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啊?八郎这是定亲了?这小娘子可好啊?”这当祖母的挺关心外孙,相较而言她对谢俊逸比崔文康都更好。
当年议亲之时崔袁氏便得知谢家郎君身体不算强健,却因两家关系不错依然许了自己女儿,没想到这女婿体质竟孱弱得连小小风寒都熬不过,害得女儿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又因谢氏为名门望族没寡妇再嫁的规矩,这大女儿可以说是毁了一生。
因此,她一直觉得对其有亏欠,连带着谢俊逸都被高看了一眼。
三婶说酸话其实也是因为她生不出儿子,庶子又不被婆母待见,什么好处都紧着给个外孙,心里有怨气这才口不择言,再加之她平日里就喜欢用拉拢婉如、文康来刺激他俩的继母张氏,如今帮侄女儿出头也很正常。
于是,婉如这个不算回门的回门就此被彻底毁掉了。
祖母就一开始问了几句她的婚后生活,问了习不习惯边地的风俗、气候,然后就被大姑的哭啼啼带偏了路,此刻又被三儿媳妇的报料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之后的话题就全围着谢俊逸展开了,他有没有定亲,他近期要纳妾,为什么要纳妾,纳了哪家的小娘子,这正式纳妾之后嫡妻不好找,该找哪家的小娘子说亲比较好……如此等等。
三婶取代婉如成了主力战斗人员,眉飞色舞的和两个小姑唇枪舌战,不遗余力的抹黑着谢八郎,看得大儿媳妇都有些目瞪口呆,如此针对出嫁女的独生子,有什么好处?
婉如更是觉得好笑,莫说谢俊逸只是毁了些许名声,即便是他死了也轮不到你一个婶婶来沾便宜吧?不就是祖母喜欢偷偷给他塞些私房嘛,至于这么想不开么?他也不可能跟你抢媳妇啊,年龄差距摆着的,真是眼皮子太浅!
我前辈子怎么就和这婶婶关系如此亲昵呢?难不成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傻子?
看了半场争斗,婉如彻底观察着几个长辈找回了当初的记忆,并重新核准了对她们的印象与评价。之后,她终于逃脱了姑姑和婶娘的折磨,去小花园和未婚的几位姐姐妹妹叙话。
其实,也就是泛泛说些边地风俗罢了。
原就和她们没太深的牵扯,中间还隔着整整十年的代沟,即便是有一两个关系稍微好点的姊妹,如今感情也淡了,说不到太“深情”的内容上去。
殊不知,婉如这淡淡的神态与言辞却使家中姐妹很是吃惊,她本就穿得富贵,一应做派又是矜持而稳重的,和以往相比大不一样。
“如姐姐,似乎变了呢。”三房的崔婉清和婉如年龄相近脾气相投,原本关系最为亲近,她自然第一个发现了对方的不同。
婉如顿时一惊,赶紧笑问道:“哪里变了?不还是你的如姐么?”
“长高了,黑了点但看起来更精神,”崔婉清笑着在两人头顶比划了一下,又皱眉犹豫道,“还有,变得似乎更有气质,像贵胄人家的女儿。”
“说什么傻话,我们本就是世家女,有什么变不变的?”婉如扑哧一笑,取乐了对方几句。
心里却很是清楚,她身上增添的除了十年的阅历,或许还有跟着郡主和肖阳学来的——上位者的气势。
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没娘爹又不疼,只能用娇憨驱散寂寞与失落的小娘子;再也不是那个想要反抗继母却只能倚靠一个并不可靠的男人犯更大错误的傻子。
入夜,在娘家吃了饭后回到肖府沐浴更衣后,洗净一身疲乏的婉如和三郎并躺在床,开始谈论这一日的各种见闻。
最大的消息便是谢俊逸的丑事家里知道了,大姑气得七窍生烟,祖母也是相当不满。婉如笑着冲肖阳说道:“他原就是没父亲之人,如今再在女色上名声有碍,想要娶个拔尖儿的嫡妻可就不容易了。”
“也不一定,若他春闱拔得头筹便还能翻身,男人偶尔鬼混一下只是叫风流,所谓‘风流才子’反倒是人人追捧的对象,这种事情自古以来就是女子更吃亏。”肖阳一针见血的点出了事情的本质。
“那,你不是说想让姚家女搅浑了他家后院么?若是好人家的女儿当了他妻子,可真可怜。”她这句话其实带有了些许试探性的意味,想要知道肖阳是不是有给谢俊逸找个“悍妻”的意思。
“不管有没有姚家女,乱或不乱的根源是在谢俊逸身上,”肖阳冷笑一声,感慨道,“(聪明的女人和男人斗,愚蠢的女人和女人斗)。只看对方是否聪明罢。”
“……你倒像是深有感触似的啊?”婉如一个晃神,突然就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可不就是愚蠢的女人么?陈玉蓉也是个脑子不清醒的,谢俊逸没了表妹难道就不能有别的爱宠为他生子么?
“咳,我不过是随便一说罢了,”差点挖坑埋自己的三郎赶紧换了话题道,“不如咱们来商议一下,何时娶拜访你母舅?今天大哥有说起这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地雷哟,鞠躬、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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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事亲就是在家里对父母尽孝,出外事君,对男子而言是入朝做官侍奉君上,女子就是事夫,侍奉公婆。终于立身,是一生都能够这样事亲事君。
上一张萌图,猜猜这是干什么用的呀。
53生死有命
一听到夫君说起舅家;婉如就没功夫再去考虑任何宅斗事宜;神思马上转移到了嫁妆上;这才是她心心念念的关键问题。//
至于肖阳为何有之前那感慨;婉如只是猜想或许是因为成长经历吧,清江郡主不也是从媵妾手里抢出了丈夫么?
她婆母确实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不去打杀后院侍妾而是从源头上拽住夫君让他自己别再去拈花惹草——只有一媵一妾的侯爷很是少见;哪怕他妻子是永安王之女。
在律法规定了男子能一夫一妻多妾的年代,在媵都能有品级的社会中;连最彪悍的公主都禁止不了驸马去偷腥;何况区区郡主?
既然夫君没那心思去讨小的,婉如也就抛开不提,只和他商议几时去拜见那素未蒙面的舅舅。
“你大哥一回来就递了拜帖;这几日便会有消息;等他登门拜访之后我们再去。”肖阳如此回答,婉如毕竟已经是出嫁女,娘家的事情都不好再插嘴何况还是去舅家,这样的安排最好不过。
“我想,找平乐郡王要阿娘之前的嫁妆单子应该能行的,毕竟两家早就没往来了,有没有这东西和他关系不大,”婉如枕在肖阳胳膊上呢喃道,“只是……”
“只是不知该怎么对崔家人开口?”肖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点出了问题最关键的所在。
“是啊,听说有嫁妆,可嫁妆在哪儿呢?谁保管的?应该问谁要?这一切细节都不甚明了。”婉如很是无奈的说着,即便是心里有数却都是前世听来的小道消息,又能找谁做突破口?
若是问祖母,这嫁妆却应当是扣在继母手中的,她的别院、她的人看守,何况,今日一看,祖母头发都全白了,听力、精力都比之前更差,绝对是没法再管这些琐事了。
若是问继母,这事情应该由哥哥崔文康出面来办,他却不可能在准备武举的节骨眼上,花俩月时间去往返边地求问个注定会被刁难的答案。
可若等着哥哥中举之后,又恐夜长梦多。
崔文康早就该议亲了,前年他自己醉酒伤人闹出了点坏名声,原准备等风声去了之后再相看人家,去年却因父亲被弹劾一事又无奈拖延,今年再拖可说不过去了。
可若是在嫁妆之事了解之前便被继母匆匆下聘去,那……婉如突然一下坐了起来,一脸惊恐的问道:“她会不会趁着哥哥不在边地撺掇父亲给订下人家啊?!”
“武举的事情就这两天便会公布,让你哥哥马上修书一封快马送回家去即可。只说要参加武举求功名,脑子稍微不那么糊涂人都会知道,拖一拖等有个结果了再说亲事更有益。”肖阳安抚着婉如让她别心焦,这事情不是着急了就一定会有好结果。
“也只能这样了,那边有什么好人家啊,可千万别弄个姚家那人的人给我当嫂子,唉,”婉如不由叹息,而后咬牙道,“今日就看着姑姑和婶婶吵架去了,都没机会和大伯母说两句话。”
“她怎么了?”肖阳有些好奇的问。
“现在是大伯母在掌家,她脑子清醒对我和哥哥也没什么恶意,原想和她聊聊哥哥的亲事的,若是她能帮忙在京城相看该多好。”婉如无可奈何的回答,语气听着仿佛满腹遗憾。
“她脾气软了点,连你的姑姑和婶子都都制不住,还能抱多大希望?”肖阳轻声一笑,若大伯母真是个得力的,他俩也不至于从侧门进崔府了。
“不,她不是脾气软,只因祖母尚在不好自专罢了,若是那之后,大伯母定能撑起整个家。”婉如坚决不同意肖阳的意见。
因为,她有后面十年的发展轨迹做参考,那时候,大伯母确实是没再被任何人拿捏,因为,难缠的妯娌直接被她踢出门了——分家。
“哦?那便能借其手一用了。你不是说姚家有个你父亲从前的妾么,那什么姓曹的,”肖阳眼眉一转,建议道,“她可是你母亲的陪嫁,弄回来了直接让她到大伯娘跟前去为‘小主子’哭呗,求她给自己给你们做主。”
“诱之以利?”婉如顿时明白了肖阳的意思。她和哥哥是小辈不方便直接针对继母闹腾,继母也是母嘛,被说成忤逆可就不太好看了。
而掌管内宅的大伯娘、以及家主大伯却不一样,家族内务,他们理所应当“公正”处理。至于祖父,他成天操心国家大事管不了太细,顶多了解一下再全权交给长子处理。
稍后的事情似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崔文康与婉如夫妻轮番去拜会了舅家,没费多少功夫就拿到了嫁妆单子的副本,肖阳也指使手下人找了个和家里有些往来的胡商去姚家赎买那弹琵琶的曹大娘。
之后,永安王的寿宴顺利举行,三郎夫妻送上了一幅前朝知名书画家的《松鹤图》做寿礼,虽中规中矩却也无可挑剔。
期间,有位小娘子却成了众人私下嘲弄的对象,她身为二流世家的庶女痴心妄想打算攀扯权贵,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做了幅精致的刺绣夹杂在家族递交的贺礼中赠与永安王。
她绣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弥勒佛,工艺可谓是无比精湛,不仅人物形象惟妙惟肖还用金线点缀出了佛光四溢的效果,那佛像的面容甚至隐约与永安王有些相仿,只可惜,这位王爷信奉的是道教!
清江郡主在回府的路上与如娘闲聊着,面露不屑神色:“别说是东西送错了,闺阁女子的绣品又怎好送去给众人参观?刺绣,哼,难道我阿爹家里还缺绣娘不成?”
“阿娘说的是,这贺礼送得太小家子气。”婉如笑着随意搭白了两句,额头上冷汗都差点没冒出来。
其实,一开始她也是盘算过亲手刺绣、绘画这种主意的,只因时间不够用,又是夫妻两人送礼三郎才是主角,她技艺是否出彩根本无关紧要,这才打消了那可笑的念头。
说起来,在确定礼物之时婆母也是提点过的,是她直截了当说了永安王的喜好婉如才找着了应景的画作。唉,送礼也是一门学问,需要琢磨的东西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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