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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作品:木吉他的夏天|作者:冬儿|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0 02:27:04|下载:木吉他的夏天TXT下载
  我虚虚晃晃地回到教室。鱼丁赶快迎上来问我说:“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叶天宇出事了。”我说,“昨天和我们分手后,他到百乐门,捅伤了人。”

  “啊?”鱼头尖叫说,“连累到你了?”

  “连累我我倒不怕,听说他畏罪潜逃,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你担心他?”鱼丁笑笑地说,“不是早上来还让我从此不要再提这个人?”

  “别心乱得很。”我说,“鱼丁我心真的乱得很。”

  “我理解。”鱼丁收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握住我的手说,“放心吧,会过去的。”

  放学后我急急地冲回家,不知道学校有没有通知到爸爸妈妈,虽说我相信爸爸妈妈一定会站在我这边,但我还是应该给他们一个解释。

  上了楼,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影闪出来,一只手忽地拉住了我,另一只手随即捂住了我的嘴。

  “快开门。进去再说。”

  是叶天宇!

  我顺从地开了门,把他放进屋里,他好像是渴死了,一进来就到冰箱里找水喝,虽说是六年没来,我家他倒是熟门熟路。

  “自首去。”我说,“警察到处在找你。”

  “你怎么知道?”他显然吓了一大跳。

  “他们认得那把刀,已经找过我。”

  “切!”叶天宇站起身来说,“有多少钱,借我跑路,以后一定还你。”

  “你还是去自首吧。”我说,“难道你要这样过一辈子?”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他哼哼说,“钱是借还是不借?”

  “等我妈回来。”我说。

  “也好。”他说,“她一定会救我。”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我开了灯。叶天宇忽然问我说:“我是不是让你特失望?”

  “也不全是。”我把他和妈妈的合影从玻璃橱里拿出来说,“我妈对你这么好,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们?”

  他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我是灾星你忘了,谁遇到我都会倒霉的。”

  “想也没想过我们?”我说。

  “没想到你们还住在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问我:“对了,你昨天扭了脚,好些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扭了脚?”我惊讶极了,“你跟踪我?”

  “只想看看你们是不是还住在这里。”他淡淡地说。

  等等,等等。

  我脑子里飞速地转着,那时候的时间是六点半,叶天宇跟踪了我,看到了我扭了脚,他怎么可能在六点半飞身到百乐门去打群架?

  见我怀疑地盯着他,叶天宇说:“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比小时候帅多了?”

  “你撒谎!”我激动地说,“那一刀不是你捅的,你撒谎!你昨晚根本就没有去百乐门!”

  他的身子动了动,然后笑笑说,“看来我没说错,你丫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

  “那为什么还要跑?”我一头雾水。

  “好吧,告诉你也无所谓,其实,人是猪豆捅的,猪豆其实平时胆子挺小,可是那小子竟然敢骂他妈,他一冲动就一刀捅过去了,我当时要是在,绝不会让他干这种蠢事。反正现在警察怀疑的是我,我一跑,猪豆就安全了。”

  “为什么替他顶罪?”我说,“为什么那么傻?”

  “十六岁我就从叔叔家出来一个人住了,猪豆是我唯一的朋友,要不是他,我早就退学了。猪豆他妈妈真的是个好人,就像你妈一样,对我没话讲。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到哪里都无所谓,可是猪豆是他妈最大的希望,他要有什么事他妈也活不了。”

  我忽然觉得很冷,浑身打起哆嗦来。我问他:“你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

  “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他说。

  “我不会让你走的。”我说,“妈妈也不会让你走的。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你相信我,一定会有的。”

  叶天宇说,“你自小语文就好,什么叫走投无路你应该明白吧。”

  我冲到小阁楼,拿出那本他曾经非常钟爱的《迷宫地图》扔到他面前:“你曾经说过,一定可以有一条路走得通的,你看看,你忘记了吗?”

  他用颤抖的手拿起那本书。然后,我看到他把脸轻轻地贴上了已经发黄的书页,就像一个孩子,用脸颊贴住了妈妈温柔的双手。

  当晚,猪豆自首。

  伤者痊愈,在爸妈的百般努力下,他们最终没有告猪豆。

  尽管妈妈万般劝说,天宇还是没有搬到我家来住,他拒绝了妈妈为他买的所有生活用品,只是带走了那本《迷宫地图》。不过每个周末,他会来我家和我们一起吃顿饭,把我妈替他做的糖醋排骨吃得干干净净。

  鱼丁最爱说的话是:“你真幸福,现在有大哥了,再也用不着我这个保镖了。

  我懒得纠正她。

  其实,人字的结构就是相互的支撑。我们依赖着长大和生存,只要愿意,谁都可以给谁幸福。

  在我五岁的时候,在陌生的张阿姨伸手将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正文 举棋不定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呼呼啦啦的卷着细沙和残叶一路袭来。乔依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衫,如风一样冲到我面前,声音抖抖地说:“我恋爱了。”

  我一把把乔依拉进楼房的门洞里,她的头发已经被风吹乱,鼻尖上沾了灰,脸却红得透亮。见我疑惑地望着她,她紧紧地抱住我:“娅娅,我恋爱了,是真的,我恋爱了!”

  “和谁?”我问。

  “高远。”乔依仰头向我,缓缓吐出两个字。

  原来是高远。我知道他,他并不和我们同校,是乔依在全市中学生演讲比赛中遇到的的对手,在那一次激烈的争辩中,他和乔依都出尽风头。

  “我有些怕。”乔依说:“不知怎么办好?”

  “好了,”我拍拍她的背,哄她说:“别那么没出息,还有我呢。”

  乔依抬头感激地看我,撒娇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其实我也不知怎么办好。再其实,乔依根本也不用别人告诉她该怎么办好,她惊惶失措地来,甜甜密密地去,临走没忘拿走我才买的信笺纸,说是给高远写信要用。

  “写一封绝交信。”乔依有些诡秘地说:“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这样我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一向光明磊落的乔依也开始学会小阴谋,乔依走后我就想,恋爱真是让人脱胎换骨,难怪那么多人要死要活也要爱情。风还在呼呼啦啦没完没了地吹,我砰地一声关上我小屋的门,这才发现自己的心情糟透了。其实我应该给乔依说点什么的,比如:早恋不好,会影响学习。或者:你们认识不深,是不是应该多了解一点。但这些应该是大人们说的话,我知道乔依不爱听。十六岁的乔依和十六岁的我亲如姐妹,我了解她如同了解我自己,只是没想到她会恋爱,这对我是一个打击。

  说真的,我有些怕失去乔依。

  我是在初二的时候认识乔依的,那时我们并不在一个班,只是教室相临。十四岁的乔依和无数十四岁的少女一样,拥有健康的皮肤,明亮的眼睛,饱满的双唇和灿灿的笑容。而我不是,我神情忧郁,整日活在父母离异的阴影里。

  我们的教室前有一个报栏,我常常站那里看报纸,那些隔日的早报晚报其实挺无聊,但我宁愿对着它们发呆也不愿意听教室里的男生女生叽叽喳喳。乔依就那样走到我面前,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你根本就不在看报纸。”见我不做声盯着她,她补充说道:“你天天都在这里看报纸,可是你天天都没看进去,你有心事。”

  我冷冷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很爱管闲事?”

  “知道!”乔依满不在乎地回答:“他们都这么说。”一边答她一边弯下腰摘了一株小草,硬往我手里一塞说:“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应该快乐一点。”说完,她就大步流星地走掉了。我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个女孩真是荒唐可笑到了极点。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亲爱的好朋友乔依是在模仿三毛的作品《一株草》中的细节,想让一个陌生的伤心人感觉到温暖。只可惜我当时并没有理会,以为遇到了神经病。知道她的名字是在晨练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懒洋洋的,就她拼命地伸直了胳膊伸直了腿,像一株在疾风里劲长的草。轮到有人来检查时,她们班年轻的女班主任就会扯了嗓子喊:“大家认真点,动作到位,看着乔依,看着乔依,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

  而和她真正认识是一次放学后,我独自穿过操场,一男生将篮球冒冒失失地扣在了我的头上,我疼得蹲到地上,半天也直不起身来。这时一个人影冲过来把我扶起,冲着那男生很凶地叫道:“道歉会不会呀,你没有道德啊,还不快看看人家有没有受伤!”我抬眼一看,原来是乔依,她看着我的眼睛,温柔地说:“你一定很疼,哭吧,哭出来就不疼了。”我真的哭了,其实不是疼,只是我听不得那么温柔的声音,它让我心酸。在这以前,我以为这世界只剩我自已心疼自己。

  那晚乔依陪我回家,才发现原来我们住同一个小区。

  我对她说谢谢。

  她说:“其实该我跟你说谢谢才对。”

  “为什么?”

  乔依神秘地一笑说:“我上学的路上喜欢东张西望,常常会迟到,后来我发现你和我同校,跟着你的节奏走,我再也没迟到过。”

  我笑着摇头,以为她瞎掰。

  “你喜欢吃聚海楼的菜包,每天两个。有时吃摊饼,要她多放点辣酱。对不对?”她歪着头,得意地看我。

  原来是真的。

  乔依接着说:“只是我妈从不让我在外面吃,她说会不卫生。”

  我不作声。

  乔依又说:“我喜欢你脸上的表情,很成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和你一样?”

  “如果你爸爸妈妈离婚的话,”我说;“你不用学就会了。”

  乔依有些尴尬地看着我,过了很久,她轻轻地抱了一下我说:“明天早上我在你楼下等你,我们一块上学。”

  就是这样和她成为朋友。

  上了高中,我们又幸运地被分到了同一班。有时常想,乔依水晶般的友情也许是上帝送给我的一份礼物,没有它,我的青春将是何等的寂寞和不堪!然而现在,乔依恋爱了,初恋的甜密和慌张在她脸上真实地凸现,我感觉我开始有些恨那个叫高远的男生,这种隐隐的恨又让我觉得自己很自私,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透“爱情”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如果到头来只是爸爸妈妈当年那种无休无止的争吵,我真宁愿一辈子也不要爱情。

  可是乔依说我傻,还送给我一个成语,说我是“一叶障目”。“不过,”她颇有经验地说:“主要是你还没有遇到让你怦然心动的人,到了那个时候,你想不恋爱也难。”

  我把耳朵紧紧地堵起来,我才不要听乔依这样子说话,像个俗里吧叽的女人。乔依却笑得惊天动地,末了她把我的手拉下来,郑重其事地说:“星期六是我十六岁的生日,我们三人去国际饭店的旋转餐厅,我请客,好不好?”

  “怎么你不打算和高远单独度过浪漫的十六岁生日之夜?”我不无好气地说道。

  “娅娅!“乔依生气地叫我,我看见她的眼睛里迅速地贮满了泪水,她盯着我,慢吞吞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要知道,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我知道,我知道!”我赶紧说:“跟你开玩笑呢。”

  那天放学,乔依和我在半路分手,说是要亲自去邀请高远,我宽宏大量地拍拍她让她快去快回。乔依脸上的笑荡漾开来,避开我的眼光,她说:“娅娅,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一个人闷头闷脑地回家,竟在小区的菜场门口遇见乔依的妈妈,乔依的妈妈说话永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