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醉鬼开疯车的轮子,又偏偏辗碎了妹妹的双腿……
1993年初冬,当柳明名在马路湾的十字路口上徘徊,贾界在“医大一院”的病床上跟“眼白”缠绵,房美月夜里不时要聆听“白条鸡”的拍墙声时,佟大志也在附近,在和平区。只是,他们咫尺天涯。无论是心事上,还是心态上。佟大志已身陷囹圄。因为那个执照上写着佟大志名字的咖啡屋轰地“响了”,“崩”出来好几个卖淫小姐。佟大志拒理力争:“没有哇,我没干这个,我、我是准备兑下这个店,可我还没接手呢!”
警察“啪”地把营业执照拍在桌子上:白纸黑字,工商局的大印,秃头虱子明摆着呢,你还嘴硬!
要不是佟大志人缘好,工地上几十号人为他上访、作证,佟大志的手铐子不会半个月就解开。出来后,他来滨海二年多的两万一千元血汗钱白扔了。事实上不是他的错,但他已经违法了。包工头走前,以无现金为由,将拖欠佟大志的工资变成了这个咖啡屋的经营权。佟大志不同意。包工头说,除了这个,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包工头说,我现在就过户给你,把我的名字改成你的名字,下个星期,你就是老板了。可是,离“下个星期”还有四天呢,咖啡屋轰地“响了”。佟大志出来后,怎么也找不到包工头。好歹找到他的另一个住处,一问,房子早就易主了。新主人告诉他,说是全家出国了,不知真假。
此时,佟大志也听到房美月来滨海的消息。可他没脸见她。混得太惨了。
佟大志还是坚持上高中时的想法:等混好了,再向房美月求婚吧。娶房美月这样的女孩,光精心呵护还不行,一定要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其实,房美月这样招人爱,除了她漂亮,还因为“不俗”。她身上有股别人少有的“劲儿”。什么劲儿,又说不大清。后来有人总结道:关键时刻敢出手。
有一回,柳明名在市场上撅秤杆子呢,让几个“老秤杆子”看出破绽了,要报告工商所。柳明名都吓得呜呜哭,再三哀求,小话说了半大车。这件事要是露馅了,捅学校去,人可就丢大了。实际上,“老秤杆子”们就想敲他俩钱儿。十块就行。可是,柳明名把身上的口袋都抠漏了,才一块五毛钱。可把“老秤杆子”们气坏了。气也白气,谁让他们眼力这么差,非跟穷鬼叫劲儿啦?一个瘦子顺手牵羊,在菜摊上抓起一把尖椒:鬼见愁辣椒,吃吧,吃一个顶一块钱!同伙也说:行行行,没钱,也得解解气呀!柳明名刚咬一口,就辣得直跳脚,嗷嗷叫,手捂腮帮子在地上蹦个不停,泪如雨下。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旦错过第一章(10)
可是,尖椒才咬一小口,还差九个零大半个呢!
这时,房美月赶上了。
房美月听后,说,不就十个辣椒么?我来!
那十个鬼见愁辣椒,在房美月嘴里,就如同十个小黄瓜。只一会儿工夫,没了。“老秤杆子”们还目瞪口呆呢,房美月拉起柳明名:走哇,还傻愣着干吗?
在全校引起轰动的却是因为一条蛇。
那是一个明媚的上午。
少许阳光从打开的窗子探进,把年轻女教师优美的曲线形体勾上金边,很美。轻风徐来,把窗外野性十足的蒿草花粉送进来时,一顺手,还不时掀动一下女教师的裙摆。
年轻的女物理老师正在黑板上画电路图呢,觉得脚面凉飕飕的,一看,差点吓死——一条色彩斑斓的“花野鸡脖子”长虫,正吐着红信子,爬卧在她的脚面。女老师那天穿凉鞋,光脚板儿。脚脖子、白白嫩嫩的腿肚子、膝盖,都在蛇的视野之内——此时,这些女人嫉妒、男人羡慕的地方,都锁定在蛇的打击范围内,或许,还是它的美味儿。只要它喜欢,咬哪都行。那家伙不时还抬起头,向上看看,不知是不是在偷窥女教师的*?偏偏,这家伙不太好色,却很务实。也不知它闻到脚气儿味儿了,还是喜欢女人淡淡的脚丫子味儿,非要侦察一下味道的出处。它的三角脑袋乱晃,眼睛贼亮,不知是拿紫红色的蛇信子当“探雷器”呢,还是要找正负极,跟gps信号“接头”,总之,它很聚精会神,很敬业。可把女老师吓坏啦。女老师脑门子顶在黑板一声大叫:快!男生快、快来,快来救我!
可是,她身如雕塑,不敢动。
与此同时,女老师的大腿上,淌下清冽的液体。
液体温热而委婉。流速疾徐不稳。猜得出,它的源头,一直在被控与失控间挣扎,最终,还是失守了。因为女老师头顶黑板,身子是斜的,腿也是斜的。液体也不走正道,在她白白的腿上拧成劲儿,逶迤而下。阳光依旧司职,几只“金星星”在腿上闪耀。那条蛇正埋头作业,专注地在脚丫子“攻坚”呢,忽被暖流惊扰,它抬起头来,向上张望……
这样子,不光吓坏了女老师,也吓坏了刚刚凑过来的男生。
男生们刚刚缩头缩脑地凑过来了,看见它这副高瞻远瞩的样子,不知朝哪里进击。可他们个个都吓得不行,都离大老远。
有的说,这长虫能蹿高,一蹿,能蹿房子上去。这么一说,又有几个男生往后缩。贾界还行,找来一把铁锹,举起来,要打。
被人阻止了。
很显然,铁锹打下去,完蛋的又岂止是蛇?
这时,房美月挤上前来。
房美月张开双臂,示意同学们都远点儿,往后退。
大家正愣呢,只见房美月一弯腰,蛇已在半空扭曲。蛇身乱摇乱摆,要拼力挣脱的样子。没用。一只白嫩的手,死死地掐住它的脖子。
这件事,成为全校的美谈。
就是现在,学校每每讲安全教育,或胆量教育,或舍己为人教育,这个故事都是必修课。如果房美月后来事业有成,钱大了,官大了,名气大了,这个故事肯定还要“升值”。
这以后,追房美月的男生达到鼎盛期,有一大帮。但,房美月谁都不理。房美月认为不错的,只有佟大志。当然,这个不错,还算不上爱情。充其量,也只算是个“萌动”。
房美月上大学前,佟大志曾请她吃过一顿饭。在学校门前的小吃部。佟大志只点了三道(严格说只是两道)菜。一个豆腐脑儿。一个小葱拌豆腐。一个脆炸鲜奶。佟大志指指豆腐脑说,你看,它多么白嫩啊,白得透明,嫩得让人心疼。我看见它,就想起你。佟大志喝一口酒说,我上不了大学啦,房美月,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房美月从没听佟大志一次说这么多话,更不知道他“也会”求人,连忙点头相应。华人站
一旦错过第一章(11)
佟大志郑重地说,你一定……替我,“好好照顾你自己。”
佟大志又说,说实话,你上那么老远上大学,我真有点……不放心。
房美月的心弦立刻颤了一下,脸腾地红了。要不是她将手中的那听可乐送到嘴边掩饰一下,泪就下来了。
佟大志用筷子点点小葱拌豆腐:这个,就是我,一清二白。
我相信。 房美月说。
房美月想换个话题,甜甜地笑一下,调皮地问:“你——觉得我……”
“你不同于别的女孩,”佟大志抢先回答,接着说,“我觉得你不像当地人,当地人哪有你这样白嫩的?另外,一个人可以美、漂亮,因为美和漂亮是父母给的。但,气质就不同了。气质是非遗传且非表面漂亮的,而是内在的修养和综合美的呈现。这很难的。但,你就是这样。哎,对了,你要是在大城市,该跳芭蕾舞、当演员。还有,你又那么善良……”
房美月简直惊呆了,没想到一向少言寡语的佟大志,竟这样滔滔不绝。见佟大志正盯盯地看着自己,她的脸再次红了,她又把可乐举起来,挡在唇边,呆呆地,没喝。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当地人?
噢,我只是比喻……
我真的不是。
……
我是滨海人。
这……
我妈妈在滨海。
爸爸呢?
我不知道。
哦,对不起。
没事儿。
“好啦,” 房美月岔过话头,“咱们说点别的吧。”
房美月故意浅笑一下,指指那个“脆炸鲜奶”:“我说佟大志啊,你能说说,这道菜有何意义啊?”
佟大志没有直接回答,却猛地喝了一大口酒。他说话时,仍然没有抬头:“别看这道菜外表黄了,煳了,里边的瓤可又白又嫩。我觉得,你就是里边的瓤,该有外边的皮保护起来。”佟大志抬起头来,“如果需要,我甘愿当外边的皮,任油烫,烟熏,锅烙,都不在乎。只要,能保护好你。”
房美月深深地埋下了头。
谢谢你。 房美月说。那时,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已热泪双流……
吃完饭后,佟大志独自上山,给父亲烧完了“三七”,一连在树林子里钻三天,刨了一麻袋药草根子卖了,换成那对白玉耳钉。
房美月上大学那天,佟大志找到贾界:“我想送送房美月,送到县城。”贾界愣了一下,说好哇好哇,很好啊。贾界甘愿送个顺水人情。从佟大志代他受过的“电炉子事件”后,他俩的关系一直不错。再说,送到县城只是眨眼间的工夫,而他,将跟房美月在一起四年啊!四年,四个365天,八个学期,会有多少机会?乐之瞬间,他也想过“跟屁虫”柳明名,像手上扎个小毛毛刺。但贾界自信,柳明名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四年时间,他还拔不出一个小毛毛刺?
2003年8月7日,房美月来滨海整整十年的日子,她回西丰县城买了个单间,准备在那里了此余生。只是,不知她想没想过,她的“余生”,很可能要比她已经度过的人生还要漫长?
她不敢在滨海生活,不敢呆在那块美丽的伤心地。她的脑子很乱。一直为单身和随便嫁出去犹豫不决。她甚至想出一个荒唐的办法:在某一天,她出门后遇到的第十一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如果年龄或其他条件不相当,就认他为哥哥或弟弟。第十一,只是在滨海十年“排行”的延续。仅此而已。她喜欢滨海,可又选择了离开。亲生母亲差点杀了她;贾界娶钱为妻;柳明名不可救药——只有佟大志,唉,她不时拿出那对白玉耳钉看看……
一旦错过第一章(12)
2004年五一黄金周的第二天,房美月把自己交给一个比她大27岁的独眼鳏夫。他是那天她遇到的第十一个男人。当房美月冰清玉洁的身体横陈在老光棍面前,老光棍大叫一声“我的天!”老鳏夫哆嗦着,眼睛发直,冒火,却不敢碰她。房美月朝他笑笑说,随你,你爱咋样就咋样,因为,我是你的老婆。老鳏夫这才走马上任,拿出花甲老拳王阿里的派头,跃跃欲试,快速发电,要接上颓废多年的“老锈丝”,期待老锈丝如当年那样啪啪打火。可是,老锈丝根本不导电,折了,折成许多碎段。房美月平静地坐起来,抓过床头柜上的卫生纸,把自己身上的脏物擦了,又抱过这个非洲难民似的老鳏夫说,别急,还有下回呢。不,还有好多回呢。老鳏夫说,对、对不起。房美月拉一下老鳏夫的胳膊,瞅着他褥单挂在架子上一样密集的松皮褶子说,不,你很好。
后来房美月查了日记,此时,离贾界死六个月零三天,离她回西丰老家买房子又被万答的电话催回来,八个月零九天。2003年8月7日,房美月刚买完房子就连夜赶回了沈阳。万答在电话中这样催她:你赶快回来吧,越快越好,贾界离开你就完蛋啦!
外表看,贾界一点完蛋的迹象都没有。身体很好。与当年大学足球场上那个“马户单刀”相比,只是胖了些。但,发达的肌肉仍耗子一样在脂肪里拱起一个个不小的包。晚上,贾界死死搂住房美月:“我怕,我怕啊。我要让妈妈搂着我睡。”他妈妈早已作古。即便在身边,一个瘦小干枯的七旬老人,又能怎么样呢?“别怕啊孩子,我是妈妈。” 房美月一边搂着贾界,一边泪流不止。谁能想到,一个富比王侯的数亿富翁,一个名声显赫的上市公司大老板,竟成这个样子!这些天,贾界一个人不敢进办公室,一坐在那个超豪华的大班台前,就有假想蒙面刺客进来;不敢上街,怕被绑架;一个人连电梯都不敢用,偶尔用了,上到二楼就吓出一身汗。房美月让他上医院,看看心理医生,贾界差点没瞪冒了眼睛:世界上最危险的就是医生!他可能配错药,可能打错针,也可能是侦察我有多少财富的“线人”。这还不算手术刀呢,手术刀是什么?手术刀是凶器啊,凶器啊你懂不懂?但是,哪怕贾界夜里吓得直哆嗦时,怀里也死死地抱紧那个小兜,兜里装着一串“钱屋”的钥匙。一共九把。看到这里,聪明的读者已经猜到,只有这九把(缺一不可)钥匙,才能打开我在本小说开篇写的秋比诗花园19楼的“钱屋”。贾界睡着了,房美月不拿自己当外人,怕窝在怀里的兜子硌着贾界,轻轻地挪一下。贾界一把抢在手里,忽地坐起来,如临大敌那样吼叫:你要干什么?!稍稍平静,他才一个一个数钥匙,连数三遍,确认对了,才把九把钥匙装进兜里,躺下,把钥匙压在胸下或腹下。有时候,贾界还要去“钱屋”看看。走之前,他还严肃地告诫房美月:“不许跟踪我!”其实,此刻他生命倒计时的日历已越翻越薄,还剩四十多页。
1994年五一节,当今盛行的“黄金周”策划尚未出笼,贾界已提前消费了,旅游了整整七天。跟“眼白”。他却对房美月说,陪客户。一个能改变我们命运的大客户。很快,贾界顺着“眼白”这条藤子,摸到一个“大瓜”,“眼白”的父亲,一个掌管数十万吨钢材资源的国企总经理。这个准岳父果然敞亮,丝毫也没怀疑贾界只是个昙花一现的冒牌姑爷,俨然把他看成可以继承皇位的“驸马”,要好好培养,点“底火”。他以压缩锈蚀钢材库存为由,大笔一挥,批给他一千吨“锈蚀钢材”。一千吨啊,贾界的脑袋嗡地一下大了,自己都不相信这是真的。捧着那个有着总经理龙飞凤舞签名的批条,手都抖了!眼睛对不上焦距。焦距好歹调实了,又吓了一跳,我的妈呀,每吨单价一千一百元!手再次抖了起来。呼呼喘粗气。血脉贲张。这个价格,比市场上便宜一倍还拐弯!其中“盘圆”八百吨,螺纹钢四百吨。这可都是市场上紧俏的东西啊。什么“锈蚀”啊,只是个借口而已。能刮上“锈蚀”边的,只是少量颜色深些的浮灰,总计不到三十吨。贾界每吨加了翻倍的价,往市场上一拿,“哄”地一下,抢了!贾界终于成功地对个大缝,狠狠地赚一把。123万块轻松入账。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书香吧
一旦错过第一章(13)
就在贾界的生意跳上“k线”的顶尖,房美月的情绪却一连几个“跌停板”。只拿张年轻母亲的照片,仅凭她右下颌有个痦子的记号,和那个巴掌大的字条,不知道叫什么姓什么,找到母亲真是难于上青天。贾界经常酒气醺醺,常常几天夜不归宿,偶尔回来了,踉跄着一顿虎啸龙吟、吞云吐月,让海鲜飞龙娃娃鱼残骸都退了货,弄得满屋子馊臭,再一头扎到床上,不知己为何物,今夕何年。纯真的房美月丝毫也没怀疑丈夫已让“眼白”连续消费,隔三岔五把俘虏放回来签个到,在房美月身上象征性地“划卡”考勤。贾界怕露馅,也不时良心回归,逼迫自己跟房美月对付一下。可不行。心里揣那么多心思,男根能不消极怠工吗?鼓捣满身汗,呼呼喘,还是管不住消极怠工的家伙。败下阵来后,贾界说,太累了。一累,那东西就不行了。房美月深信不疑。让他歇歇。可他偏偏要“划卡”。那就划吧。有几次,贾界连“卡”也划不了。只会“指纹触摸”。简直荒唐之至。那时候“划卡”已算前卫的考勤方式,指纹触摸产品尚未投放市场呢。被他称为“玛丽莲?梦露转世”,“比英国王妃戴安娜窈窕多了”的房美月的*亮在眼前,贾界竟只在“城外”逡巡。他不服。他以为自己仍然是只*的蝴蝶。可蝴蝶刚刚让“眼白”淋湿,一连湿了多次。此时,湿翅膀只能胡乱地扑打、翻飞,却找不到闭月之花。只有一条路可走,“指纹触摸”……
每次过后,房美月都要流泪。心疼不已。为贾界的“工作”之累。每当这时,贾界心中也升起缕缕愧意,想“洗手”。但他不能。从这个时候起,他的兴趣重点已大举移师,为了钱。有时候,贾界还幽上一默:美月,这样也好,省得你遭罪。贾界是指怀孕的事,房美月刚刚打了胎。
“联合国楼”热闹依旧。“一”字露天阳台上,“七彩旗”日升夜降。隔几天一个“晚会”。“各国”邻居们混个脸熟,见面都打声招呼,或来个“咧嘴式”浅笑。房美月早就走惯了这个黑乎乎的楼道,躲水泥楼梯上的伤疤,再也没碰滚过葫芦头。另一个值得庆幸的利好消息是,“白条鸡”夜里不再拍墙了。白条鸡告诉房美月,她不再“干大活”了,要是遇上个好男“搭伙”,还可以考虑考虑。噢妹子,像你一样,单贴。单贴?像我一样?房美月惊愕不已。白条鸡这才啪啪拍两下自己超级“喜之郎”果冻一样的前胸,连着说了一串子对不起。房美月浅笑一下,不在意的样子。房美月知道,白条鸡这样做,起于那个早上。那个早上,“白条鸡”被一个过完夜不给钱反而拳脚相加的男人欺负了。白条鸡穿着三点式破门而逃时惊动了本层公民,男公民们几乎倾巢出动,将那个家伙狠狠扁了一顿。白条鸡是挺招人烦的,但好歹也是“联合国楼”的公民,哪容外人可楼道撵着打?那家伙爬起来哆哆嗦嗦地问,你们、你们是她什么人啊?不知谁说了一句,我是她的大弟弟,你欺负我姐就不行!我是二弟弟!我是三弟弟!那一刻,白条鸡一下子有了九个弟弟!白条鸡瞪大眼睛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扑通一声跪下,感激而泣。房美月连忙上前拽起她,陪她落泪。安徽木匠替白条鸡穿上衣服。温州钟表匠给她送来果子豆浆。白条鸡说,对不起了兄弟,我、我不是人哪!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河北油漆工脸涨得通红,说,谁也别笑话我姐,大家都不容易。四川的厨师说,大姐,要信得过,你跟我学厨师吧,将来开个小饭馆自己干,省得受人欺负!
一旦错过第一章(14)
房美月为此流了半天泪。感动的。她曾为自己刚来时瞧不起这些人而惭愧。别看这些小人物破衣烂衫,粗了吧叽,说话大嗓门,当危险来临时,他们会不计后果地挺身而出!恰恰那些有地位的“君子”们,遇事远远地躲,怕“粘包”。她多次发出这样的感叹:小人物的血是热的,心灵是纯洁的。心灵的美好,不在外表,也不在地位高低。后来她一想起这个场面,眼窝就发潮。以至几个月后贾界说要离开这里时,房美月那句“还有点舍不得”,竟让贾界骂了一句:这种破地方你还呆上瘾了,什么层次啊你?
搬走那天,房美月特意向白条鸡告个别。白条鸡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一只手伸出来一半,又下意识地缩回去,跟自己的另一只手勾一块,不自然地搓着。房美月主动抓住她的手:“大姐,我会来看你的。”
白条鸡赶紧缩回自己的手。
房美月再次抓过白条鸡的手,紧紧攥着,笑眯眯。
白条鸡大为惊愕:“妹子,你……不嫌我脏……”
感激不已。
房美月深情地看着她,欲言又止。仅仅是握一下手,竟让这个风尘女子如此感动。房美月从未问过她的身世,因何沦落,家境如何。但房美月觉得,这是一个好人,一个善良的人。但是,握下手就感动成这个样子的细节,房美月的心猛地一抖。眼窝潮润。这一刻,她想起怀里那张发黄的字条:
未曾见面的恩人:
给您添麻烦,我深感愧疚。但孩子是无辜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求求您,给她一条生路吧。孩子的生日为:1972年6月17日。
一个不幸的滨海女人
房美月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养父母没孩子,把她视如己出。
可是,从她十四岁起,被男人骚扰的事就没断过。不是被扒厕所,就是路上被堵,再就是被哄着上山采菜。被骗去上山采菜是最危险的。一个小姑娘跟个男人钻了大山,将要发生什么事,还有悬念吗?
男人这样盯着她不放,原因很多。比如,房美月十四岁胸脯就鼓起来了。这在农村是不多的。农村伙食不好,女孩子发育就要晚。但房美月的养父母宁可自己苦些,也不让女儿屈着,情况就不一样了。那时的食物没有现在无处不在的“激素”。可是,养父母节衣缩食后总是有太多好吃的呀!
父母非常喜欢出落得很像样的女儿,男人们则喜欢小姑娘的高高鼓起的胸脯。另外,房美月长得水灵,白,面带三分笑,喜兴,招人爱。即使不知道她是养父从城里捡来的,也知道“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遗传基因一直在她身上默默无闻地工作,特有的魅力也随日月更迭而不断彰显。这种可持续发展势头,后劲十足……
再就是,房美月这丫头太有才了。灵。巧。不光脑瓜子特好使。身体也好使。功课样样拔尖就不用说了,副科也好。在农村学校,除了语文数学外,都叫副科。认真也好,随心所欲也好,考完试一排榜,房美月就没出过前三名。上初中之前,一直这样。不可思议的还不止这些。唱歌跳舞样样好,房美月还画一手好画。学生们画画是“照样画”,图画本拿过来,上边有啥画啥。房美月则是画啥啥有。天上飞的小鸟儿,地上跑的鸡鸭鹅狗,只要她一动笔,很快就搬到画纸上来。房美月的嗓子相当好,柔,甜,润。清明节、六一节、国庆节,或者村里有个大事小情,房美月都被老师带去演出。如果是合唱,她就是领唱。如果有独唱节目,她不是头一个出场,就是最后一个压轴,总之,她是“女一号”。这样的场面也好也不好。好的是,房美月经常在大的场面接受锻炼,不好的是,太招风了。每当这时,好色的男人们除了听她唱看她舞,色迷迷的目光主要都集中在她的胸脯上……
一旦错过第一章(15)
可一上了初中,房美月的文化课就急转直下。有一阵子,差点在班里“打狼”。连老师都同情她:一个被太多男人惦记的小姑娘,一个总在亲人保护下的小姑娘,一个经常被人议论的小姑娘,心理压力太大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房美月父母扯紧了手中的“风筝线”!
妈的,还反了天了?美月父母相当倔,打出“谁欺负我姑娘我就跟他对命”的旗号,这两口子一边亲历亲为,轮流当保镖,一边公开招募“业余保镖”。老两口发现村里太多男人的眼睛“不错珠”地瞟着女儿,就给他们“登记造册”——先是屯里村里,后来是上下屯子,把老光棍和游手好闲的家伙,有“腥味儿”有前科的家伙,个个都统计在本子上。然后把这个“内参”故意以“口口相传”的形式发布出去。这老两口子不懂新闻发布,也从没听过记者招待会一类词汇,只在民间发表。这还不算,老两口子最务实的是“跟着”两个字。
光告诉孩子不行的。告诉自己孩子小心了,色鬼们知道么?美月父亲说。
“跟着”就行。不是你跟就是我跟。“到火候了,咱把菜刀一亮,拼命喊一嗓子,哪个不怕?”美月妈说。
打歪主意的男人吓跑了还不够,养父还要把色鬼们企图对房美月实施不轨的“经过”写下来,贴告示一样贴到村口的大树上。告示也不提男人的名,却把多高多高个头,穿了什么什么衣服,什么形状的脸盘子都公布出来。起先,还用“大饼子脸”、“猪腰子脸”、“粪蛋子脸”形容一下,后来干脆骂起来,只用“裤裆周围”的形象打比方,肚皮、屁股蛋子算是轻的了,最厉害的,连本小说都不便复述了……
许多年后,房美月哭着说,世上的父母几乎对儿女都恩重如山,但我的养父母,比当代改革者都勇敢,煞费苦心,搭建一座保护我人身安全的独木桥……
这话并不夸张。“跟着”加民间舆论监督,多次吓退了色鬼们,使美女房美月一次次化险为夷……
除此而外,房美月父母还口径一致,共同开发保镖资源,说,哪个男人保护了我姑娘,“我们房家今后就跟他近。”
这话太有感召力了。虽然“近”了,也不一定成为房家的女婿,但,不近,肯定是成不了的。于是,在那一带,居然开创了一个争相为房家效力的新局面。先是光棍们踊跃出场,主动担起保护房美月的担子,用实际行动“标榜”自己跟房家“近”。后来,总吵嘴的几个已婚男人,也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很显然,这是些研究理论、很有远见的人,设计着人生的“下一步”。再后来,男人们唯恐自己“远”了,采取“打小报告”的方式,相互拆台。色鬼们一“打内战”,对房美月太有利了!这以后,房家几乎成了村里的“小新华社”,各种消息相当灵通。准的不准的,兑水的,加“面起子(碱)的”,无中生有的消息,都集中在房家。这个说谁谁谁跟踪房美月了,那个说谁谁谁“没好歹”地多看了房美月好几眼,还有人说谁谁谁叨咕不少呢,八成在打房美月的鬼主意……
“八成”都上来了,可见传闲话的越来越多。闲话传到当事人耳中后,当事人就上房家来解释,不断地传又不断地解释后,一个风起云涌的舆论监督氛围,就自发地成了气候……
直到房美月上中学了,村里还有好几个男人在跟房家“近”。可是,房美月上县城高中,每个学期回来都变样,出水芙蓉一样漂亮,村里的男人们才幡然省悟:癞蛤蟆怎么够得上白天鹅呢——妈的,白忙活了!
一旦错过第一章(16)
但,就在房家为村里形成一个保护女儿的大气候高兴的时候,房美女受不了了。有一天,房美月噘着嘴跟母亲说,妈!老鼻子人叨咕我了!男同学连话都不跟我说。我、我要跟别的女同学一样多好啊!
房妈妈一阵苦口婆心说了不少,究竟说了什么,蚊子一样嗡嗡嗡的。但,最后一句房美月记住了:女孩子最重要的事,就是看紧自己的裤腰带!
1993年,房美月最初来滨海的那阵子,始终不敢*。其实主要原因是怕怀孕。带套也做过几回,隔层胶皮,两个人都觉得不舒服。担心加胶套,让铤而走险如履薄冰的房美月总不在状态。
贾界却总以她“性冷淡”为由,用疙瘩话敲打她。说不清道不白,房美月只好沉默是金。打胎剧痛能忍,让嘴损的女大夫挖苦也能忍,如果冒着伤身后不能生育的风险,就不是忍不忍的事了。这时候,房美月初级阶段的性消费,已经变成理性享受了。
大三时,房美月的裤带头一次被贾界打开后,曾经有过一段性亢奋的日子。明明刚刚做完,还想做。宿舍没地方,他们在许多地方都冒过险。可每一次由于性过程的仓促短暂,都会刺激、滋生对下一次的渴盼……
好几次,由于作案地点太糟糕,突然的一声鸟鸣、树叶掉落脸上或是弄不清远近的吵闹声,房美月兴奋的心情会陡然下滑,索然无味后*突然疲软。生猛依然的贾界却不知有秦,无论魏晋,只顾野蛮作业。痛得房美月咬紧牙关不断地挺腹呻吟,这下坏了,贾界竟误读是高潮,更加开足马力……
生活中类似这样的误读也不胜枚举。
一次贾界过生日,房美月特意做了好几道菜。为了“出彩”,房美月还特意要了两个外卖。一个软炸里脊,一个脆炸鲜奶。贾界酒后不爱吃主食,这个脆炸鲜奶,就当主食了。省得饿。在大学校园,黏糕一样贴在房美月身上的贾界,一天都离不开她。“我的快乐的小尾巴”整天不离嘴。无论房美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贾界都说“喜欢”。房美月哪里知道,急功近利时代的“喜欢”,时效期太短了。时过境迁后,同样是他们俩人,同样的过生日,同样是一道菜,贾界的态度却天壤有别——当那道脆炸鲜奶端上来,房美月刚刚揭去蒙在上面的塑料布,贾界“咦”了一声,表情立刻乌云翻滚:凭什么这么干?
怎么了呀?房美月莫名其妙。
贾界指着外卖的两道菜说,这个软炸里脊是简装,脆炸鲜奶怎么就是精装呢?
什么简装精装呀?
少跟我打马虎眼!贾界指着地上的塑料布说,要包塑料布就都包,要不就都不包,怎么偏偏包了脆炸鲜奶?
我拿回来的时候,脆炸鲜奶在上面,软炸里脊在下边。怕落灰,我才……
凭什么让佟大志在上面,我在下面呢?贾界怒火中烧的样子,干脆“直搂”,眼球都要瞪出来了。
这都哪跟哪呀!
别跟我装糊涂!贾界“哗啦”一下掀翻了桌子,说我们都这样了,你还记着他佟大志?!
房美月真的冤枉,说你怎么这样埋汰我呀,我、我连佟大志的面都没见着……
贾界拉开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架势,肉搏不行就打远程炮:事情明摆着呢,我们住在一个城市,你想着他,他惦记你,不定什么时候就弄一块去了!
贾界还弄个民间谚语: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团棉花塞进胸口,房美月闷坏了,可一肚子话又说不出来。说多了,以为在替佟大志“挣口袋”。说少了,又觉得太委屈了。不说,贾界会以为自己答对一道“判断题”,“摸到脉搏”了。房美月非常伤心地哭了一气,说,贾界,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再多说。如果因为我的不小心让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房美月向贾界行个礼,又说,贾界,只要你高兴,你……你怎样都行。你……你让我怎样都行……
一旦错过第一章(17)
那时,贾界还看不得房美月哭。房美月一哭,贾界的心都要碎了。尤其看到房美月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白皙洁净的脸上热泪双流,贾界就心疼得要命。每每这时贾界就想起“怜香惜玉”四个字。
贾界慢慢靠过去,伸出双臂,从后头环紧房美月的腰,下颏轻轻点着她的头发,说,对不起,我的快乐的小尾巴。
那时,贾界已经跟“眼白”无数次交欢。但贾界始终认为,自己的身体脏了,精神却没有脏。人和动物都一样——不!人也是动物的一种!但,人是有思想有精神的,这是区别于动物主要标志。自己一直具备这个标志……,不管怎么说,跟“眼白”是情非得已,只有跟房美月,才是由衷的!
“由衷的呀!”贾界紧紧抱住房美月,身子向前靠了靠,“其实,我连骂你一句,过后都要心疼的。”
房美月转过身来,一头扑在贾界怀里,嘤嘤嘤哭几声,抬头看看贾界,再嘤嘤嘤哭几声,再抬头看看贾界,而后,悄悄递过朱唇……
爱侣一到这个样子,就离交欢不远了。
房美月趁喘息的机会,说,别胡思乱想了,我心里只有你!
我也是,“我心里只有你”。 贾界说。
这句话诞生后,每说一次都让他们激动无比。就像一株木本花,常开常新。芳菲弥漫。开了,在眼前灿烂。不开,在心里灿烂。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木本花枝还在,却再也不灿烂、不芳菲了?几年前,还是几个世纪前?
房美月辞职来滨海后,他们每天都是新婚之夜。哪怕不*,也是新娘新郎的感觉,浓浓的恋。早上,都怦然心动地分手,晚上又怦然心动地相聚。哪怕一句话都不说,脑门顶脑门,或盯盯地凝视对方一小会儿,都是享受。两个身体两颗心,都那样迷恋对方,在一起就不想分开,刚分开还想在一起。声音、眼神儿、气味儿,哪怕有人咳嗽一下,都那样令对方着迷。如果一不留神谁的“后门”溜出一个不雅的声响,两个人都要开怀大笑好久好久,并成为新的谈资……
相敬如宾,又无拘无束。放浪形骸,又收放自如。激情如火,又温婉顾盼。这感觉真好。原来,爱情是这样的独一无二的体味,只能在快慰和浪漫中感觉和消受,说不出来,写不出来,也画不出来!只盼让世界定格在这一刻,永恒……
从什么时候起,这一切都没了。没了迷恋,没了期盼,没了喋喋不休的情话,甚至,没了冲动。生活变得索然无味。两个人在一起竟无言以对。一个人说话半天了,另一个人才突然问:你说什么?或者:你是跟我说话么?那样子,似乎这声音经历几亿光年的时光隧道,终于辗转传了过来……
好几次,房美月被扒光了衣服,贾界已经爬上来,就要开始工作了,房美月才如梦方醒,狠劲推一下贾界,“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贾界看着床边乱扔的*和乳罩,还有那卷随时准备打扫战场的手纸,心情陡地滑落,气鼓鼓地离开岗位,叹了口气。
看贾界垂头丧气的样子,房美月并没有完全省悟。那情形,就像看电影中某个漫不经心的镜头,画面中的人离自己很近,也很远。她摸摸自己光裸的身体,直到手被大大的乳房“阻击”了,散乱的心思这才彻底收回来。哦,是这样啊?房美月正要礼节性地说点什么,“咣”地一声门响,贾界出去了。
那时,贾界已经阅尽人间春色。前天刚刚从广西回来。在美丽的北海,那栋背山面海有三层别墅里,贾界睡了个火焰一样的川妹子。 想看书来华人书香吧
一旦错过第一章(18)
“火焰”是贾界起的名。在酒桌上。宴会都开始了,这姑娘进来后,噔噔噔直奔贾界而去,一下坐在贾界的大腿上,一只手勾紧贾界的脖子:哥,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贾界哪里认识她?贾界板紧脸,刚要推她下去,请客的徐老板说,贾总,忘了说了,徐老板指指贾界大腿上的川妹子说,她是我亲妹妹。
川妹子借机下来了,笔直笔直地站在贾界旁边:贾老板,你好好看看,我们徐总的亲妹子漂亮不?
漂亮!哦,漂亮!贾界连连赞叹。
这倒是真的。川妹子一米七三的个头,亭亭玉立。白衫又瘦又小,前胸两个大圆球随时都要炸开的感觉。眼睛放电,声音勾人,贾界倒抽一口凉气,当即就想:男人碰上这样的美女杀手,肯定被俘。川妹子果然身世不凡,前年才从四川音乐学院毕业,唱美声的。但,她不用伴奏音乐,随意清唱几句通俗歌和黄梅戏,也能“以假乱真”。
但,贾界是清醒的。他不想被川妹子拿下。
还是徐老板亲妹妹?
什么玩笑都开呀!
那晚,贾界是渴醒的。酒精终于突出重围,推翻食物的压迫,拼命逃向出口——嗓子火烧火燎的,热烘烘的火苗就要蹿出来了。贾界要喝水。一翻身,身边怎么有个人呀,贾界惊讶地问:谁?
开灯后,*的川妹子忽地坐起来,头伏在被上,嘤嘤地哭。
贾界才不理这个呢,气鼓鼓地问:谁让你来的?
川妹子也不说话,一下掀开被子,白褥单上有一片艳红的血迹。
“你毁了我呀!”川妹子凤眼倒立,怒视着贾界,说“人家还是处女呀”!呜呜呜……。褥子上一片鲜红。贾界既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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