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好了,每天学一道菜,隔天这道菜就会出现在饭桌上,刘野吃得一滴不剩,每次都拍着肚子,靠在座位上喘气。
季海棠也更加用心地做,一次比一次水准高,或许女生天生就有烹饪的天赋,不过一个星期,她已经可以媲美他了。
他不无担心地搂着她,点着她的鼻子,“你这么聪明,以后会不会把我这个煮夫给甩了啊。”
她把食材放进锅里,看了下时间,然后才回答他,“怎么老想那些有的没的,快去准备碗筷。”
他立正站好,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遵命,老婆大人!”
脸上还挂着大大的笑,倒是逗乐了她,一把把他推出去,“快去快去,别在这贫嘴,我的汤要是做得不好找你算账去!”
他蹦跳着跑回客厅,嘴里抱怨着,“我都没有那个破汤重要啊,”可是嘴角却悄悄弯起,漂亮的瞳仁闪着妖冶的光。
饭菜上桌,照例是吃得精光,滋味鲜美的汤让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然后抱着她乐个不停。
吃完饭他去洗碗,她去卧室看书,有时候是在沙发上随便挑一个台,等他过来一起看,他有时候会带一些影碟回来,对着出租屋里半新不旧的影碟机看一场粗制滥造的搞笑电影。
她没想到贵公子外表下的他,竟然喜欢这么粗俗的东西,还以为他会谈红酒,品名画,或者来个文化沙龙一展才气呢。
不过这样做的好处是,她不需要那么累地跟上他的脚步,只要保持嘴角向上就可以了,轻松愉悦,可以赚一晚上的好心情。
她有时候会靠在他怀里睡着,关掉灯地房间只看得到光影在人脸上闪动,这个时候他才会敛起笑,把她放回卧室里,自己在客厅坐上很久。
他回来得越来越晚,有时候她等得都快睡着了,桌上的菜热了一遍又一遍,电影也看了一部,门口总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他熟悉的脚步声。
季海棠心里没底,她甚至连报纸也不敢去买,但是心里又隐隐地想要一个答案,这个月,已经过去了一半了,她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时间。
他今天下班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很大的盒子,一看就是装礼服的那种,她忍住了没问,只等他来告诉她,可是他什么都没说,晚饭的时候照例吃得精光,话却少了很多。
月光稀疏,吝啬地只留了一线,她躲进被窝里,听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感受到身下的床陷下去一些,然后一双手臂从背后抱住了她。
她感觉得到他灼热的呼吸,熨在皮肤上的温度,她轻轻地问,“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顿了顿,呼吸有几秒的停滞,然后她听见他说,“晚安,宝贝。”
她闭上眼睛,眼角的泪流进枕头里,晕出一个小小的圆点,他不会看到,也不可能看到。
眼泪越掉越多,那圆点慢慢变大,成了心上无法弥补的伤。
他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把她身子翻转过来,抵着她的额头,“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清醒,显然也没有睡着。
季海棠压下嗓子的不适,“你是不是要……”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刘野的声音带着乞求,“你说过要相信我的。”
相信?她点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懂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
于是,可怕的沉默着。
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有了人,她坐起来,突然觉得没有了方向。
厨房里冰锅冷灶,早已不是先前热气腾腾地饭菜放在桌上的场景,她从冰箱里拿出鸡蛋,番茄,做了一个番茄蛋汤,这是刚开始学的时候,她做的汤,早就不是那时的味道,更精致也更鲜美,却失去了原本。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擦擦手,拿起听筒,“喂?”
……
几个小时的长途奔波,下了车就直奔家门口,桑朵紧张地握着双手,来来回回地踱步,不时的望向门口,在看到季海棠的身影时,眼前一亮。
她从屋里奔出来,阳光正是最强烈的时候,季海棠看到银光一闪,不知什么时候,那悉心保养的头发,也添了银丝。
忍住喉间的刺痛,她跑上去抱住桑朵,“妈,别怕,先去看看爸,医生怎么说的?”
桑朵抹抹眼泪,点头,“医生说幸亏送得及时,没有生命危险,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晚一分钟,你爸说不定就……”
一丝恐惧爬上心头,她拍着桑朵肩膀的手有些抖,兜里手机乍响,她推开桑朵,走到一边接听。
“喂?”
“出什么事了?叔叔没事吧?”
“抢救过来了,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就留了纸条给你,还有,我用了你的卡买的机票。”
刘野心里着急,所以忽略了她话里的深意,“没事就好,需不需要我过去?”
“不用了,我跟妈轮流照顾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那头明显松了一口气,“那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她靠在墙上,说不出地疲惫,桑朵走过来,狐疑地问,“又是那小子?”
她不想隐瞒,点点头。
桑朵把她抱在怀里,“不是妈说,那刘家,是非太多,你应付不了,所以,还是尽早断了吧。”
起初桑朵是极力反对的,现在态度也软了下来,她不禁奇怪,盯着她的眼睛,“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桑朵避开她的视线,打着哈哈,“哪有?赶快收拾一下,你爸这会也该醒了,他看到你,病肯定都好了一半。”
季海棠点头,她回来得匆忙,根本没带什么行李,简单洗了个澡,就直奔医院。
护士正在给季知明量体温,做了记录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季海棠靠在他的床边,紧张地打量了一会,“爸,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季知明笑了笑,空洞的眼神多了一丝光芒,“没事,你看你妈,还把你叫回来,耽误功课了吧?”
她擦去眼角的湿润,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严谨正派的,什么时候有这样温情脉脉的一面,“没有没有,我现在没什么课,自己找了一家公司实习呢。”
季知明拉着她的手,嘱咐了她一些处世之道,尽管她已经听得耳朵长茧,还是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桑朵去水房洗水果了,偌大的病房只有季知明苍老的声音回荡着。
她看一眼窗外,不知不觉,夏天真的来了。
薄荷色年华 第105章 白菲的心思
刘野挂上电话,松了松颈上的领带,喝下去一大杯水,他从柜子里翻出那个盒子,里面是摆放整齐的礼服。
他的订婚礼服。
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很空,说话只有回音陪伴,冰箱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他又像是想到什么,翻了翻衣柜里她的衣服,发现大部分都在,才慢慢松了口气。
他不敢去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事情远比他想象地复杂,面对着无比强大的父亲,还有手腕颇多的白老爷子,他感到一阵阵无力。
做一顿饭的时间,白菲已经坐在他的餐桌上。
夹起一筷子菜尝了尝,嫌恶地皱眉,“这是给猪吃的吧?”
他挑眉,“你不喜欢没人勉强你。”
白菲重新拿起筷子,泄愤似的咬了一口,忽略掉嘴里兴奋的味蕾,假装不耐,“叫我来干嘛,有话快说!”
刘野扒了一口饭,自嘲地笑了笑,他这个师傅竟然也依赖起徒弟的手艺了?
“没什么,跟你谈谈订婚的事。”
白菲脸色一变,随即玩味地笑,“怎么?你改变注意了?准备面对现实了?”
他摇头,“只是很奇怪,你也不喜欢这桩婚事,为什么还要同意,白老爷子那么疼你,你一句话,我们大家都不用受苦了。”
白菲抬眼,清丽的脸上滑过一抹哀伤,很快被她遮掩过去,冷冷的笑,“我是不同意,可是我为什么要如你的愿?”
刘野无奈,“用自己的幸福赌上一辈子,你真的甘心?”
她冷哼一声,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让自己远离些他的视线,“你是为了你的幸福吧,与我何干?你什么时候这么冠冕堂皇了?”
刘野低着头,头发软软地耷拉下来,他还记得跟季海棠约好了,等周末的时候她帮他剪头发的,还没到,她就已经走了。
“是,是我不对,算我求你好不好?你一句话可以让三个人轻松,为什么要彼此都受尽折磨?”
白菲脸色一变,嘴唇白得吓人,声音说不出地冷,“刘野,你觉得跟我订婚是在让你受折磨?”
刘野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敲了敲桌面,“你难道不是吗?”
白菲腾地站起来,“看来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诚意啊,给了你幸福,让你自由,我能得到什么?”
“你想要什么?”
刘野冷不丁地问出一句,白菲愣了下,重新坐下。
脑子里却在快速搜索着,自己想要什么呢?
从小到大,不就是为了那一样东西吗?
可是喉咙里像是塞了东西,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骄傲的自尊让她低不下去这个头,灰败的眼睛里,被他的话语深深刺痛着。
刘野不解地看着她的反应,从小到大,她都是目的明确,想要什么都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得到,从来不会有犹豫的时候。
他扳着手指,“我把那套俄罗斯套娃送你,还有你想了很久的限量版维尼,甚至那个签名的篮球,我也可以割爱,你想要的,我统统都给你,你还有什么条件?”
白菲突然笑了,不是平日里明艳如春日暖阳的笑,而是有些落寞,她张了张嘴,像是在呓语,“单单就是给不了我幸福,是吗?”
刘野敲在桌面上的手猛地一紧,脸色大变,他脑子里放电影一般回想着,突然眼神一转,抓着她的肩膀,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不会是……啊,不可能的……”
“呵,”白菲惨笑一声,挥开他的手,“在你看来,这就是个笑话吗?我果然是自取其辱。”
直到她摔门的声音响起,刘野才抱着头,不敢置信地消化刚刚得到的事实。
白菲,竟然喜欢他?
她不喜欢洋娃娃,不喜欢蕾丝裙,从小就舞枪弄剑,跟他算是臭味相投,即使后来上学不在一起,也相约每个礼拜去打篮球。
她从来都不是拘谨的人,也放得开,跟他的哥们也能打成一片,久而久之,他也就没把她当成女生了。
那次在游乐场碰到,他怕季海棠误会,所以才对她冷淡,事后还被她狠狠嘲笑了一番,说什么重色轻友,要女人不要兄弟。
他尴尬地赔笑,却没想到这次的重逢竟然扯出一桩荒唐的婚事。
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管是他跟白菲的交情,还是对于季海棠的感情,都容不得他接受。
可是,姜到底还是老的辣,刘书记懂得捏他的软肋,几句话就说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白菲倒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置身事外,像是个旁观者。
每次向她抱怨,她也只是笑,“一点小事而已,用不着大动肝火吧。”
他无奈,把自己的苦衷和盘托出,他记得那天,她沉默了很久,只是问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女生吗?
他郑重地点头,无异于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白菲扯着笑,拍他的肩膀,却不发一言。
从那之后,越加频繁的出现在他面前,占用他的休息时间,无礼地要求他陪她买东西,甚至在季海棠工作的地方出没,他心惊胆战,却不敢有怨言。
他清楚白菲的脾气,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也就放纵着她的行为,也许是心不在焉吧,他没有感受到白菲看他的眼神更加热烈,也没有感觉她在自己身边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刘野懊恼地敲了敲桌子,抓着自己的头发哀嚎着,“如果当时多注意一些,怎么会允许事情发展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白菲肯定是不会放手,即使他不愿意,她也要先得到了再说。
他再清楚不过,这是她一贯做事的信条。
突然想到季海棠,翻了翻日期,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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