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4部分阅读

作品:采龙吟|作者:云渺青碧楚|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1 17:38:29|下载:采龙吟TXT下载
  她的肌肤窜过一阵战栗。

  “我要你更热,我要确定你的生命是我给予的……”他的双手灵巧地解开她的领铜,探进她的衣襟内,她惊抽一口气,发现他的手掌复在她浑圆雪白的乳房上,轻轻抚弄着。

  “攸冥……”她不自觉地娇吟出声,一阵阵醺然的感觉烧热了她的五脏六肺,她热得像要融在他的怀里一般。

  他托起她的下颚,唇舌挑逗品尝着她,摄人她馨香的气息。

  “这一回,你是心甘情愿把身心都交付给我了,冉灵,为什么你能让我发狂,让我无法约束自己的行为。他奋力一扯,她那一身繁花似锦的嫁衣就翩然落地,宛如一片红色的花海。

  沉积许久的爱欲情狂瞬间爆发开来,他撕开她最后一件小衣,倾身舔吻啃咬着她丰挺的酥胸,双手疯狂分开她纤纫的足踝,悍然复上她滚烫的娇躯。

  她如遭电极地一震,嘤咛呻吟着,不禁弓起曲线诱人的背脊,仿佛向神献祭的少女,在他怀中轻轻战栗着。

  他的男性欲望猛烈地刺穿她,她屏住呼吸,让甜美、灼热的渴望充满她的体内,尽管他狂猛炙烈的占有方式和第一次截然不同,但同样都能让她每一寸肌肤、血脉震颤、疯狂。

  他失控得有如脱缰野马,蹂躏着她娇弱细致的身驱,将她领进激情狂野的漩涡中,甜蜜而纵情地折磨着她的感官。

  “攸冥……”她无法自己的惊呼出声,意识逐渐粉碎,恍若由高耸的云端跌坠而下。

  他痴迷地凝望着她迷离娇媚的神情,她散放出来的甜美气息,缓缓地、缓缓地渗入他的血脉里??

  第七章

  好安静,静寂得无有人声。

  伏冉灵悠悠醒来,怀疑世上怎会有如此安静的地方。

  她眨了眨眼睛,猛然撑起身四下张望,不见袭攸冥在她身畔,她心慌地掀开被想下床,瞥见自己光裸着身子,再进一步看见丰润的胸前和雪白大腿上的吻痕,脸颊嗖地飞起一抹红云。

  昨天真的不是一场梦。

  她掀开重重纱帐,裹着薄被缓缓下床来。

  “攸冥,你在哪里?”她一边叫唤,一边好奇地打量自己身处的所在。

  一旦看清楚眼前的景物后,她整个人惊呆住,好半天都动弹不得。

  黄金砌的墙、琉璃造的藻井、玛瑙铺的地,白玉瓶中插着几枝弯弯曲折的珊瑚树,有股奇香从几案上的心盟里寥寥飘来。

  是仙境吗?她怔坐着,不敢稍动。

  “你醒了。温柔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条地转身,看见袭攸冥提着一只食盒进来,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醒来才对。”他倾身,在她耳衅轻柔地低语,一面欣赏着她发髻松垂,娇怯可人的模样。

  伏冉灵微愕,想起昨夜一场火热而浓烈的缠绵,顿时整个脸庞绯红烧透。

  “你去哪儿了?”她羞赫而甜蜜地垂下脸。

  “我命巡海的夜叉去办些事,顺便找些吃的来。”他轻轻啄吻了她一下。

  她不自禁地漾起软软甜甜的笑容,想起从今以后能拥有他的爱五百年,她就感到无比的开心满足。

  然而其中隐藏的危机只有袭攸冥一个人最清楚,她能无忧无虑,但他不能。

  “你应该饿了吧?他打开食盒,取出热菜和鲜果。

  看到食物,伏冉灵才发现自己真的饿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边吃边问。

  “东海海底的祭赛宫。”他支着下颚,悠闲地看着她吃。

  “这是你住的地方?”她想起他是海神的身分,惊喜地睁大眼睛。

  “不是,这是大约一千年以前,被一位老仙翁弃置的宫殿。”他拿起一颗红桃,咬上一口。

  “老仙翁如今人呢?”仿佛听着神话,她眸中闪看好奇的光。

  “住到一处仙山去了。”他耸耸肩,一边吃桃,一边懒懒地解释。“他不喜欢海底的冷清,所以就把这座祭赛宫让给我。”

  “原来是这样,我们现在真的在东海海底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遭遇,感觉好奇妙。”她的双瞳充满兴奋和愉快,虽然最大的原因在于能与袭攸冥厮守的欢悦。

  “别太天真了。”他漫不经心地泼她冷水,“你除了这座祭赛宫能走动以外,哪里也去不得。”

  她抿嘴望着他,多少明白原因何在,袭攸冥为了她,必然承受了无法想像的强大压力。

  “攸冥,告诉我多一点,我想知道更多更多和你有关的事。”她靠向他,轻轻倚在他的肩头。

  袭攸冥吸口气,低低说道:“东海为我司管,这座祭赛宫建于海底的一道岩缝之间,天庭地府无人知晓,日游神、夜游神也管不到这里来,所以是目前安置你最好的地方。”

  她急切地摇头,间:“我想知道你今后会怎么样?”

  “我很好,虽然朔日知道这个地方,不过他不会泄漏的,噢,对了,朔日是雷雨神,晁东国的雨灾就是他干的好事,广仁王太愚蠢,把你献祭错了神。他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说到祭神,伏冉灵立刻想起了伏裘。

  “攸冥,你可知道我爹如今怎么样了?”

  袭攸冥脸色微变。

  “你爹如今在幽冥府中等待轮回。他轻描淡写地说,然而事实上,伏裘因生前亵读神佛,在地狱中饱受苦刑,永世不得轮回超生,但他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免得再让她痛苦一次。

  “原来,我爹已在等待轮回了,而我的娘如今也已转世为人,不再是我的娘了。她悠悠叹息着,缓缓抬起手,极温存地抚着他完美无暇的脸庞,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攸冥,告诉我,你会陪我五百年。“

  这句话似火般烙上袭攸冥的心口。

  他迅捷地捆住她的纤腰,将她狠狠带进他怀里,他当然也想陪她五百年,就怕他逆转乾坤,屡犯天条的结果会是一场空。

  他痛苦地抱紧她,忽而猛烈地吻上她的唇,又紧又狠地圈捆住,生怕一放手,她便成了幻象消融不见。

  “你嘴里有桃子的味道,好甜??”她的呻吟中混合着轻笑,舌尖贪婪地品尝他口中香甜的滋昧,微颤地喘息着。

  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他用尽全力抓牢她,深邃莫名的担忧转化成沸腾的欲海,掀起激越的火焰狂潮。

  他抱起她,两个人滚倒在床榻上,像两头没有未来的困兽,竭尽所能的交缠厮磨着。

  “冉灵、冉灵……”他埋首在她雪嫩的酥胸前,如饥似渴地吭尝珍珠般的乳尖,拖着她一道堕入难以控制的情潮中

  “这里……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他以灵魂低诉。

  她醉人地笑着,极力伸展自己,迎向他,只想与一起烧融。

  重重纱帐内春色无边。

  迦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立在纱帐外,在撩人的喘息呻吟声中,脸红耳热地低声唤着。

  “王,我是迦耶,有急事禀告。”

  “出去等着。”

  听见袭攸冥充满情欲的慵懒声调,不懂男女情爱的迦耶也不禁面红耳赤起来。

  他暗咳了两声。“王,我能等,只怕日逐王没那个耐性等。”

  纱帐内静默了片刻。

  袭攸冥掀开纱帐下床,漠然地穿上衣服。

  迦耶抓住这个机会,偷偷瞧了纱帐内一眼,就在纱帐掩落的惊鸿一瞥中,他看见了令他屏息的画面,神色酣醉、面颊桃红的伏冉灵,抚媚娇软地趴在凌乱的缎被上,双目微合,撩人遐思,虽然曾经奉袭攸冥之命暗中守护过她,但印象中的她全然不似现在这般娇艳诱人。

  袭攸冥拍了一下迦耶的脸,吓得他彻底回过神来。

  “朔日人在哪里?”

  “在……在外面的回廊……”迦耶尴尬的红透了脸。

  “你待在这里,别吵她睡,在我回来之前不许离开。”袭攸冥淡淡地吩咐完,立即旋身而出。

  见袭攸冥走远,迦耶双手支着下巴生了下来,眼睛盯着层层纱幔,想像着帐中动人的绝色容颜,魂儿缥缥渺渺,什么是七情六欲?在他脑中对情爱已经万分好奇,兴起了无穷的幻想。

  啊!将来,他会不会遇上一个比伏冉灵还美的姑娘?

  袭攸冥到了回廊,见袭朔日倚在白玉柱上等着他,神色早已显得不甚耐烦了。

  “你果然在这里。”袭朔日一副‘终于找到你’的表情,大松一口气。

  袭攸冥坐在白玉雕成的栏杆上,淡笑不语。

  “你的‘事迹’传遍了天庭,这会儿是无人不知,知无不晓了。”袭朔日半讽半笑地斜睨着他。

  “是吗?”他的表情波澜不兴。

  “幽冥府拘不到伏冉灵的魂魄,便立刻敌表上奏天帝,天帝从日、夜游神回报中得悉前困后果,大力震怒,随即遣将到步虚宫擒拿你,却没想到扑空一场,天帝认为你畏罪逃躲了起来,下令四大天王和五方揭谛一定要擒住你治罪,我问你,你现在究竟有什么打算?”袭朔日忧心忡忡地,身为他的好友,他都快急疯了。

  袭攸冥凝望着远方,默默地没有接口。

  “四大大王和五方揭谛今天没有擒到你,明天没有擒到你,难保后天不会逮住你,你不如自行向天帝请罪,说不定罪责还会轻一点。袭朔日拼命替他想开脱的办法。

  “我的事你就别太操心了。”袭攸冥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浅浅的微笑。“当心被我连累,惹上不白之冤。”

  “别老是说那些不痛不痒的话,少惹我发火了,要不是事关你的生死,我才懒得趟这浑水。”

  袭攸冥轻笑了两声,他了解朔日的脾气,要他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也办得到。

  “一个人陷落情爱当中,是无法用理性来面对诡橘的变化。”他看了袭朔目一眼,悠悠叹道。“旁观者或许嗤笑爱恋中的人愚昧可怜,但唯有身陷恋情中的人才了解怎么做方能对得起自己的心。”

  一番话让袭朔日征呆住,不禁心有戚戚焉,就如同他所面对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够体会。

  袭攸冥吁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死,让我刹那间明白自己对她的爱有多么浓烈,足以令我为她九死一生,奇怪吧?我舍不得她死,舍不得她的雪肤花貌一夕之间凋谢,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会这么做。”

  “不只你自己不信,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袭朔日哼了哼。

  袭攸冥倚着自玉柱低头苦笑。

  “要不要……猜猜看我的下场?”他忽然间。

  “下场?”袭朔日古怪地盯着他看,认真思索起来。“依我看,你所犯的错并非罪大恶极,应该不至于死路一条,最多是革除冥海王之职,或者贬下尘凡,历劫几世再回天界。”

  “你的猜测倒让我获益匪浅。他淡淡勾起嘴角,垂眸凝思。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若是一再躲避天帝擒拿,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袭朔日严重地提醒他。

  “我知道。”他茫然凝望着地面。

  “你以自身的内丹救活伏冉灵,如今她已在生死簿上除了名,不属幽冥府管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就安置在祭赛宫里,我已经命迦耶好好照顾她了。”他感叹地笑了笑,自嘲道:“付出一颗五百年的内丹才救回伏冉灵,总要多给我几天的时间和她相处才不会太浪费嘛。”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袭朔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袭攸冥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别急,你先回去吧,在四大天王和五方揭谛找到我之前,我会自己上凌霄宝殿向天帝请罪。”他翩然转过身,悠哉地离去。

  袭朔日错愕地盯着他的背影,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完全没有一点懊丧、苦恼或悔恨的表情?

  是什么力量让袭攸冥变得无所畏惧?

  迦耶煮了一壶香茶,却遍寻不着袭攸冥和伏冉灵,行经花园前的那扇门时,听见门内笑声飘来。

  他推开两扇门,看见袭攸冥坐在碧玉石椅上,悠闲地瞅着笑语盈盈的伏冉灵,她正倚在朱栏上,伸着纤纤如玉的手指,指向朱栏内的一朵奇花。

  “那叫什么?”她回头问袭攸冥。

  “海棠红。”

  “那株青葱色的呢?”她再往旁边一指。

  “碧砂兰。”他极有耐心地回答,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全部答完整座园子里的奇花异卉了。

  “碧砂兰?真好听的名字。”她回身坐在他的腿上,懒懒地偎进他怀里,喃喃自语着。“绣墩草、九秋菊、千然地辍着茶。

  “但我看起来就觉得你在欺侮一个小孩儿。”她嘟嚷着。

  “你又来了。”他不耐地斜睬着她。“我说过迦耶的年龄比你多上十倍都不止,如果把他丢在荒山野岭,他生存的能力绝对比你强。”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无话可反驳,微一耸肩,不以为意地说。“谁叫迦耶长得那么可爱,挺让我喜欢……”

  袭攸冥猛然托起她的下颚,冷然盯住她,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独占欲。

  “你喜欢的男人只能是我。”

  伏冉灵怔了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蝴蝶一般地飞扑进他的怀里,紧密地圈住他的颈子。

  “攸冥,我好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爱极了。她献上红唇,拼命亲着他的颊畔,笑不可遏。

  “我自己却一点也不喜欢。”他低喃,闭上眼享受她醉人的吻。

  “现在是什么时辰?在这里,昼夜彻亮,根木分不清黑夜或是白昼。”她柔嫩的脸颊摩挲着他的颈窝,轻叹着。

  “何必在乎昼夜,没有时间的约束,不是自在许多吗?”他捧着她的脸蛋,深遂地凝视着,琥珀色的瞳眸幽幽暗暗,深不可测。

  袭攸冥苍凉落寞的眼神令她感到隐隐不安。

  “攸冥??”她轻唤。

  “怎么样?”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随时会失去你?她清楚说出心底深处的困惑,一问出口,禁不住感到一种针刺般的痛楚。

  “你想太多了。他搂紧她柔软的身躯,轻抚着她的背。

  “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吗?”她梦吃似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如何用力抱紧你都觉得不够,我就是一直无法放心。”

  袭攸冥把脸埋进她浓密的发间,不让她看见他痛苦的表情,他强忍着钻心的疼痛,温柔平静地抚慰她。

  “冉灵,既然我们都选择爱,就要有愿赌服输的勇气,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们总有相聚相守的一日。”

  伏冉灵听着,泪水静静淌下,湿透了他的金丝甲胃,他的手臂箍得她发疼,他的话,让她的心粉碎成灰了。

  这一夜,爆发的情欲取代了绝望和不安,炽烈的缠绵仿佛宣告一场祭典的结束,时间无多了,两个人不想停,也不能停,只想彼此紧紧缠住,直到永远。

  袭攸冥从深沈的疲惫中苏醒过来,即使在沈沈的睡梦中,伏冉灵也极力圈抱住他,深怕失去。

  他凝视着安然憩息在他怀中的清艳容颜,将要离别的憾恨和痛楚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百感交煎。

  该来的想逃也逃不过。

  他长长久久地凝视着她,压抑心中的悲伤憾恨,无声无息地松开她的手臂,下床穿戴好紫金冠、金丝青,忍不住,回首凝望??

  宁谧祥和的睡容牵扯着他,再不能延宕了,他咬牙把心一横,翩然走了出去,坚定地走出祭赛宫。

  只有他自己明白,最大的赌局开始了。

  第八章

  一道焰焰金光冲出东海,惊动了正在东海口寻搜袭攸冥的增长、广日天王。

  “是冥海王!广日天王指着那道刺目金光惊叫道。

  “快追!增长天王提着青光宝剑,与广日天王急急纵云追去。

  当发现袭攸冥前去的方向时,两大天王不觉惊愕,对望了一眼。

  “冥海王直拜天庭?”广日天工张口结舌。

  “祷此大错,冥海王逃都不及,这……有可能吗?”增长天王亦不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金光径上九霄,不偏不倚,就落在南天门前。

  守在南大门前的多文天王和持国天卫乍见金光来势快疾,急忙纷纷持刀仗剑,挡在南天门外,当一看清来人,俱都呆愣住了,满脸不信追捕整整七日夜的袭攸冥,竟然会亲自送上门来。

  袭攸冥傲然凝立着,一身胃甲灿亮鲜明,似黄金映火,沈稳英挺,有股精光慑人的气势。

  “冥海王,我等奉天帝圣旨擒拿你,你可知罪?增长天王持令高喊。

  “我正是为请罪而来,四天王请旨去吧。袭攸冥浅笑,意态从容。

  四大天王面面相觑,这不是他们预料中的状况,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绑袭攸冥上殿才好。

  增长天王收起青光宝剑,笑道:“冥海王既是自行请罪,我等当然也应以礼相待,冥海王,请。”

  袭攸冥微微颔首,随着四大天王走进南天门,在凌霄宝殿外候旨宣诏。

  天帝垂帘驾坐在凌霄宝殿之上,一听四大天王启奏,脸色骤变。

  “宣他进来。”

  袭攸冥走入凌霄宝殿,朝上礼毕,躬身说道:“臣犯下天条,今到此向天帝请罪,请天帝责法。”

  天帝威慑的目光阴冷地盯住袭攸冥。

  “你是朕御笔钦命的海龙神,是朕亲封的冥海王,明知天界诫条,竟然还明知故犯,令朕太失望了。”

  袭攸冥咬紧牙关,望见天帝眼中对他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睨视,他把忧疑的心思掩藏起来,缓缓跪地求惩。

  “臣知罪无可恕,请陛下降罪。”他深知天帝的脾气,天帝能接受请罪,却不能接受求饶。

  天帝抚髦冷笑。

  “增长天王,冥海王究竟犯下几道天诫,好好奏与朕知晓。”

  增长天王跪地禀告。

  “冥海王与凡间女子伏冉灵有段云雨私情,并擅改伏冉灵个人命盘,以至于牵连伏裘、晁东国广仁王、萧王后及皇太子诸多人等之命定阳寿,七日前显露金龙真身,并私用法力掀起青浦河涛天巨浪,险险漫淹闰州城,造成晁东国人民惊吓不安,甚至以自身内丹转伏冉灵还阳,强销伏冉灵在生死簿上的死籍,致使伏冉灵于天府、地府俱无名号。”

  增长天王才刚奏完,忽听得南天门外一阵吵嚷,两道一红一白的人影无礼地闯进凌霄宝殿。

  袭攸冥扬首望去,闯进凌霄殿的竟是袭朔日和袭释穹!

  他惊愕地望着他们两个人,袭朔日和袭释穹俯伏在他身侧,替他求情。

  “启奏陛下,冥海王所作所为虽有不当之处,然却是无心之过,臣等求天帝放攸冥一条生路。”

  “朕以为冥海王不是无心之过,而是蓄意为之,可知青浦河一旦淹没闰州城,将死多少无辜百姓?怎可如此恣意妄为!”天帝愤然怒喝。“谁都不许求情,冥海王犯下天条,合该死罪!”

  袭攸冥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黑网已朝他头上缓缓罩下。

  “死罪”!他??赌输了。

  “陛下!袭朔日和袭释穹双双惊愕地抬起头,朔日更是急急说道。”冥海王罪不至死,求陛下给冥海王以功抵罪的机会。“

  不等天帝思考,袭释穹又立即抢白:“启奏陛下,如今整个晁东国上上下下俱陷入一片空前的恐慌当中,多数百姓都亲眼看见冥海王金龙元神怒掀青浦河的景象,举国上下沸沸扬扬传颂着恶兆之说,百姓们害怕是国之将亡的凶讯,惶惶不可终日,深怕厄运随时会降临在每个人身上。”

  “目前最重要的是安抚晁东国百姓的情绪,陛下,祸既然是冥海王闯出来的,就该由冥海王自己去收拾。袭朔日接口。

  “是啊,陛下。”袭释穹紧接着又说。“就命冥海王再显一次金龙元神,到晁东国太极殿上盘旋个几回、吐些五色缤纷的祥云绕梁,如此一来,晁东国百姓方能安心,并信为国运昌隆的吉兆。”

  两个人一搭一唱果然有些效果,消减了天帝大半火气。

  “真想不到,晁东国的百姓还能助你解脱死罪。天帝目光炯炯地逼视着袭攸冥,冷冷一笑。”不过,你最好别忘了,脱去死罪,你依然活罪难逃。“

  袭攸冥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一迳沈默。

  天帝犀利地注视着他,他的双眸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孤傲的光芒,此刻,像雄伟傲岸的征战者丢盔弃甲后的悲凉和落寞。

  四天龙均是天帝御笔亲封的,每一个也都是天帝极力赏识的爱将;正因如此,袭攸冥明知天诫而故犯才更令天帝大为震怒,若说要处死袭攸冥,天帝心中亦有不忍,眼前既然有此台阶可下,他也就愿意顺水推舟了。

  “朕要看见满意的结果方能决定能否免掉你的死罪。现在着你即刻下界安抚晁东国民心。”天帝厉声传旨。

  袭攸冥躬身谢恩。

  袭朔日和袭释穹也终于松了口气。三个人一道走出凌霄宝殿。

  “要不是多亏了我和释穹的机智加上三寸不烂之舌,十个袭攸冥只怕也都死光了。袭朔日摇头叹道。

  袭攸冥浅笑着,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

  “两位的救命之恩,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

  “我可不要你报答。袭释穹吓得连连摇手。”除非我得犯下天条才用得上你的报答,这我可不要,多麻烦呀。“

  “别再废话连篇了,攸冥,快点将功抵罪去吧。”袭朔日催促着。“办这事不需要多少时间,我和释穹在这里等你,快去快回。”

  袭攸冥点点头,尽管非常厌恶这种制造神龙显圣的假象,但此时此刻,他非得勉强自己去做不可了。

  当广仁王密召重臣在太极殿商讨如何化解晁东国的危机厄运时,突然从空中降下一条金色巨龙,在五色祥云中绕着金銮殿飞舞了几回,留下满殿庭浓郁的异香,便在广仁王及众大臣惊呆的目光中腾空飞去。

  袭攸冥刻意施法,让皇宫中的百花不分节气一一齐绽放,争奇斗艳,整整三个月不凋不谢。

  此举果然奏效,吉兆之说让广仁王欣喜若狂,很快的就如潮水般在闰州城中传扬开来了。

  袭攸冥回到凌霄宝殿向天帝复命,见殿上除了坐着袭朔日和袭释穹,另一厢还立着幽冥府冥司秦广王,他微愕,内心忐忑不安,不知天帝接下来将准备如何惩处他,。

  虽然袭攸冥已做好卸除神职及谪贬下界的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天帝一开口便是要他交出伏冉灵。

  他大惊,冲口而出:“陛下,伏冉灵吞下臣的内丹,早已非凡胎之身了,岂能再入幽冥地府?”

  “岂能?”天帝呵呵冷笑。“你又岂能擅自增添凡人阳寿?幽冥地府启表上奏此事,朕也需要给冥司一个交代。”

  “臣既然已决心付出代价,就绝对不把伏冉灵交给幽冥府。”袭攸冥的语气铿然坚决。

  “你以为你能付出多大的代价?”天帝寒下脸,冷冷瞥视他。“你所犯下的诸多天条,以为随随便便安定一下晁东国民心就算是付出代价了吗?”

  冥司秦广王转向袭攸冥,语带奚落,幽幽说道:“冥海王,天有神而地有鬼,阴阳轮转乃自然之数,不能易也,你恃自身法力修为,寂灭伏冉灵之轮回,紊乱阴阳,冒读仙家法条,分明欺天罔上。”

  “陛下,臣不敢这么想。”袭攸冥僵立着,额上沁出冷汗。

  凌霄殿里的气氛沈重且压抑,天帝以冷峻的目光逼迫拷问着袭攸冥,袭朔日和袭释穹两人如坐针毡,都深怕秦广王的一席话会再次惹得天帝动怒。

  “你给了伏冉灵多少年阳寿?”天帝果然怒气腾腾。

  袭攸冥犹疑了半晌,才缓缓答道:“五百年。”

  天帝鼻哼一声,怒气四射的双眼眯成了一直线。

  “你当真决心要为伏冉灵的五百年阳寿付出代价?”

  “是。”袭攸冥毫不犹豫。

  “很好,你既然不肯交出伏冉灵,非要自己来付出代价,朕就好好成全你,你给了伏冉灵多少年阳寿,朕给你的惩治就是多少年。”

  袭攸冥猛然扬首,脸色瞬间惨自。

  “冥海王,就用你付出的五百年来抵罪。”天帝骤然令下。

  袭朔日和袭释穹惊跳起身,疾呼“陛下三思”。

  天帝面无表情,缓缓地传下旨意??

  “北方有处极阴之地,名曰‘载天寒’,冰山互古不化寸草不生,着将冥海王打下凡,拘压冰山受罪五百年。”

  天帝传旨的声音仿佛平地惊雷,让袭攸冥无处逃遁仅存的期望彻底燃成灰烬,他心中非常明白,这个惩治已是天帝所能给他最宽厚的恩宠了。

  他倔傲地不肯求情,直视着天帝冷漠冰寒的双眼,他咬紧牙关叩谢恩典,回眸之间,他看见了天帝眼中一闪而逝的柔和光芒,心念一动,预知自己的赌注并未输声。

  他冷静了下来,在绝望中生起了一丝希望。

  袭攸冥为了避免伏冉灵被四大天王及五方揭谛发现,便封往了祭赛宫的大门,并念动真言,隐密地将她藏在祭赛宫中。

  伏冉灵完全不知道袭攸冥已被天帝拘压在极北的冰山底下,她以为他顶多像平时那样,离开个一时片刻便会回来。

  她安静地坐在花架下煮茶、赏花,仔细将飘落的花瓣一片片拾进瓷盘里,不让落花成泥。

  在这个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祭赛宫中,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她无法计算到底等待了多少时间,直到茶凉、心慌。神魂不定。

  她走出花园,一路叫喊“迦耶”的名字,平日只要她一叫唤,迦耶便会立刻现身,但此刻却无论她怎么呼喊也唤不出来。

  她忐忑不安地在大厅中来回踱步,愈等愈是心慌意乱,每一个时刻都是那么的迂缓难熬,她直觉感到不对劲。

  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笼上心头,脑海中忽然想起了袭攸冥日前说过的话。

  “冉灵,既然我们都选择爱,就要有愿赌服输的勇气,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们总有相聚相守的一日。”

  她这才猛然省悟袭攸冥这些话中的真正涵义,倏然明白了他所决意面对的严苛处境了。

  狂猛袭来的剧痛震裂了她的魂魄,一颗心顷刻坠入深不见底的万丈绝垫,彻底地支离破碎了。

  “伏姑娘,你怎么了?”

  迦耶突然出现在她眼前,见她脸色苍白似雪,急忙扶住她颤抖的双肩。

  “攸冥人呢?”伏冉灵反手抓住他,指尖深深陷入他的手臂。

  迦耶脸色微变,变得和她一样白。

  “伏姑娘,王……他……”

  “他死了?”她的脑中一阵轰然巨响,呼吸和心跳停煞,几乎昏厥。

  “没有,王还活着,但是……恐怕现在的他是生不如死了。”迦耶哽咽地说着,禁不住泪如雨下。

  “‘生不如死?”她梗住,浑身抖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帝将他拘压在极北方的一座万年冰山底下,受罚期限是五百年。”迦耶哭着继续说。

  尖锐的痛楚终于溃决了,伏冉灵环抱往颤抖的自己,泪水疯狂滚落。

  “攸冥!”她痛哭嘶喊,戳破虚空。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一声不响离开她?怎么能一个人躺在寒冷的冰山下?

  “带我去……带我去……”她硬咽不能成声,虚软地摇撼着他。

  “不行。迦耶扶着几乎软倒的她坐下,安抚着。”伏姑娘,你要冷静一点,王命我好好照顾你,我怎能让你去冒那么大的险。“

  “迦耶……我求你……求你……”她力竭声嘶,紧紧揪扯着他的衣襟,狂乱地摇头哭泣。“我不能……不能在这儿枯等五百年……我不能……”

  “伏姑娘……”迦耶震动地看着她,她那双盈盈然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无尽的凄楚与哀求,他深深地被她打动,眼眶湿润起来。

  “迦耶,我真的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去找攸冥,求你带我去……”她摇着他的手臂恳求着。

  “伏姑娘,不是我不肯带你去,而是‘载天寒’位在很遥远很遥远的极北之地,就连我都无法一天、二天,或是十天半个月能到得了,又何况是你。他小心翼翼地解释安抚着。

  “你难道无法御风驾云?”她掐紧他的手,咽着泪问道。

  迦耶惭愧地低下头,面有难色。

  “这……我小小法力只能腾云罢了,还称不上驾云,王还曾经笑我腾云慢得像老牛拖车,而你又是凡骨凡胎,以我的法力实在也载不动你。”

  伏冉灵闻言怔了怔,慢慢地深吸一口气,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

  “没关系,迦耶,只要你肯把我带出东海,我慢慢走,总会走得到你所说的‘载天寒’。”

  “慢慢走?”迦耶惊喊,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你可知道从这里到‘载天寒’有几十万里的路,慢慢走得走上几十年啊!”

  “总比在这里苦苦的傻等好吧?伏冉灵含泪微笑,缓缓地,不容质疑地说着。”攸冥因我而受罪,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去陪他,一定要去。“

  “可是……”迦耶犹豫不决,带着一个弱女子,在前往“载天寒”的途中会遇上什么凶险都难以预料,他可没有冒险的勇气。

  “迦耶,你一日不答应,我就一日一日的求下去,非要求到你答应为止。”她的眼瞳清澈明亮,有股不能撼动的决心。

  迦耶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头痛极了。

  “好吧,我答应你。他揉了揉太阳穴,几乎可以想见袭攸冥痛斥他的可怕表情了。”不过,你也得先答应我一件事。“他急忙把话说在前头。

  “你说。”

  “如果我们能幸运到达‘载天寒’,你见到王的时候,千万要说是你逼我带你去的,别害我挨他的骂。”他无辜地嘟着嘴。

  “那当然,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出卖你。”只要迦耶肯帮她,要她交换什么条件都行。

  迦耶咬了咬唇,深深叹口气,一脸豁出去的悲壮表情,他从怀中取出一颗黑色的丹丸来交给她。

  “把这颗丹丸含在口中,从现在开始闭上眼睛,紧紧拉住我的手不许放开,也不许说话,无论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都不要出声也不要理会,一旦出声,你就会窒息在海水里,千千万万要记住。”

  伏冉灵专注地听着,点点头,然后把丹丸慎重地放进口里。

  迦耶握住她的手,再一次郑重叮瞩她。

  “伏姑娘,把眼睛闭上,等我说可以睁开了才能睁开。”

  她顺从地闭上眼。

  突然间,她觉得整个身子一轻,由迦耶领着,缓缓往上飘升,仿佛浸入了凝结的海水中,水波凉凉的、柔柔的拍拂着她的身子,她的耳鼓充盈着海水流动的声音,如梦如幻。

  她恬静安适地微笑着,感觉恍若回到“祭龙神”时,在青浦河幽游漂荡的那一刻,没有畏惧,只有丰盈的幸福感。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不悔不惧,死生相随。

  “伏姑娘,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迦耶的声音唤醒了她,她睁眼,听见波涛拍击着海岸的声音,发现自己站在岸边散乱的石块上,天上挂着一轮璀璨的明月。

  她恍然失神了一瞬,忽然明白老仙翁何以放弃华丽的祭赛官不住了,因为祭赛宫里看不见日升月落,看不见人世间最美的景象。

  “迦耶,北方在哪里?她缓缓眸,问。

  迦耶仰起头,朝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指去。

  “我们走吧。”她的眼眸清亮、虔诚,静静地微笑。

  迦耶怔忡地看着一身莹莹白衣的伏冉灵,在深幽的夜色中微微泛着亮,痴心地追随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美得眩目。

  第九章

  “载天寒”是处寒荒之地,亘古无人烟,是个无情无爱的苍凉世界。

  袭攸冥就受压在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塔之下,少了五百年的内丹护体,他觉得全身每个部分都像散开来了一样,身体仿佛根本不存在,不过,原以为这样的刑罚必定痛苦万分,然而除了极度疲累的感觉以外,倒没有感到无法忍受的痛楚。

  他的思绪虚无膘渺,昏昏欲睡,一种倦极思睡的感觉。

  难道,就这样躺五百年吗?他痛苦地自问。

  让伏冉灵守在祭赛宫五百年,对她而言必然更是苦不堪言,当初救活她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他不该恋眷她的容颜,不该恋眷对她的爱,不该害怕在永恒的生命里失去她,更不该救活她来饱受思念之苦。与她相约了要活下去,只要她活着,仍然可能有希望。

  但五百年的漫长等待,她能否承受?

  思念和不安化成了庞大的力量,在他体内蠢蠢挣动,他的魂魄多么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