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哗把右胳膊伸给她。
“另一边,用右边回头你饭都吃不好。”
“就这个吧就这个吧,我左边的,呃,受伤了。”
我哪敢拿左臂给她看,一个新鲜出炉的血点还在那儿呢,她还不得把我赶出去。
血袋慢慢胖起来,我尽量不去看它。
*
我出来的时候头有点晕,谢端正偎在角落打电话:
“……她不去我也不想去了,真的呀……我们……”
这时她抬头看见我,说声拜拜就给挂了。
我用手指头攮着棉花团,随口问她:“谁啊?”
“哦,一个高中同学,我们商量暑假去旅游。”谢端非常流利地,眼睛都不眨地回答。一口气讲完之后,她喘,然后把目光转开。
我其实根本没怎么注意她在讲什么,急急忙忙地坐下来,我手臂僵的像两根芦柴。
“你还好吧?”她跟着蹲下来。
“没事。”
她捏着我的袖口,轻轻晃,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
我本来想跟她叽歪下,比如哎呀刚刚我挺害怕的,血源源不绝从自己身上流出去,明知没大事,但是好恐怖啊,端端你猜我怎么转移注意力?我翻来倒去念沈思博的名字,我一疼一虚弱的时候就这样——诸如此类女孩子之间的废话。
现在看还是算了,她够受的了:
“端端啊,给我买个棒棒糖吧。”
中午在食堂,谢端抢着帮我点了一份猪肝,绿莴苣烧的,一股青草味儿,我嚼着嚼着手机响起来。
家人分组的音乐是一段圆润的小旋律,雨点儿一样。我还想我妈怎么这个点找我,拿出来一看,沈思博。
他有些时候没找过我了。
“喂?喂?”我赶紧把饭粒咽下去:“沈思博?”
“庄凝。”他慢慢地,语调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说不上来的,不欢快:“明天有空吗?一起去爬山。”
桃花杀(十一)(上)
这是晚春的周末,紫荆山上的游人和山树的悠地晃。沈思博站在旁边注视我们,目光说得上温柔。
人群挤挤挨挨,我们这里逐渐形成一个小淤塞,像生产线上卡住的一环工艺,沈思博单手撑住路边的树干,让他人得以侧身而过。
我试图起身,但还是头重脚轻:“要么我在这坐一会,你们先上去。”
“就这样还逞能呢?”沈思博低头看看我,微笑。
“影响交通了,人家会骂娘的。真没关系,我自己坐会儿就好了。”
沈思博看着我,有点犹疑。谢端站起来,她的神色我瞧不见,但我看见她对面的沈思博微微一怔。
我坐在半山腰的石阶上,身旁一边是游人如织一边是长草绿树,浮云在近了的天边缓缓流动。
我给自己扇凉风,低头看着脚上的帆布鞋,跟自己说,你看,你又想太多,他们两一起,能有什么呢。
能有什么呢,很多年以后,沈思博给了我一番描述,就在我哄自己玩的时候,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讲的大而化之,我却不能够停止想象,每一个细节,起承转合。
就在他说给我听的当天夜里,我在梦里看见一个女孩子,周围所有人都已苍老的不像话,只有她仍年轻如初。
她浅淡地微笑,把所有的情绪收的滴水不漏,之后抬头,隔过一缸养在清水的白莲,对着对面的人说了一句话。
我看着他们,无能为力,而后心悸,而后疼痛,而后我发现自己已经睁开眼,泪流满面。我的端端。
我想对沈思博来讲也是一样,在他生命的后半段之中,在她已经永远离他而去的岁月里,想到这一句,不晓得他是怎么样的感受。我却没有来及问过。
她说的是,沈思博,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桃花杀(十一)(下)
他们到山顶的时候,古刹铜钟正响了一声,两声,三声,他们脸上都有汗,驻足仰头看银杏悠地问:“哪家医院?”
我一听这语气不对,看来是不愿意。都知道我在说谎了,你还硬要抵是吧,可以呀。想听我心慌气短?那可就没门了。
“人民医院呢。”我特别认真地回答:“齐师兄是想来探望我的吧?过来帮我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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