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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作品:以帅治国|作者:风雅颂|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09 08:25:01|下载:以帅治国TXT下载
  给林迹深:“这是陛下给你的压岁钱。”

  林迹深拆开它一看,发现里面竟是上回光顾过的那家典当铺的地契。林迹深笑得很腼腆:“有劳顾总管跑这一趟。这礼物——”

  顾文亮截口道:“陛下说了; 这是他用潜邸时的积蓄买的,让你务必好好收着。”顾文亮朝林迹深长长一揖:“林大人不必和奴才客气,以后若有差遣; 尽管告诉奴才,奴才一定尽力去办。这个是陛下给您的出入宫禁的腰牌,有了这个腰牌,便可以随时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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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永琏年前的最后一道谕旨便是将沈玉书调到泉州府任知府,从正六品的内阁侍读到地方上任正四品的知府,泉州府又是个蛮荒之地,有人便说这是明升暗调,沈玉书这一生大约只能埋没在那个偏远之地了。谕旨原是说年后赴任,然而沈玉书接到任命后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便提前出发了。

  虽说沈玉书不曾声张,但行李搬进搬去的,何等醒目,那些昔日同年、同僚竟也一个都未曾来送行。京城离泉州府又何止千里,此去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沈玉书歪在马车内不出一声,家里的老仆边驾车边落泪,小声地咒骂那些人忘恩负义。沈玉书由着他念叨,他现在整日里都不说话,不过短短几天功夫,精气神与以往更加不如,仿佛一盆娇花,平日里小心爱着护着,偶尔忘记挪进房间,一夜之间便枯萎了。

  仆人心情很坏,大雪天本来就不好驾车,一路上走得很慢。沈家老仆擦擦泪,忽听得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一看,立即喜形于色。他自作主张地勒马,掀了帘子向沈玉书禀道:“少爷,有几位大人给您送行了。”

  沈玉书却惊得往后一退,他的脸颊已经凹陷下去了,因为惊恐眼睛显得大而狰狞,人都缩到车厢角落里了。

  林迹深与李景闻讯后骑马赶来,总算堪堪赶到。他们赶了一阵路,累得有些气喘吁吁,沈家老仆已经跳下车,道:“少爷,林大人与李大人来了。”

  马车内久久都没有回应,李景便去掀那马车的帘子,沈玉书惊慌地用袖子挡住了他的脸:“别过来!”

  李景一愣,林迹深拉了李景一下,李景这才慢慢放下帘子。林迹深沉声道:“那好,毅庵,我们可以隔着帘子说话。”

  沈玉书在马车内发抖,叔父倒了,他尝尽了这世间的世态炎凉。而后他又廉耻丧尽,去做那种事情,最后却被狠狠打了耳刮子,一败涂地还不够,现在连脸面都丢光了。他也曾是读过四书五经有过抱负的好男儿,如今不止他人唾弃,便是他自己,也是瞧不起自己的。他只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到那个蛮荒之地了此一生。

  “说什么呢?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沈玉书咬牙,一字字地挤出来,“你们何必眼巴巴地来看我的笑话!”

  “你!”李景气极,用手指着马车怒视道。

  “毅庵,我们是诚意来送行,如果惹得你不快,我道歉。”林迹深按着李景的手,以目示意,李景渐渐冷静下来,林迹深又道,“我们曾是一起饮酒作诗的朋友,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情,你都是我们的知交好友,这一点不会改变。毅庵,泉州府是个可为之地,望你振作,你还年轻,重新开始还来得及,我们等着和你京城再聚的那一天。”

  沈玉书默默流泪,他用嘶哑的声音道:“你们走!”李景与林迹深面面相觑,沈玉书不是不明白他们的好意,但也被这好意刺得遍体鳞伤,他崩溃道:“走!求你!”

  林迹深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他与李景翻身上马,他们在马上朝马车拱了拱手,老仆替沈玉书向他们致歉:“少爷最近心境不好,二位大人不要见怪。”

  “照顾好你家少爷。”

  就在这边闹起来的时候,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林迹深与李景终于还是走了,沈玉书听到马蹄远去的声音,在心里默默道:“对不起。”

  老仆在那边跌脚:“少爷,你这是何苦呢?”

  老仆正侧过脸与里面的沈玉书说话,耳边听得有个清脆的声音道:“沈玉书沈大人是否在车内?”

  老仆回过头来,问话的是个梳着长辫子的丫鬟,举止颇为不俗,后面站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面貌一时看不真。老仆疑疑惑惑地打量了一眼:“你们是……”

  那丫鬟道:“我们是高家府上的。我家小姐特意来送沈大人一程。”

  方才那老仆说话时对林迹深他们极尽客气,现在听了这话却勃然变色,他甚至没有问过沈玉书的意见,立即怒斥道:“高家的!你们也敢来。让让,小老儿眼神不好,挥鞭子有时会失手,抽到贵人就不好了。”

  那丫鬟将自家小姐挡在身后,柳眉竖起:“你放肆,敢在我家小姐面前这么说话!”

  沈玉书任由外面吵闹,也不说话。那老仆也不理她们,径自上了马车,他轻挥了一下鞭子,马车便开始前行。那高家小姐推开丫鬟,横身挡在了马车前面,那老仆被她的举动惊出了一身的汗。她可是文襄公的后人,要是在这里蹭破了一点皮,将会给沈玉书惹来滔天大祸。

  那老仆手忙脚乱地控马,那马长长嘶鸣了一声终于停了下来:“高小姐,你是大家闺秀,这样不太好吧?”

  高家小姐蛾眉淡扫,她原就苗条,寒风中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我千辛万苦才从家里跑出来,只为见你一面,你连见一面都不肯吗?”

  沈玉书闭了闭眼睛,他心中烦躁,越发觉得所有人不肯放过他。退婚的文书都给了,怎么还过来纠缠不休?

  沈家老仆叹了口气,这位高家小姐也是个有心人啊,奈何造化弄人。

  他正喟叹着,高小姐已经转过头吩咐自己的丫鬟:“却把那些东西取来。”

  那丫鬟从自家的马车上取下一个包裹,那包裹沉甸甸的,透过包袱的一角,隐约可以窥到里面珠光宝气,这些显然都是高小姐私下的积蓄,价值不菲。

  “泉州府离京城路途遥远,我也没什么好赠予你的。”高小姐扒在马车的边缘上,她一腔情意不知道如何诉说,末了只是将那包裹塞进去,“这个给你,就当作是我留给你的一念想。”

  包裹才刚送进去,便被一只苍白的手死死地抵住,高小姐毕竟是闺阁弱质,力气有所不及,那包裹被推出了马车之外,原先打的结松了,里面的首饰哗啦啦地滚了出来。

  沈玉书终于掀了帘子,走出马车:“你这是在施舍乞丐吗?”

  高小姐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沈玉书上前捏住她纤细的手腕,高小姐惊愕地望着他。沈玉书的脸色比雪还苍白,人已经瘦得脱了形。这哪里还是当时名动京城的倜傥公子呢?

  高小姐虽然与沈玉书有过婚约,彼此却素未谋面。高小姐泣道:“不!”

  “你不是要见我吗?”沈玉书在笑,“现在见到我这副鬼样子,满意了?高家悔婚是对的,你以后也不用日日对着我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令尊好眼力,哈哈哈。”

  沈玉书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他在那边狂笑,笑得停不下来。一双温柔的手伸了过来,浸染少女幽香的丝绢轻轻地擦拭沈玉书眼角的泪痕,原来他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沈玉书浑身颤抖,他任由她动作,他甚至握住了她的柔荑般的玉手,两人静了片刻,沈玉书终于自癫狂的状态中稍稍清醒过来:“你的东西我不能要,你赶紧走吧,让人看见不好。”

  之后两人便傻傻立在风中,相对无言。

  沈家老仆与高家的丫鬟将包裹里面的东西都捡了起来,老仆望了望天色,路程遥远,再不走就找不到落脚的地儿了。丫鬟频频回望城中,她们是私自偷跑出来的,家里想必已经闹得沸反盈天。

  “很感谢你今天来送我。回去吧。”沈玉书回望了高小姐一眼,“各自珍重。”

  沈玉书再不回头,他上了马车之后,那道帘子便被无情地放了下来,隔绝了高小姐脉脉含情的目光。

  高小姐冲到马车边大声道:“我会等你的!”

  良久才听到外头高小姐终于止住了哭泣,沈玉书手里紧攥着那方丝绢,他心里既欣慰又悲凉,他在心里默默对她道:“若有来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自己都无限伤感起来了。

  ☆、第35章 小别离

  林迹深回去后请林业修书一封给新任闽郡巡抚,拜托他好好关照沈玉书; 料想沈玉书在闽郡也不至于太难过。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其他的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春节一过,姜永琏按照既定的计划给大宁朝的官员集体加薪; 地方官按当地的富庶及事情的繁冗程度,从县令到巡抚总督; 都有一笔非常丰厚的养廉银; 补贴的俸银从二千两到五六万两不等,京官的收入相对低一些; 不过七品京官也能领到六百两银子,与以前翻了好几倍; 六部堂官俸银接近万两。这么一来,国家一年至少需要多支出几百万两的银子。姜永琏并不需要官员枵腹办公; 这是不现实的。他在提高傣银的同时; 一次性取缔各种陋规,以前官员收受灰色的那些途径现在都是非法的,都察院以后也将重点监督百官在这方面的举动。这项法令一出; 举朝上下议论纷纷; 当然; 官员多数都是赞成的。而姜永琏希望这样吏治能够清明一点,在这个还相当依赖人治的社会里; 官员是否公正廉洁是非常重要的。

  在这样的情境下,林迹深也很快就迎来调令,他被调往直隶署理巡抚一职; 不到两年便任地方上的封疆大吏,虽然只是暂任这一职务,也算是异数中的异数了。

  于是各种饯行,还有许多私人事务要处理,总之林迹深过完年后就各种忙碌,姜永琏也不去打扰他,空闲的时间就在那边写写画画,心境算得上非常平和。

  林迹深依照地方官赴任前需面圣请训的规矩递了折子,第二天天不亮就进宫,姜永琏召见过内阁便叫了他的起。姜永琏放林迹深到直隶历练,除了让他练兵以外,还打算让他多了解一些地方上的民生,林迹深任务非常繁重,不过姜永琏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起公事。姜永琏有些怅怅然,他心知这个决定是对的,只是他转而想到直隶巡抚府远在河北保定,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见不到恋。人,心中就牵出许多不舍出来。

  林迹深正起了个开头,一板一眼地汇报他的工作思路,这个年青人对于自己身上即将要承担的重担有些紧张,以致于他并没有发现姜永琏听得心不在焉。

  顾文亮悄悄给林迹深递眼色,就连姜永琏都瞧见了,林迹深还浑然不觉。他禀性里的认真,真是既恼人又可爱,姜永琏微微感慨道。

  林迹深将自己的打算大致上说了一通,这才稍稍抬头。姜永琏冲他微微一笑,道:“嗯。到时你写个折子上来就行了。”对于具体的政务,姜永琏一向更依赖更专业的朝臣。当然,眼下姜永琏也顾不上这些。

  “是。”

  姜永琏从座位上走下来,他走到林迹深面前:“一切都安置妥当了?”

  从公事到私事之间过渡得如此之快,这让林迹深有些羞赧,他低下头:“行李已经收拾好了,保定离京城本来也近。明天出发,大约后天就能到了。”

  “再近也要一天左右的路程。”姜永琏叹了口气,想到林迹深将来公务繁忙,势必不可能频繁往返于两地,“令堂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