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娟还是,“今儿是个好日子,辟邪。”抽空背着那对兄弟问简明,“审他不?哥嫂都在这儿,给你做主。”
简明摇头,心平气和,“不用审,会弄清楚的。”
“你总的告诉他,方楠今天来这儿干吗了吧?”
“算了,”简明瞅着正从冰箱里给冬冬和大哥找食物的老公,温柔,“他应该也不想看到方楠这样的吧。”
文娟急,“你不能什么都不让他知道啊。”
“他早晚会知道,方楠忍不住的。”
文娟翻眼睛,“你咋一点都不担心呢?我都快急死了,你就不想弄清楚方楠怎么进来的?这可是大事。”
简明却似成竹在胸,推测,“阿励离婚后没换过门锁吧?得到文娟肯定答复,简明猜测,”阿励和方楠离婚时,多半忘记收回钥匙,或是方楠刻意藏了一把钥匙,然后利用这把钥匙进来,设计想把我逼走。“简明耸肩,”我不急,也不怕,没办法,我这人一辈子都这样,人傻,心二,胆子大。“打开手提电脑连线,找线上直播,“阿励,体育新闻时间到了。”
老婆体贴如此,凌励乐,难得放纵,当着哥嫂孩子面,亲亲简明面孔,“嗯,老婆真好。”
凌康和冬冬一起磕核桃,有意见,“到处乱糟糟的,我们冬冬都饿了,这连写作业的地儿都没有。你不能光忙装修,其他不管啊。。。。”
文娟干劲冲天,“这不废话吗?还用安排啥?这段时间他们都住咱们那边呗,大家好好热闹热闹。”
简明,凌励和冬冬一家三口,就这样,被带去大屋热闹去了。自家房子改换完门庭的这几日功夫,简明和凌励之间,程序不变,上班下班,照顾冬冬,陪伴哥嫂,每晚7点,凌励依然准时收看体育新闻,睡觉前,他们会把自己这一天的经历,跟对方聊聊:
像马上要拍婚纱照,但简明担忧自己的皮肤不够好,腰还不够细啦;像凌励在房产证上把简明的名字加进去,这两天要找时间去办手续啦;还有简明的工作,原来销售是门大学问,客户都好难缠啦之类;那像凌励呢,本来这个月,他应该参加援助灾区的医疗队的,既然这个月要办酒举行婚礼,只好让唐雅研去了;奥奥奥,最大的好消息应该是新住院大楼终于建好,这几天,他都在新楼忙设备安装和装修等非常细致的工作,再过段日子,他们内科就可以从那栋旧楼搬出来到新建好的大楼,彻底由敌占区开进解放区。不过想到要离开工作了那么多年,又旧又破的旧楼,还很舍不得。
简明借此想起,“我们家也快重装修好了,马上要搬回去了,我真舍不得离开大哥大嫂。”
凌励很痛快,“那就在这里住吧,大哥大嫂巴不得呢,正好天天逗冬冬这个大玩具。”
简明做个鬼脸,“我别的不怕,就怕他们惯冬冬惯得厉害,我再也管不了那臭小子。”
凌励捏捏老婆的下巴,“你知道就好。”
聊得气氛这么好,简明顺势问:“对了,大嫂连我们家防盗门都帮忙换掉,新钥匙我们得放大嫂这儿一把,有啥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凌励自是无异议:“行。”
简明状若无意,“以前咱家的钥匙好像没放大嫂这儿吧。”
“那时候方楠不答应。”
“哦,”简明挠头,“那咱家旧钥匙是不是丢了一把?旧门还好好的,有个工人想要,我答应连钥匙给人家,数来数去少一把,要不还是让他回去换个锁吧,要是丢了也怪不安全的。”
凌励才想起来,“方楠那儿的钥匙我没收回来。”见简明瞪他,忙解释,“当时是疏忽,后来想起来,觉得人家明摆着绝对不会再回来,巴巴的要钥匙显得特小气。再后来光惦着你,这事儿更忘得死死的……”在简明的目光下,越说声越小,那个心虚气短啊。
简明揶揄:“我昨觉着你是巴望着人家哪天拿钥匙开门,半夜悄没声偷偷出现在你床上,给你个大惊喜呢?”
凌励喊冤:“哪有那事儿,你明知道我睡觉拴门闩的,有钥匙也进不来。”
简明撅嘴,大发娇嗔:“看你就是故意的,也不早说,我在这儿住恁长时间,你都不担心我怕不怕,真是的,一点都不关心我。”
简明可从没如此指责过凌励,即使是开玩笑,今天是真恼了,凌励赶紧把老婆抱怀里,落力安抚:“真没有,我跟你说……”
简明听着凌励一通碎碎念完,加大点马力,“最近去看过方楠吗?她怎么样?”
“这几天没怎么去看。”本就对老婆言无不尽的凌励,为消除简明心头的那点不安全和不愉快感,细细报备,方楠这一期化疗疗程已经结束,在家休息几天,会回来做检查,看看化疗期的疗效如何。不过前些天给凌励打过电话,说来月事,很难受,头晕眼花,家里没人照顾她,不情之请,问凌励能不能去照顾她一会儿。凌励推搪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忙,方楠继续不情之请,那能不能帮忙买女士用品给她,家里断货了。凌励最怕方楠这些逾越本分的不情之请,他处理这些不情之请的方式,就是将手机给未来侄儿媳妇,“钱太太再来电话问什么事情,你帮忙处理一下。”
就去忙自己的。
米粒儿的处理手段常常有效且永不落空,给钱太太网购了女士用品,让快递送去。在这段时间,米粒儿帮凌励处理过很多类似事件,半夜出诊看钱太太的胃痛,还半夜给衣着暴露的钱太太送过面包,包括在某些时候帮钱太太按摩……简明虚虚实实试探过后,告诉大嫂,事情大概就是如她推测的那样,方楠离婚时候,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没还钥匙,而凌励没有追讨,这给了她机会,能自由出入原来的这个家。而她用了用了一点点伎俩,在简明面前,造成某种似乎与凌威旧情复燃的“事实”,希望简明意气用事,离开凌励,不过未能如愿。
“看起来,这一桩得瞒着阿励啰?”文娟问。
“等她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这个过程应请够难受了,阿励知道她来闹事,多半台生气,不再见她,那她的日子不是更难过?”简明心平气静,“我现在什么都有,虽然不够百分百健康,但比起方楠来,我实在太幸福了。幸运的人,应该对别人的不幸多点体谅,才不会乐极生悲。。。。。。”
再搬回自己家.简明已请妥婚假,整理屋子,收拾心情,拍婚纱照,准备当新娘。简明把自己的、凌励的衣物,一件件挂好在衣橱里,那个念头突如其来,如果那天方楠她假装出来的状况.真的发生了,自己会怎么办?如果像曾经失去过的那样,再失去一次会怎么办?当然,一定是不好受的,失望,难过,痛苦,仿佛生不如死,寂寞如影随形。但是,简明笑,也一定会担得起,人生于世,有什么过不去的关呢7如果再一次失去,她仍然会记得凌励这个男人,她会永远眷恋和相信旧旧的内科住院楼走廊上,那个医生说过的话:“如果我们不能摆脱慢性病,与其敌视它、怨恨它,不如了解它、善待它。终究会发现,可能它比我们的家人朋友更忠诚,它不会背叛.不会嫌弃,不会抛弃,还会鞭策我们,让我们不要随意消沉颓废、随意放弃,与病相伴,这一生将永远有事可做,很难寂寞。
所以.我们今后的生命里,要不断努力,与它心平气和,相依为命。。。。。。” ”是啊是啊,我还有我的病,简明将最后一件衣物挂好,对自己说,什么都不用怕。最终,这个世界上,与我们生死与共,相依为命的,可能不是亲人,不是爱人,不是儿女,只是我们身上的疾病,她会心平气和,与之相依为病。
20。这就是婚姻,像接吻,只能一对一。
虽然简明对凌励有所隐瞒,可是方楠来找过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了。方楠回来复诊,结果糟糕,一如老乔所预见,她胃里的癌细胞没被杀死并有蔓延滋生之象,接下来无论是做手术加深切除,还是保守性继续化疗,以方楠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打击都很大。当然也不能任由情况恶化,但万全之策难寻,实在棘手。作为方楠的主治医生,也知凌励最近在照顾方楠,因为不好跟方楠明说,且这次复诊,方楠依然是一个人来的,丈夫未能随同,老乔自然把方楠的情况告知凌励。老乔实在是……心里直翻白眼,这样的夫妻少见,这样得了胃癌也烟酒俱来吃吃麻辣锅混混夜店,不配合医生的病人也少见,跟凌励说:“难办,我很少想撂挑子放弃病人,方楠算头一个开我先例的。”
凌励安抚老乔:“别这样,我劝劝她。”
于是,去病房看方楠。方楠有好几天没见凌励,瞅着他不紧不慢的步子进病房,眼里已是泪雾迷蒙,那种委屈又欣慰的神情,“我就知道,你会来。”
凌励打起精神,“当然会来,你要是听话一点,我愿意多来几趟。“方楠可怜兮兮,“我会听话。”她对凌励伸出一只手。
那种因为苦恼该如何搪塞推拒而生的头痛感再次袭来,凌励只好把水杯放进那只充满期待的掌心,“既然听语,是不是应该别再喝酒了?”
“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在。”方楠把水杯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捅破那层被凌励维系的很辛苦的窗户纸,“阿励,别再躲了,让我们还在一起吧。”
凌励头更痛,到底,她还是那毫无顾忌,想怎样就怎样的脾性,“方楠,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要知道,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我在或不在,你都应该珍惜。你不是为别人活的,是为你自己,你的健康,不应该由别人来负担,你也不该辜负我们对你的关心和为你做的努力。”
“你不是别人。”方楠眼泪落下来,固执己见,“有你在,我的健康才显得有意义,你不在,我要健康做什么?”方楠抓住凌励的手,“我不管,我只要你。”她目光略显狂乱,要求:“阿励,和简明离婚,只是办个手续而已,你们还没举行仪式,很容易的。你看我,我明天就会和钱亚东办好离婚手续,只要你和简明分开,我们仍然可以做夫妻。”
凌励的头现在不仅是痛,还有点昏,把手指头从方楠的掌握里一根根挣出来,“方楠,你离婚不离婚,跟我没关系。我和简明生活得很好。”他略沉吟,觉得不该再扯这些有的没的,意欲控制局面,“方楠,我们来谈谈你的病好不好?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安心养病,其余都是次要的。”
“不,我现在只想要你,你在,我就好好治病。”方楠任性,狠狠摇头,“不要逃避,阿励,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我们复婚吧。”又要去抓凌励的手。
凌励的耐性快没了,后退几步,离病床远一点,手背在身后,“方楠,你应该知道我对夫妻这个词语心存敬畏,不肯冒犯,无论结婚,还是离婚,我都不会儿戏。”
“我没儿戏。”方楠哭喊,“真的,真的。”
“但是你让我觉得轻率。”凌励难得大声,话语里有气急败坏的狼狈,“你现在对我提的要求,难道不轻率?如果我过来照顾你的决定,让你有什么误会,我可以道歉;如果让钱亚东有什么误会,我也可以解释。我真的真的不希望,你们离婚是因为我。”凌励强调,“方楠,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我的简明很相爱,我从没想过要和她离婚,我有想和她好好度过后半生的强烈愿望,你明白吗?”
方楠不再哭,满脸泪水,定定看着凌励,那摸样令凌励也有几分不忍,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很懊恼,或许当初照顾她的那个决定并不妥当。喘口气,“方楠,如果我在这里让你困惑、烦恼,我想我不出现,或许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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