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有点深,我先帮你消毒包紮,再送你到附近的诊所做进一步检查,看看需不需要缝合。」他另一手捞来两张板凳,拉着她面对面坐下来。
「我自己来。」姚晴实在有点招架不了小叔的过度关心。「这点小抓伤不用缝合,你别小题大作。」
每回只要她一有什麽风吹草动,路家人就担心得要命。
唉,这也不能怪他们。
是自己曾做错一件事,把路家人给吓坏了。
当年丈夫突然意外死去,她一时间承受不了打击,愚蠢的也想自我了断,拿刀自残跟着丈夫一起走。
她躲在浴室里割腕,当时若不是路寒峰及时发现救了她,她可能早就倒在血泊中,一命呜呼了。
从那次起,他们就既紧张又戒慎。
有段时间,路寒峰和公婆还特地搬到她的公寓一起住,大家神经紧绷就怕她哪天想不开又做傻事。
後来,她渐渐放下丈夫死去的伤痛,在工作中重新找回活下去的动力和快乐,让大家放下心中大石,路寒峰这才打包回府,公婆也搬回乡下。
「你是我的家人,大哥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照顾,我不能放着你不管。」就算是小伤,也得注意才行,就怕万一。「那只狗有打狂犬病疫苗吗?」
他替她消毒、包紮,眉头皱得死紧,担心她被狗咬伤会有後溃症。
「有,两个月前中途妈妈收容皮皮时,已经带去打了疫苗和驱虫。」今天带来的猫狗身体都很健康,她方才只是再做一次例行检查而已。
资料上有写,皮皮对适应新环境有障碍,需要多加注意和耐心引导,她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还是被情绪不稳的皮皮咬伤。
不过这种情况她常遇到,身为动物医师总会遇见不配合的猫狗,被咬伤、抓伤是常有的事,根本不必大惊小怪。
「好了。」他替她很快包紮好,站了起来。「我去开车过来,得去诊所打破伤风才行。」
「等活动结束我会自己处理,我现在擅自走掉,谁来替猫狗检查?」
「还有另一位医师在。」另一个帐棚里,有另一名医师坐镇。
「不能把工作全都丢给杨医师,等会儿杨医师还要负责普民众带来的猫狗免费植晶片,他会忙不过来。」姚晴坚持,不能丢下工作不管。「活动两个小时就结束,我保证活动一结束一定去看医生,这样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她起身,转身走回位置,接续工作。
路寒峰对她的坚持没辙,没再多勉强,他走到一旁的笼子里,抱出一只猫咪。
两人继续检查工作,没发现站在帐棚外的张宥青。
间隔着距离,张宥青并没听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她强迫自己把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来,弯身很快找到球,转身往回走。
她要自己别想太多,可刚刚那一幕已经深烙在脑海里,路寒峰落在姚晴身上那过度关注的眼神,实在很难让人不产生联想。
关於他对姚晴……路寒峰曾郑重对她澄清过,他对姚晴的关注绝非她所想的别有用意和用心,纯粹是对家人的关怀和呵护。
她该相信路寒峰!
甩开心头那沉闷发酸的情绪,她把刚刚意外看见的那幕抛诸脑後,把球抛给小黑。
小黑很帅的淩空跳起,追逐着球咬住,然後献宝似的跑来张宥青的跟前,尾巴摇得可厉害了。
她蹲下来,摸摸小黑的头。「妈咪给小黑一个赞,小黑真厉害。」
小黑把球交到她手里,还想再玩一次。
她站起来,把球抛出去,绿色的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然後落下——喔哦,竟然k到一个小朋友的头!
被硬球打到的小朋友哇哇大哭起来,坐在旁边的妈妈一边安抚小孩,一边气得跳脚。
张宥青一惊,赶紧跑过去。
小黑跟着她一起,一人一狗站在那个气呼呼的妈妈面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朋友的头有受伤吗?这位太太,我一定会负起责任,医药费我全都会付。」她诚心诚意不断鞠躬道歉,小黑蹲在她身边,一脸无辜不敢乱动。
那位年轻妈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看她马上跑过来认错道歉,遂闭上了嘴没再骂人,不过脸色还是很难看就是了。
「妈咪,你看,狗狗只有三只脚。」小朋友不哭了,挂看眼泪和鼻涕好奇的看看小黑。
「真的敷,只有三只脚,它是车祸受伤的吗?还是天生就这样?」年轻妈妈看看小黑。
「小朋友,小黑虽然只有三只脚,但还是很厉害喔,它很会跑,还会跳起来接飞盘。」看着一旁帅气逼人的小黑,张宥青与有荣焉。
「我遇到小黑时,它就已经是这样子了,不过不管小黑失去一只脚的原因是什麽,我对它的爱不会减少,它是只很乖又聪明的狗狗。」
她看着小黑的眼神是无比的骄傲。
「妈咪,我可以摸小黑吗?」小朋友抹去眼泪,怯生生地走到小黑面前,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想摸摸小黑,但脸上却又带着一丝迟疑。
「这要问一下阿姨,就怕小黑会咬人……」妈妈代儿子问,也是一脸犹豫。
「小黑很乖,它不会咬人,没有攻击性。」提到攻击……刚刚那球是她丢出去的,罪不能加诸在无辜又善良的小黑身上。「小朋友,我抱住小黑,你摸摸它没关系。」
见这位太太还是不太敢让儿子接近小黑,张宥青蹲下来抱着它。
小黑很善良又亲人,不能因为她一时失手而害得它形象全毁,这对它不公平。
「妈咪……」
「你想摸就摸一下好了。」
得到妈妈的允许,小朋友睁大发亮又好奇的眼睛,小手轻轻摸上小黑的头。
小黑乖乖不动让小朋友摸,表现很好。
「小朋友,你头还痛不痛?可不可以也让阿姨摸摸看,如果头肿起来的话,阿姨带你去给医生杯杯做检查好不好?」
小朋友摇摇头。「不痛了,头也没肿肿。」
她还是伸手摸摸小朋友的头,被球打到的地方没有异样,没有肿胀现象。
「小姐,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年轻太太终於露出和善笑容,不再计较。「小杰,我们该走喔,小姐再见。」
「阿姨再见,小黑再见。」小孩子挥挥手跟小黑道别。
「拜拜。」
年轻太太牵起四岁大的孩子离开。
张宥青放下小黑,捡起球,掉头往回走。「小黑,我们也该去忙了,活动好像开始了耶。
帐棚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看准备送养出去的猫狗,志工也穿梭其中。
「汪汪」小黑叫了两声给予回应。
它跟着她快步朝活动区走去……
简直快累毙了!
两人一狗拖着疲惫的步伐下车进屋。
不过是参加一场猫狗送养兼宠物用品义卖活动,却好像经历一场灾难一样,搞得人仰马翻吓到差点心脏病发。
活动开始时一切都还好好的,谁会料到就在活动进行一半时突然闪电打雷,然後让人措手不及地下了一场午後雷阵雨。
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志工们赶紧把放在拿地上的狗儿抱回笼子里,再把义卖用品推回帐棚下,参加认养活动的游客也忙着躲雨,一阵手忙脚乱,但幸好现场总算还在掌控之中。
就在路寒峰拉看张宥青进帐棚躲雨时,张宥青赫然发现一直跟在脚边的小黑竟不见踪影。
她焦急万分,不顾雨势跑出帐棚外寻找,路寒峰不能尘视不管也跟着冒雨找小黑。
骤雨下了十来分钟後忽地又停了,到处找小黑的他们早已全身湿琳淋。
到处都找遍了,但依旧不见小黑身影。
雨停了之後活动又紧接着开始,人潮又聚拢过来,这让寻找小黑的工作更加困难。
她几乎要急哭了,路寒峰见情势不对欲回头找人帮忙寻找小黑,这时小黑从远处跑过来,挨近眼眶泛红的张宥青蹭啊蹭的。
张宥青抱着小黑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四面八方的人群顿时朝她聚焦,路寒峰牵起她,替小黑套上牵绳,迅速带着他们离开活动现场。
活动还没结束,但他们已无心参与,提早回家了,此刻两人一狗都浑身湿透,筋疲力竭地瘫在沙发和地板上。
「起来,你得去洗个澡。」路寒峰担心地把她从沙发拉起,想起上一次她为了救小黑也是浑身淋得湿透。
唉,好像自从遇上小黑,她跟大雨就结下了孽缘。
「老天,我浑身无力……好冷。」她是爬起来了,但缩着身子。
「你在发抖,不把这身湿衣服换下来不行。」他坐下来用温热的大掌摩掌着她发颤的双臂。
她靠在他宽阔的怀里,丰民本没力气动。
见状,他索性抱起她,大步往自己房里走。
「小黑会感冒……」窝在他怀里,她担心的是失而复得的小黑。
「你先去洗澡,我会负责把小黑冲洗乾净并吹干。」他抱着她走进日式装满的卧房里,穿堂过後推开一扇木门,来到宽敞的浴室。
里头有着观音石打造的浴池,专门用来泡温泉。
这个季节并不冷,但她需要泡泡温泉让发冷的身子温暖一些。
路寒峰打开接引温泉管路的水龙头,出了一阵子冷水後,温泉水引了进来。
浴室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硫磺味,他把浴池的塞子堵上,浴池水位慢慢升高。
他转身,见她还坐在一旁的原木椅上发怔,遂走回去蹲在她面前。
「要我帮你脱衣服吗?还是自己来?」伸手摸着她湿透的小脸,他分不清她脸颊上的水痕是雨还是泪,心里泛起一丝疼。「小黑没有走失,它回到我们身边来了,你就别再担心受怕了好不好?」
「我好怕……真的好怕找不到小黑,它如果不见了,我该怎麽办才好?」当她遍寻不到小黑时,那惶恐惊心的感受是无以名状的恐怖。
「小黑很聪明,它可能一时贪玩跑掉了,你看,它不是又自己回到你身边,跟你撒娇赔罪。」他把她拥进怀里,温柔地吻她,安抚她不稳定的情绪。
「没事了,乖。」
「真好,一切都没事了。」她轻仰首回应他的吻,他的温柔抚慰让她逐渐安心下来。「啊,你也浑身湿透了,也得洗个澡,赶快把湿衣服换掉才行——」
「你这是在邀请我一起吗?」他挑高一双浓眉,眼露期待。
她登时双颊一片红艳。
他佯装失望的叹息。
「我记得你房子里还有另外一间浴室。
「看来我会错意了。」
她红着脸鼓着腮帮子推开他,把他推出浴室外。「你也快去洗澡,顺便把小黑洗乾净。」
「是,遵命。」大小姐都下令了,他哪敢不从。
关上门前,他微笑地瞥了她一眼,确认她真的没事才离开。
她重新恢复血色和笑容,真好。
离开主卧房,路寒峰打理自己和小黑去也。
浴室里,张宥青脱掉身上的湿衣裤,浑身赤裸冷透的身子泡进浴池里,顿觉一暖。
浴室内热气氰氢,她稍微打开窗让空气产生对流,从浴室里头看着後院的景致。
院子里种植许多不知名花卉,墙上爬满绿藤,角落有一棵大树,树干粗壮,树枝攀过屋檐形成屏障,茂密的叶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路寒峰还真懂得享受,虽然这里一点也称不上豪华,但却别有风情,令她十分喜爱。
双手交迭放在浴池边缘,她哒眼看着外头的景色,舒服地打起吨来,也不知是太累还是整个神经放松的关系,她竟然闭上眼睡着了。
二十分钟後。
路寒峰替小黑冲洗乾净吹干毛发後,拿来一件浴袍打算给张宥青换穿。
他拿着浴袍走到浴室门口,勾指轻敲门板。「宥青,泡澡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