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你上哪里去?”于小辉终于说话了,这声音是那样冷峻而不慌不忙,充满几分怜惜。
夏然地朝她走来,双手将她推在一旁,用他那高大强壮的背脊堵在门口说:“你后悔了?现在你后悔当初你干啥子要答应我?,我于某人虽然爱女人,可我从来不找不自愿的女人。”
夏叶儿脸倏而红了,她愠怒的说:“我几时答应你干这事?你血口喷人,我没告你你还倒打我一耙。”
于小辉听了变脸变色,他惊慌地盯着夏叶儿,急得搓着手哀声叹着气。“不是你邀我三更来的么?”
“谁邀你了,你这流氓。”夏叶儿发怒了。
于小辉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夏叶儿很清楚。这是一把刘香丽的钥匙,她让她替她看守几晚门,就从一大串钥匙上取下来给她的。夏叶儿怕掉,用橡皮筋套在钥匙孔里,这橡皮筋是柯六娃从店里给她带回来的,上面用桃红色晴纶线缠着,很是好看也很是醒目。这把门钥匙不是六娃拿走了么?这阵为啥又在于小辉手上?夏叶儿心儿怦怦地乱跳,难道……她真的不敢细想,她惶惑地盯着于小辉,眼里射出一窜窜诘问,好像在说这把钥匙为什么在你手里?
于小辉说:“这是柯六娃给我的。”
“六娃给你的?不可能。”夏叶儿摇着头,她简直不相信自己是否听错了话还姓于的在说谎:“他怎么能够给你这钥匙呢?”可她明明看见这把由她亲手套上的桃红橡皮筋的钥匙在于小辉手上拿着,在她眼前晃动,她意识到什么,哭了。
于小辉将她扶进屋,让她坐在床沿上。他抬起头打量着刘香丽卧室内这巨形的玻璃钢装饰灯,咕哝的骂了一句“狗日的柯六娃,你龟儿子孬火药”就又不作声了。他看着斜躺在席梦思上的夏叶儿说:“夏叶儿,我于某人今天算是渔老鸦被打鱼雀雀啄瞎了眼,我对不起你。这样,今天这事就算我不对,向你陪罪。”说完就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叠钱走向夏叶儿,将钱放在她枕上。
夏叶儿说:“这是多少钱?”
于小辉说:“二千,嫌少就现加一千。”
夏叶儿说:“你不觉得二千元太少了么?”
“那你还要我赔你多少哟?”于小辉问。
“一千一万!十万百万!千万亿万你赔得起么?钱我不要你一个但你得赔我夏叶儿的清白名声!你仗着整了几黑心钱,想和哪个妹子上床就和哪个妹子上床,我夏叶儿不是那种妹子。刘香丽是刘香丽夏叶儿是夏叶儿。她是她我是我,驴子不跟狗打伙。”夏叶儿无声地哭着,灯光下好那两行泪水如利剑似的闪着冷艳的光芒。
于小辉说:“夏叶儿,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曾也想有你这样子的老婆,做梦也想。可那阵我家穷,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了一个工人。那阵工人好洋盘,乡下的好姑娘俏姑娘一个二个都被他们娶了。前几天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想起她,我就把你当着她。你男人对我说,你愿意和我……他让我三更天找你……嗨,我不说这些了,总之都是我不好。我走了,不过以后有啥找我帮忙的话,打个招呼就是了,我姓于的对不住你。”说完,他转身就走。
“于小辉,你等一下。”夏叶儿将钱塞在于小辉手上说:“你整钱不容易的,虽然这钱整得松活但整得不易。万一有天阴沟里翻了船,你这钱就算是在刀口上舔血的钱了。你说今晚这事是六娃让你来的,你不是打出来的话吧?”
“不是。”于小辉说:“说谎话天打五雷轰。
“你们有啥交易么?”夏叶儿问。
“欠的那笔钱不用他还了。”于小辉说。
夏叶儿听了冷笑着,她心儿在发颤在滴血,这就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结发夫妻,喝过交杯酒赌咒发誓要白发到老的男人。柯六娃变了,为了钱他偷偷打坏主意连老婆都出卖的狼心狗肺的东西。天呀,为什么天下男人女人都在一个钱字上成天转着眼珠子,为钱去算计别人?为了钱欺上瞒下?为了钱去作恶去造孽?为了钱去杀人放火?为了钱去贪赃枉法?为什么人人都陷入了“没有钱时要不得有了钱时了不得”的怪圈中挣扎?钱是要有,有了钱不变坏行么?
于小辉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棉花巷二十七号。
夏叶儿等着男人,等他来给个说法。
古镇打响了五更,柯明浩悄悄溜回到了棉花巷二十七号。他兴冲冲地又小心翼翼地走近夏叶儿,用嘴轻轻地去吻她。夏叶儿醒了,懒懒地睁并眼皮,看着自己这个痛她爱她惜她和她上床的男人,她真恨不得朝他那张漂亮脸上煽上几耳光或啐几口粘痰或口水什么的,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问他的话很轻,没有一丝儿怒气,没有一丝儿责怪他的意思,连柯明浩都暗暗吃惊,难道夏叶儿也是和他一样爱钱想钱?难道昨天晚上他提说的刘香丽用身子牟利她听进了耳听动了心?好你个婆娘,嘴上就像贞洁女人一样,心里还是鬼。谁说猫儿不吃腥?谁说不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知道古镇那些头儿嘴上都说为人民服务,其实他们哪个不在人民这后加个币字上奔忙。
夏叶儿说:“柯明浩,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
柯明浩说:“怕你不答应嘛,所以……”
“所以你就用这法子?”夏叶儿眉儿竖着。
柯明浩嘿嘿地笑,说:“这法子有什么不好,扯了萝卜现凼凼,你还是你,他还是他,又没啃走你一块挖走了你一砣,你不是还能坐能走么?”
桔树沟里说男女事儿
81。桔树沟里说男女事儿
“是呀,你说现在做生意都讲投入,投入越大收入越多,你说女人的身子就是资源,可你让别个男人和你婆娘干了你的事,也才一笔勾掉了二千多元呀?六娃,没有现过现的收入你不亏么?”
柯明浩嘻皮涎脸地想搂夏叶儿,夏叶儿说:“大男儿汉你也学志诚一点,该你搂你就搂,不该你搂你就规矩点好么。说呀,你妻子被别人睡了你亏不亏?”
柯明浩说:“不亏,一点都不亏。”
夏叶儿听了有些伤心,她在男人眼里从恩爱夫妻一下转化成了一件商品,只不过她这件商品除了典给别的男人外还供他无代价的使用。这种男人,还有什么男人的价值和男人的味道?!
柯明浩说:“夏叶儿,亏了一个,幸福全个家,我们可以开店了。”
夏叶儿好吃惊,她问:“哪来的本钱?”
柯明浩说:“上次假马克案子被成都人民公安破获了,公安局从成都汇来了五千元,我谁也没告诉。刚才于小辉又给了我点钱。夏叶儿我们有一万元了。等我开店就成了老板,就和刘香丽一样,店门一开钱财就进来,等我们有钱了,你就是我家的开国功臣。”
夏叶儿凄然一笑,那泪水硬生生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在悲伤中终于清醒过来,当初嫁给柯明浩,真是月下老人拿她开了一次玩笑。她终于明白了,她与柯六娃的姻缘就此终结了。她想起了柯庆阳,也想起她该回家了。
夏叶儿冷静地对柯明浩说:“六娃,我们离婚吧。”
古镇在宁静中醒来,浓浓的缓缓的晨雾朝它涌来朝它灌来,雾如幽灵般地往四街八巷子里浸漫。雾在古镇柯老爷子的更鼓声中有了生命,被东山凹升起的太阳赶着,贴着地平线飘荡。
夏叶儿在猝然的人生变故中咬着牙下了决心,她没理会男人苦苦哀求恳求和如丧妣考般的痛苦像,毅然离开了棉花巷二十七号。
她抛给柯六娃一句话:“你这辈子,只配找一个挣钱不怕地头脏的婆娘,只要有钱她啥都愿卖的你就发洋财了。”
“夏叶儿,你莫走哟,走了你会后悔的,我们现今有万元本钱了。”
夏叶儿脑壳里感到阵阵晕眩。这钱无论怎么说来挣的也不光彩也不干净,这钱是她的罪恶,是她一生中最不愿意见到的巨款。好你个柯六娃,你真会利用你的婆娘,不,我不在是他的婆娘了,我要离婚。我夏叶儿就是夏叶儿,不是柯六娃裤腰上挂的烟匣子。她忧伤地看着柯六娃手中的钱,她想把这些钱扔进火里或厕所里,因为这些钱引起了她感情上的痛苦,因为这些钱使她清楚地窥视到自己男人是个见利忘爱的虚伪小人。
当她再度看着柯六娃对钱贪婪而欣喜的表情时,夏叶儿也有点同情和可怜他。钱这东西毕竟是有用的,金钱可以折射人的灵魂和人世间的繁荣昌盛,金钱虽然可爱它却是如冷血动物一样的无感知准则无情爱。
她抽出一张伟人头,轻篾地说:“我拿一张用用好么?”说完就将钱又全部丢到六娃手里。
六娃说:“这些钱都是你的要用就拿。”
夏叶儿说:“不是我的,这钱是你的,是你卖了自己老婆换来的。六娃,知道么,我也想钱,我也想挣钱,可我挣钱有我挣钱的道,有我挣钱的路。这种整钱法造孽哟,也羞死你们柯家的祖先人了。”
柯六娃说:“夏叶儿,你和我结婚都两年了,我啥都喜欢你,你就是有时太固执太傻。你说这些钱是造孽钱?你用这钱去逛商店去纳粮上交税它一样有价值。你太瓜了,你真是瓜婆娘。古镇自古就是笑贫不笑娼,现在的人没钱就没出息就没本事就升不了官提不了干。就说于小辉吧,有钱就是古镇能人,有钱就能当镇长候选人。你呀你,就别管它是什么来路,不管是偷来的抢来的,钱就是钱。”
夏叶儿不想听柯六娃的对钱的辩解,想不到他满脑子都是对钱的贪欲,假如他当了官,肯定是一个贪官。当她夏叶儿的男人,整钱挣钱一定要有道。父亲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她这男人获取钱财无道外,还丧失了作人的准则。
夏叶儿冷冷地对柯明浩说:“你这样爱钱,和钱睡觉去吧。从今往后,你走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离婚。”
柯六娃紧紧地抱住了夏叶儿,绝望地嚎叫着:“你想离婚?啊,你要离婚了!原来你早和柯庆阳上过床了吧?如何,那野男人有没有我的好?说呀,臭婊子。你去呀,柯庆阳那狗杂种一直不想结婚原来是等着你?”
夏叶儿厌恶地朝柯明浩煽了一耳光。柯明浩惊愕地松开了手,怔怔地看着夏叶儿。
夏叶儿走出了棉花巷二十七号,她再也不想听到柯六娃如狼嚎般撕裂人心的恶语妄言了。
走进青灰色的朦胧中,她如一位幽灵似的从东街飘到西街,从天后宫飘来陕西馆。她头脑里混混沌沌,不知她该往儿飘。想去古镇法律服务所,但现在才几点钟哟,别人还没起床呢!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这十分怪异又不太正常地行动引起了打更匠柯老爷子的注意。他远远地跟着观察着,这是谁家水葱般的俏媳妇,天还没有大亮就跑到古镇街上来?是和婆婆吵了架?还是和男人拌了嘴?如今的姑娘脾气大,全没有古镇旧时的女人能忍能让,动不动就离婚,动不动就喝农药,这情况柯老爷子见得多了。
就前年腊月初打完四更,发现一个小媳妇从利济桥上投下绵过河,待尸体天明从下游捞上来时,那小媳妇鼓胀着如同患了晚期的血吸虫病人。柯老爷子好悔,日他先人板板哟,早晓得她神色不对就应该跟下去救她一条人命,你这老不死的眼睁睁看见她变成了一个水打棒。柯老爷子能活到这么一把年记全仗着解放前在古镇推鸡公车抬滑竿儿和解放后在古蜀道上拉板板车炼下的身子骨。
那小媳妇死后,柯老爷子就找到古镇吃皇粮的官儿说,日他先人板板,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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