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采龙吟
作者:齐晏
男主角:龑脩冥
女主角:伏冉灵
内容简介:
爱情的疆界里没有戒条、规范不了;一旦爱上了就等着溃堤泛滥,任谁也别妄想阻断……在还不知对方是谁时,伏冉灵就已爱上了眼前这俊魅慑人、举止狂肆的男人!他的吻,烧毁了她所有神智;他一句“我要你!”催动了她初生的情欲,她迷失沉沦了,顷刻间,她明白了他是最初也唯一的钟情;就算一夜温存得拿一生寂寞来换,她亦无悔!“你是唯一让我动心的女子,但我不能要你也不能娶你……”龑修冥抑下不舍残忍地说。明知她不是能爱该爱的女子,他偏又情念妄动招惹了她,这错是他铸下的,他却偿不了!望着她拿性命作注上的爱恋,她的深情、痴心,他真忍心拋得下她,不抵死相陪一场?!
正文
第一章
晁东国??位于东海之中,周徊八千里,岛中有座高山,名唤沃罗山,山顶终年覆雪,山峻峰奇,川急湍飞。
沃罗山孕育出数条支流,其中最大的河流便是青浦河,沿着沃罗山的峡谷一泻而下,经过河谷,到了平原,晁东国便建都在平原中央、青浦河畔的闺州城,广仁王在位,年号匡元。
匡元四年,正月初九。
伏冉灵提着画笔,正用心地在雪白色的灯笼上绘着盘龙纹。
一室中,堆满了伏冉灵所绘制的各色龙灯,为了赶在元宵节送进皇宫给帝后嫔妃赏玩,她已有三夜未曾合眼了。
刚勾勒完龙爪最后一笔,伏冉灵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朝她走来。
“爹,画完这盏灯就去睡,您别催我。”伏冉灵懒洋洋地低语,头也不抬,笔尖转向龙的眼睛。
脚步声在伏冉灵身边停下,苍老而浑厚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刺鼻的酒味。
“还有五天才是元宵节,冉灵,别把自己累坏了。”
伏冉灵蹙着眉,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伏裘一眼,嘟了嘟嘴。
“爹怎么又喝酒了?”
伏裘咧嘴一笑。“今天只喝了一点,没醉。”
伏冉灵看着伏裘那双被酒意鹏得空茫的眼,忧虑不已。
“爹,您不能成天把酒当茶喝,若是被广仁王知道,如今当朝宫廷画师已经连画笔都拿不住时,那该怎么好呢?”
“怕什么,有女承衣钵,爹高兴都来不及了,这阵子你替爹作的画都得到了广仁王极高的赞赏,爹一点也不怕。”伏裘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伏冉灵轻轻放下圆笔,愣愣地看着自己刚描绘成的盘龙纹,突然间觉得身心俱疲,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来了。
不需要爹提醒,伏冉灵也知道自己有双巧手,不论作画、刺绣、描瓷、捏陶,她都无一不精。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的一双巧手,在晁东国中绝对是数一数二,无人能及的。
但她心中所忧惧的,并不是自己的才能能否骗得过广仁王的眼睛这件事,而是爹夜以继日饮酒解愁的自残行为。
两年前,娘骤然病故之后,身为宫廷画师、性格温文儒雅的爹,一夕之间便彻底改变了,整个人变得嗜酒如命、脾气暴烈、愤世嫉俗,更可怕的是不再敬畏神明,甚至还以画笔亵渎神明。
爹不只一次告诉过她,说他梦见娘在地狱中受苦的景况,接着,她便发现爹时常把自己关在作画的小屋里,一关就是好几天,所绘出来的全都是地狱中的景象,形形色色的人被地狱之火所烧,在烈焰中辗转受苦。
爹的画让她怵目惊心,也感到不祥。
广仁王是位礼佛的君王,曾有一回,广仁王命爹绘一幅“九天玄女图”敬献给太后做为生辰贺礼,她没想到,爹竟将九天玄女画成了一个卖弄风情、妖冶艳丽的女人,不只如此,就连“东岳大帝”神像,也被他画成了无赖贱民的图像,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自此,但凡广仁王命绘之图,全都由她自己来完成,然后再交给爹送进宫去,不敢再让爹执画笔了。
替自己的父亲作画并不难,但伏冉灵内心所担忧的,却是伏裘这样的病症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又能不能痊愈?
上月十五,元宵灯节。
伏冉灵随着伏裘进宫面圣,并将绘制完成的六十六盏龙灯一并送入宫去。
凡是稍有姿色的少女都害怕进宫,伏冉灵一样不例外,但她是聪明的,她知道用什么方法来避开这一劫。她穿着一袭赭红轻纱,云鬓斜簪,紧跟着伏裘身后缓步踏进太极殿,但见太极殿上缝纱灯火光明,宝鼎香云袅袅。
广仁王端坐在太极殿玉陛金阶之上,双手捧着一盏硕大的苍龙灯赏玩着,啧啧称奇。
“这条苍龙姿态雄健,挺胸昂首从容行进,双角高扬,眼睛灵动。伏卿能画得这般活,可见得造诣之高呀??”
伏裘和伏冉灵并坐在金阶下首,当一听见广仁王的赞叹声,伏裘立即拉着伏冉灵跪倒在金阶之下。
“多谢陛下赞赏,这些龙灯其实非臣所绘,而是出自小女冉灵之手。”伏裘恭恭敬敬地磕头说道。
伏冉灵微微蹙起了眉,爹的回话让她觉得有些不妥,待要阻止已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广仁王满脸惊奇地注视着跪在金阶下的纤纤身影。
“伏姑娘不曾见过苍龙形貌,如何能画得这般生动传神呢?”他惊喜地问。
伏冉灵低垂螓首,小心拿捏说话的分寸。“回陛下的话,画龙其实不难,只要掌握九个要点,便能画得生动传神了。”
“哦?哪九个要点?”广仁王目不转睛地盯着伏冉灵,她银铃般脆亮的声音和纤细柔美的模样,都让他感到万分好奇。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鬼,项似蛇,腹似唇,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如此一来,画出来的能便能栩栩如生了。”伏冉灵紧盯着红绒绒的地毡,不疾不徐地说道。
“原来如此。”广仁王被伏冉灵气定神闲的姿态迷住了,他是晁东国的国王,二十四岁登基至今五年了,从没有一个女人在初见他时能表现得如此从容不迫,甚至还能对答如流的。
“伏姑娘,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你。”广仁王打定了主意,若伏冉灵生得够美,便要把她留在宫中纳为妃嫔。
伏冉灵毫不迟疑地抬起头,接住广仁王好奇等待的目光??
一看见伏冉灵的容貌,广仁王失神了好一瞬,魂魄都陷进了她浓墨般深幽的眸子里。
好美的女子??三宫六院的嫔妃无一个及得上她的美,她像一朵含苞儿半放的花,迎风微展,无比娇娆、动人。
这个妃子他要定了。
广仁王神魂不属地偏了偏视线,刚想说些什么,赫然发现在伏冉灵的右眼旁有颗泪痣,不偏不倚,像颗眼泪般地挂在眼角,败坏了一张绝美的容貌。
“可惜了、可惜了……”他跺脚大叹,就这颗悲哀的泪痣,伏冉灵永不可能有进宫为妃的机会了。
广仁王大失所望,叹气着。“伏卿,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你的女儿实是绘龙的高手,把她藏在家里太可惜了。”
伏冉灵很清楚广仁王话中的可惜指的是什么,为免被广仁王看上,她费心为自己点上一颗泪痣,能让广仁王觉得可惜了当然最好,正如了她的意。
“回陛下的话,冉灵是个孝顺的女儿,说来惭愧,都是臣耽误了小女的婚事,也真的是难为她了。”伏裘恭恭敬敬地跪答。
广仁王点头微笑着,早已被伏冉灵那张娇美可人的容貌弄得浑然忘我了,只除了那颗碍眼的泪痣。
一个圆滚滚的白胖娃娃从广仁王身后的屏风蹦跳出来,扯住广仁王的衣袖嚷嚷着:“父王,孩儿要看花灯,快些、快些……”
广仁王纵声大笑,爱宠地抱起了小娃娃,起身对金阶下的伏冉灵说道:“伏姑娘,辛苦你了,这六十六盏龙灯画得十分逼真传神,朕一定会重重奖赏你,今天是元宵佳节,与肤同赴御花园赏花灯吧。”
伏冉灵心里万分不愿,在帝王家的花园赏自己绘制的花灯有什么乐趣,倒不如自己一人独处还自在得多了,但既是广仁王的邀请,她也没有开口拒绝的勇气。
广仁王领着三宫六院妃嫔和一干皇子公主同步走进御花园,伏裘和伏冉灵则在侍女的带领下尾随在后。
皇家园林果然不同凡响,园中花木争奇,峰峦叠翠,如今装饰着六十六盏龙灯,点得如银光雪浪。
伏冉灵漫步在花灯道上,欣喜地看着一盏盏耀眼灿亮的龙灯,灯映月,增一倍光辉,月照灯,添十分灿烂,御花园中美得恍若云烟世界。
当她沉浸在眼前的美景时,伏裘早已被园中置备的美酒吸引了去,喝他个痛快淋漓了。
伏冉灵看着园内香烟撩绕,花影缤纷,处处灯光侧映,时时细乐声喧,却丝毫提不起游玩耍乐的兴致,她避开妃嫔皇子们。独自一人走到石榴树下,坐在一块山子石上。
她仰头望月,天上的圆月被薄云遮住了半边脸。不知怎地,她眼中所见的太平景象竟勾起了她浓浓的愁思,一轮明月也有阴晴圆缺,何况是人与人之间的悲欢离合。
她想起了骤然病逝的娘,眼眶中隐隐泛出泪光,自娘过世以后,生活周遭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她觉得好疲惫、好疲惫。
被泪水模糊了的视线里,她不经意地瞥见天上的云雾之间骤闪过一道灿金色的巨影,她愕然地挺直了背脊,猛地眨了眨眼睛,细细再看个清楚,只见墨染般的天空除了明月星斗、浓云密雾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怔怔地出神了好一会儿,方才所看见的巨影,形貌和模样都像极了??龙。
这……怎么可能?她哑然失笑,敢情是连日来不眠不休的画龙而导致神志不清,竟然连龙的幻影都看见了。
神魂未定之际,突然间,半空中洒落了一阵细雨,她怔然抬头,雨忽儿大忽儿小,不多时,又来了一阵急雨,雨势来得又快又急,让人淬不及防,她吓得跳起来赶忙要躲雨,却不料雨又摹地止住了,一滴也不再有。
真是诡异又古怪的雨,她嘟嚷着。
隐隐约约,她听见妃嫔们发出此起彼落的惊呼声,直欣喜若狂地大叫??“下的是香雨、下的是香雨呀……”
伏冉灵抬起亦被打湿的衣襟嗅了嗅,果然有股异香扑鼻,她下意识地仰头望天,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总觉得在层层云雾中会看见什么似的。
“冉灵??”
伏裘的喊声打断她的思绪,她看见父亲一手抓着画纸,颠颠倒倒地走向她。
“这不是香雨。”伏裘空着的那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满脸通红,兴奋地大叫着“爹告诉你,这不是香雨,是酒啊、是酒啊,你知道吗?”
伏冉灵无聊地皱了皱眉,真是醉言醉语。
“真的是酒啊,而且不是凡酒,是天上的酒,你闻闻,多香啊??”
“什么天上的酒,爹醉疯了吧。”她耐着性子说,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爹手上拿着谁的画?”
“这个??”伏裘被醉意醺浊的眼珠眨了一下,然后格格地笑个不停。“皇后要我替大太子画个像,我随手就画了……”
伏冉灵飞快地将画纸夺过来,瞥了一眼,登时吓得背脊发寒,她猜得没错,爹果然又胡画一通了,书上的人像根本不是大太子,而是面目狰狞的一只小饿鬼。
“爹!您不要命了吗?”她怵然惊叫,飞快环看四周一眼,迅速地把画纸撕个粉碎。
“本来就是个小鬼嘛,呵??”伏裘放声大笑,一边把脸埋进衣襟里狂嗅着,眼睛闪闪发光,喃喃地说道:“冉灵,确实是酒味没错,这不是凡间的酒,从天上落下来的美酒,玉液琼浆,这是爹一辈子不曾喝过的香醇佳酿呀!”
看着伏裘嗜酒如命的神态,伏冉灵的疲累和耐性都被催遇到了一个极限,她再也控制不住,奋力拉扯着伏裘的衣袖。
“爹,快回家,我不许您再喝酒了,您这个样子和疯子有什么差别。”
“冉灵,你怎么不相信爹呢?”他被她拖得踉跄了一下,嘴里仍不停喊着。“真的是仙酒、仙酒没错,爹这辈子若能喝上一口仙酒,死也无憾了。”
“爹,您别闹了行不行!”她大喊,父亲的疯颠惹火了她,脆弱的眼泪激迸而出。“别再这样借酒装疯了,您知不知道女儿很累,自从娘死了以后,我已经活得太累了,爹,您别再烦我了行不行啊!”
伏裘愣住,呆呆地看着她,他所熟悉的女儿是幽静、沉稳的,不曾像此刻这样失控发怒过。
伏冉灵旋过身,迫切地想避开父亲那张疑惑怔呆的神情,她已经受够了父亲的消极颓丧,他不只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她,她真的受够了。
她笔直地穿过月牙门走出御花园,快步奔出宫门。
究竟能避多远她不知道,但她只想从沉重的压力中逃出来,她一定要透透气、透透气。
南海异云宫
喝得酩酊大醉的袭攸冥椎了椎醉倒在地板上的袭朔日,口齿不清地喊着“朔日,你醉死了吗?”
“真那么容易死就好了……”袭朔日闭着眼睛冷笑了两声。“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滋味也比死还苦……若能醉死也好,说不定还痛快生。”
袭攸冥缓缓抬起醉眼。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死过吗?怎么就知道那种苦比死还苦?”
袭朔日恍然地笑了两声,抓起酒瓶又灌了几口。
“别忘了自己的身分。”袭攸冥起身,踉跄了一下,“就算你想死,阎王那老头肯接待你这个日逐王?”
“谁想当这个神!”袭朔日咬牙切齿地,把酒瓶朝墙上甩去,低吼着。“我去请玉帝降旨,把日逐王的天职让给别人,坠入轮回也比现在好!”
袭攸冥哈哈大笑着。
“你这个忙我可帮不了。”袭攸冥扶着桌案站走,上身仍摇摇晃晃的,他知道自己这回醉得可不轻,眼前的景物全部晃悠不定,勉强只看得见袭朔日那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你想借酒浇愁可以,身为好友的我能陪你喝个大醉,但至于你想不想当日逐王这件事可就无能为力了,神不是不能谈情说爱,若你爱上的是天女或龙女,就奏请玉帝允婚,何必钻牛角尖,自寻烦恼呢?”
琉璃屏风后传出了微微的叹息声。
袭朔日咬牙不语,眉心纠结成了痛苦的线条。
袭攸冥偏过头,醉眯着眼,费力望着琉璃屏风后的纤长身影,是“她”没错,如果朔日真的是为了“她”而痛苦欲死,想来也不是没理由的了。
一阵酒气上涌,袭攸冥浑身焦热起来。
“我得走了,再不定恐怕会醉得走不出你的异云宫。”
“你是该走了,省得在我的异云宫职酒后乱性。”袭朔日低声一笑。“得罪了人事小,万一轻薄了我的侍女可就事大了,上一回大醉闯下的祸事应该没忘记吧;劝你在酒醒之前还是少到处乱晃为妙。”
袭攸冥放声人笑了起来,他的确有这个坏毛病没错,喝醉酒总会管不住自己的言行举止,两百年前曾醉戏文殊菩萨座前的点灯侍女,诱得侍女为他动情,被贬下凡尘,这场祸闯得不小,总让袭朔日时不时的拿来调侃他。
他醉眼迷蒙地朝外走,袭朔日仍醉卧在地上,没有送客的打算。
袭攸冥不以为意,前颠后偃地走出异云宫。
月明星稀。
袭攸冥深深吸气,脑中清醒了些,便驾起瑞雾祥云,准备回步虚宫。
度雾穿云了几万里,渐渐地,酒力在他体内发作了起来,周身仿佛烈火在烧,他燥热得受不住,拨开云雾一看,见下界有座高山河谷,他一心急着想抒解体内难耐的焦躁,索性现了本相,飞入湍急的河谷中想醒醒酒。
他醉得没有留意随手带出来的酒瓶翻落了,造成晁东国一阵不小的骚动,也没有想到在浓云密雾中会有人不小心看见他的本相??一条灿金色的五爪巨龙!
伏冉灵提着手绘的龙灯,走过一段树林子。她独自走出闺州城,走过林间小径,走了一整晚,也不知道自己打算走到哪里,茫然而无头绪,一心只想离那些烦扰的尘世越远越好。
夜很静,她静听着蛙鸣虫卿声,也听见了凉凉的流水声。
伏冉灵伫立在青浦河畔,这条大河阻断了她的去路,她已无路可走了。
她缓缓蹲下身,就着河水洗去点在脸上的泪痣,仰起头,望着天上的繁星怔忡出神,想起醉鬼似的爹,再想到自己的未来,只觉前路茫茫,非常无助。
突然间,劈空发出一阵雷轰似的巨响,她大吃一惊,循声看去,乍见青浦河水浪涌如山,波翻千层,她惊异地呆望着,远远看见翻滚的河水中放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来。
她屏住呼吸,骇然地盯着眼前精光万丈的奇异景象,不多时,滔天狂浪陡地止息了,金光乍然褪去,河面静如明镜,倒映着的圆月微漾着,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大地河流又静默了。
伏冉灵眨了眨眼,怀疑刚才的景象可会是自己的幻觉?她缓缓举高手中的龙灯,借着微弱的灯光四下照看,赫然间,她看见了河岸的浅滩上躺着一个人。
怎会有人深夜时分躺在浅滩上?她狐疑地猜想,莫非是个不幸落水的人,被河水冲到了岸边?也不知是死人还是活人?若是活人,她怎能见死不救。
她打定主意,提心吊胆地走了过去,渐渐的,她发现躺卧在浅滩上的那个人浑身上下泛着一层薄簿的金光,当她细看清楚那个人的形貌时,讶然地怔呆了,好一会儿动弹不得。
多么俊魅慑人的一张脸孔!
但,真正让伏冉灵惊讶的不是那张俊美无暇的容貌,而是他那一头有如黄金般灿亮的乱发,以及他那一身不属于晁东国服饰的金丝甲臼。
伏冉灵的指尖无法克制地微微发颤,手中的龙灯也跟着隐隐晃动了起来,灯火忽明忽暗,将她眼中所见的映照得更为诡滴异样。
她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一探究竟,但异于寻常人的形貌却让她裹足不前,她揣测着他的身分,心头突实乱跳,在进与不进之间挣扎交战着。
龙灯晃动的光影似乎惊动了金光四射的男子,他慢慢撑起上身坐起来,偏过头,微眯看双眸盯住伏冉灵呆愣的神情,佣懒酣醉的目光紧锁住她不放,她感到一阵昏眩,肌肤泛起奇异莫名的战栗。
伏冉灵勉强镇定心神,考虑着该不该逃时,看见男子微微地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令人目眩的笑,然后气定神闲地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朝她走近。
她骇然心惊,被他异常高硕挺拔的身形吓住,情急地后退了一、两步,男子悠然地伸出手攫住她雪白的手腕,迷蒙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住她,懒懒地一笑。
“你看到了什么?”他俯下头,把脸凑近她,在她耳际轻柔低语着。
伏冉灵的思绪被那双逼视的瞳眸吞噬殆尽,鼻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异香,这香气既熟悉又香甜,她隐约意识到危险不安的气氛,却无法从他魅惑的眸光中逃脱出来。
“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小美人”他一手托住她的下巴,几乎贴在她的唇瓣吐息看,嗓音低沉温柔。
“我……什么都没看见……”她软弱地垂下眼睫,鼻尖嗅到的香甜气味更浓了,她屏住气息,试图从他令人迷魅的气息中捡拾破碎的意识。
“真的?”他端起她柔嫩的小脸,突然放肆地舔了舔她的唇瓣,沙哑地低问,“告诉我,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奇特的异香、醉人的声音,让她像着了魔似的,幽幽答道:“伏……冉灵。”
她才刚开口,微张的红唇迅即被他吻住了,他霸道地吮尝她的舌尖,让她连愕然惊喘的余地都没有,心魂就在这一瞬间被掠夺而去。
他的狂吻酿然欲醉,伏冉灵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了,她迷失在他浓郁醉人的馨香气息里,什么都不能想,只能无助地喘息。
“冉灵,很好听的名字。”他环抱住她,唇舌没有一刻离开过她的,残存的醉意在他体内缓缓燃烧,理智被烧毁了,情欲被催动了。
他的掌心拉住她的后脑,灼热的吻愈来愈狂炙,他全然忘了自己的身分,也全然忘了不许沾惹人间爱欲纷争的天界诫条,酒精在他体内蠢蠢欲动,迷乱而堕落的一刻。
他仿佛嗅到怀中美人儿甜蜜催情的香气,引发了他难以抑遏的欲望,他深深吸取她口中甜美的幽香,饥渴地向她索求着??
“伏冉灵,我要你……”
第二章
龙灯跌坠落地,烛火烧融了龙灯的一角。
跃动的火光令伏冉灵乍然回神,发现自己亲手绘制的灯烧去了一角,她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
“啊,我的灯!”
蓦然间,意识清楚了,她倒抽一口气,嗅到陌生男子身上凛冽的奇异香昧,感觉自己正被陌生男子搂抱在怀,紧紧相贴到没有一丝缝隙。
她在干什么!怎能让不知什么来历的男子给轻薄玩弄了,急乱中,护卫自己的念头疾速闪过,她愤力推打着他坚实的手臂,扭头避开他灼热放肆的吻。 “放开我、放开我!”袭攸冥缓缓垂眸,渺茫凝视着了火的龙灯,龙灯上彩绘的苍龙吸住了他的目光,他轻轻一挥手,火焰倏地止息,一丝星火也无。
他斜眼看伏冉灵错愕的眸子和嫣红的双颊,兴昧盎然地看着她。
“你的灯。”他仍紧箍着她不放,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
伏冉灵惊愕地与他互视,脑中只翻转着刚才他挥手弄熄火焰的画面,背脊猛然窜过一道寒颤,恐惧得无法动弹。
“你……莫非是……妖怪……”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嫣红的脸蛋渐渐褪色。
袭攸冥双眉挑起,有趣地盯着他怀中饱受惊吓、瑟瑟发抖的可人儿,忍不住爆笑出声。
“妖怪怎配与我相提并论。”他仍大笑个不停,箍住她的手臂略略松了松。
“那……你究竟是谁?”她的恐惧虽然没有稍减,但面对着俊美慑人的容貌却愈来愈感到自己处境的危险。
“记住我的名字??”他轻轻抚弄着她柔软的红唇,露出一抹自醉又醉人的笑容。“袭、攸、冥,记着了吗?”
“你不是晁东国的人。”她努力在他释放的魅力之下保持清醒,勉强指挥虚软的双手推拒他。“放开我,快放开我。”她凝聚最后一点力气奋力一推,终于将自己推出他强悍坚硬的胸膛。
四周一片黑,不见一丝烛火,除了淡淡的月光以外,唯一的光亮来自于他身上隐隐散发而出的淡金色光芒。
伏冉灵匆促地后退几步,不敢认真去想她究竟遇上了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飞快地转过身拔腿就跑,惊慌地想逃离他的魔掌。
一阵风过,伏冉灵硬生生撞上一具坚硬的物体,她尖叫一声,整个人反弹了出去,在她摔跌下地之前,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撞上的正是袭攸冥,惊吓加上坠地的剧痛,让她止不住地放声狂叫。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大叫,惊慌失措地瞪着他,不解他是如何无声无息地挡在她的身前、她剧烈抽息着,他若不是妖怪却是什么? 真想玩弄她,她又有何能耐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袭攸冥缓缓举高手中残破的龙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错愕地回视他,不懂他为什么会对一盏破龙灯感兴趣。
他微微蹩眉,嘴角嘲弄地一瞥。“我没见过比这还丑的龙。”
伏冉灵愣了愣,听出他语中的揶揄嘲笑,不自禁地怒从中来,她在晁东国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画师了,不论画龙、描龙、绣龙、雕龙,她总能绘制出栩栩如生的龙纹画饰,想不到这盏龙灯在他眼中竟是这等难堪的评语。
“这条龙缺乏宏伟气势,俊秀有余,刚猛不足。”他在她身前蹲下,捏了捏她的下巴,依然不客气地批评着。
伏冉灵被他的话羞辱得无地自容,长期压抑隐忍在心中的愁苦,竟然在瞬息之间,就被这个不知是魔是妖的男人翻搅得无以复加,多少委屈和愤怒一下于爆发了出来。
“我心目中的龙就是这个模样,你管不着。”她气愤的朝他冲口而出,这个人若是妖怪也罢,索性把她吃了,反正这阵子她也实在活得太累了。
袭攸冥挑了挑眉,悠闲地欣赏她怒气四射的明眸。
“怎么知道龙就是这个模样?你见过?”
多么挑衅的问话!明知道不可能有“人”见过龙,他却用这种方式耍弄她!
“我有没有见过龙都与你无关,倒是妖怪我不曾见过,你不如现出原形让我一饱眼福,说不定我心血来潮也替你画一张像。”她怒气冲冲地瞪视他,发了狠的挑衅。
“你张口妖怪、闭口妖怪的,不怕激怒了我,逼我一口咬断你漂亮的脖子、袭攸冥细抚她雪白的颈项,双眸紧紧锁住她的。
她无惧地看进他琥珀般的眼底,那是一双很深很深的眼睛,有丝复杂的火苗在其中缓慢燃烧,更有着朦胧的醉意。
她冷笑,怎么,逃离了醉鬼般的爹,又碰上醉醺醺的妖怪。
“一口咬断脖子最好,起码我不会死得太痛苦!”她自杀似地冲口而出,喘口气,冷笑道。“要不就快放了我,我可没力气跟你这个醉妖讨论我的龙灯。反正是豁出去了,与其遭到轻薄玩弄,不如借他之手了断残生,娘若在地狱受苦,她便陪她去吧。
袭攸冥的眼更深幽了,那丝火苗慢慢地烧着她,紧密地烧着她,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竟选择一而再、再而三地冲撞他,而不是跪地求饶。
他淡淡微笑,在她眼中映照着他那双被酒精焚烧的炯炯眼眸。
“你是这么漂亮的小东西,我怎么舍得吃了你,不过,你有绝对的能力取悦我,我也不准备放你走。他在她耳畔低吟,暖暖的气息吹拂在她敏感的耳际,令她不自禁地轻轻颤抖。
他俯身吻住她,这一次,他吻得很猛烈,她惊呼出声,伸手要抗拒,但他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揽住她的腰。
“不许动。”他贴在她的唇边哑声命令。
他的声音有如一纸符咒镇住了她,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无法动弹了,就连手指头都指挥不了。
她愕然看见他轻轻一挥手,半空中突然披降下一重一重的轻纱罗帐,暗紫色的丝缎棉被层层叠叠地披复在沙地之上,轻纱当风飘扬,柔柔地拂过她仓皇绯红的脸庞,戏逗着她。
“你喜欢吗?冉灵??”他轻柔地抱起她,慢慢将她放倒在柔软的轻纱上,他的嘴唇温柔地吮吸着她颈间细嫩的肌肤,她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他一件一件给褪去了,与轻纱狂乱纠缠着。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恐惧之下加速,身体虽然动弹不得,但浑身却遏止不住地轻颤着,她听见他的轻笑和急促的呼吸声,感觉到他轻轻软软抚触她肌肤的那双手,他用温柔的力量抚慰着抖颤喘气的她,像抚慰受惊的小动物。
“冉灵,别怕,一点也不会痛苦……”他的唇烙印在她激狂跳动的心脏上,舌尖缓缓地在她雪色的肤上划下一道道灼热的火焰,她的眼泪成串滚下,发出呜咽般的呻吟声。
月光穿透幽魅般的轻纱,她星眸半张,见到了他卸下衣物的模样,在他的皮肤上微微泛着金光,胸膛的肌肉矫健而且炫丽,令她神为之夺。
她是怎么了?明明遭到恶意的侵犯,身心却不受控制地跌人神秘妖异的情欲罗网,恍恍惚惚,竟是非当迷醉。
她无法思想,也无法呼吸,整个身子都在他的撩拨下悸动发烫着,坠人难以控制的狂潮中,四周是一片金黄的璀璨的光影,凝视着她的,是一双闪耀着强烈感情的眼睛,一滴眼泪偷偷地自她眼眶中滚了出来,心底升起又难受又浓甜的感觉。
她必定是疯了,才会像着了魔那样神志不清。
重重纱帐内弥漫着芳菲的香气,充斥着细微的喘息与难忍的呻吟,他温柔地走迸她的身体里,一次比一次更深,甜美迷乱的感觉如烟如梦,引领她飞升到一处忘我的境界,也从此改变了她的命运。
重重纱帐外有圆月偷窥着他和她,窥视着这一场不可告人的温存。
伏冉灵一身细细的汗,半息游丝……从来都没有想过,何以一夕之间,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她变成了他的人,一切都是那么措手不及。
她侧过脸,望着舒眉熟睡的袭攸冥,他那一头乱中有序,直铺展到腰际的淡金色长发,在晨曦掩映下,幻出柔润有如黄金般的光泽。
袭攸冥??他究竟是谁?到底预备拿她怎么办?
她的初夜毁在一名不知是何来历的男子手里,白壁有暇,意味着她的未来必然婚配无望了,她该如何面对冷酷的世界?
待字闺中的少女失了身,即使是粉身碎骨也属平常的遭遇了。
袭攸冥在破晓的晨光中苏醒,睁眼了半晌,才醒过来似的,他蓦地转过头,与她四目交接。
她紧咬着唇,长睫毛上险险悬着泪,迷茫地朝他望。
酒意已然消褪得涓滴不剩了,袭攸冥回复一切的理智,整个人惊弹了起来,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仗着八分醉意,抑或是伏冉灵勾动了他的心,他竟大胆地放纵自己的想望和情欲,不假思索地独占了她,什么都没有多想,放任欲念失控激狂,将天界凡间道德悉数抛诸脑后。
理智清醒了,懊悔欲避无从,他该如何收拾残局才好?
“糟糕,当真闯下大祸了。”他苦恼地低语,眉心自责地蹙紧。
伏冉灵怔了一怔,听懂了,原来她是他无意间闯下大祸的牺牲品。她的眼泪断线地滚下来,心如刀割,羞怒不可忍。
“放开我。”她含恨地闭上眼睛,浑身哆嗦着,仍在他的施咒下动弹不得。
袭攸冥的目光落在她白皙滑腻的面容上,她的脸庞如一瓣清凉洁净的雪,冰冷沉静,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姣美玲珑的铜体,才骨般柔润的肌肤,赤裸细巧的双足,都令他目眩神迷。
他从不曾凝注眼神在任何凡间女子身上,无论怎样倾国倾城的人间美女,在他眼中只是一种短暂的生命,春残花落、红颜老死、轮回纠葛,都在他的翻掌之间仓促迅即,然而这一刻,他的目光却停驻在她纤柔美丽的姿影上,无法移开,固执地渴盼不变。
她的脸颊侧转,凝眯着他,眸中泪光点点。
“放了我。”她咬牙再说一次,红唇轻颤,像拼尽的气力一般。
“我会放了你,但是我必须先收拾自己闯下的祸事,我不是有意伤害你。”他的眼光一瞬也不转移,纠缠着她悲凉幽怨的目光。
“想不到妖怪也有这等良心。”她冷眼看他,嗤之以鼻。
“你错了,妖怪可没有我这样的人性。”袭攸冥微微一笑,俯身,轻托起她的脸,声音平顺低柔。“妖怪也不会像我这样对你动心、动情。”
伏冉灵顿觉恍惚怔忡,呆望着他似有若无的笑意,深深被他的眼、他的唇、他的神态所惑。
“冉灵,我似乎是喜欢上你了,这对我来说是件很麻烦的事。他吻着她微启的唇瓣,喉中逸出深沉的叹息。
她的胸腔剧烈震动着,他缠绵的吻让她呼吸急速不稳,身体的战栗无法停止,她分不出自己对袭攸冥的感觉,是畏惧也是害怕。但肉体却恋栈着他所带给她的那种奇幻欲望,尽管如此,心灵深处传来的喊声仍惊动了她的心,不管袭攸冥究竟是什么样的身分,不管他是否真的为她动了情,她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走进他的世界。
她的思绪昏乱,想平抑自己的喘息,但眼泪还是克制不住涌上眼眶,是什么在触动着她的心。她不想明白,一点也不想明白,就连他的身分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无力承受那么多。
“你应该很清楚,最终,还是要放了我的,不是吗?”她力图镇定,只想把这一切当成是一场荒唐的事。
袭攸冥缓缓松了手,双目炯炯地凝视着她。
“你说的没错,我也该好好估量一下这一场失控所要付出的代价。”他逐渐从她身边退开,琥珀色的眼睛不再昏醉,彻底清醒了。
轻纱、罗帐、锦被须与间消失无踪,伏冉灵不再受制,迅速地从沙地上翻身而起,她急切地想穿回衣物却遍地也寻不着,一低头,却发现衣服早已经完好如初地穿在她的身上了。
袭攸冥的力量令她心惊,明知他可能有着非凡的身分,她却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去追问他,不该她知道的她什么也不想知道。
“冉灵,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实现的愿望。他交抱双臂,柔声问。
她心里想的是“幸福”,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要回我的贞操。”
袭攸冥蹙了蹙眉,良久,才低低说道:“可以,我会让你的夫君相信你仍是处子之身。”
伏冉灵愕了愕,无法置信地盯着他看。
他低头沉思了半晌,接着说:“我会走一趟幽冥府,找判官查看你的命盘。”他俯身,探向她绝美的小脸,微微一笑。“你若有张不好的命盘,我会试着贿赂判官窜改一点点,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这是我能给你的补偿。”
伏冉灵讶然失笑,嘲弄他说:“我的这一生遇到了你,是幸还是不幸?”
他勾唇一笑,懒洋洋地接受她苛问的眼光。
“冉灵,你是唯一让我动过心的女子,但我不能要你,也不能娶你,除了给你补偿别无他法,你要是够聪明,就该懂得把握向我索讨愿望的机会,只要不违反天条,不过分窜改你的宿命,其余的要求我多少都能办得到。”
“天条?”她吃了一惊,恍然明白了。“这么说来,你真的不是下界的妖怪,而是天界诸神之一了?”
袭攸冥静默地望着她,他不能再向她泄漏更多了,更何况人间有日游神、夜游神在巡行侦查,万一被撞见他与凡间女子的私情,一状告到玉帝那里,他就有苦可受了。
“是啊,你是神,我是人,只配与你露水交欢一场,哪堪再得更多?伏冉灵继续冷嘲热讽,眼神不甘地盯住他。
袭攸冥侧过脸,回避她清冷的注视,内心惊讶于她冷静坚强的性格,倒与一般女子凄惶和软弱截然不同。
这样也好,也免得哭哭啼啼与他纠缠不清,可以省掉他不少麻烦。
“我给你时间好好想想,三天之后再告诉我你的心愿。”他刻意漠然。
“不必等三天,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既然提到了幽冥府,那么……”她挺直了背脊,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要见我娘。”
这个要求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沉吟着,说:“如果你娘还未曾轮回转世,我就会带她来见你,但如果坠人六道轮回就找不到了。”
伏冉灵一听,惊喜莫名,不敢相信自己有机会能再看见早已阴阳两隔的娘亲。
“你果真办得到?”她掩不住惊再,唇畔绽放出一朵灿烂的笑。
“当然可以。”她明亮的笑靥让他心神一荡,他沉稳而低缓地开口说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见到你娘。”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看得很深,用那种迷醉的目光轻柔地网住了她。
袭攸冥的目光让她心神慌乱,一刻也不放松的;像要把她看进心底,她的心跳在加速,怀疑他是不是会这样看着她一辈子?
突然间,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昏眩,眼前盲了片刻,再清醒时,她发现自己回到自家的小院,而袭攸冥早已失去踪影了。
一种难受的感觉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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