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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法医说是静脉注射毒品过量致死。海洛因或者海洛因产品。因此,应当归咱们管。”

  “妈的!”

  “骂得对。我想,吸毒问题又开始严重起来了。”

  “什么时候才能全面解除对吸毒者的处罚呢?”他嘟囔着说。

  “等哪个政府想倒台的那一天吧。”年轻女搭档回答,“你今天早晨好像心情不好嘛。没睡好?家里又有麻烦了?”

  “别提这件事了。”

  令他非常惊讶的是,她果真不提了。

  鱼市是上个世纪末盖的,这一眼就能看出来。用混凝土砌的墙经不住又咸又潮湿的空气的腐蚀,间或还能看见一些防腐涂料的痕迹(也不全是同一次的涂料),整个鱼市给人一种无人问津的感觉,就好像一条被人遗忘的在太阳光下晾晒了十年的裙子似的。

  里面的石砖地面对腐蚀的抵御要强一些。弗雷德里克跟着安若,在霓虹灯照亮的、散发着鱼内脏和硬鱼骨气味的白色通道构成的迷宫里穿行着,一直来到司法警察那围着荧光带(在这种情况下,荧光带也不起作用)的摊位前。

  友好地握手。两个救护人员手里拿着点燃的香烟,在那里等着。法医看上去是个女的。高个子,金发。她把死者那单薄的上衣袖子往上提了提。死者看上去也是个女的。

  “你们看见了吗,针扎的痕迹?这儿,还有这儿。很多,但都是新扎的。不像是一个瘾君子。大概这正是她服用过量的缘故。你们认识她吗?” bsp;核混乱(4)

  弗雷德里克摇了摇头。是一种否定的回答。安若也学他的样子。

  “她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司法警察的一个中尉插话说,“我们估计,可能你们会有什么线索……”

  “很遗憾。”弗雷德里克喃喃地说道,“我们将尽量查找线索。请把化验结果告诉我们。对她使用的毒品情况了解得越多,我们就越清楚该到哪里去寻找贩卖毒品的人。”

  预审法官这个时候到了;他脚上穿着橡皮靴子,还有私人司机。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弗雷德里克把情况告诉他。

  “很好。我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们了。随时把情况告诉我。”

  “交给我们?”缉毒警察中尉惊讶地说道,“这不大符合正常的手续。”

  “听我说,眼下大家都为那个小女孩被绑架的事忙得不可开交。”预审法官用冷冰冰的语调说,“而你们手里又一个重要案子都没有,所以,你们就把这个案子接过去吧。”

  “他语气够狂的。”弗雷德里克看着那个脚穿绿色橡皮靴子,身穿阿玛尼雨衣的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嘴里轻轻地说道,“干脆说我们无所事事得了!”

  “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安若承认。

  “我可不是没事可做。我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前妻,一个准前妻和一个很快就要成为妻子的人要管。且不说还有我的母亲。”

  “萝丝还没走吗?”他的女搭档温柔地问。

  “没有。”

  “你们分居以后,她又在你家住了多久?”

  “你就别跟着掺和了好不好?”弗雷德里克大声说道。

  年轻的女中尉果真不说话了。

  他把尸体的手指一个接一个地对着袖珍电脑的屏幕按了一下,又用同一个仪器给尸体的脸拍了照,然后,就把这些全都传到缉毒警察大队身份鉴别科去了。尽管科技的进步使得警察局在处理情报方面大大地加快了进度,但是,一旦涉及到如何分配这些由各个科无谓地分别处理过的情报时,窝里斗就使得调查裹足不前了。

  安若大声地做着录音记录。

  “女性,约二十五岁,白人,金发,浅色眼睛,身穿海蓝色套裙和一件天蓝色衬衫,肉色连裤丝袜,传统内衣,平底鞋,没有手提包和大衣。脸上还有残妆,头发剪得很短……”

  “别说了!”司法警察中尉插话说,“现代科技有好办法。已经查出来了。”

  弗雷德里克?凡?阿朗抬起头来。

  “在哪儿查出来的?”

  “公民身份处。负责为公民身份编目的单位。她叫玛丽?卡斯特克尔,二十八岁,住在布鲁日。”

  “我们去那里。”安若决定。

  “去布鲁日?”弗雷德里克惊讶地问。

  “是啊。就近调查。弄清她都认识谁,顺藤摸瓜,传统的调查方法,不是吗?你不赞成这种方法吗?”

  “今天是星期三。”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得照顾我儿子。”

  安若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

  “听我说,这是一个星期里我能跟他在一起的惟一的一天,单独在一起,因为,今天,若尔琪亚和萝丝都上班。”

  “那周末呢?”

  “周末,萝丝在家。”他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俩明确分居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弗雷德里克没有回答。安若叹了口气。

  “咱们去接你儿子,带他一起去布鲁日。能参加调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她做出决定。

  “你不会烦吧?”

  她笑了笑。

  “让我烦的不是你儿子,弗雷德。让我烦的是你正在愚弄自己。你跟一个让你的生活变得一团糟的娜娜分居了,却依然在照料她,就好像你们还在一起生活似的。你知道,自从你告诉我她要离开你以来,又过了多少时间了吗?”

  弗雷德里克一声不吭。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惩罚自己啊?”她一边问,一边走开了。

  弗雷德里克看着她远去,心里很恼火。为什么她老是说惩罚?为什么谁都不能明白,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避免麻烦?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躺在方砖地上的年轻女人的脸,一张没有生气的脸,心想,她不像个吸毒的人。也许是有什么庆祝活动吧,需要放松一下,注射了点毒品,结果出现不良反应,伙伴们都慌了……玛丽?卡斯特克尔。这个名字很美。诺尔桑德斯特拉特区。离圣索维尔教堂几条街远。一座漂亮城市里的一个漂亮的街区。一个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会跑到泽布鲁格日来,死在一个鱼市里呢? 想看

  核混乱(5)

  “喂?到底有多长时间了?”他来到她那辆去掉警察标志的汽车旁的时候,她又这样问道。

  “你给我住口行不行!”

  “我说这话是为了你好,弗雷德。一般来说,当一对夫妇说好分手的时候,他们会很快分开。很快。人们不会再跟一个自己无法忍受的人住在一起。”

  “找一套合适的房子没那么容易。”他为自己辩解说。

  “别找借口了!只要找就能找到。”

  “你说我能怎么办?”

  安若叹了口气。

  “换锁,或者你先去住旅馆,等着她搬家……我想,会有很多办法,总比这样干等着强,干等着萝丝自己离开。”

  “你呢,你去跟克丽丝蒂娜说了。”他谴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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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没说(她笑了笑)。不过,你不采取任何行动就想改变现状,还老是抱怨,我都听够了。”

  “事情没那么简单。”他喃喃地说道,这时,他的袖珍电脑发出一阵叫声。

  是头头。

  “我们刚刚收到医疗保险的档案。她在泽布鲁格日的一家叫阿梅斯的化工厂工作。我们等着她的电话记录,看看里面有没有跟我们手里的那些家伙相吻合的人。你们到她家附近去转转,然后就回来。阿梅斯化工厂,表面上,这是个处理放射性废料的工厂,可是,我对那些跑到这个该死的港口来的船都有怀疑。就连那些在海岸巡逻的人的船我也不相信。”

  头头有一种很强的偏执倾向。

  安若把车停在托尼的学校门口。

  “他几岁了,你儿子?”

  “十二岁。”

  “他知道你跟萝丝分手了吗?”

  弗雷德里克叹着气点了点头。她可不肯就这么放过他。

  “那他怎么说?”

  “他说这跟他没关系,安若。”

  “是啊。他低下头,等着这件事过去。他在跟他父亲学。”

  弗雷德里克强忍着没伸出拳头。

  “你管别人闲事的时候,真讨厌!”

  她笑了笑。

  “完全正确。而且,如果你想睁开眼睛看看的话,我肯定不是你身边惟一一个让你讨厌的人。”

  3

  卡莱伯?布朗硕四十秒做完四十个俯卧撑,然后站起来,朝浴室走去。epicur(欧洲刑警特别行动小组)的一个前成员打在他肩膀上的那一枪的伤口,如今只剩下一个亮晶晶的伤疤。他依然像里昂那次灾难性的行动之前那么健壮。他的身体从来没给他带来过任何麻烦;它就像一个听话的士兵那样,只知道服从命令。不,卡莱伯的问题出在别的地方,做多少俯卧撑都没用。

  卡莱伯孤独一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并且将长久地孤独下去:一个双料间谍是不能成家的。

  卡莱伯孤独一人,但他却开始恋爱了。尽管他不可能跟任何人保持持久的恋爱关系,尽管他多年来自立了很多心理障碍,尽管理智在向他大声疾呼,说那个姑娘不属于他。卡莱伯?布朗硕,这个反过来为epicur老板的特殊利益效力的###联盟的间谍,如今疯狂地恋爱了。大概那是世界上惟一一个直到他死都有真正的理由对他不满的女人。

  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不过,这一次,问题可实在太复杂了。

  卡莱伯拧大了水龙头,不理电话铃声。现在请别来电话,妈妈。让我喘口气吧,只给我几天时间就行。

  他母亲其实并不是他的母亲,不过,跟那些电视连续剧里可怜的主人公相反——那些人总是在最危急的时刻才得知这个消息——卡莱伯早就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母亲既是一个掩护,也是他的上司,他的领导,是间谍卡莱伯与###联盟秘密组织之间的联系,###联盟利用他,交换条件是,保障他真正的家庭的幸福,自从联盟国家关闭边界以来,他的家人就留在了沙漠的另一边。

  他的生母还留在当年的那个摩洛哥。每隔三个月,他都通过邮局收到一个十五秒钟的录像带,他可以在上面看到他的母亲、两个姐妹和三个兄弟聚集在家里的情景。他的生父已经死了,父亲是个医生,反对###联盟,在边境关闭以后,在一次所谓的骚乱中被打死了,那是一次巧妙煽动起来的骚乱,目的是消灭那些不肯逃走的反对派。现在这个做掩护的父亲,“妈妈”的丈夫,是个比利时人,为联盟间谍机构工作,目的是破坏欧洲的稳定。卡莱伯始终不明白他的动机。大概是一种弗洛伊德心理问题。

  核混乱(6)

  可是,究竟谁能判断促使人们背叛的动机呢?人们背叛的是谁呢?是自己出生的国家,自己信仰的意识形态,自己所受的教育,还是背叛了自己呢?

  卡莱伯经常给自己提出这个问题。尤其是近几个月以来。

  关上水龙头,用力搓自己的身体,尤其是那两个伤疤。左腿后上部:一次失败的文身,后来又被联盟国家给除掉了。右肩膀:雨果?马比安朝他开的一枪留下的痕迹;雨果和他一样,也是epicur的警察,也是个叛徒,但不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背叛,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电话铃又响了,他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