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容华出来，沐容雪歌正站在廊上看冰面，水蛇的影子在东北角处，一动不动。容华拿了衣裳披在他的身上，他还是不说话。
容华叹息，她终于能明白沐容雪歌和夏雨荷的感情了。柔情蜜意，却根本就没有甜蜜，一个是恨着沐家，怀疑着沐容雪歌，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还想着他，却还要麻痹自己，一边吸着催梦香，一边自以为是的利用沐容雪歌搅浑沐家。
另一个，根本就是在自己骗自己。他用催梦香一点一点毁掉夏雨荷，直到要把她弄成布娃娃一般，然后守着看着，保护着。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对夏雨荷的好。到底图了什么？
容华低头看水蛇，想起紫烟说，水蛇是一种很难能活下来的动物。忍不住开口说道：“少爷，在你心里，水蛇和夏雨荷有一个就够了。”她没敢说的是，这两个，斗不过是沐容雪歌自怜自艾的感情发泄，他定然知道自己的病，是不能活久的，于是要保护这些弱者，要和天意挑战。
水蛇是，它多活了多少年，夏雨荷是嘛？就算是，还是夏雨荷吗？他有没有想过。
沐容雪歌转头看她，一脸的诧异。
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说道：“咱们看看富贵去。”
容华头一次进富贵的屋子，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啊，比起沐容雪歌的屋子，连个地毯都没有，更干净。
富贵正在盘腿运功驱毒，沐容雪歌也不说话，安静的站了等着。知道他放手下来，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原来夏雨荷在沐恩堂，并不受罪。这是自然的，沐容雪歌当然打点好了一切。富贵去的时候，说清楚了正要带她走，不防她扬手就是一把暗黄色粉末朝富贵扔了过来，当时两个人离得又近，夏雨荷有多少会写功夫，自己一手遮了面孔，同时跳开。
富贵立刻屏住呼吸。却还是洗了一些进去，立刻就觉得头晕起来，本能的劈手就是一掌出去。后来，就抱了她回来。
沐容雪歌点了点头，富贵惭愧的说道：“公子，是我无能，浪费了先皇给公子的丹药。”
原来先皇曾和沐容雪歌说过，他的体质，纵使不小心吃到有毒的东西，恐怕自己也发觉不了。所以从他小时候就一点一点的喂各种各样的毒药给他，慢慢适应。同时也根据他自己的经验知识，做了一下所谓的能解百毒的丹药留着，以防万一。
沐容雪歌笑道：“这有什么打紧。这次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雨荷。”
容华心想，你是该说没有给她足够的催梦香吸才对，让她清醒了一天。抬头却见沐容雪歌看自己，正不知所措，还是富贵开口问道：“容华，夏雨荷也是布老爷的人是不是？”
容华很自然的点头，看沐容雪歌，开口说道：“没完全弄清楚不敢说，怕让少爷和夏姨娘生了嫌隙。可就罪过了。”
沐容雪歌冷笑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你心里想着我就是了。一时想着兰姗，一时想着夏雨荷，你到底是谁的奴才。”
容华低头不语，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么。自己又不是富贵，从小跟着。也没见他对自己有什么好，凭什么要自己全心全意。
沐容雪歌有说：“我知道有人迷惑雨荷，只是我以为自己能够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容华心想你还真自大，忍不住道：“少爷，她可是夏美琴的后人。先皇是她的外祖呢。她娘夏飞凤死的时候，留下话说，千年百年，定要让夏家胜了沐家。”说完自己有些后悔，这简直是想置夏雨荷于死地了。其实最想说的是，沐容雪歌你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
可是显然沐容雪歌没有接受到这个信息，他点头说道：“我知道，她活的太痛苦了。所以我要让她忘记这些，好好的活下去。”
容华无奈，叹了口气。沐容雪歌看她一脸的不甘突然笑了出来。开口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夏雨荷的父亲是谁？”
容华愣住，当日夏雨荷说，夏飞凤和一个不知名的贱民……
沐容雪歌说了半句，却也不提，转头看到富贵，又不悦的问道：“容华，就算布老爷让夏雨荷干什么，又怎么会害到富贵头上？”
容华又冷了一下，心想自己若是布老爷，也定然先把富贵除了。没有富贵，沐容雪歌简直是寸步难行嘛。可是这个，难道沐容雪歌想不到不成？
她疑惑的看沐容雪歌。沐容雪歌摇头说道：“你好好想想。”
容华出来，转头看夏雨荷的屋子，不敢进去。她害怕。突然想到，或许夏雨荷真的在那个大风吹的日子里，就已经死了。
自己坐在屋子里仔细琢磨沐容雪歌的话，又仔细回忆今日在林容华丰那里的话。突然想起来，自己一时冲动和他说道，沐容雪歌把自己许给富贵。
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容华站起，这太荒唐了。
她在自己的屋子里绕了两圈，实在是不敢相信林容华丰会荒唐到这种地步。可是却是，如果真的要除去富贵，这布老爷在沐府的势力布置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才行动，再说，沐容雪歌说，布老爷是皇上的人，如今既然林容华丰管着，听他的意思也是听命皇上的，那就该只是个间谍组织，不该是杀人用的啊。
容华深深吸了口气。真的这些事情，都是和自己有关的吗？
正一个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自责的时候，听到外面金丹红玉痛苦的呻吟。容华这才想起沐容雪歌在自己拿帕子擦那些粉末的时候，说自己不要命了。可是后来却让他们两去擦。
连忙跑过去，见两人都是脸色发青，全身颤抖，红玉更厉害些，眼睛瞪着说不出话来，金丹还好，扯了容华哭道：“疼，容华姐，手好疼，全身都疼。”
40 随心所欲
容华的眼泪快要下来了。真的。如果说沐容雪歌冷酷无情，戏弄人生，看着别人伤痛自己取乐，离得远的时候，她容华无所谓，这个世界上这种人多了。上官洪说过，不能让别人都和你一样是不是，根本管不过来。
如果说沐容雪歌自己心里有原因，他这般不在意别人的死活是能理解的，可是理解不代表接受是不是。
现在不一样，让容华怎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就朝沐容雪歌房里跑去，沐容雪歌却正开门出来，瞅着红玉金丹笑，乐道：“很疼吗？什么感觉？”
金丹慌忙跪在地上磕头，一个劲儿说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沐容雪歌摇头叹道：“你又死不了，不过是疼痛两天罢了，这都忍受不了么。？”
金丹红玉性命确实是无碍的。毕竟那毒只是碰触少量而且又大都是间接的。但是这疼痛两天，在他说来轻而易举，当事人情何以堪。
容华叫道：“少爷！”咬字很重，可是见沐容雪歌转头看自己，却再说不出话来，半响，还是沐容雪歌问道：“怎么了？你是要感谢我没让你碰吗？我不过是想着你即使碰了，疼的时候也不叫喊，不如她们好玩。再说，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自你来了，各个都不想着我，都好像成了你的丫环似的。”
说到底，还是容华惹的祸。容华叹了口气，看着沐容雪歌好看的笑容，无奈的摇头，再看他的时候，脸上都是悲天悯人的表情，低声问道：“少爷舍不得让我疼，为什么还要找这种借口？”
沐容雪歌笑容僵住，哼了一声，转开头不看容华，却还是笑道：“你少自作聪明，我才不稀罕。”
容华不放过他，又问：“少爷那丹药一共有多少，怎么舍得给富贵的？”
沐容雪歌转身往回走，不搭理容华。容华上去扯他，他甩手，容华不放手。沐容雪歌劲道大了，容华却不敢用劲儿，身子被推开撞到栏杆上去。
沐容雪歌停了一下，转头见容华只是摔倒在地，又扭头朝前走。容华又过去揪他，开口说道：“我容华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心里只有沐容雪歌一个人，再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只是情急的时候说出来的，想着他一直在意的就是这个。至于以后，容华很不道德的想，等他死了自己就解脱了……
沐容雪歌愣住，转了转眼珠，好笑的说，“你发誓不发誓有什么用。你若心里没有我，早就被我弄死了。”
容华低声央求道：“少爷，你好歹救救他们，疼两天，疼也疼死了。”
沐容雪歌不悦的说：“你这誓言是白说得不成？既然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又来求我干什么？你骗我。”
容华叹气，柔声哄他说：“少爷，我是看着她们可怜。你说夏姨娘没你就活不了，可是你看看她们，伺候你这么多年，你若不救，可谁救。真的就任由老天爷这么折磨她们，少爷舍得吗。少爷，你非要冷下心肠骗自己，何苦呢。”
沐容雪歌又哼了一声，突然开口说道：“这些才没用。我不稀罕。我喜欢救就救，我喜欢让她们死就死，谁都是这样的。你有心，还不如心疼一下你那林公子。”
容华顿了一顿，这都是哪和哪，见他恼怒的盯着自己，心里也疑惑起来，讪讪的问道：“又怎么关林公子的事了？”
沐容雪歌听了，更是生气，转身就要走。容华忙一把拉住，低声下气的说道：“好好好，我今天是见他了，她就是布老爷的主子。不是不和你说，说了你又生气，何苦呢。反正咱们现在过得好好的。我也不想搭理他。再说他让我偷圣旨，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而且你让我拿，我也没拿是不是？”
沐容雪歌这才停下，脸色好看了些。容华听着后面红玉金丹的呻吟，真正拿他没有法子，简直比小李还小李，只是又柔声哄道：“这回知道我是没存心骗你的。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我是事事都为你着想的，只是跟着你时日短，有些事情不如富贵懂得多，总是做错了。你要打要骂也任由你就是了。”
沐容雪歌得意的笑了，瞅了容华一眼，回去拿了两颗丹药出来递过去，正是给富贵吃的。容华忙一人给了一颗。过了一阵儿，这才缓下来。
其实这是何苦，早知道要浪费这丹药，当时让一个人给擦拭就是了。非得两个人都去，可又多浪费一颗。偏偏沐容雪歌就是这么无所谓，他当时也没想着要管这两个丫环，只觉得快点擦拭富贵醒来的也快。如今听了容华的话，一时高兴，也就不管不顾的又拿了出来。
总归是个什么都无所谓的性子。若让容华去想，说不定又想着他是有原因才这么做的，然而到底是不是有原因，谁知道呢。
容华转头看他，他站在廊上就着月色看冰面，今日本来穿了一身浅紫的衣衫，衬得更是清冷。容华过去低声说道：“还是回去吧，怪冷的。”
沐容雪歌抬头看她，叹了口气，却说：“富贵伤了。今日不能进皇宫去。上官沐泰又要瞎想了。”
容华大吃一惊，左右看去，院子里倒是一个人都没有。这才低声说道：“少爷你小心些，这些事情是该随意说的？”
沐容雪歌笑道：“这有什么？我想说就说了。”
容华无语。他总是想说就说，想害人就害人，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活成这样，也不容易。
她不敢听下去，心里疑惑起来自己是不是该想法子离开沐容雪歌了，他牵扯的东西太多，总觉得不是好事。可是另一方面，容华心里却有些雀跃，觉得他牵扯的真多，这未必不是机会。只是是什么机会，却又说不清楚。
沐容雪歌看容华不语，突然说道：“你刚才的誓言，我不会当回事的。你不要惦记着。”
容华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自己本来也没当回事。沐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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