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苏家,李静换了三次洗澡水,把自己上上下下搓得差点儿破皮,终于洗掉了身上的牡丹花香,她又喝了一壶花雕,舞了一套剑法,被万麒折磨了一天的心境,才算平复下来。
可是,白天的刺激太大,夜半睡梦中,李静居然梦到了万麒穿了一身红衣,画了粉嫩的淡妆,爬到她床上对着她飞着妩媚的丹凤眼道:“李家弟弟,你就从了奴家吧。”
李静大叫了一声,被吓得惊醒。醒来后,拼命用手背擦着嘴唇,都擦出了血迹还不罢手。
第二天,嘴角结了痂,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李静走到餐厅,还没踏进去,扑鼻就是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好吧,这主儿有钱,香粉隔天还换不同种类的。
看到李静进门,万麒起身把他身边的座椅拉开来道:“李家弟弟请坐,奴家今日专门带了万家在宋州酒楼的汤包,希望能和李家弟弟﹑苏哥哥共进早餐。”
“妈呀,让我死了算了”,李静心中呐喊着,在苏畅﹑管白﹑管歆三人一脸菜色的半是同情﹑半是恳请的视线下,挪步走向万麒身边的座位。
摩西以前也是跟李静同上桌的,看到万麒,居然对李静说了句希伯来语,背叛了她,自己去跟苏家的下人共进早餐。
苏家提供给下人的早餐能有宋州城闻名的万家酒楼的汤包好吃吗?那个做汤包的大师傅,据说曾经在皇宫做过御厨呢。
可是,如果有选择的话,李静也情愿吃下人餐。
李静天生嗅觉就比别人敏锐一些,小时候好几次被红姑的廉价香粉熏得恶心难耐。可是,红姑身上的香粉,哪舍得用得多。
按说万家七代积累的大商贾,在后周的时候家里还出过一个宰相,怎么可能不知道穿衣吃饭,即使万麒喜欢香料,他也应该知道,若有似无才是最撩人的,这种浓郁的让人掩面的香气,只会让人退避三舍,况他还是个男子。
李静被香料熏糊涂了,忘了万麒显然跟普通的男子不太一样这件事。
一顿早餐,李静用了半盏茶的功夫顾不得烫仓促间解决了十个汤包。
吃完之后,她连一口茶水都没喝,说了句“我吃饱了,各位慢吃”,就起身离了席。出了餐厅,李静大口吸了口新鲜空气,刚才差点憋死她。
李静缺氧的感觉还没有缓回来,那股浓郁的香气便又尾随而至。
万麒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翡翠碗道:“光吃汤包对身体不好,奴家亲手熬制的燕窝粥,李家弟弟喝一口吧。”
左手食指伸直放在鼻端,李静成四十五度角抬头看了看万麒那张表情真挚﹑盛意拳拳的脸,咬了咬牙,端过万麒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把碗递还给万麒,李静刚要离开,万麒叫住她道:“等等。”然后,把碗递给他身边的万家小厮,从袖间掏出一方锦帕给李静轻柔的擦拭了一番嘴角。
如果忽略这种被人看到自己像小孩一般饭后忘了擦嘴的尴尬和万麒翘起的兰花指的指甲上用豆蔻涂就的梅花的话,万麒温柔如水的眼睛和轻柔的动作,当真是体贴了。
这一天,李静在苏畅﹑管白﹑管歆默哀的眼神中,拉着摩西上了万麒的马车。
对于摩西早餐桌上临阵脱逃的不仗义行为,李静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两个眼刀。
这天,李静和万麒一同吃过晚饭之后才回到苏家。
(bsp;李静下车,跟万麒匆匆地敷衍地道别之后,就一路直奔到了苏畅的书房。
一边喊着“鸿展大哥,万麒是怎么回事?”李静横冲直撞的推开了房门。
书案后面,两个衣衫半解的人就着相连的动作看向门边。
“啊,sorry”,李静说完,快速的关上房门,抚着胸口在心中大骂“shit”。
骂完之后,李静拎着气喘吁吁随她跑进来的摩西回了她的院子。
这是怎么回事呀?
被一个毫无自觉的娘娘腔缠了两天也就算了,居然还撞见了活春宫?
她不是刚刚过完生日吗?吃寿面之前还许愿这一年要无灾无事,平平安安的。
怎么三天间遇到了这么多事?
过了近一个时辰,李静正坐在窗前对月发呆,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她本来不想回应的,可是,敲门的人显然很执着,李静只得起身去开房门。
苏畅和管白,洗掉了一身情\欲,发梢还滴着水,双双站在她的门口。
李静尴尬间,苏畅越过她进了房门,管白跟在苏畅身后,万年看不出情绪的笑脸上闪过一丝赧色抬手摸了摸李静的头跟了进去。
两人都进来了,李静也只得关了房门,走到卧室外间的桌前坐下。
半晌,苏畅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道:“丫头,刚才那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
李静眼神闪烁了刹那,拿起茶壶倒了杯凉茶抿了一口道:“我想问问鸿展大哥万家公子的事,顺便,也想跟你告辞。摩西官话也学得差不多了,前两天三哥说让我跟他一起到睢阳学舍就学,我想过两天带着摩西搬到书院去。”
苏畅神色激动地道:“万家那小子,从小就是那样,你若不喜欢他,我不让他进门就是了。在家里住得好好的,干吗要去什么书院?你又不想考状元。”
李静看了看苏畅,又瞥了管白一眼道:“本来就决定了要去书院的。万家公子,既然鸿展大哥让他进门,我想万家的面子可能也不好拂。我早走几天,也省得给鸿展大哥惹麻烦。”
苏畅还要说什么,管白握住他的手,看向李静,神色冷冷地道:“你是想着以后都不见我们了吗?把畅儿和我送做堆的人,可是你。我们一时忘情,让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场面,是我们不对。就因为这个,你就想一直躲着我们吗?我就不说了,畅儿和小鱼怎么待你,你心里总该有计较吧?”
李静确实是因为撞见了那样的场面才要离开的,前世初一时的那个阴影,加上被万麒恶心了两天,见到苏畅和管白连在一起的那一刻,她所有对性的糟糕负面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
她以为离开对所有人都好,可是,此刻,不仅管白生气了,苏畅看着她,也是满眼怒火和伤心。
李静咬了咬下唇,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情绪激动之下没有敲门是我不对。相爱的两个人想要结合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只是……总之,对不起,刚才的事是我错了。”
李静说着,闭眼对两人低下头。
管白轻笑出声,揉了揉李静的头发道:“把头抬起来吧。你呀,什么话都要让人说明白了才行。万家那小子,你讨厌的话,不跟他来往就是了。我们下月中旬就要出海了,一去两三年都回不来。你要去书院,也别急在这一时。我和畅儿,以后会注意的。另外,有时间,你也陪陪小鱼,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弟子。”
李静脸上升起两朵红晕道:“也……也没什么。不用刻意不让万麒进门,他也没有恶意,而且,他自己腻了,自然也就不会来找我了。至于你们,鸿展大哥和船医大哥幸福比什么都重要,我以后保证会敲门,绝不会不识相的。”
李静闭着眼睛吼出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她现在就已经很不识相了。
那日之后,万麒仍然经常到苏家来找李静,随着天气渐渐炎热,他也不再经常拉着李静出去逛,经常整日的跟李静﹑摩西﹑管白在苏家后院消磨时间。
管歆那里,李静倒是试着亲近了他几次,可是,除了面对李静额间的胎记,他说话总是结结巴巴的。他也总推说工作忙,让李静别打扰他。除了饭桌上,李静就再没刻意找过他。
倒不是她不想,实在是不想看到管歆为难。
五月十九,天气晴朗,三级微风,李静在宋州码头送走了苏家一家人还有秦勇父子三人。
(bsp;当天,李静让人把东西搬回了别院,自己在秦家宿了一宿。秦芳对摩西表现出了十二分的不待见,秦夫人看着李静和摩西的眼神,也冷冷的。倒是秦广的妻子云娘,和和乐乐的跟摩西说了几句话。
话语间,李静还知道云娘有了四个月的身孕。
她跟秦广成亲五年,总算是盼来了果实。
李静私下里问云娘怎么不让秦广留在家里,云娘说不希望自己成为秦广的束缚。
那样寂寞却甜美的笑容,李静不能理解。
相爱的人不都是想要相守的吗?
书院就学
隔天,李静回别院收拾了两套被褥﹑几件衣服,让钱裕新招来的两个洒扫下人抬着箱子,牵着摩西去了书院。
守门的老头儿倒也没拦她,只是在李静牵着摩西进去之后,看着他们的背影皱着眉摇着头说了句“造孽呀”。
说“造孽”那还是客气的,看在她是李让弟弟的份上。
不过,再难听的话,于李静,那也是没多少影响的,她素来都是不听别人闲话的,尤其是,决定带摩西一起进书院的那一刻,她更加坚定了视闲言碎语如无物的决心。
李静被人带到院长的办公室时,隔着门板,便嗅到了一股熟悉浓郁的香气。
李静皱了皱眉,待里面应声开门之后,入眼的,果然是万麒那张看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让她看顺眼的脸。
微微在心中叹了口气,李静不动声色的走进房间。以为终于摆脱了这人,看来她果然是不该相信昨天万麒在码头的眼泪的。
说什么分别在即,要一个拥抱,扑鼻的香气让她差点窒息,转眼,又大刺刺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因为同期入门,万麒的寝室,自然与李静安排在了相临的房间。本来,书院标准间是两人一间的,可是,万麒是谁?李静又是谁?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环境中,特权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效果的。
万家的钱,李家的势,让他们成功地各自有了独立的且比两人间更加宽敞的房间。
李静本以为会有个入班仪式,最起码,班主任会来个新同学介绍,就像以前的转学插班学生的待遇。
可是,没有,不仅没有专门的教室,也没有专门的班主任,自然也谈不上在全班同学面前自我介绍。
食堂和宿舍倒是有专人打理。
学校没有明确的课程表﹑科目,只是按照科举进士科及诸科设置。因为在这个时代进士科已经成为主要的进身之阶,占常科录取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且只有进士科出身人可以参加殿试,所以,睢阳学舍的课程设置也不能免俗,以进士科为主。
大多数的学子十年寒窗苦,自然也是奔着进士科去的,只有少数有明确目标的人,或者放弃了挤进士科这条独木桥的人,还有像李让这样对科考并没有太大意愿的人,才会把精力分到其他诸科。
进士科一般都是给定题目作诗﹑作赋,从历年的考试内容来看,题目大多出自《论语》,有意外的,也跳不脱五经,那种有着明显的说教意义的经典著述,李静倒也不是极其厌恶,但就是多少提不起兴致来。
她自己更喜欢的,是小说,而且,是那种非介入的小说,也就是说,浪漫主义的﹑感情丰沛的﹑充满极权等级划分色彩的文字,她都不喜欢。
对学习兴致缺缺,身边又带了摩西同进同出,即使这些有志于学的书生在学有所成之前,多半没有余裕混迹于坊间,听不到关于李静的那些流言蜚语,可是,又有几人待见这样特立独行的她。
如果不是院长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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