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而想到于小辉昏迷那天晚上自己和公公张青天在一块的情景,想起时过不久翠花儿又惨死在酒缸里的情景,还有顺喜儿和她第一次作爱时的情景。这一切慢慢地联系在一起后,一个令人恐怖的谋杀线索在她的脑海里隐隐约约地形成了,一种热切地想探明一切的欲望迅速地点燃了她,使她变得格外理智和冷静了。
“我要弄清楚一切,要不我自己也完蛋了。”凤姑静静地想着,不由得用自己的上牙齿咬住了下嘴唇。
这时候,小河在潺潺地流淌着,两岸的土山在静静地肃立着。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只有凤姑心里不平静的。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成熟了,就像一颗秋天的大红果子那样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成熟了。她不知道顺喜是什么时候从自己的身上离开的。当她的思路从遥远的地方拉回现实的时候,她看见顺喜正在狼帚虎咽地吃着她做的饭菜。那吃相令人触目惊心。
此时凤姑多想冲上去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向他逼问自己所怀疑的一切,她甚至暗暗地抓住那条刚刚勒死小狗的皮绳子,并且照着顺喜儿刚才的样子给那绳子打了一个活结。但是在最后一刻她改变了主意,轻轻地扔开了那条绳子,将那些准备祭奠于小辉的东西全部扔在小河里去了。她用手臂轻轻地套住顺喜的脖子,说:“怎么,你生气了么?憨人哟,我是故意试试你的心。那种守活寡的滋味我实在是尝够了。”说着便把自己的脖项轻轻地挨在顺喜的脸上,慢慢地搓揉着,搓搓着,直到顺喜儿再一次被激情所淹没,紧紧地将她抱起来放在那块青石板上为止。
这时候,凤姑看见天竟然是那么样地湛蓝,云朵是那么样悠闲,太阳是那么样地温暖。她的心里立刻生出一种无比豪迈的激动来了:她要为自己的生命奋争,为死去的亲人讨个公道。尽管这些人都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她。
打从这儿开始,凤姑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她整天找那些风流女人说,探讨那些侍候男人的绝招儿。平时她穿得十分俭朴,但只要一见顺喜的面,她就立刻把自己打扮得花骨朵一样美丽,像小鸟那样可人。几乎每天夜里她都用自己那有准备的身子策应着顺喜儿的欲望。在此之间,她几乎很少提出个人的要求,而是完全看着顺喜的眼色行事。两个人表面看起来过得和和睦睦的,引得村里人不住地啧着嘴儿羡慕。
一年过去了,七棵白杨院子已经是生机盎然了。凤姑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小小的鸡室,养了好几十只新品种的蛋鸡,几乎集集都到小镇上卖鸡蛋。她把得来的钱全部交给了顺喜,而自己除过偶然到小镇政府门前的那黑板报前停留一会儿之外,从不打问别的事情。对这一点顺喜非常满意。她觉得自己终于娶了一个好妻子,有了一个温馨的家庭,因则对过去的一切便都淡忘了。
二年过去了,那个由翠花留下来的折胳膊小孩也该上学了。正在顺喜为这事犯愁的时候,凤姑儿主动赶了毛驴把孩子接了回来,并和翠花的父亲认了亲戚。这更是顺喜感到宽慰,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了,他觉得两个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每当他看见凤姑忙了门里忙门外,照顾了自己又忙着照顾孩子的时候,心里头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内疚来。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凤姑,总想找个机会和她谈谈。至于谈什么他的心里却是一片_茫然。
等到他们结婚后的第三个年头,凤姑怀孕了。她那细细的腰肢一天比一天显得粗壮起来,几乎每天晚上她都轻轻拉住顺喜的手,让他抚摸自己的肚皮,体验那个小生命轻微的骚动。这一切使顺喜感到无比的幸福,他总是在这个时候情不自禁地把脸贴在凤姑的胸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洒落在凤姑那白洁细腻的皮肤上,他觉得凤姑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爱的人。因为只有凤姑儿肚子里怀着的这个小生命才是他于家的真正骨血。于是他为此兴奋得彻夜不眠;为此他口若悬河地讲述自己一生的耻辱和豪迈、欣喜与委屈,同时也讲述了那些最不应该讲的话一他和于小辉、翠花之间那种血淋淋的关系,以及这两个人临死前的惨烈景象。
男人是贱骨头,一个兴奋过了头的男人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当顺喜得意忘形地细细讲述他怎样勒死于小辉,谋杀翠花的情景时,他几乎忘记了世界上的一切,心里只揣着自己。甚至为了夸耀他的智谋、胆略、手段,还在不经意处为那些本来就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上增加了许多玄玄乎乎的细节。从而使这一切变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谁也不知道凤姑是怀着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听完顺喜所讲的这个离奇过程,她只记得这故事重复着讲了好几遍。当最后一遍讲完的时候,顺喜便发狂地搂住了她的身子,拼命地在她身上颠簸、摇晃。
凤姑紧咬得牙关忍耐着心中的巨大恐惧和肉身上的无比苦痛。她知道这将是她和顺喜最后的较量,只有彻底麻醉顺喜的神经她才有可能保全生命。就在顺喜儿最终获得满足后,慢慢地从凤姑儿身上溜下去,独自一个人昏睡在一旁的时候,凤姑悄悄地溜下了炕头,精身子冲出门外,冲向小镇去了。
她赶到小镇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马路边,河滩里已经出现许多为了延续生命而早练的人们。这些人首先对一个赤裸着身子的女人感到异样。他们纷纷围上去观看,打听,想以此来充实他们那枯燥无味的生活。最后当他们听清了凤姑所讲的一切之后,大家都惊呆了。
直到一辆带着蜂呜器的三轮摩托车像箭一样地冲出小镇,冲向顺喜所在的那个小山村时,人们似乎稍稍清醒过来,他们一哇声地四出寻找那个裸体女人,想再看一眼她的神情,听一遍她的叙述。可惜的是迟了。
凤姑儿这时早已坐在小镇派出所的一问整洁的小屋子里,她的身上紧紧地裹着一件厚厚的棉大衣,两个受命照看她的女民警正手忙脚乱地为她按摩,喂早点,因为她已经处于一种疯颠状态了……
顺喜的口供几乎没费多少口舌便被摘取了。在庄严的审讯室里,面对法官,特别是面对像凤姑儿这样的知情人,顺喜很快就范。有出入的地方仅仅是他夸张了的地方,这样东西对于那些经验丰富的审判者来说简直不算什么问题。他们用极现代理论武装起来的心理学知识很快剔除了其中的不实之处,最后只留下一个极其简单的事实,那就是顺喜应该为翠花的死来负责。他是真正的谋杀者。其前途早已昭然若揭了——死刑。
困难地是由此案而连带出来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乱搞事件,为了更加慎重地处理好这件事情,该县的检察部门在提起公诉之前,为草拟那篇起诉书费了一番脑筋,他们仔细地推敲着每一个词,每一句话,唯恐由此产生副影响。使那些无聊的落魄文人有机可乘,使那些专靠广告收入维持的社会小报钻了空子。
夏夜情事
56。夏夜情事
最后他们还是取消了事先准备的公判大会,而是把顺喜儿夹在一批盗窃农用物资、偷割军用电线、折毁铁道设施的亡命之徒一块拉出去枪毙了。枪毙这批人的那天大雨倾盆,黄风漫天。因为很少有局外人亲临现场去观看这一颇为壮观的场面。
顺喜的尸体最终是由拴牛用架子车拖回来的,为了那粒子弹的费用拴牛伤了脑筋。他弄不明白,自己家里死了人还得出这粒子弹钱。最后还是帮忙的粪瓜为拴牛垫付的。这个曾经和顺喜打过一番的外村人扬言说:二十年后他要向顺喜那个折胳膊儿子讨取这笔欠款。
顺喜的尸体当然地埋进了老杜梨树峁上的那片乱糟糟的坟茔里去了。这时候于老大和于老三坟前的小树已经长得比碗口还要粗了,田二寡妇和翠花的坟前也早已是棘荆林立,荒草萋萋了。人们谁也不会知道这些曾经为了些许的痛快乱纷纷地闹腾了一生的人们现在作何感想。用张青天老汉的话来说,“看破世事惊破胆”、“不做亏天事,不怕鬼叫门”。这是他再度送凤姑改嫁时说的话。
凤姑改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据说那里没有山,只有望不尽头的平川。她临走时带走了那个折胳膊小孩,因为她不愿意让这孩子从小儿便被人嘲弄和奚落。
就在她临动身的前一天晚上她和娥儿两口子整整地说了一宵话。说的什么,谁也不知道。那天夜里大家只听见狗儿咬得生紧,猪儿叫得异常,那公鸡和母鸡竟然在半夜里便一哇声喊叫起来了。第二天早晨当村里人颤颤惊惊地从自家的门缝里探出头来向远处张望时,只见村对面的老杜梨树峁上的那片坟地早已化为一片灰烬,只有几缕淡淡的青烟还在随风缭绕,给人们送来一股股呛人的恶臭。
这恶臭味在村里依依稀稀地飘洒了一些日子后,最终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从此很少有人到那老杜梨树峁上去走动。人们甚至都不愿意提起这个地方。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一支酒曲在这村子周围悄悄地流传着。那酒曲名为《瞪眼拳》。其中有这样几句词儿颇为古怪:
八月十五月儿圆,与你划一个瞪眼拳;
人活在世屁不顶,一人一个球朝天。
正月十五雪打灯,个人伤了个人疼,
谁若盼望并蒂莲,定是一个糊脑松。
至于这词儿唱得是什么意思,谁也不去深究,大概单图个口晕了。
村里搞得是一派败落,死的死,跑的跑。那么,于小辉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原来,上一次栓牛捉他和翠花的奸,差一点儿把他弄房门上勒死,要不是狗日的命大,后来晃晃悠悠的醒来了,那可真是一命进了阎王殿。
于小辉清醒过来后,免不了要受他婆娘的一顿骂。这娃儿想着在家里呆着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也确实让栓牛这一回给整怕了!
他怕栓牛一旦发现他没死,就还回想法弄死他。于是,干脆在一个夜黑风高夜溜之大吉!
于小辉跑到离家几百里外的另一个镇子,——鹿头镇!
话说,时间过得快,几年后,于小辉在这里也混了个响当当的人物哩!
讲起后事,必然先提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夏叶儿。
夏叶儿出身那一年是蛇年。按鹿头镇的人说,蛇年不宜做种造小人儿生孩子。因为大凡属蛇的,不是男的风流就是女的妖,十个蛇女九个骚。因此,鹿头镇的女人都不愿在蛇年生产,憋也要憋到第二年才下“蛋”。
夏叶儿原本也是个计划外运动的制造物,是他老头子无意中开恳她老妈那块儿沃土种上的。那天她老子在别人家里喝了几两烧酒,高高兴兴回家学人也发了骚,搂着婆娘就一捅猛来,由于事发的太突然,竟忘了使用任何能扼杀她形成的措施,造成了某子和某子的结合。于是,后来怀上了也不知道。等到她老妈第三个月没来月红,省悟过来是有种在肚子里时已经晚了。十月后生下一胎,胎中没带“把儿”,她老子骂了一句:“日他娘的x”。
没想到,20年后,就这个无形中的产物,一个可有可无的没把儿的夏叶儿却出落成一条“美女蛇”,漂亮得让全村汉子都眼睛发直,夜里做那行好事的美梦。
这天,夏叶儿只身一人来到狗头关镇找她男人柯明浩。
鹿头关镇是个很古很古的镇子,破的不行,像个八十岁还在捡垃圾的老太太,埋汰的很。据史书记载:它属汉高祖时代就建的镇。古镇周围衍繁着许许多多姓樊的人家,所以古镇上樊姓是大姓。据镇上那位花白胡须像个千年龟万年王八一样活着死不了的,念过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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