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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穿越宅斗之家和万事兴|作者:木瞳澈|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0 12:10:20|下载:穿越宅斗之家和万事兴TXT下载
  棋。局过后,袁亦儒惨败,郭守业捻着胡须笑道:“也没见棋艺精进,倒是要多花些心思的,何必将左手执笔练得这般熟练。”

  袁亦儒收着盘上散乱的棋子,同他道:“学生总是想要早些报效朝廷的。”

  郭守业的眼神晦暗不明,唇角却仍带着笑:“早些报效,原无不可。可如今朝堂上形势尚不明朗,我总想稳妥些,等朝局明朗了,你们老练些,再报效不迟。倒是没想得你这样的有主意。”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良久后,袁亦儒问了句:“方才那位林辰宗,是因先生之言被压下了榜的么?”

  郭守业深深笑,“幸得他没你这么了解我。”

  第88章退婚

  林琴茹及笄礼那日,林家来了许多人,林书茹也就是在这次,第回见到那位左都御史孙家的小女儿。

  孙宛自被袁家退婚后,身体日日渐好,如今面上瞧着虽有些憔悴,眼里的精神气倒是足足的。

  左都御史家的小姐自从同袁亦儒定亲后不久便病倒了,年多卧病在床早先还生命垂危奄奄息的事情,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这如今才被退婚,就立即见好。不仅下了病榻,还能跟着大人出去走动些应酬,当真是神奇。

  因为孙宛这身子骨在退亲后恢复得极快,京城里有关于袁亦儒克妻的传言更是传得神乎其神,各种版本都有,更有人翻出来袁亦儒第回定亲的那个威武候王老将军的孙女说事。

  说什么的都有,传得最广的,却是说那王老将军的孙女身体虽然弱,但从前还未同袁家定亲时,瞧病的大夫说的可是若好好的调养,气虚的毛病虽不能根治,但也能活个十年八栽的。若是悉心照料,事事顺意,再活得长些也是不定的。

  这传言说得虚虚实实,但人都明白,若是当年大夫断言王老将军的孙女今个儿活着不知明个儿的事,怕是袁家死活也不会应承下这门亲事的。

  再后来,大家都知道威武候王老将军的孙女实是被袁亦儒那命数给克死的。怪不得老将军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向圣上请了镇守边陲。听说当年为了偿孙女的心愿,还是王老将军亲自登门,不依不饶地坚持要同袁家结亲的。后来孙女被克死了,大约是出于满满的自责,才自请发去边疆的吧。

  那些个传闻越来越乱,传到后头愈发的难以入耳。

  沈绍延气得不行,上次同沈老太太道过来林家时,就忍不住同林书茹吐了下午的槽:“他就不喜将那些个丫头们收房了也有错的?怎会传着传着,就变成克死了家里十好几个大丫头了呢?”

  要林书茹说,袁亦儒的确也是倒霉催的。若她不是坚定的无神论,恐怕她也会认为,袁亦儒他老人家的命,还真是硬啊!

  林书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人相信,袁家二少不过是因为巧合使然,才会传出克妻的名头,

  袁家世代为官,还都是做着京官,根基实在深厚。而如今袁亦儒连中了小三元,要是放在往常,放在别家身上,想来结亲的怕是连门槛都踏破了,可现下却没人敢打这袁二少的主意。

  人送女儿来结亲,是想结个百年好合,两家共繁荣共富贵的,不是要送女儿上阎王衙门那排队去的。高门世家犹豫着,将目光移锁定在了袁家三少爷和袁家小姐的身上。当然还有些只为富贵搏,不顾女儿性命的,但那些个人瞧在袁家眼里,门户也太低了些。

  今日首次得见这孙宛,林书茹不禁多扫去几眼,暗暗打量起这跟着传言声名远播的左都御史小女儿。

  她生得双丹凤小眼,张樱桃小口,粉白肌肤尚留了些偏黄的暗沉颜色,两黛轻描,显得十分清秀,不经意间瞧见看向她的林书茹,抿着唇微微地朝她笑,单从模样感觉上来看,倒像是个极好相处的。

  孙宛的落落大方使得林书茹对她的印象极佳,为了不让自己失礼,林书茹微微曲膝朝她施了个礼。孙宛便也屈膝颔首,回了她个。

  林书茹有些尴尬怕的便是这种连点头之交都说不上的人客套礼貌至极,都不知道该怎样刹尾才算是既不失礼又不粗俗。

  正犯着难,听得身后声轻喊。

  林书茹循声回头,瞧见是顾秀玲,仿佛遇着救星般连忙转身,眼瞳也跟着亮了亮。

  顾玲秀缓步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可算是寻着你了。”说完,她侧头朝林书茹方才曲礼的方向瞧了眼,见着个相熟的身影,愣了半晌。那头的孙宛十分从容的朝她笑了笑,顾玲秀便也回了她个笑—头,便拉着林书茹的手走开了。

  “那是孙宛。”顾玲秀习惯性介绍道。

  林书茹点点头,跟她说:“我听人同她说话的时候叫了她句孙宛。”

  顾玲秀环着林书茹的手,凑近些同她道:“气色倒真是很好,点儿也不像个躺床上年半多未下得地的人。”

  林书茹只是笑。

  顾玲秀又道:“这事情还真是邪乎,退亲没过个十天半月的,居然立竿见影的好了,这才过了多少天,瞧那心情也是很好的样子。”

  林书茹点点头:“的确挺邪乎的。”

  不药而愈的如此迅速,这世上若真有克妻之命,该是得克成什么样儿的程度。可话说回来,袁亦儒要是真的命这么硬,也没将孙小姐真克到往生轮回路中去。按着鬼神论来说,这孙宛还算是个命大的。

  顾玲秀后又说了几句,见林书茹很明显的不太喜欢谈论这个话题,便转话头聊别的去了。

  那天是林书茹印象中同顾玲秀聊的最多的次。

  平常有林琴茹在的时候,因着林琴茹内心敏感,说话间的言语动作却总有些瞧低别人的意味,顾玲秀每说起些什么,觉出她的脸色不好时,总会欲言又止,从未真正聊尽兴过。

  林书茹倒是不样。听得认真,待说到某些她尤为感兴趣的点时,还会恰到好处的深问几句,该笑的时候笑笑,即便顾玲秀同她的某些观点不致,也不会像林琴茹那样咄咄逼人的将话顶回去。

  待到后来及笄礼毕,顾玲秀同林书茹聊着聊着,越发的依依不舍,待到最晚才离开∵时还拉着林书茹的手,让同送到垂花门前的李迎家的帮着同顾氏说,都是家姊妹,希望下次顾氏带着林琴茹过来顾家时,也能顺道带着林书茹齐过来。

  今年,京城的天气有些反常,才刚立夏不多久,日间太阳出来,便会觉得燥得厉害。

  林书茹很认真的盘腿坐在床上,绣着四面坠珠花的牀单,碧婷在旁帮手,芳草坐在小杌子上分着线,也不知是专心致志的绣了多久,林书茹再抬头时眼睛有些花,忍不住伸了个小小的懒腰,道:“累死人了。”

  碧婷见林书茹停了动作,也跟着抬起头来,极目远眺,所见之物瞧着也是有些模糊。

  这天气燥热的,不由得令人心浮气躁,下手的针脚也开始虚浮起来。碧婷劝林书茹道:“姑娘歇会儿,奴婢给您沏杯茶。”

  林书茹赶忙叫住她:“天气这么热,你也就别给我弄壶热茶了。”想了想,她又道,“你去打壶热水来搁桌上,等我去院子里转转,歇会儿回来喝杯凉了的才好。”

  等碧婷打了壶水来,又倒了杯热水出来放凉,林书茹便出了屋子,在院里四下闲逛。

  京都的林宅不大,走不多久便环了露薇轩的庭院圈。待走到露薇轩的院门前,林书茹停下来,抬头瞧着高出门墙的葱翠枝头,信步踏出门外。

  因是春末夏初的时节,小径两旁的树木皆是葱翠嫩绿的颜色。林书茹远望着翠绿的色泽,心情大好,那因绣了好几个时辰而干涩发酸的眼珠子,也跟着有几分舒服。

  林书茹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路朝前走,转过几个弯后,岔到了另条路,来得沿宅内荷塘而修的大道上。

  排栽在湖岸上的柳枝低垂,条柳上间或抽出三四点零星的嫩叶,虽着微风徐徐拂动,如女子婆娑于风中的及腰长发。

  这是条径直走下去通往林辰光所住的栀轩的道路,林书茹本是没想要今天过去,不过已经行到这里,再走几步到那栀轩也不多远,不如去那里坐坐。

  林辰光的身子不好,四季不明得仿佛只剩两季的京城,实在不是适合林辰光休养的地方。这里寒凉的冬日漫长,夏日又燥热得厉害,春秋基本被压缩得寻不见踪影,只剩下清晰可辨的日间夏热晚间冬凉。

  从前,在荆州时,林辰光的病总会在春秋两季稍好些,偶尔还能出院四下走走,可自来了京都,因着这尚未完全适应的同荆州相差巨大的气候,林辰光在四季交接时发病的几率总比平日里要高出许多。

  还没进到栀轩,便听见棋子落下时发出的声锵响。林书茹猜,大约是林辰祖在陪着玩。

  林书茹跨步进院,朝那声响处瞧去,却对上双深黑闪亮的眼眸。

  杜泽瞧见林书茹,面上的清冷悄然融化,缓缓笑开了,牵扯着薄唇微微上扬,道了句:“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不见。

  自从院试前那日同他在雨中多说了几句,这些日子来也没见着他。

  或许是因沈氏逼得太紧,林书茹来栀轩的时间比从前更少了许多;或许仅仅是因为他来的时间同林书茹来的时候没有恰好碰上而已。

  谁知道呢。

  林书茹礼貌同他颔首。待行近了些,听得林辰光突然说了句:“险些忘了,瞧着三妹妹突然又想了起来。杜公子,听闻你字写得极好,可否帮我写上联?”

  作者有话要说:前段时间身体检查,被建议复检几项,吓得我个礼拜都睡不好觉。感觉身体挺健康,没想到还能被医院给出复检建议每天心情都很忧伤

  这个礼拜拿到复检结果还好,还好,什么情况都没有这个礼拜总觉得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嗨真是自己吓自己

  在此祝愿所有的菇凉们身体永远健康

  第89章标准

  盘棋局还未下完便被撤下,丫头们动作迅速,将笔墨纸砚摆了满桌,杜泽提笔,抿抿唇,问:“是要写些什么?”

  实话说,杜泽的字还没有林辰宗写的漂亮,不过是因为收笔时的苍劲笔锋,非常容易辨识出个中风骨而已。

  林书茹看过的抄本不过七八册,却已经很明确的认得出杜泽的笔迹。

  这时候又不是将近年节,本不是找人写联的时候。林辰光不过是想借着写联,让林书茹知道那些抄本是从何处得来的而已。

  他以为林书茹是不知道的,却不晓得林书茹早已明白知晓了此事。

  杜泽落笔写出第个字时,抬手勾,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手中顿时沁出冷汗丝丝,蓦地手抖,第二个字上的那横便失了该有的风采。

  林辰光心道可惜,侧头看了林书茹眼,却见林书茹神色淡淡的,没有惊讶也没有豁然开朗的模样,只静静地瞧,似乎没有察觉到星半

  林辰光问她:“三妹妹觉着杜公子写得怎样?”

  “下笔有些重,墨迹将纸都浸透了,”林书茹话说得很慢,用着云淡风轻的语气,缓缓道,“反倒瞧着没有抄本上的好。”

  话音未落,杜泽手中的笔“啪嗒”声脱手倒下,骨碌滚,笔尖墨渍毁了那张才写了半的联。

  林书茹轻咬着下唇,双杏眼莹莹亮亮,微微眯起,笑成了鬼灵精的模样。

  “知道了?”林辰宗问,“什么时候知道的?”合着是故意耍杜泽的不成。

  林书茹道:“很早很早。”

  谁也不知道林书茹说的“很早很早”究竟是什么时候,只是如今既然大约挑明了,其他人也就不用再帮着多费心思。

  老实说,林书茹对杜泽并未有过多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林辰光徐氏,还有林辰宗直致力于此事,想来应是征询过顾氏的意见。

  杜家的门第不算太低,从他们平日闲聊中透露出的信息中可以判断出,杜家人员不多,家庭成员间的关系也十分简单,该是很好相处的。而且如今杜泽已经过了院试,已不是个白身,在她父亲林二爷那里,该也是说得过去的。

  林书茹想,不抵触大约就算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开始,总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婚房那日被夫君掀了盖头,才知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要好得许多。

  而且,她相信林辰光和林辰宗的人品,便也相信他们这样的人儿对于自己结交之人的要求底线以及眼光。

  杜泽那日离开林府时,异乎寻常的高兴,脚步轻快,按林辰宗的话说,都要生起风来。

  林书茹回露薇轩的时候,正碰着大奶奶顾氏从院里头出来。林书茹忙福身同她道了声好,顾氏笑眯眯地虚手抬,让她起了身来。

  林书茹道:“伯母难得过来遭,怎这么快就走了,书茹还没来得及同您喝杯茶呢。”

  顾氏回头朝沈氏的屋子瞧了眼,同林书茹说:“还有些事情急着等伯母去打理。前几日病着,你大姐帮着料理些急务,有些却没顾得过来。方才同你母亲说了些体己话,难为你母亲听进去了许多。”

  顿了顿,顾氏意味深长道:“有些话,我们不过是出个主意,毕竟隔了房,伯母这边也不好多说,还得你母亲跟你父亲谈谈。”

  番话说得意味不明,若不是才从林辰光那回来,若不是在林辰光那恰碰着杜泽,若不是今日大略挑了明,林书茹也不会听顾氏的话,就明白了言语中隐藏着的深意。

  林书茹深深曲膝,同顾氏情真意切道了句:“多谢伯母。”

  李迎家的忙将她扶起,顾氏拉着她的手道:“都是家子,哪里需要这样的客气。”

  说完,又同林书茹道了几句,有小丫头找来说是管事婆子在木槿轩中候了多时,顾氏忙匆匆离了开去。

  林书茹目送顾氏的身影直至远去不见,这才跨步进了露薇轩。

  自来了京都,也不是没人帮着沈氏为林书茹相看人家,其中最尽心尽力的当属林书茹的外祖母沈老太太了。

  只是仍是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沈家多年来都是任的武官之职,所能寻到的尚算不错的人,总也还是武官出身,甚不得林二爷心意。

  每当沈氏提起,林二爷听得几个字就开始不耐,然后全盘的否了,从不兴致勃勃刨根究底的问个彻底。

  几次下来,沈老太太只好叹气。

  人多数便是这样。若是低如尘埃,没个念想总也好寻个亲事。若是高门大户,就拣着门当户对,总也是好寻的。怕就怕高不成低不就,人看上你家,你却看不上人家;你瞧得上人家,人家却未必能看上你。

  沈氏也想女儿嫁户好的人家,可被林二爷指责得,也不知该将“好人家”的标准定在哪里。

  如今听着顾氏说了好些,觉着的确在理。毕竟林书茹没有林大老爷那样的父亲,母家也不如顾家那样的势力,想结门顶好的亲事显然异想天开,还不如图个有前途的厚道人家来得好些。

  而且人家中瞧着不如林家,想想的确还有着些好处。若是林书茹在婆家受了气,娘家谁人出面都能说得人腰杆子弯了去。

  沈氏盘算着该怎样说,才能在林二爷面前将这些话说得圆满些。忐忑的情绪,也是因为近些日子来,沈氏每说出点什么,林二爷便躁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与他最近想活络个官生,却总没得个什么机会有关系。

  这年头捐个官倒是容易,林二爷却又觉着自己才高八斗,不屑于与那些个没品的乐于捐官的商贾相提并论了。

  他倒是清高,却被现实惨烈地折了腰。

  若林大老爷官位再高些,手中掌着些实权,林二爷也不至于被如此无视。

  可惜林大老爷的工作直是和稀泥,手里头的印盖下去,还得要顶头上司或那工部二把手的左侍郎加个印才能正式生效。

  林二爷被气得牙根直痛。

  从前在荆州时,天高皇帝远的,荆州就林大老爷最大,他便是在潜意识中又嫉又恨着林大老爷;如今到得京都这个随便扔块砖都能砸死个正四品官爷的地方,他便开始恼起林大老爷的官位不高。

  从前在荆州时心念念曾想着要靠帮女儿寻个得力的婆家来为自己谋个好营生,如今更是愿望强烈。

  可沈氏总想着拖他后腿,这是谁,都跟她说了些什么人呢!

  这头林二爷算计着自己的嫡女,拨着小算盘,那头对他疼爱的庶女,倒是别样的态度。

  林老太太的娘家有门出了五服的亲戚,就在离京都不远的直隶。林家举家迁回京都后,那户人家多也过来走了几遭,家里头虽不富足,但也算是个殷实的。

  可惜那家人没什么眼光,想求的是林家大房的二姑娘。林二爷当即瞟了个白眼,拂袖而去。听说后来,林大爷陪着坐了半晌都没表态,意思却是明显得很。那家人碰了鼻子灰,当天下午便回了直隶。如今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也是最近临着老太太的寿宴,才又送了礼活络起来。

  谢姨娘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如今林家有些脸面,不过是大房的林老爷撑着,跟二房倒是没多大关系的,林画茹又是个庶女,能让林二爷觉着好的,自然也是差不到哪里去。

  话传到林画茹耳朵里,却气得她砸了好几个白釉瓷盏。

  凭什么林琴茹能那样儿的能风风光光的嫁去金陵郑家,得了旁人的艳羡不已,而最疼她的父亲却想将她嫁去很是般的常家?

  京都那样多的大官大户,她就不信凭着自己这张俏丽的面容,找不到户好人家。

  薛姨娘那头,从林辰祖院试过考后,好消息接连不断的来。前几天林大老爷特意过来同薛姨娘说了好会儿话,临到终了告诉她,帮林棋茹相看到了户人家。

  时任大理寺少卿的颜家,按说起来,还同林家有着不浅的交情。

  当年,林老太爷同张家老太爷交好。后来张家败落,张老太爷郁郁而终,不远千里赶赴葬礼的,除了林老太爷,便只有这颜家的老太爷了。

  林老太爷往生的这些年,林家同颜家来往得极少。可自从林家迁回京都,颜老太爷直念念地让颜旸同林家多多走动过。来二去,这两家原本差不多断了的交情,又寻了些回来。

  颜家大老爷颜旸的两个个嫡子都已结了亲,只剩下个庶子。虽是庶子,却是极有本事,旧时拜在威武候王老将军门下学得身武艺,同王老将军走了边塞遭,还在巡边时顺便歼了支本想来边境劫掠的游骑。

  虽说洛国如今以文治武,可颜家大房门四人都任着官职,文武皆有,当真是难得的。

  沈氏瞧着别家,又瞧瞧自己这房,心里酸得厉害。

  二房没个出头人,还各种挑剔。

  该怪谁呢?

  第90章蛛丝

  月前,大奶奶顾氏得了韩府郑夫人的帖,说是请了“德尚班”个月后来府里头搭台唱戏,便邀了几个相好的妇人道来府赏戏。今个儿大早,大奶奶便带了林琴茹林棋茹和林书茹往韩家去了。

  林棋茹这还是头遭跟着顾氏出府去赴京都这些太太们的应酬,新鲜劲儿溢满心头,打从出门开始,面上的笑就没褪过。顾氏人坐在前头那辆车,后头紧跟着的便是林家三姐妹所坐,再后头那辆,坐的就是些照顾周全的妈妈丫头们。

  自林大老爷同薛姨娘透露了帮林棋茹相看好的人家后,也不知是林大老爷说过些什么,还是薛姨娘自己开窍了几分,这两母女对待大奶奶顾氏的态度开始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前薛姨娘和林棋茹不过是在顾氏面前佯装得低眉顺目,如今却当面背后都做成副小低伏的模样。

  顾氏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这两母女的心思。

  林大老爷帮林棋茹说的,是时任大理寺卿的颜大人家。虽说是个庶子,却有着几分本事,倒是比京城里那些个门户响亮的世家贵族的纨绔子弟强得不止两倍去。

  所以,虽是个庶子,却多半是能娶得个小户人家的嫡女的。若林棋茹不能记到顾氏的名下,这事最终能不能成,说不得还有几分悬。

  虽然林大老爷有了主意,可话说了半,又留了半。留的半未说的,自然想要薛姨娘和林棋茹主动去做。

  这些年她们娘俩占着林老太太的偏疼,暗地里搅合着家里头的事情,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闹出个大动静来,可顾氏这么多年为了保持家人至少在面子上的和气,退让的次数着实也太多了些。

  林大老爷看在眼里,却还是那句话“清官难断家务事”。

  薛姨娘的眼光就只这么短浅,没到这步,你要让她瞧出个长远厉害来,她还真是瞧花了眼也瞧不出。

  如今事到临头了,林大老爷这点,她总算是明白了些。主要也是因为有很长的段时间,顾氏出去应酬,就只带着林琴茹和林书茹,她使尽浑身解数,却到最后还是无计可施。

  她和林棋茹焦虑得时间太长,这才深刻地明白了在自家后院在林老太太占的那些口齿上的小便宜,最终换来的却可能是极为惨烈的代价。

  林老太太再偏心她们,却也不能在礼法的嫡庶上为她们撑腰。即便策动了林老太太,让她逼着顾氏将林棋茹记在她名下,顾氏也可以继续用她信手拈来的任何理由,将林棋茹隔绝于京城这些妇人小姐们的应酬之外。

  退万步来说,就算顾氏迫于无奈将林棋茹记在名下,也将她带出府去,只要顾氏在外头的随便个轻慢眼神,或随便句云淡风轻的话语,便能让人对林棋茹这个庶女的在府中的地位印象得出各种各样的揣测。

  而且,顾氏这年半载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大房不止林琴茹个女儿,但她却更愿意带着隔了房的三姑娘出去,明眼人是看就知道个中因由的。

  从前林辰祖林棋茹还小的时候,薛姨娘最怕的便是顾氏夺了她的双儿女;如今,想将他们统统记在顾氏名下得着些脸面,却毫无办法,当真是讽刺。

  薛姨娘和林棋茹越对顾氏表里如的恭敬有加,心中越是急得如热锅上被人翻烤着的蚂蚁。

  因是有了念想,便越明白名分的重要。于是完全将林辰祖过考而林辰宗落榜的洋洋自得丢弃开去,各种史无前例的狗腿模样。

  林辰祖为人虽老成圆滑,却也看不过眼了,拉着薛姨娘同她道:“姨娘这二十年来同母亲结的梁子哪是几句话就能消磨掉的,还不如比过去的态度稍好二,再不在家中寻事,也不在祖母面前煽风点火,便是足以。”

  他想说,薛姨娘这么多年来从未间断过对大奶奶顾氏的寻衅滋事,顾氏又不是二婶沈氏,随便哄哄,即便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无逻辑,若她能信了句,便是大功告成的圆满结局。

  大奶奶顾氏没这么好哄骗,若她想要放林棋茹马,便会将林棋茹记了下来,至少在外头时都会好好的待她。若是不想要放她们马,即便是大老爷出面,怕也是难成其事的。

  林棋茹嫁了颜家,是锦上添花,又不是雪中寻炭,不会像是求生般迫切。林辰祖印象中的林大老爷,从来都知道轻重缓急,为了锦上添花之事,同顾氏生了罅隙,单想想顾氏的娘家人顾家,就觉着有些得不偿失。

  他猜,薛姨娘大约也是因为太过知道父亲的秉性,所以才会急得如此。

  林棋茹听了林辰祖的番话愣了愣,本对他用的几个称谓存有异议,却见薛姨娘毫无芥蒂,突然间恍然大悟。

  于林辰祖而言,许多事情并没有那么重要,就比如这称谓。他直认为,有些脸面当讲,有些脸面还真不当讲。薛姨娘从进林家以来,便是个做小的身份,不论林棋茹和自己是不是叫她辈子母亲,最终说到底都越不去礼法的界定。

  既是这样,又为何要为自己寻这麻烦。

  林辰祖倒是想得开,眼见薛姨娘着了急地想将他和林棋茹往顾氏的名下记,下句出口便将称谓改了去。

  他注定是个没有立场,亦或者说立场从不坚定之人。这样的人虽然有着满腹的才华,绝佳的头脑,却因绝无底线,而极易行差踏错。

  林棋茹受了林辰祖的启发,从此改变了对顾氏和薛姨娘的称谓。她是个聪明人,自然也有着聪明人该有的能屈能伸。瞧着薛姨娘辈子,便再也不想自己过这样的辈子。她也想有朝日能够站在最前头排嫡女嫡妻的位置。有客前来,能坦坦然以主人的身份接待,而不是靠着老太太的撑腰,才能不顾礼法的争得个不过露露脸的席之地。

  薛姨娘在林家给顾氏使了辈子绊,找了无数的麻烦,到头来双儿女却皆因富贵前途将她抛在了人生的最后位。

  可现下,薛姨娘正心力交瘁地为则子女的将来着急,全然没有发现此刻值得她黯然神伤的蛛丝马迹。

  好在顾氏并不是个眼光短浅只计较个人恩怨得失之人。为着林大老爷的官运亨通,为着林家的根基扎实,顾氏在令薛姨娘屋子人因她的漠视而将近抓狂时,突然放下多年来的积怨,将林棋茹记在了她的名下。

  这是个奇怪的信号,致使林辰祖的面色直黑沉得厉害。

  姑娘家高嫁后,若想将日子过得好,方面需得夫家欢心,丈夫疼爱,方面还需娘家这边蒸蒸日上,才能挺得起腰背来。第条,算是靠天吃饭,所以第二条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林家大房要怎么样才能蒸蒸日上?当然是要靠男人们尽是争气的才可以。

  林辰祖现瞧着是比林辰宗要出息些,可若不是考得个三甲榜首,不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子,姨娘的母家又无可仰仗之势,要想翻身跃,还真是为难之事。

  所以,林棋茹要想在夫家的脸面日盛,倒不如巴望着林大老爷以及林辰宗的好,即便林辰宗不多帮衬她什么,人也会给她二颜面的。

  林棋茹这人向顾着自己,从不顾惜别人。连薛姨娘那处她都没为多想过,就不要指望今后她能打着旁的主意,让夫家帮衬着母所出的林辰祖了。

  此刻,兴奋异常的林棋茹抬起手,搭在尺长宽的车帘上,微微并指欲拨开偷偷睹京城街市的繁华。这路上光着听着外头的响动,她就心头痒痒的。

  林琴茹狠狠瞪了她眼,不由分说“啪”巴掌将她的手拍开来,语气冰冷道:“别给林家丢人,仔细坐好了!”

  她说完,转头同林书茹语气尖酸道:“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养在姨娘那里果然什么礼数都不曾学到。也不知母亲怎么想的,还将她带出来,也不怕伤了我们林家的脸面。”

  句话,数落了林棋茹,夹带着贬低了薛姨娘,顺便还将亲母顾氏捎带了进去。

  这话,由林琴茹说出来还好,若林书茹接了,即便只有半句,旦传出去,她便会平白无故地得罪大片人。

  林书茹面无表情,咬着下唇抿了抿,时无话。

  难得这些日子来林棋茹“乖巧温顺”,兼且不论如何挤兑着她,都再不顶嘴,只吞了碎了的银牙往肚子咽,林琴茹逮个机会便要讨些过去从未争到过的口舌便宜,也不知为何大房人人清醒,偏这姑娘目光短浅得只剩毫厘。

  林书茹真是怀疑,顾氏是不是不小心抱错了个孩子,完全就是基因突变呐。

  见林书茹不帮腔,林琴茹不满地“哼”了声,别过头去。

  车内时极为安静,外头街市的喧哗声显得更大了些。

  突然,林书茹听到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在辘辘而过的车驾不远处道了句:“不去林大人家叨扰了,我们就在这客栈里住下吧。”

  “可老爷吩咐”

  声音未绝,却越来越小的落在行车马后,再听不见。

  林书茹时恍然失神。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声音该是冯世安。

  第91章孝心

  韩府的戏台,搭在离花厅不远的处庭院中。林顾氏下了韩家内院代步的青帷小油车,带着林家的三位姑娘跟在引路的妈妈身后,途径道漏墙。从叠出的或正或方或菱格的各色窗格,可以清晰看到墙那边的绿荫丛丛,山石嶙峋,引带水似山涧清泉而下,隐隐传来汩汩的流淌之声。

  虽然林棋茹方才在马车内,难掩兴奋举止轻佻的想要瞧瞧京城街市的情景。可下了车,她又装出副恭谦有礼的姿态。

  林琴茹不带好气地瞥了她眼,低低同林书茹道:“你方才为何瞪我眼?”

  就在刻钟前,林家的车马才刚停步在韩府的垂花门外。

  跟在最后的那辆车上的妈妈丫头们先下了车,待将下马凳备好了,候在旁的妈妈才抬手倾声,将车帘轻撩起来。

  林琴茹率先下了车,顿足在顾氏的身后,侧头往回看,毫不意外的瞧见林棋茹步缓,弱如柳枝般柔着身姿往下走。

  林书茹掐着时间,俯身从车内走出来。本以为照着林棋茹平日走路下马的速度,该是恰好下完的,却没想到她才刚迈步到马凳的第阶。

  林书茹半躬着身子停那里,退不好退,行也不好行,着实有些尴尬。

  林棋茹还在继续认真表演着她那“病西施”的姿态,娴熟无比。林琴茹平日里瞧她就不顺眼,今日更甚,目光冷正欲讥讽,却被林书茹瞪了眼。

  想到先前那刻,林书茹笑了笑,偏头轻声对她道:“姐姐贤良淑德,别为谁丢了脸面。”

  林琴茹听着,没再说什么,转头横了林棋茹眼。

  林书茹向林琴茹使了个眼色,告诉她自己会同林棋茹说说。

  林书茹高抬下颚,傲慢地点点头。

  林书茹放慢两步,同如“病西施”般的林棋茹并肩而走。林棋茹侧目瞧她,满眼狐疑。林书茹微微笑,扶住她的手。

  林棋茹眉头皱,刚想拨开她的手,便见林书茹眨巴眨巴眼,副俏皮模样问她:“二姐姐,西施有子嗣吗?”

  林棋茹陡然惊,林书茹见她似是醒悟了,笑眯眯的将手松开了。

  林棋茹睨了她眼,再行时便不似之前那副颤巍巍步晃的模样,林书茹用眼角余光斜了她两眼,对林书茹道:“也没见你同她说什么,怎么突然间她就这么听话了。”

  林书茹两手摊,貌似毫无头绪般耸了耸肩。

  林棋茹哪可能那么听话,同她说点什么能让她听得进的。林书茹不过是给她提了个醒:谁也不想家里迎来的是个病若扶柳的弱姑娘,且不说能不能做个十八孝儿媳妇,先还得想想子嗣会不会艰难。

  这个年代又不是自由恋爱的年代,靠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个姑娘家身子骨成天这样那样,这日后还了得。

  话说回来,林棋茹从来就听不进别人的劝,只认自己愿意认同的道理。

  韩家今天请来的“德尚班”,便是在京城中才刚起了名声不久,却传闻已被忠义候府的老夫人荐了给太后老人家的戏班子。

  那王老太太自小同太后相玩,几十年来亲如同胞姐妹,自然深谙太后的喜好。想来,能让忠义侯王老太太瞧上的戏班,定能得到太后的赏识。

  也是因着这个传言,这几日来欲将“德尚班”请至家中的多不可数,能请得到的,则是不般的脸面。

  行至漏墙尽头,正遇上匆忙来迎的韩郑氏。

  韩郑氏生得双烟眉小眼鹅蛋脸,五官不精致也不特别,凑在起,却瞧着素洁淡雅,很是端庄。

  见着韩郑氏,林琴茹等人忙屈膝礼,郑氏弯着眼眉笑起来,那双本就显小的眼睛,眯成了两道温煦的细线。

  郑氏这是第次瞧见林棋茹,自然向顾氏多问了她几句,“这是二丫头?也是番孝心,你家老太太现好些了么,难为这孩子为老太太祈福抄写经书,自拘在家中这样久,”

  林棋茹听着前头顾氏和郑氏说话间漏出的碎语,不大自在的抿抿唇,斜眼瞧林琴茹和林书茹时,不由得撇了下嘴,显得有些尴尬。

  林琴茹抓着林书茹的手道:“母亲就是这般好,我却是听不下去了。好似我们二人能日日出来,就是没孝心似的。”说着,林琴茹更侧身凑到林书茹的耳旁,对她道:“要论孝心,怎么也得算上妹妹啊,对不对。”说完,对着林书茹娇俏的笑,令林书茹宛然似看见了小时候那个挑拨离间得非常蹩脚的林棋茹。

  林书茹淡淡笑,什么也不说,对林琴茹偶尔爆发出来的坏心漠视而过。

  林琴茹歪歪嘴,于林书茹表现出的同她的义愤填膺异常不同的姿态非常不开心,为永远无法将林书茹拉到自己的阵营异常气愤。

  路行到戏台前,林家三位姑娘被安排在郑氏邀来的各家夫人们后头坐着。林棋茹这是第次跟着出来,但借着上次林琴茹及笈礼的宴请,也识得几个姑娘小姐,便朝她们礼貌地笑笑,算是打着招呼,也得了姑娘们的客气回应。

  三人依次入了座,林琴茹便拉着身旁坐的顾玲秀嘀咕了几句。

  顾玲秀笑得尴尬,偷偷瞄了林棋茹两眼,小声同她说叨了句,林琴茹瘪瘪嘴,表情也就缓和些了。

  顾玲秀意识到林书茹看过来,侧目瞧了她眼,尴尬万分的冲她笑了笑。林书茹明白方才林琴茹定是番才同她说了通林棋茹和自己的不是,说不定言语间还夹着对顾氏不计前嫌的不满,这才让顾玲秀窘迫万分。林书茹于是回了她个抱歉的笑,算是替她这个极为任性的姐姐说句道了个歉。

  除了圣母附体大爱泛滥,这时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不计前嫌。

  顾氏会如此做,只因林棋茹的亲事这还没说定。女儿家最大的作用,便是缔结门能帮得上家业繁华的亲事,这也是为什么顾氏能忍下口气将她记在自己名下的原因。

  既然都已经将她记在自己名下,很多事情就要更沉得住心忍得下气去做。给林棋茹添金,便更有助于大老爷为她说成这门亲。此事迫在眉睫,当要送佛送到西了。

  可惜林琴茹这般年纪又是心浮气躁的脾性,怎么想都不会明白这个中的厉害和忍耐的道理。

  韩郑氏点了戏单,锣鼓锵锵声中,台上便开始咿咿呀呀的唱。

  林书茹向来不通曲艺,听不懂台上那些人唱得些什么,时有些昏昏欲睡。她忙掐了自己把醒了神,向左右扫了眼,发觉只除了几个少数的姑娘,其他人都怏怏的,不过是强撑着精神而已。看来,并不是她个人对此道不敢兴趣。

  韩家小姐韩钰蹑手蹑脚走到郑氏身旁,同她说了好会儿,间或引着郑氏回头瞧了瞧后头坐着的那些姑娘们,终使得郑氏流露出副怄不过她的模样,点了点头。

  韩钰喜不自禁,回头冲孙宛笑得阳光般灿烂,回来时的步子明显轻盈。俯身在孙宛耳边嘀咕了好几句后,拉着她便要往外走。

  姑娘们看戏看得并不认真,听见旁边有什么响动,立即探头朝发出声响的地方看来。

  韩钰的缺心眼倒同林书茹印象中的韩子文有些相像,便想起许久之前的那日,韩子文面对着蒋娉婷的杀气腾腾,居然还脸的娇羞不已。

  只是这时,韩钰身边的孙宛并不像当时的韩子文身旁的袁亦儒那般由得他被人暴揍,也不做个抵挡出个提醒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