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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3

作品:骗子世家|作者:沧浪船夫|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21 00:04:05|下载:骗子世家TXT下载
  余杭县令来时,太守在正堂客厅接待他。宾主寒暄一番,让了座,看过茶,太守脸色变得威严起来,十分正人君子相,开始和县令说起正事。却不直说,拐着大弯儿,说了些别的事。“贵治近来一切可好?”太守问。

  “托老大人的福,一切说得过去。”县令媚笑着回话。

  “吏治整饬吗?”

  县令听后,有些紧张。想了想,说,“马马虎虎,属僚都能遵纪守法,秉公办事。”顿了顿,沉不住气了,问,“莫非大人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

  太守摇了摇头,说,“倒没听到什么风声,只是年终岁尾,治下一向都按部就班,相安无事,别到了年关时节出了差错,叫人心烦,不得安生过年。”

  “大人说的极是,卑职回去主,务必严加整饬,不给大人添烦。”

  “那就好,吏治不饬,必生乱子,于你于我都不相安,特别是对钱粮师爷,更要加紧防犯,切不可叫他兴风作浪,甚是可恶,别像萧山县那样。”

  县令听过,知道自己无大漏子,心里托了底,安下心来,就对别人的遭遇有了兴趣,心情轻松地问,“萧山县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太守面露愠色,“那里纪纲松弛,吏治不饬,用人不当,钱粮师爷甚是可恶,道德沦丧,作风靡腐,有伤风化,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胡县令说他几句,这斯居然怙恶不悛,反倒私带公文出走,跑到我这里状告上司枉法,你说可气不可气?”

  “可气,罪在不赦。”余杭县令在一旁煽风点火,“大人为何不将他拿下法办呢?”

  “他恶人先告状,投了案卷,只等我升堂,他还要将罪证一并逞上呢。”

  “什么罪证?”

  “今年余杭县遇洪灾,朝庭停征了部分粮款。胡县令一时糊涂,为求政绩,标榜自己治理有方,大灾之年不欠收,误征了部分朝庭已停征粮款的农户的粮款,户籍帐簿,都在那师爷的手里,他现在铁据在握,要置胡县令于死地。胡县令托人去通融,那斯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价一万两,分文不得少。你说可气不可气。”

  “太可气了。”余杭县令咬牙切齿,“这斯若落到我手里,定叫他吃不消。”

  “他现在还真在贵治,”太守说,“就在治下的夜来香客栈。等着我升堂来投案呢。”余杭县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和太守面面相觑着。过了一会儿,太守开了口,“我有一计,可以销了他的锐气。不过此事须你协办才好。”

  “大人请讲,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太守把想法讲了一遍,就把县令和贾南镇叫到身边,把二人各须经办的事再叮嘱一遍,就吩咐县令和贾南镇分头办理。

  贾南镇来到院子里,喊来太守府的衙役。因为是太守的近身跟班,素常出手又大方,衙役们都愿和他交结,听到喊声,都聚拢过来,问是什么公干。

  “打架!”贾南镇说,“你们当中谁最能打架斗殴?”

  一群衙役两眼发愣,心想平日里都是打人捉人的,还有谁干和自己打打架?

  人群中一个叫牛四的,伸出头来,说,“我行。”

  贾南镇看了,果然不差。虎背熊腰的,一脸横肉,在江南,还真少见这等人物。

  “好,就你啦。”说着,贾南镇就叫牛四脱掉公差衣服,换上一身布衣,领着他们出了太守府,直往夜来香客栈去,一路上,贾南镇少不得叮嘱他些事项,“记着,”贾南镇说,“只准你骂,不准你打。”

  “这个恐怕不成,”牛四说,我打人还行,骂人不行。“侬个外码头来的榆木脑袋,今儿个叫你去,就是要激怒那家伙,让他打你,你就到县衙里去喊冤,其余的事,就不要做了。懂吗?”一番训斥,牛四憋着气点了点头。

  到了夜来香客栈,贾南镇说,“我到县衙等你,记着,不准你打他。一定要设法把他引到县衙。”说完,就把牛四一人撂在这里,转身去了县衙。

  牛四遭贾南镇一通训斥,气正没处撒,平日出公差时又耀武扬威惯了,进了客栈,就大大咧咧叫骂着,问店伙萧山县来的钱粮师爷住在哪儿。店伙见来人不是善茬,指了指钱粮师爷的房间,就脱身躲了出去。牛四走到房门前,拿拳头狠劲儿擂门,嘴里不住地骂着脏话。

  房门打开,屋里闪出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高挑,脸型削瘦,八字眉,三角豆眼,目光阴冷透着威严,不慌不忙,逼视着牛四,厉声呵问,“哪里来的刁徒,跑到这里耍横?”

  牛四是成心来挑事的,也不惧怕,口吐脏话,“你她娘的少给我猪鼻子插葱——装象,我从萧山用船送你到杭州,都多少天啦?你欠的船钱至今不给,是何存心?”

  钱粮师爷愣了一下,知道撞上了讹棍,威严地说,“我来时的船夫并不是你,我原本不认得你,再说下船时,一并付了船钱,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想要耍赖,是不?”牛四一把抓住钱粮师爷的胸襟,向前拽拉,瞪着眼睛骂道,“你他娘的狗丈人势,当个鸟头大小的官,就想欺负人?”

  钱粮师爷用力推开牛四,牛四顺势挥拳砸在自己的鼻子上,血从鼻孔流了出来,火气就更大了,“你他娘的赖帐还打人,反了你了,好,老子这就找个地方和你说理去,”一边骂,一边拖着钱粮师爷的衣袖,“走,到县衙说话去!”

  钱粮师爷情知遇上敲诈的恶棍,看来不经官府,难以了断,就顺势和牛四一道赶往县衙。到了衙门,正赶上县令还没退堂。二人一道进了衙门,牛四上前跪下,满脸是血,像个败下阵来的血头公鸡,抢着喊冤。县令叫他着实说来,牛四就极委屈地把他从萧山县用船送钱粮师爷来杭州,雇主赖帐的事,有眉有眼地说了一遍。听完牛四的陈述,县令又问一旁站着的师爷,师爷毕竟是衙门里混过事的人,不急不躁,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二人各执一辞,县令颇觉为难,沉吟了一会儿,问牛四,“既然这位先生是你用船送来的,那么,客人所带行李,你总该记得吧。”

  “记得,小人当然记得。”牛四不假思索,一口应承道。

  “那你说说,这位先生所带行李有几件?分别都是些什么行李?”

  “三口楠木箱子,两件蓝布大包裹。”牛四信口胡诌。

  县令转头问钱粮师爷,“刚才船主所言,可是实情?”

  钱粮师爷面带讥笑,向县令拱了拱手,“大人真乃孔明再世,俊才超凡,如不是大人英明,小人今天几乎被这斯讹诈。回大人的话,这斯刚才所述,纯属一派胡言。”

  “哦?既然这样,你不妨把所带行李一一书写清楚,待本县验明,自然断出谁是谁非。”说罢,叫人取来笔墨。钱粮师爷接过笔墨,把自己所带行李一一书写清楚,交给县令过目。县令接过行李明细,略看一眼,转身交给立在一旁侍候的贾南镇,说,“你这就带人去把这上面所列行李如数取来,待我验明后,自有公断。”

  贾南镇接过清单,带着从太守府领来的一群衙役,直奔夜来香客栈,找到店主,亮出关文。店主就找人把钱粮师爷的房间打开。一帮人就把一堆行李全都搬回县衙。贾南镇交了差,把行李清单还给县令。县令让钱粮师爷逐一将行李打开,让贾南镇把箱中什物一一报上,县令照单核对。当钱粮师爷打开第三口箱子时,贾南镇就看见箱子的一角,放着萧山县户籍和误征粮款的帐簿。贾南镇拿过去交给县令,县令翻阅一下,面色威严起来,嗔斥钱粮师爷,“此是公家文案,你如何私自带出?”

  钱粮师爷神色开始不安,张了张嘴,到底心里有鬼,没敢说出实情。县令也不追究,把帐簿交给贾南镇,不经意说了声,“烧了吧。”

  钱粮师爷听说要烧,突然慌张起来,举起右手要阻止,刚说了声,“别!”无奈贾南镇眼疾手快,正等着县令发话呢,已经把帐簿投进火盆里,立时火盆里冒起青烟。

  “咳!”钱粮师爷气极败坏,顾不得身在公堂,大声抱怨,“那是铁证!”

  “噢?”县倒故作不知,“什么铁证?”

  “萧山县令贪赃枉法,抗旨不遵,强收朝庭停征灾民粮款据为已有,在下已将此案上奏太守府,只等太守大人升堂。一当太守大人开审,在下就将这铁证一并逞上。可如今,这铁证却让大人付之一炬,让在下举报之事,变成空口无凭啊。”

  “哦!”县令故作惊讶,“照你所言,那当初为何不在奏案中,一并将铁证奉上?”

  钱粮师爷登时语塞。

  县令冷笑一声,“想必是你还打算用此铁证,讹取些银两,大赚一笔吧?”

  钱粮师爷额角开始冒汗,县令却不依不饶,“你能讹人,难怪人来讹你,这真是天道好还。谅你一脉斯文,本县也就不穷究于你。只是本县治下,绝不容你这等刁顽之徒,限你即刻离开本县,如若不然,再撞我手里,一定严惩不怠!”说罢,起身退堂。

  贾南镇领着太守府的衙役回去交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说了一遍。太守听罢,心里透了亮儿,脸上堆起笑来,喊来吴管家,从府库中支出十两银子奖赏一群衙役,另取五两单赏贾南镇,叫贾南镇领着衙役们上街吃酒去。贾南镇道了谢,正要转身也门,门上来报,说余杭县令到了。贾南镇知那县令也是来邀功的,庆幸自己回来得早,抢了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