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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作品:裸色|作者:南方网|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22 17:33:34|下载:裸色TXT下载
  起初罗浅浅在靳辰的办公室里打字,亮着灯、开着门,写一行,抬头看看门口。

  靳辰的办公室在走廊最里端,如果回来,他或许会直接回房间。

  于是她又回卧室里等,房里没有书桌,笔记本放在床头柜上,她拉一张储物箱做凳子,不到半小时,腰酸背痛。

  最后罗浅浅干脆抱着笔记本坐到楼梯口,倚着栏杆坐在台阶上,虽然一样的不舒服,可是心里很安定。恍惚间又回到了高中时相依为命的那一年,靳辰晚上去摆摊,她下了晚自习他还没回来。夏日里夜很长,她捧着英语书,坐在阁楼外的木楼梯上背单词,不时抬眼看看楼下。房东心疼电费,过道里的灯永远灰蒙蒙的,可是靳辰的面容一旦出现在楼梯转角,暗夜里都仿佛生出光亮。

  看她这般等候,他会加快步子,笑着骂:“喂喂,半夜三更不睡觉,坐在这里喂蚊子!”

  “我的血是苦的,蚊子不咬我。”

  “胡说,你这样的好肤质,血哪里会苦!”说得多了,有一次他竟然拉起她的手,就在她臂膀上咬了一口。本来不过是个玩笑,哪想到她是淤青体质,一圈牙印留了好久。倒害得靳辰久久内疚。

  往事令人沉湎,罗浅浅靠在栏杆上悠悠追想,不知不觉坠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似乎有人在呵她痒,耳畔有蚊子在嘤嘤嗡嗡。

  “别吵!”她挥手,毫不客气地一巴掌。

  手掌真的痛,真实的触感。她睁眼,看到靳辰半跪在台阶下,哭笑不得地望着她,脸上有淡淡的红痕。

  “啊、啊……”她张口结舌,犹在梦中。

  “大半夜的不睡觉,守在这里搞突袭。”他揉着脸,眼里点点笑意,没有真的恼。

  她想解释,可是脑子里一片混沌,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等在这里。

  靳辰很安然地坐在低几级的台阶上,很慢很慢地说:“你这样,倒让我想起从前的日子,我不带你去摆夜摊,你就在楼梯口等,大夏天,蚊子叮得满身包。真犟啊……”他笑意温柔,慨叹似地说:“人人都说你乖巧听话,只有我知道我养了棵小仙人掌。”

  原来那些日子,他也没有忘,他也在缅怀。

  心里蔓生着喜悦,嘴里却说:“我哪里有等你,我就是在背英语。”

  “是是。”他一本正经地点头,故意大着舌头说了句英文:“e or ot。whether the ot。”(无论是晴天或是阴天,无论是冷或是暖,不管喜欢与否,我们都要经受风霜雨露。)

  罗浅浅忍不住笑起来,这又是另外一个典故。当时靳辰生日,她想给他一份特别的礼物,于是循着记忆烤了蛋糕,又买了蜡烛。灭灯的时候她双手合十,郑重许诺,刚开个头,他扑哧一声笑了,于是准备很久的句子开始窜词,“whether”“ weather”分不清楚。她恼羞成怒,不愿再念,他却摒了笑哄她:“这个堪比结婚誓词,怎可半途而废!”她这才恍然大悟:“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真的是很相似的句式。

  这事成了长久的笑柄,靳辰每次翻出来逗她,她都要着恼。

  现在回想,早已没有了羞恼,只有掩不住的唇角笑意。靳辰出神地看着她,忽而软语央求:“浅浅,那句话,我真想听你再说一遍,一遍就好。”

  “那不行。”罗浅浅故意绷着脸,“我是乡下人,说外语会绊舌头。哪像你,一会儿英文一会儿法文,溜得很。”

  靳辰点点头:“那么,我教你一句法文,跟你的换。”他不管她同不同意,坐上来,拿起她的笔记本放在膝盖上。他打开她刚才使用的文档,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出美丽的韵律,低沉的嗓音在静夜回响。一切都像梦境。

  她看到洁白的页面上出现两行文字——

  “je t’aime; non seulement pour ce que tu es mais pour ce que je suis quand nous sommes ensembles。”

  “我爱你,不仅仅因为你就是你,还因为每当我走近你,我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文字有这样直指人心的力量。她在这一刻战栗,惶然想要逃离。

  刚抬起头,他的唇就吻过来,柔软的碰触,带一点点温热的酒意。她茫然失措地睁着眼,心惊悸地缩成小小一团。他微微退后,执着她的手,再覆上来亲吻她额头。她的手在他掌心挣扎成一尾活鱼,而他温柔又执拗,终于将指掌间的进退交融成缠绵的舞步。

  吻滑下来,像春天的细雨,落在她的眼睑、鼻尖,最后流连在她清甜的唇瓣。他叹息,低喃,呼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浅浅、浅浅……”她在他混杂着爱意与痛楚的嗓音里沉沦,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挣扎。

  顺应他的拥抱原来如此自然,就像果实在枝头成熟,花儿在初阳里绽放。

  寻着一丝缝隙,他的舌已经灵巧地滑进来,而她青涩笨拙一如她念英语长句。宇宙在唇间颠倒,忘了今夕何夕。

  不知什么时候,楼梯上响起砰然的声响,她在他怀里惊醒,他的呼吸拂在她耳畔:“没关系,笔记本掉下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去捡,他们坐在楼梯口,肩并着肩。原来爱情不只令人改变,还能令人痴傻。

  作者有话要说:短是短了点,好歹亲到了!

  潜规则

  黑夜似乎天生带着某种魔性;它使人心灵柔软、头脑混沌,白日里束缚你的条条框框都变得似是而非。晨曦初露的时候罗浅浅起床;回想昨晚的一切还像场迷离的梦境。

  见到靳辰的时候她有意识地想装得从容,可是事与愿违,一天都格外的笨手笨脚。招呼客人的时候打翻了水杯;调器械的时候碰倒了三脚架。最后她自告奋勇去帮林凯修图;结果靳辰一推门;她手一抖就切掉模特儿半边头。

  靳辰看起来倒是很正常,完全无视她修得惨不忍睹的样片,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她跟林凯说:“我跟le papillon联系过,他们同意把宣传卡交给你们俩做。浅浅负责文案,林凯你执拍。”

  “我以为陆老师是看中你的名气!”罗浅浅掩不住诧异。

  “‘辰枫’也是块金字招牌;再说;她喜欢你的创意。”

  被人认可是件值得雀跃的事,罗浅浅忘记了尴尬,跃跃欲试:“那么,我是不是要先跟她联系,再具体探讨?”

  “在跟她探讨之前,我可以先给你些建议。”

  成功将罗浅浅拐回自己办公室后,靳辰马上关门变脸:“罗浅浅,你躲我一天。”

  “哪有。”她心虚反驳,眼神飘到钟面上:“现在才下午两点。”

  “我不管,从昨晚到现在,你欠我十五个小时零六分,一个小时一个吻。”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压到门板上就开始亲。小鸡啄米一样,碰一下唇还报个数。数到最后,他用力亲一口,手臂霸道地圈着她说:“以后不许躲我,也不许胡思乱想。”

  “你连别人的思想也要干涉?”

  “错!我才不管别人,我只干涉你。”

  这样无赖的宣告真令人哭笑不得,罗浅浅戳戳他胸膛,故意板着脸说:“靳先生,我以为你是要跟我谈工作。”

  他捉住她手指,放到嘴边咬一口,故意语义暧昧地反问:“谈工作之前难道不需要先谈谈我的待遇问题?”

  “唔唔,我懂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

  “你真是聪明又伶俐。”他赞叹,顺势又想亲下来。这次罗浅浅早有准备,一低头从他臂弯下钻出,快步走到他办公桌前:“我们约法三章,公共场合不准动手动脚,我要学东西你要倾囊相授不得藏私。”

  “还有一章?”

  “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她顺手从桌上取过纸笔,手指敲了敲桌面:“现在,还是先来说说le papillon提了哪些意见?”

  靳辰以手扶额,无力地呻吟了一声:“还说我是工作狂。”

  le papillon的宣传卡只是个开始,靳辰很快发现罗浅浅对工作的热情超过了正常限度。她没有独立的办公室,所以大多数时间都窝在莫小米那里——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总是容易产生共同的话题。显而易见,她还没有坦然地接受他们关系的转变,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她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

  或许是尴尬,或许是害羞。靳辰决定给她点时间,他不再刻意做出亲密的举动,也不会在工作中对她与众不同。事实证明,这样的决定是明智而有效的。在感觉生活并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之后,她渐渐从自己的蜗牛壳中探出头,也能接受四下无人时小小的亲昵,只要不太过分。

  面对感情,罗浅浅并不比同龄的女孩儿来得懵懂,她只是畏惧改变。经过年少时的颠沛流离,对她而言,幸福已不是澎湃汹涌的惊涛骇浪,而是隽永绵长的宁静时光。

  只是生活不会永远一番风顺,哪怕是流畅动人的乐曲,偶尔也会冒出一两个不和谐的杂音。

  《行摄》限定的拍摄日期,一天比一天近。

  这是她第一次与靳辰合作,罗浅浅在不安中也有小小兴奋。但是这种隐约的兴奋与喜悦,在她看到新鲜出炉的流程单时消失殆尽。model名单哪一行里,白底黑字赫然写着:auror、郑玄裳、罗浅浅。

  她好不容在忍到晚饭时去问靳辰:“为什么模特儿会这样定?”

  “《行摄》需要auror的号召力,合约一早就定了,即使是我也不能擅自跳过她。”

  “你知道我不是说她。”

  “郑玄裳?”靳辰沉吟片刻:“你看过她试镜,应该知道她表现力不错。”

  “但是她是纪洋公司的人。”

  “所以?”

  “你不该为我退让。”

  “浅浅。”靳辰放下手里的筷子,字斟句酌:“凡事都有底线,我同意用郑玄裳,就表示我相信她有这个实力。”

  “……”罗浅浅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清清眼眸黑白分明:“在纪洋来访之前,你没考虑过用她,是吗?”

  靳辰沉默了好一会儿,眼里有复杂的情绪流过,愤怒、失望、受伤,或者别的什么。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以为他会反驳。但是最终,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是。”

  他这样坦诚,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相对吃饭,寂静无声,米饭无滋无味地填进胃里都觉得硌人。晚上的散步默契地取消,罗浅浅闷声回到房间,心情不好,胃越发难受。

  坐在电脑前上网,今晚班级群出乎意料的热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衍波的头像开始不停地闪。

  “本想给你打电话,你在线我就直接说啦,我换工作了,位置有点远,估计不方便跟你合租了。”

  “你不是说挺喜欢那家公司的吗?还说前辈都对你不错。”

  “别提了,前两天主管请吃饭,大家都去我也去了,没想到他借机揩油……简直是狼子野心,图穷匕见啊!”

  罗浅浅失笑,衍波一生气就会语无伦次滥用成语。想了想,她敲上几行字:“人家是想追你,还是想潜你?”

  “三十出头,有家有口,你说呢?”

  “你没揭发他?”

  “没有证据,怎么揭发?好在只是实习期,也没签合同,惹不起还躲得起。”

  “也对,总不见得家家公司都有这种人。”

  衍波的头像静默良久才重新闪动:“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那种人也有天生直觉,闻得到肮脏气味。刚才群里提到职场骚扰,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长长的句子,打得很碎,看得出她的彷徨与挣扎。罗浅浅蹙着眉,指下如飞:“怎么能这么说?简直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这世界黑与白哪有那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