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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阅读

作品:迷失北京|作者:白河愁先生|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02:29:17|下载:迷失北京TXT下载
  来父亲说她改了说法,究竟怎么改的我不得而知,嘴是她的,我拦不住,只好随她说去了。她们这种坐在机关办公室里的大婶大妈们,不找点话来磨一磨嘴皮子,时间难打发。

  秦渊究竟有多少钱其实我并不清楚,不过母亲称他是亿万富翁有点夸张。母亲佩服秦渊三十出头就住得起别墅开得起宝马,其实她不知道北京这样的年轻富翁并不少。it泡沫经济时代中关村里不知有多少有想法的年轻人一夜暴富,时势造英雄,一个时代成就了他们。大浪淘沙,智者生存,经过惊涛骇浪,事业反而越做越大,财富越积越多,比如秦渊。

  尽管我说爱秦渊并不是因为他的钱,但是我没法欺骗自己的是,秦渊有钱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坏事。他有钱意味我嫁给他后可以衣食无忧,做一个悠闲的阔太太。

  有时我想如果秦渊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小职员,像申世飞那样租房子,像许多来北京打工的男人一样上下班挤月票车,穿一百多块的西服几十块的人造革皮鞋,我还会不会喜欢他爱上他。我不知道,尽管我知足常乐不求大富大贵,但我想过好生活。什么叫做好生活,像秦渊故事里的那个人一样住大房子开好车是不是好生活,我也不知道。总之现在我有甜蜜的爱情和沾满奶油的面包,我很满足也很骄傲,我是秦渊的宝贝,是上帝的宠儿。我享受着我的幸福,懒得多想了。

  新居布置好了,母亲也走了,我可以把全部精力转移到工作上来了。

  姬如意出了院,拄着拐棍和丈夫上法院打官司,一心要离婚。对于她,我有心无力,我不能帮她什么,只愿她过得好。在我心中她并不是个坏女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爱错了一个人。其实究竟是错是对,旁人怎能判断,只有相爱的人知道。

  尤好不出姬如意所料,向我递交了辞职报告。如果我劝她留下反倒显得我虚情假意,索性把报告递给了何总。何总对她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总之她办完交接手续离开了她干了两年的百维思。据艾葭说她多拿了一个月的薪水,按理说她不是被公司解雇的拿不到这个钱,估计何总念及她是老员工吧,在一家广告公司能呆两年也需一定的毅力。

  我新招了个媒介,东北女孩,做过三年媒介,经验丰富,女孩看上去一般,小有心计但不是很精明的那种。凡事有利有弊,我虽不喜欢有心计的人但她如果把心计用在做客户的工作上未尝不是件好事,她一来就正好顶了尤好的缺。

  尤好走后杨洁担心我给她穿小鞋,也递交了辞职报告。我不想让同事们以为我容不得人,而且我内心并不希望尤好和杨洁走,毕竟她们比新人更熟悉客户情况,省得我操心。于是我给杨洁做了做工作,还请媒介部的人去〃麻辣诱惑〃搓了一顿,学姬如意的样子说了一番鼓舞士气的话,杨洁这才打消顾虑。

  在〃麻辣诱惑〃我想起姬如意带着我们常来这儿搓的情景,现在一下子走了两个,不论当时是真情还是假意,总之我有点怅然。艾葭看出我的惆怅,安慰我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打工不就是这么回事,该走的不该走的,想走的不想走的,没人会在某一个地方呆一辈子。

  也是,没准哪一天我也会离开百维思,谁知道呢,估计姬如意春风得意地做主管时根本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呆不下去了。世事难料。

  安定了大家的情绪,我又征得何总的同意,把媒介部以前的项目奖金制度进行了改动。以前项目奖金是项目经理一个人拿,我把它按比例轻重划分,让每个参与项目的人都有份,不仅做媒介的有份,连做简报的也有份。

  本来尤好负责的项目的奖金最多,东北女孩刚过来对我〃瓜分〃她的奖金没什么发言权,杨洁和艾葭乐得分一杯羹,所以我的〃改革〃顺利通过,不仅调动了她们工作的积极性,还加强了协作精神。

  媒介部换将又换兵,本来何总担心我没经验镇不住局面,说实在的,他对我这个由总部委任的部门经理也没信心,没想到我轻轻松松理顺了人际关系,使媒介部走上了正轨。而且部门工作还有了些起色,也没收到客户部的投诉。

  面对这个局面,我有种〃事业有成〃的感觉。做部门经理就是不一样,我的月薪由四千涨到六千,各种补助报销也多出许多,加上奖金,算来算去我每个月的收入比以前能多出三四千。另外钱在其次更主要的是我还能往上爬,爬得更高意味我能赚得更多。权力衍生金钱,难怪那么多人为了权争得死去活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做部门经理钱赚得多,但是操心的事也多,加班的时候也多。老天爷真的很公平,要得到必定有付出。

  秦渊不想我这样辛苦,让我辞去部门经理一职,甚至让我在家歇着。可我倔起来什么也听不进,一心要把事情做好。二十多年来我父母尚且奈何不了我的倔劲,秦渊又能如何,他只好叹息;〃吴晴,吴晴奈若何。〃

  第四部分: 第61节:初见秦渊家人

  当初如果不是倔着留在北京,我能有爱情和事业双丰收的境遇吗,人生真是不可思议!

  第四十一节初见秦渊家人

  秦渊在台湾的叔爷爷来北京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他在大陆除了秦渊的父母没有其他亲人,所以秦渊的父母从南京过来看望他,本来秦渊的妹妹和妹夫也要来北京,不过他们和学校的老师去马来西亚旅游了,赶不回来。

  秦渊要带我见他们,我有点犹豫。

  我不是担心外貌对不起观众,丑媳妇见公婆我也不是第一次,而是不够自信。我见过潘高的父母,一脸穷苦的山里农民,他们对儿子城里的女朋友诚惶诚恳,担心我嫌他们家穷,瞧不起潘高。为了表示我没半点瞧不起的意思,顶着太阳陪他们在地里干了半天农活,也不知洒了多少香汗,可我还是没能成为潘家的儿媳。他们和儿子一样,在权势与金钱面前低头,舍弃了我。

  淳朴的山里人尚且如此世故,更何况爱算计的城里人,秦渊的父母会不会喜欢我这个与他们儿子相差甚远的平凡女子?如果秦渊是个十分普通的男人,我倒不必担心什么,可事实上秦渊太优秀了,而我除了漂亮的外表外,其他都太普通了,学历一般,家境一般。

  秦渊看出我的顾虑,说他家里人会喜欢我的,而且说他都见过我母亲了,可我一次也没有见过他父母,不公平,一定要带我见他家人。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另外人家都到北京了,我不拜见说不过去,只好同意。

  我去美容院做了个美容,精心打扮了一番,在国际饭店的旋转餐厅见到了秦渊的叔爷爷和他的父母。

  秦渊的父母六十出头,父亲身材颀长,体型偏瘦,斯斯文文,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母亲妆扮十分严谨,细碎卷发,乌黑发亮,估计过油,绸布衣裙十分得体,两只手腕上各戴一只玉镯,指上戴了一枚硕大的宝石戒指,说起话来带着吴侬软语的口音,细细柔柔的很好听,言语间透出她的八面玲珑。他们对我没有表现出很大的热情,相反我从他们的眼神里察觉到一些复杂的东西。

  秦渊的叔爷爷精神矍烁,若不是那满头银丝出卖了岁月的痕迹,一点也看不出他已是八十高龄的老人。叔爷爷在台湾一所著名的大学任教授,研究历史,对北京的历史文化十分感兴趣,所以不顾年岁已高,欣然接受此次学术交流会的组委会邀请,来京参会。一听说我是湖南人,就和我聊起〃石鼓书院〃和〃岳麓书院〃。虽说〃石鼓书院〃我没有去过,但是〃岳麓书院〃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和潘高谈恋爱时我常和他去岳麓山玩,他借一个湖南大学的学生证给我,我就免去门票大摇大摆地进了书院。书院里的讲堂、文庙、爱晚亭等建筑我都清楚,学院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我也能说出个丁卯来,大理学家朱熹张轼的学术也略知一二。

  因此,叔爷爷和我聊得很投机,当着秦渊父母的面对我赞口不决,夸我秀外慧中,还夸秦渊眼光不错,给他挑了个好孙媳。

  吃完饭,叔爷爷提出要去王府井一带看一看,于是秦渊驱车带我们一同去了趟王府井。

  叔爷爷本来兴致盎然,在车上跟我们说起王府井的历史,十王府,甜水井,东安市场……可是一到王府井,看到那口用铜铸井盖盖着的枯井,他脸上露出了失望,感叹道:〃井名存实亡,东安市场也变了,只怕那些大大小小的胡同和四合院不久以后也会消失啊。〃

  关于对北京的胡同和四合院命运担忧的感叹我不是第一次听到,网上有很多这样的言论。明时的〃十王府〃,清时的〃王府大街〃,王府已经湮灭,井也不见踪影,王府井不过是一个抽象的地名了。

  叔爷爷意兴阑珊,离开了王府井。

  叔爷爷对古代陵墓兴趣浓厚,想在回台湾之前去趟十三陵,于是秦渊一家人和我陪同叔爷爷去了趟十三陵。

  陵区周围群山环抱,山清水秀,明代的术士称这里是风水胜境,绝佳吉壤,叔爷爷说看起来的确是块好地。

  经过一段长长的神道,进入了陵区。叔爷爷虽说是第一次来十三陵,但对十三陵的历史十分了解,一边观看一边向我们讲解这十三座陵墓的历史。

  长陵是明成祖朱棣的陵墓;定陵是明神宗朱翊钧和他的两位皇厚的合葬陵,明神宗是个昏庸的皇帝,后人评价他〃明之亡,实亡于神宗〃;昭陵是明穆宗朱载厚的陵墓,合葬着三位皇后。

  叔爷爷博古通今,讲得很详细也很生动,以致于有不少游客连导游都不要了,跟着我们听叔爷爷讲解,不停地称赞专家就是不一样,使得导游小姐满脸通红。

  我虽然比不上叔爷爷博古通今,但对一些历史典故也清楚,和叔爷爷聊得投机,叔爷爷因此很喜欢我,说回台湾后给我寄几本他编著的书,还要我多看书,不要忘了历史。

  叔爷爷是个喜好溢于言表的人,不停地当着秦渊的父母夸奖我,秦渊的父母应承老人脸上带着微笑。

  叔爷爷从十三陵回来的当天下午就坐上了飞往香港的飞机,回台湾。叔爷爷给了我五千美金,我推不掉,感动地抱着老人连叫了十几声爷爷,喊得掉下泪来,我没见过我爷爷,真想把他当成我的亲爷爷。叔爷爷说如果我想他这个爷爷了就给他发邮件。

  叔爷爷说他回台湾后不知哪年才能再回来,而且年纪也大了不知能不能喝上我和秦渊的喜酒,有没有机会抱重孙。老人说得我心里酸酸的,通过几天的接触,我很喜欢这位博学多才的老人,也有些舍不得他。

  叔爷爷走了。秦渊的父母也离开了北京,我也去机场送了二老,但他们一直对我十分客气,并没有真心的热情,我更加觉得他们对我不满意,我有些沮丧。在回市区的机场高速上我对秦渊说我觉得他父母不喜欢我。

  〃喜欢啊,你别多心,我父母话不多,也比较严肃,但心肠很好,只要我喜欢他们没什么可说的。〃秦渊武断地否决了我的说法。

  〃可是,我感觉……〃

  〃别感觉不感觉,你的感觉是错误的。他们如果真的不喜欢你你也别在意,只要我们真心相爱管人家怎么想。而且没有如果,别胡思乱想了。〃秦渊打断了我的话,不容我多说。

  只能如此,如果他父母真的不喜欢我,我又能怎么样,我不爱讨好别人,也不会。

  从机场回来后,秦渊把我送到小区门口调转车头走了。本来天色已晚,我希望他能陪陪我,可公司还有紧要的事情等他去处理,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黑夜中,心里空落落的。

  第四部分: 第62节:夜生活很丰富

  一进门,只觉屋子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我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寂寞。我把身体摔在沙发里,打开落地灯,愣愣地看着灯,灯光和白纯那件睡衣是一种颜色,桃红,一半粉红一半深蓝,由娇嫩走向成熟。当时我看她穿这种颜色时感到别扭,可在家居市场我第一眼见到它就被它吸引了,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在这种由娇嫩走向成熟的颜色的灯光里,我强烈地渴望有个人来陪我,第一次想要有个家。一个人的住所,哪怕房子是自己的,也不能称之为〃家〃。

  母亲的电话打断了我的寂寞和渴望,她问我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家。庄一死后她总担心我的安全,经常晚上查岗。庄一的死让她对北京的治安表示怀疑,我说北京的治安相对其他城市好多了,毕竟是首都。不过别的城市治安如何我并不太清楚,我去过的城市有限,而且每次都是去旅游,跟着旅行团根本没法体会当地治安好与坏,不过常听同学说起广东的治安如何不好,不是在公交车上被扒手偷了钱包就是在马路上被飞车拽了手机,听得我惊心动魄的,还好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上帝一直保佑我。

  我说秦渊的父母来北京了,刚送他们走。她一听,每一根神经都兴奋起来,问他们是不是来看我的。

  我说不是,是来看秦渊的叔爷爷。于是我把秦渊的叔爷爷来北京开会,他父母来京看望叔爷爷的事说了。母亲又问我他们对我印象如何。我说不知道,她生气地说我一定没有好好表现。

  我心情不怎么好,懒得和她多说。把听筒放一边任她在里面唧唧歪歪,不知她什么时候意识到我没听,气得挂上电话打我手机,把我狠狠骂了一顿。

  挂上电话我坐在沙发上又胡思乱想了一阵,想来想去,只觉心里越来越空。索性什么也不想了,泡了个澡。

  第四十二节庄一日记(14)

  11月26日

  去深圳出了一趟差。

  深圳不错,街道很干净,酒吧很热闹,夜生活很丰富,颓废的人很多,开跑车的也很多,人人都想开跑车,连乞丐都说得振振有词。

  深圳的香港人和台湾人很多,据说香港人叫广东女孩子做〃北方妹〃,广东女孩子又叫广东以北的女孩子做〃北方妹〃。北京人叫我南方人,我究竟是〃南方人〃还是〃北方妹〃我也搞不清楚了。

  呆了几天,学了句广东佬骂人的话——七夕。不过深圳是移民城市,说普通话的多,我的京味普通话标准,深圳人以为我是北京人,其实我不过是在北京住着自己房子的外地人。听起来滑稽,可事实就这样。

  深圳人不跟你讲历史也不跟你讲文化,只讲笑话,有点像香港人,很乐观,苦中寻乐,倒是不错的生活方式,我喜欢。

  完成差事,回到北京,当飞机落在首都机场时,我居然有种回家的感觉,好笑,北京,你可是我的家?

  t来机场接了我,他真的想和我结婚,我觉得很滑稽,我没想过要和谁结婚,我只想一个爱我关心我的人,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11月27日

  睡在自己的床上真舒服,醒来已是中午。

  煮了盒方便面,吃了几块豆腐乳。接到q的电话,老话重提,关于服装,关于爱情……我为她和学校的书呆子耗在一起可惜,可她说学校清静没社会上复杂,不知她是不是想修身养性。不过如今的学校也未必是块圣地,金钱的腐蚀力无孔不入,酒吧里的学生妹随处可见。

  无所事事,上网,有女人在无病呻吟。我看她们又哭又笑又闹,一言不发。

  如果爱情都能画上圆满的句号,爱情就不会让人痴迷了,也不会引出这么多话来,凄凄惨惨戚戚。爱到绝望以致生死相许,梁山伯与祝英台,朱丽叶与罗密欧,千古传奇,只是传奇吧。现在还有谁会那么傻,总之我不会做那种傻瓜。伤痛归伤痛,生活是生活。

  不想谈论爱情,玩了会游戏。生活很无聊,感到寂寞。

  寂寞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我稍稍一喘气,它就出现,挥之不去。喝了点酒,酒精是最好的朋友。

  t陪我逛商场,他的欣赏水平实在不怎么样。他拿着大把的钞票想把整个商场买下来,但我只要一杯冰水就够了,因为我渴了。

  11月29日

  看见的熄灭了

  消失的记住了

  我站在海角天涯

  听见土壤萌芽

  等待昙花再开

  把芬芳留给年华

  彼岸没有灯塔

  我依然张望着

  开在彼岸的花,清冷的花。灯熄了,我的彼岸没有一朵花,只有一把枯萎了的枝。她们比我幸福,还能看到一朵花,尽管在彼岸,如果坐船过去,也许还能摘到手呢,而我即使过得了河又能怎样,一地枯枝。

  子火请我吃晚饭,我们说了一些很无聊的话,我发现自己对男人似乎没有兴趣了,我感到了害怕,如果连这种本能也消失了,我将会变成什么样。

  那晚,我和子火疯狂做爱,我想唤醒我日益麻木的神经。

  11月30日

  又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

  一个一个的天黑,一个一个的天亮,我不知道是怎么从我身边逃走的。

  子火说他和我一样,也怕时间流走,怕时间这条无情冷漠的长河,把他心爱的东西流走,把他的梦幻流走。

  他真好,还有梦,我可连梦都没有了。一年365天,难得有一两个梦,一团糊涂。

  子火问我能否用心爱他一次。

  我说做不到。

  12月1日

  同事们讨论失业。

  我的字典里没有失业。

  北京遍地黄金,只要你有足够的才华和智慧,不会捡不到金子。感叹工作难找的人实际上是他不够聪明,资本时代,机会只给聪明人。我自认聪明,所以不怕失业,不担心会饿死。

  在同事们眼中,我不是聪明,而是狂妄自负。无所谓,我不会为了他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我就是我,一切事物皆有它存在的理由,我为我自己存在。

  我聪明,不必担心失业。不过,我不能肯定我是否好过愚笨的人。比干聪明,被妲己掏心而死;周瑜聪明,被诸葛亮气死;诸葛亮聪明,被国事累死。我聪明,不知道我将怎么死。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得很难看,还不如当个庸人得了,活到一百岁,虽然碌碌无为,但能一生平平安安,天高云淡,宠辱不惊。

  第四部分: 第63节:欲望

  第四十三节欲望

  自从和申世飞闹翻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北京太大,你住在南城他住在北城,两个人从年头约到年尾,没准都见不到,倒不如偶然碰见来得容易。申世飞打过我几次手机,我都没接,他识趣,不打了,我乐得清静,我再也不想见他,他变化太大,大得让我没法接受。

  尽管我不想见他,他还是找上门来了,一天下班我被他堵在写字楼门口。他衣冠楚楚,皮鞋擦得锃亮,手执一束百合,一脸无赖,求我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请我赏脸吃饭。我没同意,他于是又使出死缠硬磨的伎俩。我不想让同事看到我和一个手捧鲜花的男人争执,免得被口水淹了,只好同意了,另外我也不想太绝情。

  申世飞喜出望外,把百合塞到我手里,让我选餐馆。

  我冷冷地说:〃我又没帮你,你随便挑个地方吧。〃

  申世飞说:〃怎么没帮,我的项目拿下来了,怎么说也是你帮我搭上这根线的。还是你定地方吧,你爱吃什么就去吃什么。〃

  我心里一震,没想到他还真拿了个项目。不过他有没有拿下项目与我无关,我只想赶紧吃完饭了走人。他一定要我定地方,我于是选择了小菊打工的那家餐馆。因为小菊的缘故,我去那家餐馆吃过几次饭,味道还不错,小菊在那里干得还行,每次见了我都笑得甜甜的,像一朵纯朴的野菊花。

  我们到了餐馆,可这次没见到小菊,我以为她生病了还是有其他什么事没来,向领班打听才知道她半个月前辞职了。我问领班她是换餐馆了还是回老家了,领班说她不知道,我有些怅然。

  申世飞问我小菊是我什么人,我说是一个朋友。

  申世飞笑道:〃骗我吧,吴晴,你这么清高的人还有端盘子的朋友?〃

  〃端盘子的怎么啦?〃

  〃呵呵,没怎么,没怎么,姑奶奶,点菜吧。〃

  我瞪了他一眼,点了几道竹笋,井冈山竹子多。

  申世飞春风得意,一边嚼着竹子一边说:〃吴晴,这次真得谢谢你。〃

  我没什么心情,对他爱理不理;〃没什么可谢的。〃

  申世飞不理会我的心情,笑道:〃怎么说没可谢的呢,要不是王总看中你,他哪会理我,〃说着看了眼我,见我没反应,接着说道;〃哎,你不同意和他交往,害得我只好花高价从北大找了个女孩,品位还过得去,就是模样儿差了一点,还好王总说你俩气质像,也就同意了,给了我……〃

  我懒得听他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断了他的话;〃拜托,你能说点别的吗,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申世飞尴尬地笑了笑,端起酒杯说:〃好好好,喝酒!〃他喝了一口又说道;〃说真的,本来想送你一套房的。〃

  我冷笑道:〃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自己都租房还有房送我?〃

  申世飞笑了笑,说:〃现在不租了,我弄了套120平米的,正在装修,哪天你去看看?〃

  我一愣,看来他在这个项目中捞了不少油水,难怪当初不惜背着卖友求荣的骂名把我往那个胖嘟嘟的王总身边推,在利益面前什么廉耻什么信义统统都靠边站。

  申世飞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后悔当初没答应他的要求,叹息道:〃实在没办法,当初找那个北大的女孩子时就和她说好条件了,事成后只好按规矩办事把房给了她,等我以后拿到好项目了再送你一套吧。〃

  无功不受禄,他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太小看我了,我故意说:〃多谢了,是不是要我等到2008年?〃

  〃也不一定要那么久,北京机会这么多,只要你愿意和我合作,再钓一条大鱼,弄套房子小事一桩。〃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居然还想用我的美色勾引男人,居然为了钱不惜厚着脸皮承受我的冷嘲热讽。我说:〃只怕王总那样的猪头老总不多。〃

  申世飞以为我动心了,眼睛一亮,立即说道:〃哪个男人不好色,没有猪头王总还有狗头李总。〃

  〃还有牛头申总。〃

  申世飞尴尬地笑了笑;〃别骂人啊,吴晴。〃

  〃是你自己要对号入座,怎么反倒怪我骂人。好了,你的房子我也不要了,我买房了。〃

  申世飞睁大眼睛看着我,半信半疑,问道:〃开玩笑吧,哪个楼盘?〃

  〃京华格调。〃

  〃那么贵的房子,你自己买的?〃

  〃当然自己买的。〃对他这种人撒谎并不是罪过。

  申世飞笑道:〃厉害呀,吴晴,难怪对我的条件无动无衷,买多久了?〃

  〃有些日子了。〃

  申世飞说:〃人长得漂亮,钱也好赚。〃

  我说:〃比从猪头狗头老总那里赚的钱干净,我这个人还知道一点廉耻。〃

  申世飞被我嘲讽得一愣一愣的,半天脸上才挤出一丝笑,说:〃吴晴,你瞎想什么呀,我没那个意思,在我心中你可是个少有的好女孩,来来,吃菜吃菜,我今天是真心向你赔罪的。〃

  我说:〃我没瞎想,只怕有的人在瞎想。〃

  申世飞笑道:〃真受不了你的伶牙俐齿,潘高还老说你柔情似水,真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我脸一沉,骂道:〃嚼你的竹子吧。〃

  申世飞自失地一笑,问道:〃吴晴,说真的,你现在交男朋友了吗?〃

  〃打听这干嘛,想追我?〃

  〃我哪敢高攀啊。〃

  〃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可不是说自己有多高贵,我是怕你受不了我的小家子气。〃

  〃哪里哪里,哪个男人娶你是他的福气,可惜潘高没福气,我知道你也瞧不起我这种小人,我申世飞今天对你算是心悦诚服,从此以后我再不敢对你说半句不恭敬的话。〃

  〃别说得冠冕堂皇,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我还不清楚,不就是想找个有北京户口的吗,你现在有房子了有没有找到北京女孩?〃

  申世飞自失地一笑;〃嘿嘿,不瞒你说,刚找了个,地地道道的北京土著。〃

  〃恭喜你!〃

  申世飞说:〃没什么可喜的,找来玩玩的,你以为她真的爱我呀,鬼才信,我没房子她才不会正眼瞧我。〃

  我说:〃申世飞,你玩火适可而止,千万别太厉害了。〃

  申世飞自知失态,笑道:〃你放心,我知道猫是怎么玩老鼠的。不说这个了,我现在主要精力放在项目上,男人有了钱,还怕没有女人主动找上门,我要让这些北京妞尝尝我的厉害。〃

  虽然我对申世飞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好歹从前是朋友,我不愿看他越走越错,又劝了劝他,可他不愿改变他的想法。我知道多说无益,夹了根竹笋放进嘴里,食之无味。

  申世飞问我喜不喜欢北京,我说喜欢。

  第四部分: 第64节:变态

  申世飞叹了口气说:〃可惜粱园虽好,终非故园。我不想在北京呆一辈子,等我老了就回去,在老家依山傍水的地方买套房子,看看山,看看水,安享晚年。〃他语气中流露出一丝从来没有过的消沉。

  我觉得他的心态有点苍老,而他不过28岁,正值男人的花样年华。

  吃完饭我没给申世飞当绅士的机会,自己回家。轻柔的晚风吹走了白天的燥热,我沿着二环路慢慢走着,无意想起庄一,想起尹榛,想起寒冰,于是产生了去三里屯的念头,不知寒冰是否嫁人了,是否还在〃走过那夜〃。

  我不想抱着花去找她,而且我也不喜欢申世飞送的花,刚想把它扔进垃圾筒,一个小女孩问我:〃姐姐,你是要把百合花扔掉吗?〃

  我说是的。

  她又说:〃姐姐,你能把它给我吗,我喜欢百合花,多香啊。〃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手上的花。

  我笑了笑,把花给了她。她说了句谢谢,抱着花高兴地走了。

  晚风吹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同样的一束百合,有人讨厌它,有人喜欢它,在于赏花人的心态。其实这束百合本身并不令我讨厌,我讨厌的是它的花瓣中残留了申世飞的世故。

  我拦了辆出租车去三里屯。三里屯酒吧街灯火辉煌,熙熙攘攘的红男绿女从北京的各个地方汇集过来,十分热闹,一年到头,这里永远都是一片繁华的景象。

  才9点,还不到酒吧的黄金时段,所以〃走过那夜〃里人不多。酒吧里灯光幽暗,音乐暧昧地迂迴游荡,每张桌上点着一盏蜡烛,营造出浪漫神秘的气氛,几个男女借着淡淡柔柔的灯光,软绵绵地聊着,不时有女人发出清脆的笑声,男人的眼神在这种笑声中变得迷离。

  我向服务生打听寒冰,服务生说她还在,不过现在没来。我找了个位置,要了包爆米花,一瓶科罗娜,冰镇过的科罗娜有点苦,不过瓶口淡淡的柠檬香很好闻。我在这种若有若无的柠檬香中等寒冰,人渐渐多了,位置都满了。我的对面有个空位,不时有男人兴致勃勃地过来,见我神情冷漠不搭理他们于是坐不了十分钟就走了。速食时代,男人钓女人也没耐心。

  不过有个沉得住气的秃头男人坐了二十多分钟,一个劲地找我说话,问我寂寞不寂寞。我被问得不耐烦了,大声说:〃不寂寞!〃

  旁边的人都看着我。秃头男人很尴尬,悻悻地站起身来,我以为他要走,没想到他居然骂了句:〃变态!〃

  我一愣,本想回敬他一句,一想算了,没必要和他理论,可能是我的错,我不寂寞跑到酒吧来,可能真的变态。

  秃头男人见我不说话,怪笑着走了,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装着没看见。

  我又等了一会,无意发现有个男人坐在角落里看着我。我一看他,他立即看别处。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我见过不少记者,也不知是不是哪个记者。既然他不找我我也懒得多想,也许他只是一个想找我聊天的男人,却又不想主动。

  等到10点多,酒吧的dj出现在台上,用煽情的语调说节目开始了。随着一阵疯狂的音乐响起一群女孩子出现在台上,表演了一阵劲舞。不知是因为她们暴露的衣着,还是因为狂热的音乐,人们的神经兴奋起来,发出口哨声和尖叫声。欲望开始膨胀,我看到女人脸上暧昧的表情。

  服务生告诉我寒冰今晚有事不来了,我有些失望,等了一个多小时还被人骂变态,结果一无所获,尽管我找她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想看看她。我不想再呆下去,免得被人骚扰,准备离开酒吧。没料到在门口撞到一个人,小菊。

  真是阴差阳错,我去餐馆想见小菊没见到,来酒吧想见寒冰,寒冰不在,反而见到小菊。

  小菊出现在酒吧让我十分意外,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她的打扮。脸上抹得惨白,嘴巴涂得腥红,头发染得金黄,耳上吊着两个硕大圆环,脖子上挂了些闪闪发光的廉价饰品。身上穿着一条草绿色的超短裙,裸露出大半个白花花的胸脯,乳房若隐若现。不是她一声〃吴小姐〃,我真认不出是她,她的变化实在大太了。

  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吴小姐,我请你喝杯酒吧。〃

  我同意了。她要了两杯扎啤,我一杯她一杯。当金黄的液体流进她嘴里时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喝得轻松自在,看来很会喝酒了。

  我问:〃怎么不在餐馆干了。〃

  她感到意外,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晚上去那里吃饭知道的。〃

  〃挣得太少。〃她说出了原因。

  一个餐馆服务员月薪四五百的确不多,远不及北京的人均收入,甚至不够秦渊请客的一顿饭钱。但是她来自农村,既没学历又没技能更没社会背景能奢望月薪四五千吗?既然嫌当餐馆服务员挣得少,那她一定找了个挣钱多的活。看她的打扮我明白了几分,但我还是问道:〃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小菊的表情变得复杂,支支吾吾地说:〃酒吧。〃

  我想到酒吧街上站在路边衣着艳丽招揽客人的女孩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小菊看着我,明白我猜到了,低头不语,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液体一下子又少了一半。良久,她低声问道:〃吴小姐,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我摇了摇头,问道:〃干得怎么样?〃

  她说:〃还行,比在餐馆端盘子强,挣得多还自由。〃

  我不知道她现在一个月能挣多少,我也懒得问,既然她选择了这样的挣钱方式,我又能怎样,该想的她可能都想到了,我多说徒劳,只会让她更自卑,所以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看着她,有种给她把脸洗干净的欲望。

  就在我对着这张五颜六色面目全非的脸发愣时,一个男人过来搂着她的腰,盯着我问:〃小桔子,不介绍下这个漂亮美眉,她不会是叫小苹果吧,咂咂,宝贝儿,你可真像个青里带红的苹果,味道一定好极了……〃

  小菊看着我,脸上十分尴尬,既怕得罪这男人又怕我生气,说:〃李哥,她不叫小苹果,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公司上班。〃

  男人不以为然;〃公司上班又咋啦,好多女孩子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来这里赚钱。〃又对我说;〃妹妹,要不要哥给你介绍几个有钱的主儿?〃

  第五部分: 第65节:不缺女人

  小菊连忙说:〃李哥,她和我不一样。〃

  他盯着我看了看,捏了捏小菊的脸说:〃女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三个点吗?〃

  小菊见他话说得越来越粗俗,怕我不高兴,乞求他别说了。我不想让小菊为难,于是起身向她告别。

  他满脸不屑,骂了句:〃丫的,装得还挺像。〃

  我不想和他吵,装做没听到,从包里拿出一千块压在杯底离开了座位,我知道她每多挣一分钱就多失去一点尊严,我不想让她付酒钱。

  小菊拿着钱拉住我;〃吴小姐,我不能要你的钱。〃

  〃拿着吧,换份工作。〃

  小菊还想把钱给我,我捏住了她的手。她的表情很复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妖冶的浓妆艳抹掩盖了她原本清纯的眉清目秀,我明白她一旦涂画成这副模样很难再还原了,不禁怅然若失。这时台上有人在唱。

  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

  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良人还不回来

  onenightin北京我留下许多情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

  onenightin北京我留下许多情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地安门

  人说地安门里面有位老妇人犹在痴痴等

  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

  ……

  京腔京韵中透出人事的沧桑。我看着小菊,突然觉得那个像野菊花一般清纯的姑娘已经离我很远了,成了记忆深处一道遥远的风景。

  我离开酒吧时,在门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那个盯着我看的男人的座位,他走了,座位上换了个脸上写满欲望的女人,正对着一个男人的脸吞云吐雾。回到家,我泡了个澡,我一直喜欢泡澡,不过翠微的房子没有浴缸,只能淋浴,每次洗澡都不爽。秦渊满足了我的〃浴〃望,新买的公寓有浴缸,所以我只要有时间就泡上一个多小时。有时还点一盏香熏灯,在淡雅的清香中什么也不想,静静地享受,泡得我浑身松松软软,上床美美睡一觉,第二天绝对精神饱满。

  不过今晚我没法做到什么也不想,泡在水里,脑子有点乱。一会儿想到申世飞,一会儿想到小菊。好在秦渊的电话把我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解救出来,他在重庆,和我聊了半个小时,得知我正在泡澡,于是说起话来邪邪的,弄得我恨不得马上飞到他身边,享受他十指轻柔的按摩。

  第四十四节庄一日记(15)

  12月3日

  得到笔外快,一万块,q付的,这几年我赚了他不少钱,当然我也给他设计了不少东西。

  有才华的人绝不会饿死街头,用公司的苹果电脑高速扫描仪激光打印机干点私活赚点外快,零风险高回报。

  一万块,不算多也不算少,我向来花钱如流水,最不心疼的是钱,最不缺的是钱,最不在意的还是钱。存折上从来不会低于五位数,能赚钱的妈妈定期给我划一笔钱过来,我自己也能赚,衣食无忧,钱放着会贬值,不如享受。更何况我没有爱情可以挥霍,只好挥霍钱。

  和q去酒吧喝酒,我请客,他买单,财大气粗的人不在意几个酒钱。

  我眼中的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眼中的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不知道,估计不会是他喜欢的那种女人,当然,他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太正统了,如果和他谈恋爱会有点累,我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恋爱,比如和木木,比如和子火,比如和以后还会出现的某个人。爱永无止尽,我相信,子火之后我还会遭遇一场又一场恋爱,不管是真爱还是假情,总之,我还会遇上所谓的爱情。

  q有钱,应该不缺女人。男人只要有钱,身边就会冒出许多女人,她们费尽心机绞尽脑汁来勾引他,以求得一张替她们一生买单的信用卡。女人真是世界上最愚蠢最卑贱的动物,须不知越想得到的越得不到,与其白抛媚眼一无所获还不如两眼清澈正视对方,至少人家还会正眼瞧你一眼。

  q又想挖我去他公司,我拒绝了,我喜欢自在,如果给他当手下自然没法和他平起平坐。雇主就是雇主,员工就是员工,他看你不顺眼可以对你发脾气,而你大气不敢出。q有些失望,说我是个人才。

  我究竟是人才还是庸才我懒得想,总之即使没有妈妈的钱我也不会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