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尉迟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眉宇微皱,拿起电话一看,瞧见某个不愿意面对的号码,眉心皱得更紧,默了默,才按下接听键,冷漠地“喂”了一声,边说,边退离卧室,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像是被她听到。
尤桐微微咬唇,心脏不受控制地一缩,似乎是一个女人给他打的电话。
苦笑。
果然,她刚刚的决定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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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容尉迟抓着机身的手指用力捏紧,指尖甚至泛着丝丝青白。
“有什么事?!”他的语气似是不耐,而且是在极力隐忍。
电话那端,顾仪容呼吸一紧,差点闷住,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又继续开口,“阿迟……你爷爷说你现在已经接手公司了,接下来该考虑婚姻大事了,妈妈也这样觉得,那个……周氏的周亚菲很不错,跟你挺相配的……我看到今早的报纸了,你们好像相处得还不错……呃,要不改天你把她带出来让妈妈见见,好不好?!”
顾仪容说话小心翼翼的,可她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容尉迟原谅她,她越是这样低声下气,他就越厌烦,越是会想起当年的事情,声音忽然一沉,透着丝丝冷意,“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操心!”
他当然知道现在大家关心的是什么,所以今天早上他才故意跟周亚菲见面,对于容氏来说,他这个总裁的确太年轻了,而且没有一个牢固的婚姻做后盾,是很容易被那些老股东非议的,虽然他不愿意搞这种噱头,但是眼下这是最有效的捷径,也是最能够让那些老家伙们闭嘴的办法,他不得不为之。
回头,望向房间的方向,容尉迟瞥见尤桐继续收拾行李,她背对着他,身形纤细,光线和角度的关系,甚至有些飘渺,就好像是一只蝴蝶般,眨一下眼,她就会飞走了。
话筒里,顾仪容又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再听进去,只觉得心里烦躁至极,不多时后便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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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尤桐曾数度偷偷望向容尉迟,想要问他他什么时候走,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就没有了勇气。
他就像是高贵优雅的王子,相貌、气质无不令人倾倒,却好似罂粟般流动着丝丝毒液,她被吸引着,却不敢放心享用,她矛盾着,想要却不能要。
而因为是周六的关系,容尉迟也没有去公司,就只是用电脑简单地处理了几份文件,其他的时间,他大部分都是在沙发上看电视。
可是,尤桐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看进去,因为广告的时候他都没有换台,眼睛还是眨也不眨,继续看着,认真得吓人。
容小迟因为好些天都没有见过容尉迟了,所以好像很想念似的,一直围绕在他的脚边打转儿,叼来他的新玩具表演,试图逗男主人一笑,容尉迟自然不会搭理它,但是也没有赶走它,就那么任由它蠢蠢地翻来滚去,气氛竟也和谐。
到了晚饭的时间,尤桐见容尉迟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径自去做晚饭,心想就留他一起吃吧,毕竟……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就是最后一次吧!
拿了钱包和布袋下楼买菜,房门被开启,然后又被轻轻关上,当她的身影消失的刹那,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容尉迟忽然扭过头来,眼神深邃,里面却充满了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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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吃得不算丰盛,但也是四菜一汤,而且都是他爱吃的菜色。
两人默默无言,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默契地谁也没有说话,就只是默默地吃着饭。
饭后,尤桐负责洗碗,而容尉迟带着容小迟去楼下散步,回来后,他还帮它洗了澡,虽然只是拿蓬头胡乱冲了冲。
入了夜,到了睡觉的时间。
尤桐走回卧室,径自钻进了被窝,合眼前的一秒钟,听到卧室门口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你再考虑一下,明天早上给我答复。”
说完,他主动帮她关了门,然后只身走向客厅的沙发,姿势不太舒服地睡下。
这一夜,他们住在一个房子里,却是一个睡床,一个睡沙发。
这一夜,特别长,也特别静。
但是,没有人能够阻挡住时间的脚步,天,慢慢地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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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想
不是不想
天光微亮,尤桐从浅梦中醒来,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时间尚早。
侧目望向卧室门口的方向,门紧紧关着,可是却割不断她心里的惦念。
不知道他起来了没有?!
轻轻地起身,她没有穿拖鞋,赤脚走向客厅。
沙发上,容尉迟仍旧是睡着,但不可否认,他即便是睡着,也还是那么英俊,锐利的眸子紧紧闭着,英俊的眉宇之间带着神秘的忧郁,那样的忧郁气质很容易激起女人天生的母性情怀,让人忍不住想要投进他的怀抱。
他侧躺着,高大的身材在沙发上躺着有些不匹配,他的身材并不魁梧,但是肩膀好宽,再加上腰身窄窄,双腿修长,完美的比例,是属于典型的模特身材,难怪媒体全都对他争相追逐,还有无数的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就连周亚菲那样优秀的女人也……
忽然又想起了报纸上的那一张照片,尤桐心里蓦地一闷,连忙收回视线,转身走向浴室,轻手轻脚地开始洗漱。
牙膏是草莓味的,包装上画着甜甜的图案,可不知道为什么,嘴里的泡沫却是苦的。
镜子里,是一张抑郁的脸庞。
六点四十五分,该出发了。
尤桐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握着火车票,怔怔地站在门口,犹疑不决。
想要叫醒容尉迟,但是又很犹豫,她想他不会想听再见的,可是不说再见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身边不缺女人,只要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多一个她或是少一个她,都无所谓的,她没有什么特别。
微微咬下软唇,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罢了,反正他有钥匙的,醒来后他发现她不在了,自然就知道她的答案了。
不是她不想留下,而是不能。
开门,关门。
离开。
房门合上的刹那,容尉迟蓦地睁开眼睛,目光静静地停留在门口的方向,他安静地望着,安静得如同雕像,深瞳里清凉如露。
良久,他的唇边浮现出了一抹清寂的微笑,黯然,孤寂。
望了望墙角边的位置,容小迟的笼子也不见了,她把它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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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火车站。
“各位旅客,从台北出发,开往台南的z12次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您提前做好登车准备……”广播里传来了女播音员清甜的嗓音,候车的人们一下子喧腾起来。
尤桐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检票口的方向望去,前面黑压压的一片,许是周末的关系,火车站的人很多,短途旅行的人们脸上带着疲惫又带着满足,那笑容让人觉得欣羡。
尤桐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却一下子愣住了,脸上尽是意外,甚至是惊讶。
门口的方向,苏慎行一身灰白色的衣服,脚步放着一个行李箱,双手插着口袋,斜倚在那里,唇轻抿着,明澈的眼底闪烁着温柔的光芒,看得她不禁面色一赧。
“苏老师?!”尤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了眨眼,他的身影犹在,只是脸庞被来来往往的行人挡住,时而模糊,看得有些不太真实。
“你怎么在这里?!”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里流露出浓浓的不可思议。
苏慎行拖着行李箱,缓缓走向她,微笑着回道,“等你。”
“等我?!”尤桐呐呐地说着,不敢置信,忍不住垂下粉颈,小声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走?!”
苏慎行但笑不语,只是眼神深邃,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不放。
“各位旅客,从台北出发,开往台南的z12次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广播再次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凝视。
尤桐反应过来,心里却还是讶异的,而苏慎行依旧沉默,却是帮她去提行李,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尤桐措手不及,两人的手意外碰在一起,苏慎行的眸底闪烁着耐人寻味的光辉。
“上车吧。”苏慎行的声音微微沙哑。
“哦。”尤桐怔怔地点头,眼睛里茫然成一片。
上了车,是普通的硬座车厢,人很多,而尤桐的座位是靠走道的,苏慎行主动跟她换位置,“小桐,你坐里面吧,里面安静一些。”
不等尤桐拒绝,苏慎行已经让出了位置,她只好点头答应,“好吧,谢谢苏老师。”
“不客气。”苏慎行淡淡微笑,眼底却是隐匿着深情,他凝视着她的眼神是纯粹的安静,仿佛不沾染这世间一丝的污垢。
火车徐徐开启,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渐渐驶离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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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容尉迟没有留在豪格家园的房子里,也没有回金陵世纪,这两个地方都会让他觉得压抑,不想多呆一分钟。
时间已晚,容氏大厦的顶楼却依旧是灯火通明。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散发着幽冷的气息。
容尉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开着两台电脑,手边也是一摞的文件,可是他却什么也看不下去,眼眸一抬,缓步走向窗边。
透过那一副巨大的玻璃窗,站在这个城市最璀璨的位置,他俯视着灯火通明的台北市,任由寂寞流淌过心间。
这么多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灯是在为他点亮。
双拳不自觉地握起,手握整个容氏帝国,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空虚?!
玻璃窗上,倒映着他冷峻的脸庞,为什么嘴角边还是没有一丝笑意?!
猛地,抓起手机,想也不想地就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回应他的,却是一下接着一下的“嘟嘟”声,最后变成冰冷的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没人接?!
俊朗的眉宇微微皱了起来,瞳孔微缩,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冷峻,握着机身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
忽然,掌心里的手机发出震动的节奏,一条短信进来。
——你好,小桐正在睡觉,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事吗?!
望着这条短信,容尉迟忽然就笑了,唇角边淡淡地泛起怪异的笑弧,犹如撕裂的朝阳,在一片血色中惨烈绽放。
又是这样!又是小桐!又是在睡觉!
呵呵,他容尉迟不是傻瓜,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不是吗?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讽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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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上,苏慎行望着身旁已经靠窗睡着的尤桐,不由得目露复杂。
他轻轻地按了几个键,然后将她的手机悄悄地放回桌面,掌心一空,可却还是觉得沉重。
来电显示上是一个没有署名的号码,但是他直觉那个人是容尉迟,都说女人有第六感,其实男人也有,而且男人的直觉往往比女人更准。
凝眸望着身旁的女孩,柔亮的黑发,秀美的颈项,若质纤纤。
她双眸闭着,可是他的脑海里一直记得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像是山涧里的小溪,清澈透亮,不掺一丝一毫的杂质,纯净得让人心颤。
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不可言喻的味道,像清水,也像陈年的酒,稍不留神就会醉。
温柔乡,英雄冢,这句话说的真是没错,莫怪容尉迟也深深沦陷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刚刚这通电话她没有接到,男人比女人更了解男人,他知道容尉迟那样骄傲的男人肯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愿意放下面子,愿意放下惯有的强势,愿意放下天生的傲骨,当一个神一样的王者走下神坛,没有女人能够抵挡住这样的you惑,可是……她却没有接到电话。
其实,他应该叫醒她的,可是他没有,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而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不希望她再受伤了。
因为即使容尉迟真的喜欢她、爱她,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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