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别沁的第五位妻子出身贫苦,喝不惯补药,也天生闲不住,对于生孩子的学问也多少懂些,反而顺利地产下了一个男婴。别沁大喜,这时候,因那女子对亡故的四位夫人略有所闻,憋不住心头的话,就说了那四位前妻其实都是道士害死的。别沁一听,才知道上了当,赶紧制止了军队。”萧玉一口气说完。
“是啊,差点儿我们就全葬在那里了。”霍元雄松了口气。
是的,只是差一点儿。回想那段经历,扎巴克也在懊悔的想,额父为什么不能再耐心的等待一下。如果他不那么草率的一跳,他就不用死了。只是一切无法重演,也没有人能预知下一步会是什么。后来者用过来的眼光看发生的事,终究无法感知。
人常常生活在博弈之间,输了就输了,甚至要陪上性命。
那时,别沁将军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了,他骑着马安然地走在军队当中。他没有说一句话,马儿打着响蹄按照他的意愿向前有节奏地走着。
所有的士兵停下了动作,严肃地看着他们的最高领袖。
别沁将军挥了一下马鞭,有人喊:“全体——集合!列队!”所有的士兵有序地列起了方阵,唯有曾经意气风发的道士充满了诧异。
“别沁将军!你这是——”
别沁将军冷冷地看着他,闷哼了一生。有人喊:“来人!把他拿下!”
那道士没有挣扎,只是发自内心的冷笑了!继而仰天大笑,刚才对他唯命是从的士兵们暴怒的拳脚相加,打得他不能开口说话。
别沁将军瞪着他,依然没有开口,那愤怒的表情瞬间从脸上消失。他挥了一下手,有人会意,喊道:“把他带下去!”
别沁将军环视着士兵,他一路走来,看着倒在路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心沉如水。他终于严肃地问道:“怎么会死这么多人?你们是饭桶么!你们怎么会打不过一群村民?”
这话仿佛炸雷,听在村民的耳朵里,感觉生无希望,而那些士兵们也大气不敢出,对这位将军充满了敬畏。凉风起,吹在人的脖颈,爬满了寒意。终于有人道:“这群村民里有三个游侠,他们一个人使刀,两个人使剑,他们的速度太快,我们还来不及看清他们,就已经……”
“唔?”别沁将军突然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他打马向前,望向土堡。没有人明白这位将军的意图。族长已死,虽然扎巴克临危受命,他却总感觉自己说话没有分量,他和大家一样,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匹骏马驮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杀我士兵无数的那三个人站出来吧。”别沁将军抬起头,马踏兰花。
霍元雄等人不假思索的站了出来。有人喊道:“就是他们。”
别沁将军看着三个威风凛凛的青年,心中不禁钦佩。人们仰望站在土堡上的三人,也不禁生出一丝敬畏来。想起他们手中的刀剑在刹那间要了许多人的命,不禁感到一丝庆幸。
别沁将军终于开口说话了。“今日你们可知为何会来你们的村寨?”
霍元雄朗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希望将军高抬贵手,放过这些无辜的人。”
“无辜?你说得对!”别沁将军稳了一下马,沉吟着。“放过他们也可以,但是他们的命掌握在你们的手中。”
霍元雄等人一惊,却见别沁将军一挥手,众人中闪出了严谨肃穆的仪仗。步伐整齐矫健,落地声音嘡踏。余人被这气势震得站不住脚,霍元雄等三人却心中了然,不禁血气上涌,热血沸腾。
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战仿佛正是他们所期待的。
7 破阵
迎面一个刀阵。
刀手整齐,齐声虎喝仿佛铁骨铮铮,令地动山摇。
“我先来吧。”楚云雷见是个刀阵,早已经来了兴趣,一下跳到了刀尖几寸的地方。
霍元雄和萧玉含笑不语,知道人越多,楚云雷越会豪兴大发。
当下但见楚云雷跳入刀阵之中。刀光闪闪,楚云雷从容躲闪。每次仿佛要碰到楚云雷得要害,他突然脚下一滑,躲闪开来。众人骇然,见阵法虽然严密,却伤不得楚云雷毫发,更头疼的事,楚云雷一直没有出剑。众人忌惮他手里的剑,更加严密而小心的移动阵法。几百回合下来,人们脑门见汗,有人气喘吁吁。楚云雷一声长啸,突然出剑,轻易地撕开一个口子,跳了出来。而有几个人被楚云雷的剑气冲击的把持不住,跌倒于地。楚云雷赞道:“好严密的阵法,临阵杀敌,果然有奇效。只是对付一个人反而发挥不出这种威力来。”
别沁将军骇然道:“没想到天底下竟然会有能在刀口下游刃有余的人。”
萧玉笑道:“他原本叫剑底游魂的,这本来就是他的本事。”他继而叹道:“看了这一场战役,我才知道再严密的阵法,也会因为个体的差异而出现漏洞。虽然每个人能够得到生歇,然而一旦遇到对手很强的时候,由于巨大的压迫感,神经紧张,反而不得轻松,如此一来,那些体力较弱的、功夫较差的很快就变得笨拙了。”
别沁将军点了点头,笑道:“这一场你们赢了,我心服口服。下一场吧。”
话音一落,一队长枪迅速跳出了仪仗,刀牌手翻身闪到长枪手前面,配合天衣无缝。刀排手旋转着小刺盾牌护住身形,同时挥舞短刀护住长枪手下盘;长枪手挑、刺、扫、划,又快又狠,伶俐的气势令人肃然。
楚云雷惊道:“好有气势的阵法,比起刚才的刀阵来,更是泼水不透。不过有点弄不明白的是,既然有这么厉害的阵,何必还有刚才得刀阵?这阵法用在战场上,势必比刀阵更有奇效。”
霍元雄笑道:“云雷这话错了,是各有各的好。这种兵器间的配合,原本笨重、耗费精气,所以适合近地作战,对人实行大规模的包围歼杀。但是机动性很差,而刀阵更适合追杀敌人,快速反应突发状况,这两个阵法都实在是妙,只不过对付我们反而有些弄巧成拙,有些浪费。”
别沁将军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对于霍元雄的见识反而露出赞赏的目光。黑色的掩映下,没有人看得见。
“嘿!别啰嗦那么多了,这场我来吧。”萧玉早已经按捺不住。
楚云雷叹道:“我还是感觉这阵法比先前痛快,早知道不第一个了。”
萧玉折了一根树枝笑道:“我就用这个吧。我破阵没有楚兄弟做得那么万全,会伤及到诸位弟兄的身体,所以在下还是用树枝安全些。”
看了楚云雷的从容,没有人认为这是托大。每个人站准了方位,屏住呼吸盯着萧玉的树枝。
萧玉跳进圈内,拎着树枝,保持着姿势没有行动。
众人摒着气,看到不耐烦,双方仍没有动。
不知何时,尼玛被格萨雷扶着来到了霍元雄的身边,她偷偷问道:“元雄,他们为什么不动手?”
霍元雄悄悄道:“他们都在寻找时机。我就说过,这样的阵对付我们是弄巧成拙,只要我们不动,这样耗下去,他们的体力也会亏损……”
楚云雷点了点头,刚要说“不会让萧玉这小子就这样赢了吧”,长枪开始动了,刀牌手开始缩小包围圈。
萧玉叫声正好,只见树枝悠然挥动,一剑追魂,长枪手的手踝、刀牌手的脚踝均已经中招。众人一阵麻痛,不禁阵法凌乱。萧玉趁势抽打,仿佛毫无章法,却打得许多人抱头鼠窜,阵法大乱,很快溃不成军。人们一阵唏嘘。
别沁将军脸色难看至极,幸好天暗,众人心情没有糟到极点。
萧玉笑道:“没想到到头来占了树枝的便宜,要是换了剑,怎么可能用得上抽打,横劈直刺怕是阵法早已经补上了缺口。”
别沁将军叹道:“不愧为少年英豪,能够临变运用树枝的特性,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今天确实是打开眼界。”
别沁将军的此番话令人大感意外,没有想到一个桀骜不驯的将军也会说出这么中肯的话来。
霍元雄当下谦让道:“承蒙将军胸怀雅量,我等今天才敢献丑。”
别沁将军微微一笑,道:“既然还有一个人,那么就再来一场吧。”
楚云雷笑道:“这回是个什么阵,想必比那个更厉害。”
“不,这回是我来!”别沁将军立在马上,手里多了一把长枪。华人小说吧 m.hrsxb
8 刀在人在 刀亡人亡
没有人不为霍元雄捏把汗!
不仅因为别沁将军的枪厉害——他曾同时刺死两头猛虎:一枪直刺,回枪又是一刺,更因为高高在上的将军,霍元雄又怎么敢赢他?
霍元雄在地上跳来跳去,没有出刀,银枪闪闪,始终不离他的要害。
霍元雄清楚这是试探,所以他没有急于出刀,别沁将军也看出了霍元雄自信的步伐,心头在冷笑。
“不要太自信了!”枪在别沁将军的手中大力震响,仿佛轮出了一个圆,一下封住了霍元雄几处要害。霍元雄扭动一下身体,勉强躲过。
众人喝彩。
“好小子!”枪划个弧线,又十字划来,完美的一击,令萧玉与楚云雷发出了赞叹的惊呼。
霍元雄知道该出刀了。
“晚了!枪悠忽直进,“嘶——”,没有人看到霍元雄的刀什么时候到的手里,却发现他的衣袖被枪挑成了两半。别沁将军的马打了一个回环,满足地蹬着四蹄折回。
众人欢呼!军威震天,夹杂着尼玛喊着霍元雄的名字。
萧玉与楚云雷却松了口气,而村民们忐忑不安,料想大难临头。霍元雄的衣袖被撕成两缕飞舞着,仿佛诉说着失败,而别沁将军回枪立马,却怔怔地出神。
别沁将军知道自己输了,明明霍元雄的刀没动,他却感觉到刹那间眼前冰凉,帽子的红缨掉了一小缕,刺得眼睛又痛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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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庭院里的少年
雪,出奇的大。鹅毛般的大雪一片片飘下来,盖住了大地。地面上没有风,使这场大雪下得格外的欢畅,紧紧地,直直地,一层一层地加深了雪地的厚度;而风好象在九天之上干嚎,发出大喇喇的吼声,听在人的耳中,骨子里产生莫名的寒冷,使人不敢出门。
一位老人,慢慢地穿上了衣服,对着纸窗侧耳听了下,听到雪花还在扑簌簌地下着,不禁长叹一声:好大一场雪,下了整整一夜!他咳嗽了一声,扣紧衣衫,摸索着下了热乎乎地炕头。这声咳嗽并不大,睡在老人身旁的小女孩却翻了个身,撒娇似地“哼”了一声,嚷道:“爷爷,天亮了吗?”
“是的,天亮了。”老人拍了拍两只鞋的鞋底,有力地穿到脚上,慈爱地道:“要想睡,就多睡会吧,今天爷爷做饭。”
小女孩并不答话,将头缩到被窝里,又开始睡下了。老人稳健地走到了门前,推开了门,看到了银白的世界和飘飞的大雪,不免又惊奇地发出了一声感叹。突然,他“咦”了一声,眼前赫然映入了一个雪人,就在一方庭院里,稳稳地站在那里。这个雪人虽然臃肿,但这映入眼帘的背影赫然是一个人的,他的下身已有大半埋在雪里,右手仿佛拿着一只木棍,此时已经被大雪包裹住。看到此情此景,老人变得焦急,小声地唤了一声:“知命……”然后,他仔细看去,自己的神态变得安然起来。原来他看到那个雪人的头顶正有一股浓厚的白气扩散开来,不知道是呼出的热气还是体内翻腾的内力所致。老人眼前的这个雪人,正是他抚养多年的少年——霍知命。此时,老人默默地站在门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少年。
良久,霍知命突然虎吼一声,身后的雪激射开来,密密的雪点扑到了老人的脸上。老人却俨然不顾,瞪大了双眼盯着他。他手中的木棍夹着呼哨向前冲了出去,那些飞舞的雪片不偏不倚地黏在了棍子的一点上,木棍前方迅速多了一条与其粗细相当的雪棍。少年喊了一句:“收!”那条雪棍从木棍上脱落下来,掉在了地上。少年吐了口气。老人松了口气,叫道:“好厉害的杀招!速度、分寸你已经掌握了十成火候,知命,你终于练成了。”似有无尽的叹息。
霍知命并没有回头,他望着天空,突然感到自己全身大汗淋漓,汗水冰冷地裹在身上,出奇的寒冷,雪片打在脸上,迅速地融化,他喃喃道:“真的练成了吗?真的练成了?”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无名的空,心头一颤,泪水流了下来。
老人来到他的面前,慈爱的道:“回屋吧,换套衣服再出来。”霍知命顺从地踱进了屋子,老人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叹道:这孩子,从此要多事了……他冲着自己的门里喊道:“囡囡,起床啦,别睡啦,今天还得你来做饭!”
此时,霍知命换好了干爽的衣服走了出来,微笑挂在了脸上。他远远地对老人道:“叔,我一直不明白,这一招虽然凌厉,但是与刀法格格不入,用刀似乎并不顺手。”
老人看着他,点了点头,言道:“这不必奇怪,出其不意必然会有意外制胜的效果,更何况看到霍家的幽燕刀,你自然会明白为何有这么一招。”
霍知命点了点头。
老人突然道:“这招杀招,你最好不用,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用得上。”
霍知命满脸惊愕:“为什么?”
“毕竟,用这一招对你来说,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走吧,跟我来。”老人倒背着双手走在前面,雪地里留下了很深的脚印。
霍知命心里嘟囔了一句:那不是白练了,吃了这么多的苦,花了这么多的心思。他看着老人的背影,突然略有所悟,心存感激地想:叔终究是不想让我离开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小说吧
2幽燕刀
霍知命拉动着风箱,发出了有力的“呼哧”、“呼哧”的节奏。炉膛里的火舔着火苗往上窜,他偷偷地从衣兜里掏出几粒玉米放在小铲里,尔后塞到了炉膛里,看着玉米粒膨胀,突然蹦成了玉米花,心头一阵快意。他迅速地将小铲抽了出来,把玉米花在手中掂了掂,放进一个褡裢里。他的脸上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囡囡是最喜欢吃玉米花的。他已经烤了一大把玉米花,却吃惊地发现老人坐在八交椅上,依然没有动。他望向老人,轻轻地问道:“叔,炉火已经很旺了,还不动手么?”
屋子里原本很暗,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明亮而神秘。老人的脸在这间屋子的辉映下有种神秘的古铜色,让他的表情显得神圣而庄严。他没有说话,呆呆得不知道看向何处,似在沉思。霍知命也不再说话,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加紧拉动风箱,专心地看着炉火。
老人终于站了起来,细心地洗了下手,用手巾仔细地揩干净。他旋即走进一个角落,来到一个神案前,毕恭毕敬地燃了一炷香,暗祝告语,然后几乎颤抖地在神案的一个格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他将这个包裹拎到了一个茶几旁,轻轻地放在了上面,包裹与茶几接触的一刹那,不远处的知命就能感觉到它沉重的分量。他好奇地转过头,看到包裹已经被打开,一块方方正正的铁块露了出来,它发出幽蓝炫目的光辉。霍知命惊奇地张大了嘴,在他的眼里,这已经不是一块铁,而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刀!他加快了手上的节奏。
老人用铁拴捅了一下炉膛,几点火星俏皮地飞了出来,汹涌的火势烤得老人的皮肤一阵发紧,老人感觉精神为之抖擞,身上的骨骼突然轻了起来,紧了起来。他将铁块小心的放正,然后嘱咐霍知命道:“加紧火力,不能停!”
“是!”霍知命坚定的答了一句,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泛起了古铜色。
老人默默地将工具点数了一下,换上了短小的汗衫,脖子系上一条汗巾,盯着那铁块底部渐渐泛红,他用火钳翻转了一下,等待着铁块通体红透。火苗快乐的舔着嘴,仿佛要将铁块一口吞噬掉,而铁块固执地坐在那里,渐渐泛红了脸。在老人的眼里,铁块已经变得柔软、温顺起来。他拎起大锤,大喝一声:“快!”霍知命停止拉动风箱,按照事先嘱咐的事情,迅速将铁块放在砧板上,用力夹紧。但见老人挥动大锤,暴吼一声,有些沉闷,有些清脆,这锤子的第一声把整个世界都砸安静了。屋子、老人的动作、霍知命的姿势仿佛都静止了,只有火苗还在舔着。霍知命的心悬了起来,突然老人大笑一声,欢快的抡起大锤,砸得火星四溢。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人已经改用小锤丁丁当当地敲个不停。在那锻造的铁被放回炉膛的间歇,老人和霍知命轮流拉动风箱,囫囵的吃了口囡囡送来的饭菜。
囡囡说,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怎么还没有完?霍知命微笑着说,就快完了,老人正在专著的对着已经成形的刀精工细作。霍知命想起来,褡裢里有玉米花的,于是哄着囡囡出去玩耍去了。霍知命已看清了,这霍家的幽燕刀,刃薄而壁厚,而刀尖处分叉,上部接近刀壁的地方又细又尖,像一个勾魂的刺,而下部却是很平的切口,而且口的边缘,接近刀刃处,刃尖聚集,仿佛嗜人血的嘴。霍知命想象着这把刀的每一式,突然感到这个嘴仿佛在人的皮肤上游走一般,轻轻地划过,不禁打个寒颤,产生了一种敬畏。老人长吐了一口气,将尚微微暗红的到投进了水里,一股热气强烈的冒了上来。老人含了口酒,将刀捞了出来,均匀地一口喷了上去,仿佛有一股蓝色的火焰在刀身上攒动,令人眩晕。
“知命,快!将你的血滴在刀上,你就是他一辈子的主人!”
霍知命迫不及待的割开了手腕,血被刀贪婪地吸了进去,从此以后,它会排斥任何一种血,血只会从血槽流下!在这一瞬间,霍知命感到他的灵魂已经封在了刀内。
幽蓝的光游走,透着暗红!多么冷酷的刀!霍知命将刀握在手里,刀发出了铮铮的声音,似乎是一种召唤,他的骨骼开始作响。
老人咳嗽了一声,突然吐了一口血,霍知命急忙放下刀,扶住了老人。“叔,你怎么啦?没事么?”
“放心,死不了。”老人气息有点虚弱,“不过,看来需要一些日子休养了。哈哈,知命,我很开心!叔今天明白一个道理,知命,你要记住,做任何事情,不但需要信念,还需要勇气。这第一锤敲下去,我依然没有把握,没想到还是成了。咳咳……哈哈!”
“叔,我扶你回去歇着吧。”
“好。”老人在霍知命的掺扶下站了起来,吃力的走着。他突然转过身去,看着炉火,叹道:“这个炉膛终于用不上了,孩子,以后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他说完,拍了拍霍知命地说。
霍知命狠狠地点了点头。
老人喃喃道:“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3 试刀
“试试吧!”老人拍着庭院的一棵大树。
霍知命握紧了刀,雪地里刀光一闪,他的脚步围绕大树游走一圈,树皮一寸寸被剥落了下来。老人叹道:“霍家的刀法配上幽燕刀果然发挥到了极致。”
霍知命并不答话,眼睛仿佛冒出了火光,盯着大树裸白的地方,默念着三个字:追—魂-剑!
大树应声而倒。空中闪过一道漂亮的弧线!
4 睡梦的老者
香炉里的檀香渐渐燃尽,只剩下几缕幽香袅袅不散。这种香料的味道让坐在椅子的人心态平和。他仿佛做了一个好梦,头深深埋在肩上。
老虎椅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抬起了面容,竟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容虽然柔和,看上去又有几分憔悴。他睁了一下眼,看了一下空旷的房间,感觉有些孤独。
多年以前,他就这么孤独了,有些人宁可孤独,也不愿意和他走在一起。
追魂剑萧玉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不禁揉了揉太阳穴,一抹阳光从一天窗投下来,显得屋内更加落寞。
不知不觉萧玉又睡着了,感到大厅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人站在门口像座宝塔,巨大的光芒令他睁不开眼,
5 剑鬼
扶乩山萧萧,松林飞雪。
有一个人正站在通往扶乩山的路上。
起初,有幸看过他第二眼的人,说他是个怪人,好像在那里很多年了。然而很多想要仔细看看他的人,想要上扶乩山的人,都死了!死在了他的剑下!而这柄剑从来没有离开他的手,他站在那里,剑拄着地!
有人说,他前面的路是红的,而后面的路根据季节的不同,要么绿的,要么黄的,要么白的,那路已经荒了!
可怕的人!可怕的剑!
没有人知道这个人为何来到这里,为何阻止别人上山。他仿佛对于身后的秘密不感兴趣,也渐渐地让许多人对于扶乩山那个住着巫蛊人的地方失去了兴趣,对这个山里的秘密失去了兴趣,而对于这个人产生了不可抵抗的诱惑力。许多人就是要来这里挑战他,只要杀了他,无疑是成名的捷径,许多人就这样成了鬼!所以这个人也被叫做“剑鬼!”
许多人在想,把这个人杀死之前,一定要知道他的目的。他们想要用下三滥的方法干掉他,还没有挨近他,自己却离奇的死亡!方圆百里,仿佛一个鬼蜮。剑鬼的鬼气是容不得活人欺进他!这让神秘的扶乩山变得可怕!华人小说吧 m.hrsxb
6 冬天里的幽燕
囡囡从大门外回来,跺了跺脚上的雪,兴奋地喊:“知命哥,知命哥……”
霍知命服侍身边的老人吃了药,正端着个空药碗,转身看到囡囡跑了进来,他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知命哥,你看!燕子,冬天里会有燕子!”囡囡欢快的伸出了手。
那只燕子因为在寒天里冻得有些发僵,蜷作一团,翅膀颤抖了两下,一付病恹恹的模样,饶是如此,它叼啾了一声,声音婉转嘹亮。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心头为之一动,他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努力的看向那只鸟儿。他终于看清了,那鸟儿果然与自己猜测的一样,它不是一只普通的家燕。这只燕儿黑的发蓝,嘴巴又尖又长,脑袋比家燕看起来小一些,更适合逆风飞翔。
老人激动道:“没想到在这冰天雪地竟然能看到这种燕子,这是生长在南方礁石上的燕子,据说能吃的燕窝就是它垒成的。想起年轻的时候,我和大哥住在南海边,常常是看到这种燕子。”
囡囡嚷道:“太好了,我一定要让这燕子垒个窝给爷爷吃。”
老人和霍知命被囡囡逗乐了。霍知命摸着囡囡的头道:“这里没有它垒窝需要的东西,是垒不成的。”霍知命盯着那个小东西,越看越喜爱,仿佛有种亲近感。
老人看着霍知命的眼神叹道:“你这眼神倒让我想起一个人,你的父亲霍元雄。”
霍知命听到父亲的字样,立即来了精神,静静地听下去。
老人莞尔地道:“你父亲很喜欢这种燕子,喜欢叫它幽燕。因为你们家的刀叫做幽燕刀。说这种燕子是通人性的,跟它的刀是相通的。每逢看到燕子在海上盘旋,你父亲都会舞一遍刀法,身姿异常潇洒。你父亲是个极其潇洒的人,也好打抱不平,所以每逢他去南海的时候,那里的渔民都会夹道欢迎他。”
霍知命没有说话,仿佛看到了父亲当年的雄姿,仗剑江湖,除暴安良,不禁心驰神往。突然心头一颤,想起了三个字:追—魂—剑!他的心底莫名的悲凉。他看向燕子,囡囡此时正在一旁小心得陪着它说话,他摸着囡囡的头道:“好好对待这只小鸟儿。”继而,他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么冷的天,怎么会出现这种鸟儿?”
“许是富家公子看这燕子好玩,特意从南方带回来的,玩得厌了,就让它自生自灭了吧。”老人说。
霍知命默认了这种说法。
“不过,这是个好彩头!”老人说道,“你就要独身闯江湖了,幽燕是你们家吉祥的化身,这说明冥冥中有神庇护你们霍家。”
霍知命点了点头,心中暗想,江湖是个什么样子?父亲当年仗剑江湖,行侠仗义,而我呢?耳旁闪过了老人经常说的话:“你只有一个仇人,一个要命的大仇人:追—魂—剑!报仇吧,孩子!否则你怎么对得起你全家死去的老小!”
霍知命从来没有亲人的概念,他觉得最亲的人就是这个老人和囡囡,而那些死人,那些他懵懂时就要背负责任的死人,究竟都是什么样子,究竟为什么死,他感到迷惑。老人却不说,只说他们死得很惨,很多是被活活烧死的。
“你的母亲抱着你冲出火海,又被人踹了回去。她的手和腿都已经断了,还是叼着你一点点往火海外面冲,而那些畜牲就这样看着。残忍啊!”
老人的话让霍知命常常梦见声嘶力竭的母亲,还有一片火海。他常常大叫着追魂剑的名字痛醒过来。为什么,为什么这可怕的梦境要加在他霍知命的身上!
一些往事,人总是不愿提起,而不知道的人总是充满好奇。比如老人,比如霍知命。
霍知命对于自己的身世充满了谜,他只知道自己是霍家名人的后代,自己的全家被追魂剑所诛杀,而老人告诉他的理由很简单,因为霍元雄是他称雄武林的最大障碍,斩草要出根!霍知命是唯一幸存救下来的种子。而他之所以能被救下来,是因为那些恶魔要折磨一个母亲,看着它如何守护自己的孩子,是眼前的这位老人救下了他,并把他抚养成人。
权利!权利震得这么可怕么?权利真地会让一个人产生如此巨大的仇恨么?
霍知命很想看看追魂剑的心是什么做的。
老人道:“我只是你们霍家一个打刀的家奴,一个体面的家奴。”说完,总有无尽的伤感。
霍知命不信,却不得不信!
回忆往事,老人是痛苦的,他不愿意提到追魂剑,那是一种刻骨的仇恨,这种仇恨深深地感染了霍知命,以至于他也变得咬牙切齿。
“我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美么?”霍知命曾经问过老人。
“你母亲应该很善良,一个如此爱护孩子的人,她毋庸置疑是善良的。”老人的目光闪闪。“你的母亲很美,她的脸盘浑圆,眼睛很大,温柔的像一汪水,她的嘴唇很小,说话很轻。”
霍知命听了,很满足的微笑。而老人却仿佛陷入了万分地痛苦,她看到了那个母亲残废的四肢,面容带血的表情那么苍白恐怖,哪里还再美呢?以至于她已经忘记了,霍知命的母亲究竟是美还是丑。
“报仇之前,你要去一个地方——扶乩山。一个预知你们霍家命运的地方。你去吧,去看看吧。”
霍知命动身了,他向往着那个扶乩山,那是个宿命的朝圣地。而他的宿命到底是什么?报仇么?
老人看着霍知命远去的背影,突然看到了很多年前,霍元雄的鲜血染红了大片的水域,一群幽燕盘空而过。他满眼泪花,颤颤巍巍地找出了一沓箔纸,烧了起来。
“霍大哥,还有我的亲大哥,你们一定要保佑知命……”
囡囡看着爷爷做的一切,默不作声,这是她无数次看到爷爷背着霍知命给死人烧纸。
突然,老人转过身来,对站在一旁的囡囡道:“孩子,要记住,你姓楚,从今天起叫楚丹凤!”
7 覆灭的霍家庄
十八年前,陷入火海的霍家庄,挣扎的人们鬼哭狼嚎。
火海外,一群人肆虐狂笑。他们蒙着黑色的纱巾。这团黑色,在白天显得格外耀眼。
一个人问旁边的人:“霍家的人都在火海里,为什么我们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被问的人没有答话,他怀抱着剑,只是盯着火海眼睛一眨不眨,两道剑眉凝成了结。
问话的人显然并不甘心,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显得十分激动。他从来没有蒙过纱巾,哪怕现在是做坏事,他觉得也要堂堂正正。他大声地喊道:“我知道你以为我是个疯子,难道你不是么?”
被问的人终于说话了。“因为他们看惯了我们善良的面孔。”
一阵沉默。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抱着一个婴儿向门口逼近。然而她的努力白费了,在她将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蒙面人把她一脚踢了回去。显然她是知道这样的结果,所以一早就有了防备,她把婴孩小心地举着,自己却重重地摔了下去。她闷哼了一声,艰难的站了起来,几乎跪爬着向大门走去。火海外的人惊呆了。那个抱着剑的黑衣人更加抱紧了怀中的剑,站在旁边的那个人攥紧了拳头。
那个女人绝望地向门外看了一眼,大火中突然看到了那把抱紧的剑,那个抱剑的人!她仿佛看到了希望,声嘶力竭的喊:“孤一鸣,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那个女人突然站了起来,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地向门外奔去。
“嘭”!她又被踹了回去。这一次落在地上,她感觉胳膊和腿都断了。火已经烤的她睁不开眼睛。她心中默喊:“我要坚持下去,我要坚持下去,孩子,你要挺住,妈妈一定会把你带出去!”她叼着包裹的婴孩向外爬去。
孤一鸣终于动了,他走得很慢。他来到一直守在门口的那个黑衣人的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剑。这一剑并不快,却要了对方得命!
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出手,所以并没有防备。
其余的人都感到骇然,有人怒道:“孤一鸣,你想干什么?你竟然敢杀他,你莫忘了,你的命是我们的!”
许多人已开始包围了他。始终站在孤一鸣身旁的人挡在孤一鸣的前面,怒斥道:“谁敢动?”
大家都垂下了头。
一个人大喊:“不好!楚云雷杀了我们很多弟兄,快跑啊。”
许多人听了,大叫一声“不好”,迅速散去。
站在孤一鸣旁边的人问:“我们也跑么?”
孤一鸣冷冷道:“为何要跑?我们会怕他?”旁边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楚云雷已经很多天没合眼了,他一路上累死了好几匹马,快到霍家庄的时候,最后一匹马也累死了。他已经看到了冒起的烟,他跺着脚,暗叫一声来晚了,提着剑飞奔过去,像一座移动的铁塔。他一路杀将过去,许多人听到他的名字迅速地逃离,而孤一鸣却固执地挡在了他的前面,怀里抱着剑!
看着熊熊的大火,楚云雷已经眼红了。他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向孤一鸣扑了过去。这不是楚云雷的一贯作风,他更习惯于游走于别人的背后,对着别人的空门,倒刺一剑,然而这一次他选择了正面进攻,并且又快又准。孤一鸣还没来得及拔剑,他的前胸已经出现了一个透明窟窿。
好快的剑!站在一旁的人叹息。
楚云雷怒视着他:“你也要找死吗?”
“不,我是给他收尸的!”那个人扛起了孤一鸣的尸体,背转着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他背转身的刹那,楚云雷惊觉地发现,面纱上面的眸子是灰白的!
他竟是个瞎子!
楚云雷大步走向燃烧的门,大火蔓延,无法欺进去!他跺着脚大喊:“还有谁活着!”终于听到微弱的呻吟。他瞪大了眼睛向门里望去,看到了不远处的女人和一个包裹的婴孩。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抱着女人和婴孩冲出了火海。
“楚,楚兄弟,是你!这是霍家的骨血,希望你交给元雄。”。她并不知道霍元雄已经身遭不测。
楚云雷大叫着:“大嫂,大嫂!你坚持住啊。”他举着婴儿仰天咆哮:“我来晚了!我来晚了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华人小说吧
8 第一次杀人
扶乩山前,还是那条小路。一个人的瞳孔正在收缩,他的肌肉已经收紧,剑在手,渴望嗜血!
风卷千堆雪,山前显得格外寒冷,陡然一股风仿佛吹落了那人的大衣。
霍知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然后问道:“请问阁下在这里做什么?”
“守株待兔!我在这里等了太多年了。”那个人冷冷得说,正是“剑鬼”!
“哦?阁下能否行个方便,让在下过去?”
“兔子来了,怎么会让他过去!”
“你在等我?”
“正是!你终于来了。”
“可我不认识你。”
“可我认得你的刀!”
“刀?”
“幽燕刀!”
“你认识?”
“认识!所以你不能过去!”
“如果我非要过去……”
“问我手里的剑!”剑鬼的剑指在前胸。
霍知命没有胜算地把握,他从来没有和人动过手!老人只是教他招数,却从来没有跟他过过招,所以霍知命不知道自己的功夫到底是什么样子,他连一个泼皮无赖都没有打过!他已经看到了,这条路沾满了鲜血,他下意识的问道:“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不记得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了等你。”
“你的功夫一定很了得。”霍知命心中有些怯懦。
“是!动不动手!”剑鬼的眼睛已经迫不及待。
“好!”霍知命突然向前冲了过去,他没有拔刀!看清敌人的招式,他想,只要一式就够了。他果然看清了,剑鬼的剑真得很快,但是霍知命的脚下也不慢。只是一瞬间,霍知命站在了剑鬼的身后!谁也没有动!剑鬼的剑尖上滴着血,一滴一滴,滴得出奇的慢。剑鬼的心在一点一点收紧。霍知命感到左肩很疼,心中暗叫侥幸,江湖果然险恶,第一个对手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剑鬼已经沉不住气了,他感觉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的背,仿佛要如何开刀。他的冷汗顺着额头落了下来。他突然长叹道:“我输了!”
“你如何输了?”
“我以为我很了解霍家刀,没想到我却输在了太了解上。”他奥丧地叹息道,突然厉声问道:“‘剑底游魂’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
“不认识?”
虽然霍知命说不认识,但是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人。“‘剑底游魂’叫什么名字?”
“楚—云—雷!”
“哦?听都没听过。”霍知命欲要离开。
“你去哪里!”剑鬼慢慢转过了身,虎虎地问道。
霍知命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你说你输了,我不可以走么?”
“不能,你得杀了我!”
“我不想杀人,我不想随便杀人!”
“你一定要杀我!”
“为什么!”
“因为你不杀我,你永远也见不到追魂剑萧玉!”剑鬼的剑比刚才更快。
他是不该提到追魂剑三个字,也许他就是要霍知命听到这三个字,他下手没有留情,不过还是慢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在他的胸膛划了过去,他下意识地想,这是他看到的最美的一道弧线。
很美,比很多次看过的彩虹还美,和老娘微笑的皱纹一样美。
他笑了,说了声“谢谢”,然后闭上了双眼,手里还握着那把剑。
剑刺偏了,这次刺在了霍知命的腋下。
霍知命感觉腋下一疼,终于又中了一剑!
这一剑没有刺死霍知命,却刺掉了霍知命所有的勇气。
血染红了白雪,热气腾腾!
可怕的江湖!
他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死者,这才发现他只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如此英俊,而如今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太紧张了,竟然没有看到这个人有一个谦善的外表,他笑得那么安详,那么从容。
霍知命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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