个安慰似地深深吸了口气,起身打开门。

  天色入夜不久,隔壁的门大开着,几个自称是警探的人正试图驱散围观的人。屋中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抱着一个死去的老头哭泣,死者胸前插着一把水果刀,一大滩血洇红了白色的衬衫,血迹都已经变成了暗哑的黑红色。

  嘴角抽搐一下,我硬是偏过脸不去看那诱惑的东西。

  床的另一侧,肖恩赤裸着上身双手被绑在后面。小胡子的警长指挥人将他带走关入仓库。

  从身边经过时,我拦住了他:“你落入了陷阱?”

  “唔,看来我这次不太走运。”他耸耸肩,自嘲的吹动垂在额头的金发,“真遗憾,不能完成你的画了。”

  “没关系,多保重。”我浅笑着,跟他挥手道别。

  “夫人,请冷静,给我们说说整个案件发生的过程好吗?”那个警长走过去递给妇人一块手帕,努力做出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是两个人互相递眼色的瞬间被我看到了。

  女人哭得很象伤心的样子:“那个……那个画画的……为我画像的时候,突然……突然要……强暴我……,结果我丈夫回来了,他就……他就杀死了……我可怜的丈夫……”

  她花枝乱颤的倾诉着,故意提高嗓音说给围观的人听。几个昨晚找肖恩画像的女士面容失色,纷纷唏嘘。

  “真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呢!”

  “那么帅的小伙子,怎么就这么心狠手辣呢。”

  “幸亏我没有……”

  我突然觉得很烦躁,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玩这种阴谋,而且手段一点都不高明,那些昭然若揭的畸形嘴脸,认真的扮演着阴谋中的角色时,不光是恶心,更是一种可笑。

  这就是我曾经的同类吗?

  我离开了这场闹剧,来到大厅音乐已经响起,衣着光鲜的男女开始纵情歌舞,似乎刚刚发生的凶杀案只是说书人口中的一个故事一样,那么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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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二章 独自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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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在那个瘟疫蔓延、纷乱动荡的时代,人们都看惯了生死,又或许这些跳动的、冒着热气的心里藏着比我更深的麻木和冷漠。每个人都在危机面前,紧抓着随时可能丧失的性命,投入享乐狂欢。

  这种悲哀如果不是他们自身造成的,那么又会是谁?

  到服务台要了瓶朗姆酒,顺便给弹奏钢琴的乐师点了一杯,我喜欢他的曲子,也喜欢所有有修长双手的男人。

  选了一个暗处的位置坐下,开始大口喝着酒,等我要等的人,烈性的酒精很快让我身体发热,我满意的陷在沙发里,看着眼前晃动的腰肢,那些眼波流动的目光,那些不规矩的手脚,那些人类聚众场合特有的混合着香水、脂粉、汗水的味道,让我要紧紧抓住扶手才能强行把自己按在沙发中不动。

  我渴极了!

  大量的酒从嗓中涌入,除了带出一阵火烧似的感觉,我真不知道它们流到哪里去了,丝毫不能减轻一点渴意。

  终于,我看到了能让我好受点的人。

  “晚上好,我英明的神探。”

  我朝一边挪挪,空出一个位置,招呼他过来坐。

  “噢,多么美丽的小姐,晚上好。”他的小胡子夸张的向上翘着,像一个微笑的假面具。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他吻了我的手,毫不客气的贴着我坐下。

  我给他倒上一杯酒:“那个年轻人真的是很有才华,不该被埋没。”

  “是啊,可惜了,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年轻人啊,不知道珍惜,太冲动!”

  他翘起了腿,一手端着酒杯,一手装作无意的搭上我的肩。

  “漏掉细节可不叫事实哦。”我握住他放在肩上的手。

  “什么意思?”他戒备的低声问。

  “没什么呀,警官大人,我只是想把一样东西还给您。”我把玩着左手中指上的那枚黑铁戒指,“昨晚您在走廊撞到我的时候,掉了一样东西,是不是这个呢?”

  他的脸色惨白,微秃的额头渗出了汗水:“你?这个……?”

  “你好像很热,我只是自作聪明的想帮您分析一下案情。”我甜甜地笑着,按了一下戒指上小巧的船舵,一个半指长的钢针立刻弹了出来。

  我啧啧的称赞着:“设计真是精巧,我猜那倒霉的老头颈后一定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孔,这才是他真正的死因吧,而胸前那把刀是后插上去的。”

  “你这个婊子,凭什么这么说!”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一边嘴角抽搐着。

  我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甩到沙发上,掰过他的脸,用那种迷离的目光诱惑着他的眼神,让他安静下来。

  “我可是这方面的专家,人活着时胸口周围的血迹应该呈喷射散落的样子,而不是蔓延晕开,还有血的颜色会随着接触空气的时间长短变化噢,啊~总之你们也太不小心了。”

  我卷起他的衣袖,将戒指上的针对准手腕上那三条血管的汇总点扎了一下,殷红的血闪着光斑冒出来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

  他僵硬的坐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小胡子快速的上下抖动,我轻轻地吮吸着那种粘稠腥浓的液体,让它在舌根齿间打个转再咽下去,醇郁的咸香味铺满了整个口腔,胃也不再那么难受了。

  他的手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虚弱,不停的打晃,大半杯酒都洒到了笔挺的裤子上。

  我意犹未尽的抱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上面:“嗨,这下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是血的专家了吧。”

  他木讷的点点头。

  我一边接过他手中倒得差不多的酒杯,对那边向我举杯致谢的乐师示意回敬,一边说:

  “放心,我不想杀你,也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

  “那你想怎样?”听到有利的交易,他似乎也不再那么害怕。

  四十三章 旋转的神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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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希望您能网开一面,在船靠岸后,放了那个年轻人。”

  “那我怎么办……”他用手摸去额上的汗。

  “我只是告诉你,并不打算和你商量,再说捏造事实和谎称借口,不正是你们这种职业的特长吗?”我用食指研着他手腕的残血。

  “那……还有呢?”

  “据我所知,你的情人是位男爵夫人,她将继承丈夫的所有遗产。”看着他一愣,我舔舔嘴唇笑了,“放心,贪心是致命的,我只需要财产的一半。相信你会帮我办好的,请转到这个账户里。”

  我将早已准备好的纸条塞到他外衣口袋中。

  “不要和我耍花招。”我笑得很无邪,想开个玩笑,用沾着血迹的食指在他掌心摁上了指纹,放开他的手,“我随时都可以找到你。”

  他摊开手心看了半天,突然抬起头问:“我会变成吸血鬼吗?”

  “呵呵~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以为他在担心只要被我们咬到就会变成吸血鬼的流言。

  “但是我愿意!”他认真的盯着我说。

  这次轮到我愣住了,站起身扔给他一句话:“既然你甘愿堕入被奴役的深渊,那就办好我交代的事。”

  他的黄眼珠兴奋的发亮,我蔑视的瞟了这个西服革履的男人一眼,离开了这里。

  人被利欲蒙蔽了心后,伪善的嘴脸,比我们那种赤裸裸的本性更丑恶。

  推开仓库的门,一阵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暗中活动的鼠虫随着侵入者的脚步声四散逃开。

  肖恩盘腿坐在一个麻包上,虽然有点憔悴但是很平静,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样。

  “嗨,来这里你不怕危险吗?我可是强奸犯加杀人凶手。”

  “噢,害怕的该是你,我可是吸血鬼,杀的人可比你多。”

  在这黑暗的看不清对方的空气中,我俩愉快的笑着,仿佛在排演对手戏的台词一般轻松。

  他身上的麻绳蹭破了皮肤,我惬意的享受着那种味道聊天:“那个女人怎么样啊?”

  “啊,感觉还不错,显然身经百战,要求很多。”他摇下一缕头发吹动它。

  “说明你的床上功夫也不赖嘛,还好,算占了一点便宜。”我打趣道。

  “是吧,那女人真会精打细算,做过一场后才开始尖叫,我不如她啊。”他调皮的抿抿嘴。

  我走近一点,俯看着他迷人的头发:“很抱歉,除了同情我无法帮你。”

  “这就够了,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金钱和权利,作为一个牺牲品,那就只能按照神的旨意走了。”他轻松的耸耸肩掩饰自己的无助。

  “那我们就来看看神的旨意吧。”

  我摸出他送给我的那枚钱币,扔到空中,钱币落到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缓缓摩擦着旋转。他摇摇头叹口气,竟也挂上一丝凄凉的微笑。

  “铛——”一声钱币终于带着最后的颤动倒下来。

  “反面,会有奇迹发生呢。”我没有去捡,“既然有神的眷顾,那我就不打扰了。”

  “请原谅,给你带来了些许的麻烦。”

  “真相或许正好相反呢?没有麻烦只有感谢,因为你,我才有借口得到一点点的好处。”我说的是事实,只是他大概不信。

  “唔?”他打了一声口哨,“那就好,谢谢你来陪我说话。”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嘱咐你一定要完成我的画,记得我的要求!”

  “嗯,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一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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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章 温婉的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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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终于靠岸了,这是一个大的客商两用港口,工人们繁忙的进行着货物交接。带着对海洋的征服和畏惧,人们纷纷踏上了这种新技术的探索之路。

  白天曝晒过的码头腥味比海上更浓,我随着人流慢慢走着,拥挤的人群中,孤寂却反噬着我的心。

  与我不同的是,多温迪斯恰恰喜欢出现在这种繁华喧嚣的城市中游猎。

  宽阔的马路在脚下延伸开来,豪华的六驾马车载着华贵的主人奔赴宴会,可怜了跟在一旁扶着车架的深肤色奴隶,他们没有资格为主人驾车,哪怕是站在车上,只能用双脚努力奔跑,只为了做一块主人下车时活动的垫脚石。

  街边有露天的咖啡馆,从那些桌椅边走过,我能感觉到一种力量,想把我拉到桌边坐下,和那些悠闲的人们一起喝一杯,谈论一下最近的新闻,甚至同嘻皮笑脸的纨袴子弟调调情也好。

  那种内心的呼唤是:我想融入他们,抛弃伪装,彻底的全身心融入他们的生活!

  然而我没有停住脚步,一点也没有,我很明白那样的生活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场景再现也只是重温而已,有什么意义呢?

  从一面面闪光的玻璃橱窗前走过,我看不到里面琳琅的货物,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冷色的衣物中裹着一个苍白的面孔,像一个飘过的幽灵。

  徘徊在这个世界中的我,不就是那个早已虚化的实体吗?抑或是这个世界已虚化?

  借着玻璃的倒映看清周围的环境和人群后,确定没有什么可疑,我低着头走进对面那家清冷的店面。

  “请您放心,经查已有一笔钱过到了您的账户上。”接待我的老板殷勤而精明,黑色的马甲显得他更加细瘦。

  “谢谢,想必您也知道这个账户存在很久了,我们都是家族遗留的合作关系,希望能够继续保持默契。”我把确认单递给他,幽暗的灯光中我看见他张了好几次嘴,似乎要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什么事?”我漫不经心的翻看着那些单据纸条。

  他咽了咽口水:“小姐,据我整理,这个账户自从上一个叫‘苍’的女士之后,就再也没有代理人,想必您亲自打理会很麻烦,我是否可以为您推荐几个可靠而专业的代理人?”

  “感谢您的建议,但是我想不必了,先生。”我戴好手套准备离去,友好的笑笑,“好奇,对您来说没有好处。”

  “唔,是的,我明白。”他保持着自己的谦逊有礼,为我拉开了门,门眉上的风铃叮当作响,伴着我走出很远。

  这个时节,街头满是卖花的孩童,要上一束还沾着露水的满天星,我有点疲倦,叫住一辆马车,载我去到要去的地方。

  马车向北穿过好几个街区,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车辙压过石块的颠簸声。

  打发走车夫,我独自漫步在点缀着小野花的石径上。

  这里遍布着一种肃穆的死亡气息,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走在能带来恬静的墓地中,或许是因为我同这里躺着的成千上万个曾经活着的人一样,都正在死亡中,而我还在死亡中活着。

  那些或高或矮,造型不同的墓碑静静地立在那里,用上面寥寥几个铭文,就概括了脚下埋葬的这个人一生几十年。生命曾存在的痕迹从哪里去寻找?是从他用过的遗物上?留下的子嗣上?还是从这些刚悼念过的鲜花上?

  然而一切都会被时间的风沙抹平、遗忘,这种柔和的哀伤,让我惧怕着死亡,却又渴望真正的死亡。像化成灰尘的他们一样,向牧师忏悔、接受祝福,获得最终的平静。

  光滑、直挺的墓碑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光,看着我从它们面前走过,也许它们知道,我不会再有机会拥有这样一个大理石的、精致可爱的墓穴,也不会有任何牧师来听我的忏悔,它们在向我传达着默哀。

  世界已经将我们这些没有丝毫生气的家伙隔离了起来,树立了一层无可穿透的屏障。

  她的墓就在那边一棵高大的老橡树下,孤零零的坟茔前,只有一座狭瘦的十字墓碑,碑上有精美的雕花,却没有刻她的名字。

  “苍,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我将手中的满天星放在碑前,靠着她的墓坐下。

  在我的记忆中,她就像这小小的满天星,不起眼,却在某个角落温婉的活过。

  月好明,虽然压淡了星的光辉,可是它们依旧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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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章 颓然的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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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从斗兽场完成训练回来,还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骑士剑,就得知多温迪斯让我过去,说是要送一份礼物。放下束起的头发,脱下护甲,我迟疑着,他到底要做什么?

  血族成员之间的多疑和猜忌,造成了言语的错位和多重理解,即使是一个家族,也会相互说着虚伪的句子甚至是反话。

  踏着紫红的地毯走出去,长廊奢华的让人窒息,一个个狭长高大的拱形窗直通廊顶,光线暗暗地,只有壁上燃起的火把。似乎有银蓝色的月光从窗中斜射下来,可是站在窗前向外眺望时,除了繁复的铁栅曲花和彩色玻璃外,就是一片紫灰的雾气,什么都看不到,整个城堡都隐沉在这样让人眩晕的混沌之气中。

  每个窗跟窗之间,都塑着一尊圣母的雕像。洁白的面容微微发光,安详的神情,半裸的身体正向下伸着手,慈爱的俯视着这一切。然而仔细观察,背后那带她飘飘欲离去的不是天使的羽毛,而是丑陋的蝙蝠翅膀。

  其实我欣赏这种纯净和邪恶的完美组合,但是却不明白它们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只是隐隐的感觉到这不仅仅是艺术,更是在诉说着某种意义。

  在那描绘着狰狞肖像的暗红色门外,我停下来后退了两三步,深吸口气,上前推开了门。

  宽敞的空间中意外的摆着一张小型餐桌,白色的桌布上豁然摆放着鲜花,燃起的银烛台,还有从不会在吸血鬼的菜谱中出现的水果、主食。

  多温迪斯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一手撑着头,一手喂着坐在旁边背对着我的女子吃什么。

  “大人,您找我?”我站的远远地。

  “噢,过来坐,亲爱的。”他没有看我,继续用喂小狗的眼神望着身边的女子,“你错过了我们的开胃餐呢,过来陪客人吃点东西,否则就失礼了。况且我有样礼物送给你,我的宝贝。”

  他抬起头,隐在银发下红色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

  从我勾起的嘴角,他应该很明显的看出我的讥笑,然而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伸了下手,示意我坐在对面:

  “看看这是谁,认识吗?”

  那女子缓缓的转过头来,泪痕满面。

  整个椅子瞬间像生出一层荆棘,几乎让我坐不下去。

  是苍!他……找到了苍!

  “她……她只是我的朋友。”怀着侥幸的心理,我希望这样说多温迪斯可以放过她。

  “朋友相逢应该开心,何必流泪呢?”他捧起苍的脸温柔的擦拭着。

  我默默祈祷他不会知道更多,这样我们活着的机会才会更大,而放在餐桌下的手却已微微发抖。

  “爱弥儿,还记得你刚成为我的孩子时,一直不能放下人类的习惯,仍妄想用人的饮食习惯来代替我们的需求。”他并着指尖支在线条优美的颔下,“其实,也不是不可,今天就满足你这个心愿,请尽情享用吧。”

  我惊讶的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如果这个答案是正确的话,那么我就可以摆脱这些杀戮的罪恶。

  将剑搁在膝上,一只手顺着桌布滑行,眼前那杯白色的葡萄酒闪着光吸引了我,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握住它纤长的杯柄,我真的可以再次享用它们吗?

  突然,他从我手中强行取走酒杯,向后泼洒在地上。

  “看我,多么粗心,上好的芝士蜜奶焗蜗牛,怎能用这个来配,应该选用适合优雅的女士们品尝的红酒,这才体现出我贴心的待客之礼。”

  拿起银色的餐具,我看着手柄上自己的倒影发呆。

  “怎么了,没有品尝就宣判我的菜肴不可口吗?这也太残忍了。”他从酒桶中拎出一瓶酒,红色的酒浆倾泻而出,流到杯中,“来吧,趁热才好吃。”

  “趁热?”我很诧异,他竟然没有遗忘这些人们使用在餐宴时的细节。

  他用纤长的手指挟起酒杯放在我手边,红润的嘴唇向上拉起漂亮的弧度:“放心,这是纯粹的葡萄酒。”

  “谢谢。”我瞟了一言红肿着眼睛的苍,直想冲过去告诉她,打起精神,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保护她的,在这个冰冷如雪潭的吸血鬼面前,眼泪不会换取丝毫怜悯。

  四十六章 未知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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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右手的小钳去夹蜗牛壳,因为心不在焉“咔嚓”将它夹碎了。

  “爱弥儿?”他提高了音量,带点疼爱的责备,“太失礼了,难道你要搞成蜗牛满天飞才能专心吗?”

  “很抱歉,女士,是我教导不周。”他优雅的拿起自己面前的餐具,钳住壳,小心的用双齿叉拉出里面肥厚的肉质。放下钳子,托起苍的下巴喂给她。

  “味道怎么样?这可是野生蜗牛中的极品,把它们捉回来,经过了漫长的‘斋月’才可以走进你们的餐碟。这些可爱的蜗牛们可是要整整一个月都不能吃蔬菜也不能喝水,只吃面粉,才能净化发苦的肉质呢。”

  “……而且,经过这样的处理,外壳才足够坚硬,味道也足够鲜美……”

  “宝贝,你这样浪费,有负于它们为了满足人的味蕾而壮丽的赴死。”他用食指卷起餐巾轻轻点了一下嘴角,好像刚才那口是他自己吃下去了一般。

  苍带着恐惧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我知道她在强制自己不要失控到发疯。

  由于长期的不吃固体食物,那酥软多汁的蜗牛肉在口中竟也垫的牙龈一阵酸痛,更不用说品出食物原有的香味。我们的舌头对普通食物的味觉原来早已闭合。

  皱着眉头勉强咽下去,像吞下了一块坚硬的石子,卡在食道中不肯下去,抓起酒杯喝上一大口,才稍微舒服点,却忍不住的咳嗽。

  “啧啧~~宝贝。”他丢下餐巾摇着头,“我的颜面要被你丢尽了,多好的东西都被你糟蹋掉。”

  “噢。”他突然仿佛恍然大悟的笑了,“忘了你的胃已不适应这种东西的棱角,不过不用担心,一切都会逐渐恢复。”

  我和苍都沉默着,与其说是专注的用餐,不如说是机械的重复着进食的动作,剥开……,喂到嘴中……,再咽下去……

  鲜嫩的肉均匀的铺满了琥珀色的蜜汁,一拉成丝,可是我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只是麻木的吞咽。它们聚集在一起,终于承受不住重力缓缓的下滑到胃中,带出一阵阵隐痛的痉挛。还好胃没有什么反应,我松了一口气。

  “食物给予人们生命和能量,我们必须为这样的牺牲者献上敬意。当然作为主人,也不希望看到剩余和浪费,那样是对我的款待最大的贬低。”他垂着眼帘看着餐盘,用刀叉灵巧的将黄桃剖成四份,除下皮核切成小块,放在盛有桔汁和奶油的一个银边瓷碗中,再往里边洒上去梗后切成小片的无花果,推到我面前。

  “吃完后,来点甜点吧,女孩子都喜欢,这也曾是我最钟爱的水果。”

  苍的腮鼓得满满的,拿着餐具的手不停的抖动,以至于去叉食物时,和嵌银丝边的餐碟相碰,会发出小而连续的“咯当”声响,好几次都将餐具掉到了桌下。

  多温迪斯看了一眼她,语气轻柔却有不可抗拒的压力:“不要将坏的礼仪带给我的孩子,难道您迷恋上了我的喂食?好吧,不同的女士,适合不同的甜品。”

  他拿起同样一个精致的瓷碗,用小银勺舀起里边白色的颗粒喂给苍。

  我大口大口往口中送着失去了任何感觉的水果,看着苍欲滴的眼泪,听到了内心深处一直压制的反抗。

  “张嘴!”多温迪斯已经失去了耐心,又或许他也不愿再虚伪的装饰心中的怒意。粗鲁的将勺子塞到苍的嘴中,血丝顺着苍的嘴角流下,然而他视而不见,仍强硬的命令着苍,“咽下去!”

  “够了,多温迪斯大人,您到底要做什么?”我猛的站起来夺过他手中的勺子,“一切都与她无关!”

  “噢?”他扯下系得精巧的丝巾,扔在桌上,敞开绣着金线双旋边的衬衣领口,站起来扶着椅背说,“我要做什么?不要问我,问你自己,亲爱的,你来喂她,用完餐后你就会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我不敢询问苍,他都知道什么了,最轻微的声音也不会逃出他的耳朵,甚至你心灵中大声的呐喊,一个不小心都会被他敏锐的眼神捕捉到。

  掰过苍的肩,抬起手替她擦拭掉嘴角的血迹,用眼神安慰着她。事实上,我真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天知道那眼神多么的空洞和无力,一碰即碎,而苍却独独愚蠢的信任着我。

  小碗中的东西富有粘性而充满韧劲,我用勺尖戳着它们,慢慢递到苍的面前:“这是什么东西?”

  多温迪斯已走到窗边,双手抱在胸前,入迷的看着外面那莟蕴的雾障。银色的长发洒落在肩,温柔而妩媚,有时我真的会嗟叹,问什么那么绝美的外表下,藏的确是那样一颗坚硬的心。

  “可以为你制造礼物的东西。”他转身邪恶无比的一笑,“也该是时候送给你了。”

  四十七章 虔诚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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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苍就痛苦的向后反射性的一跳,头撞在高高的椅背上,弹了回来,狠狠的砸在桌上,手亦随之攥住桌布,将桌上的器皿拉到了地面,砸碎了一大半。

  “苍?苍——!”我急切的捧起她娇柔的脸颊,却看见她白皙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些紫色、绿色的斑点,并逐渐在扩大。

  “你给食物下毒?卑鄙!你——!”

  “下毒吗?太可笑了亲爱的,你就不能再多一点观察力?这样的能力你怎么直面我们的宿敌?”他打个手势,一个年轻的吸血鬼男孩递上一杯盛好的血液。

  “振作点,苍,我来看看,我会救你的。”她手部的斑沿着手腕伸进了衣袖。

  一直我都刻意逃避着那个明了的结局:多温迪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可是我还是那么幼稚的希望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会没事。

  直到撕开苍的衣袖,悬在头顶上不敢去看的宣判牌,重重砸在了你面前,无处可躲。

  苍的小臂上有个明显的针孔,周围的肤色已开始发黄、发黑。恐怖的纹路在整个胳膊上纵横蔓延。

  “您?您——”我的嘴角抽搐着,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苍的心脏快速的跳动,“扑通”“扑通”强烈震耳,仿佛在一个空旷的大屋子中有人在擂鼓,震得我头晕目眩。她的胸剧烈起伏喘息,脸颊、额头也浮现出青紫色的斑块。

  “这,这是尸斑?……”

  “对极了,宝贝。最近呢,我听说了一种神秘的东方宗教,据称吃下米糕就可以制造出听话的,而且攻击力不差的僵尸,所以想送给你做礼物,又加上点我的方法做个实验,还满意吧?”他若无其事的舔着嘴唇上残留的血迹。

  “不——不——!!您不可以这样做,都是我的错,请您宽恕苍,她是无辜的。”事到如今,我只有跪在他脚边祈求,“要罚您就罚我一个吧,她只是一个柔弱的……人,一个女人。”

  “那你都做了什么呢?”他躬下腰,轻缓的抬起我的下颌。

  “我……我不该让苍做……假账,不该私自扣下交易利润,我……不该暗中藏匿自己的账户……大人,请您饶了她。”我抓住他的胳膊,一咬牙坦白的交代了所有我暗中动过的手脚。

  “做的真漂亮,宝贝,但是我要提醒你。”我的头发被他扯在手中,根根针刺般的痛,只有随着他的力量向后仰。

  “背叛是件艰辛而漫长的事情,做一个合格的背叛者,必须谨小慎微,要么就别做,要做就不留一丝痕迹,这是我曾经的经验。”

  “而你!爱弥儿!居然敢妄图背叛我?太不自量力了!”他甩手一巴掌,无情的抽在我的脸上,力量大的让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翻滚着撞在餐桌上。

  脸颊被他尖锐的指甲刮破,冰凉的血珠蜿蜒在火辣辣肿起来的脸上。牙齿磕破了舌头,甜腥和疼痛顺着嘴角溢出,眼前一阵发黑,逐渐才能看清。

  苍被我从椅子上撞了下来,僵硬的躺在地上,揪着胸口的衣服,向上弓起身子,肌肉开始收缩,身体上的尸斑散发出隐隐的恶息。

  我想哭,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自己的无能,那种不能保护任何人的蔑视感像细细的针游离在每一寸血管中,一个因信任你的花言巧语而冒险帮助你的柔弱女人,被活生生推出去做了你无力的祭品。

  手碰到掉到地上的剑时,我知道那被不断强制压进一个狭小空间的情绪要爆发了,它仿佛跟我裂开成了两样东西,指挥着我这个肉体抽出剑指向多温迪斯。并且用那种可怕的金属刮擦的嗓音咆哮道:

  “多温迪斯大人,您原本也只是个背叛者而已。我这样做没有什么对与错,不是吗?我已经将我的城堡所有财产都划归到您的名下,您该还我自由!而不是在这个被诅咒的地方做一个罪恶的仆从。我召唤您或许是为了私欲的苟活,但决不是为了满足暴戾的毁灭!决不是——!”

  四十八章 血之仆从

  “崔斯汀,没你的事。”他低声喝退身后的男孩,盯着我一步步逼近。

  “有意思,亲爱的,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一切并不是你设想的那样简单,仆从?我想我告诉过你,你是我的,无论什么形式,我不介意将你阳光下化尽的灰馀摆在这里做装饰,但你饮了我的血,死都要是我的,明白吗?”

  他微微斜了一下头,挑起眉毛,邪恶的笑在腥红的瞳仁中跳动,那种笑连接着心脏,让人毛骨悚然。

  “你还不知道吗?我可怜的宝贝,自从你永别夕阳那刻开始,我们注定了是血的仆从,这是为了此种殊荣所理应付出的代价。”

  “够了——,解毒剂在哪里?在哪里!?”我提高了声音,剑尖触到了他的喉结。

  他大笑起来,根本不顾及颤动的喉结被剑刺破皮肤,殷红的血顺着脖颈流下,滑进半敞的衬衣:

  “爱弥儿,古老的谚语说,当彼此使对方为自己流血时,他们就合为一体了。无论是爱还是恨,你总有无比的激情,真让人难以置信,征服它对我来说是一个多么甘愿深陷的挑战。”

  看着他悠闲的粘点自己的血液放到口中品尝,仿佛被刺伤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一样,下意识将剑尖撤后了一点。

  苍的嘴大张着,心脏开始像放在粘液中一样,发出滞涩的声音,并逐渐慢了下来,我知道它只要停下来就再也唤不醒,尸液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

  “苍——”想不了太多,我孤注一掷的举剑向多温迪斯刺去,剑尖形成的银点将他所有的身形都封住了,然而没有一剑刺中。

  “放松才能让你更集中精力,宝贝。”说着他抬起左手从领口拽下一颗银扣,弹指飞出,准确无误的碰在一指宽的锐形剑尖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剑尖震开。我不甘心地举剑再刺时,他已经用一种诡异的速度,用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了剑尖。

  “光集中精力是不够的,还要弄清对手真正的意图。”

  我想将剑从他手指中抽回,然而纹丝不动,那种力量悬殊的对比一目了然。只是我早已学会了逃避,对内心可怕的恐惧避而不见,也就不会有恐惧,也许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花哨但软弱的攻击没有价值,惟有致命的一击才足够威摄力。”剑身在他手中突然变得像柳枝一样柔软,绕着他的手指卷了好几圈,变形的剑刃碰到他的皮肤发出“嘎吱”声裂开并上卷。

  他猛的一推剑,我无法阻止剑柄击向自己柔软的腹部,原本小小的配重球此时却仿佛巨大的铅球,击得我飞出去,落到地上又随着惯性向后擦出几英尺才停下。

  下颌一阵刺痛,原来被地面擦破,腹部反而木木的痛,大概还未从麻痹中恢复过来。

  挣扎着抬起头的瞬间,他已经来到了我面前,一脚踩在我半曲着的手指上单膝跪下。随着他的用力,指尖的剧痛顺着胳膊窜上来,指甲断裂扎进了柔嫩的肉中,指关节格格作响,逐渐脱开韧性的牵连,最终错开。

  “大人……求您!……救救,苍……求您……”我紧咬着牙忍耐,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是我错了……救救她!……”

  “亲爱的,能救她的只有你了。”他叹口气,怜爱地抹去我脸颊的血迹。

  “怎么救?!您快说啊——”我强忍着不让他看见泪光,也是那时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