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苦也不臭,于是,她探指从中抹出一指透明药膏,均匀地涂在脸上,接下来,才将人皮面具一点一点从额头起附上自己的脸。
看来,这张面具,周昱昭定是花了很多心思的,因为面具戴上来,四处都很服贴,分明是依照自己的脸形和五官精心制成的。
“这下好了么?”李眠儿乔妆完毕后,仰起脸问向周昱昭。
周昱昭仍旧摇摇头,从茶几旁边的椅子上拿过一套衣裳:“再换上这个,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椅子上一直放有衣裳,李眠儿起床后忙着洗潄,并没有注意到,这会儿在周昱昭递来后才发现。
她接过衣裳,抬眸觑了觑周昱昭。
不想周昱昭似没看懂她的眼神一般,走到椅前,撩摆坐下,压根没有离开屋子、容她换衣服的打算。
李眠儿哑口无语,四下里看了一圈,除了躲进帐中,别的也没有可以遮挡的地方了。
她不愿弄出什么动静,无奈只好爬上床,放下帐幔,小心翼翼地脱衣换衣。
耳听帐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本来只是存心取闹的周昱昭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并不厚实的纱帐内隐隐绰绰的曼妙风光。
半晌过后,李眠儿通红着脸从帐中钻出,对上周昱昭一眨不眨的眼睛,她真想钻回去不再出来,好在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戴着面具,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脸,这才大大方方地下床趿鞋子。
依旧是那一班人马,两个车夫,一辆马车,只是七煞此次没有现身,一直隐在暗处。周昱昭也经过乔装了一番,蓄起长长的假髯,一切整装完毕后,车夫驾车便往城外深山处进发。
走了一段宽敞的大路,约摸小半个时辰后,车子使进一座山坳,接下来的路全是泥路,接下来的视野中除了山便是水,山一程,水一程,山山水水叠叠重重。
此际正值植被生长旺季,四处绿意盎然。沿路自然风光大好,空气清新湿甜,李眠儿索性将车帘揭起。一头走一头欣赏美景。
碧澈见底的河水,浓茂兴盛的青山。山脚下稀稀落落的百姓人家,这样自由自在、无人打扰的清静生活,果然不是一般的悠闲,管琴和冷箫真是挑了一处好地方。
半个时辰后,马车还是置身山间,四周以及很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脉,这么些山头。周昱昭知道管琴二人住的是哪座山头么?
在满目青翠中,马车终于拐进一座山脚,李眠儿看着眼前这座不甚高的山头,想着。此山便该是牛头山无疑了。
周昱昭将她扶下马车,然后从袖中掏出两封拜贴,交由一个车夫:“你去把这两贴送上山顶!我们先在这里等着!”
闻此,李眠儿面上一讶:这人之前没有同管琴和冷箫打过招呼么?如此冒然前来,万一人家不愿见怎么办?岂不白来一趟?
不过。她瞥了眼四周的青山绿水,又想:倒也算不得白来一趟,至少见识了徽州还有这么一个桃花源地。
二人倚在车厢上,四目不停地在周边的景物上打来回,一边等着音信。一边享受这久违的与世隔绝的气氛。
不一会儿,车夫下得山来,恭首禀道:“主上,山上有请!”
周昱昭点点头,李眠儿则是一脸意外和兴奋,不知周昱昭在拜贴上写的什么,管琴和冷箫长年隐居山内,想必不大知晓山外已经改天换地,更不会知道周昱昭的名头罢!
至于自己,或许他们还能有一丝印象!
跟在周昱昭的身后,二人往山上行进,快至山顶时,周昱昭将下巴上的胡髯摘下,又转头示意李眠儿去掉面具。
李眠儿心想也是,既来拜访,岂有不以真面目示人的!
于是,费了不少力气将面具除下,又拿帕子沾上山间小瀑水净了净面,然后才与周昱昭登顶。
山顶只有两间茅舍,入目的首先是一亩茶园,四周遍植香樟。
二人绕过茶园,往茅舍步去。
听到动静,舍内主人出得屋来,迎上前来。
来人正是之前见过的管琴和冷箫本人,衣着打扮依然是一青一灰,李眠儿清楚地记得青衣者弹琴,灰衣者奏箫。
四人进屋后,李眠儿飞快地将屋内设施打量,一圈扫视下来,除了显眼处的一架琴和一管箫之外,再没见甚其他贵重之物了,更没见一个妇人。
这管琴和冷箫看着已是近四旬之人,何以还不成婚生子?难道与知音为伴比传宗接代还来得重要?
李眠儿禁不住暗里折服于此。
“前年有幸得闻穆姑娘天来一曲,至今管某记忆犹新!”管琴在与周昱昭寒暄过后,将话题引到李眠儿这儿。
闻言,李眠儿忙将四散的心神敛聚,专心于对过坐着的管琴身上,听他称呼自己穆姑娘,看来周昱昭方才已经将自己介绍过了,不知他对于自己的新身份有何见地没有:“管师傅,您过奖了,今日我们慕名而来,还望得您多多赐教!”
“呵呵!”管琴拈须而笑,“穆姑娘小小年纪,便能自创指法,且运用自如,某等已是钦佩不止,谈不上赐教不赐教,两下切磋切磋罢了!”
“能与您切磋切磋,已是荣幸之至了!”李眠儿真心谦道。
“穆姑娘的琴技,管兄自前年宫宴之后,便时常挂在嘴边,不想今生还能有缘重逢,方才等候间,他当真喜悦至极!”一身灰衣的冷箫下巴光洁,没有蓄须,面容也更清瘦,说这些话时,双目炯炯。
听闻此二人这般高抬自己,丝毫不以自己年纪轻幼而生轻贱之音,李眠儿确然感动不已。
ps:
ps:写我这篇文真是件磨人的事情,读者甚微,感觉像是只写给自己看的,有时真是没有自信写下去了,因为不知道自己写得究竟怎么样,尽管仔细构思,用心描述,但总担心缺东少西,事实上也许更差劲~~~~然后就想早点完结了她!还好也快完结了!~~~哎呀呀!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二十四)
管琴收藏有许多珍贵古琴谱,还亲自弹了几曲,李眠儿听后身心俱痒,便借来管琴的弦琴,照着古谱试弹两首,遇到其中杂难处,便请教管琴。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尔后她又把自己独到的指法详细讲解给管琴听,二人一来一往,交流地十分投入,便午饭时间也没有想起来。
而陪同李眠儿来的周昱昭似乎不愿白白将时间浪费,趁着冷箫袖手旁观之机,从袖中掏出一管只看材质便知乃极品上等竹箫。
冷箫见后不觉微讶,伸手借来一看,探问:“此箫可是出自邹世清邹老之手?”
周昱昭点点头:“冷兄好眼力,没错,此箫正是邹老所出!”
“邹老年事已高,近几年来都没有新箫出手了!我自己的那柄还是他老人家十几年前所制!”冷箫爱不释手地摸着手中色泽润美、管身雕刻有“龙凤呈祥”图案的竹箫,喃喃道。
“没错,这管箫是他老人家七年前的做品!我平日一般不带在身上,今日因为要来拜访二位,才将其揣来。”周昱昭解释。
冷箫点了点头,看着周昱昭:“能得邹老亲自赐箫,看来周公子箫技必不一般阿!”
在管琴和冷箫二人的眼中,世人没有官衔之别,除了男便是女,是以他们只称李眠儿为穆姑娘,称周昱昭为周公子,不管他们前后的身份各是甚样,于他们二人看来没有区别。
一旁正在照谱弹奏古曲的李眠儿在听得冷箫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时,不由手下一滞,抬眸觑向周昱昭,她从来不知道周昱昭会奏箫,只知道他的表兄王锡兰会奏,不仅会奏手上还有一柄以箫为外形的暗兵器。却从未想过周昱昭会吹箫曲。
“已经许久不吹了,还是许多年前的事!”周昱昭诚实答道。“今次,倒是烦请冷兄多加指点!”
“周公子谦虚了,外边请!”冷箫做了一个向外的手势。屋内有两人切磋琴艺,他们若讨论奏箫。自然要另寻他处。
周昱昭出门前,回头看了看李眠儿,在对上她的目光时,勾了勾唇后转头离开。
李眠儿忍不住好奇:这家伙还会奏箫!
她不禁忆起,三年前参加太宗寿宴那次,王锡兰深情款款的一曲箫音俘获了紫熙公主的倾心,当时他自称奏得一手好箫时。周昱昭似是给他笑喷。
如今想来,或许他当真是会奏箫的,且定是要比他表兄奏得高明多了,否则他不会在他表兄自夸时笑成那模样!
这么一想。李眠儿颇为期待,回去后,定要他当面奏一曲的。
不晓得冷箫把周昱昭领去何处练箫去了,总之她在屋里除了自己的琴音和外面鸟雀蜂鸣,其他什么也听不到。
直到未正时分。他二人才回来,一人手上还各拎了只野味。
四人有说有笑地用了午膳,饭后过了一会儿,李眠儿提议想再听一听两位主人的琴箫合奏。
管琴和冷箫欣然答应,在室外一株参天香樟树下摆好琴桌和木凳。又焚了一柱香,沏了一壶茶,给客人斟上,随后他二人便一左一右,一坐一立地起奏。
琴音宛转流畅,高音处似鸣泉飞溅,群卉争艳,低音处如珠玉跳跃,清脆短促;箫音空灵悠扬,宏亮处如浩瀚大海,漫无边际,柔和处如青烟袅袅,永无尽处。
琴箫合音绕丛林,琴韵箫声似在一问一答,琴韵绵柔流长,箫声连而不断,二者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江河入海,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
李眠儿和周昱昭两个听众,深深地沦陷入美妙的曲音当中。
他二人忘我地一连奏了不知几曲后,忽地,李眠儿盯着两位奏者,脑中浮出一个猜想,于是,她转头,以眼神试问周昱昭。
周昱昭在读懂她的眼神后,冲她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在得到周昱昭的肯定后,李眠儿豁然开朗,难怪此二者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若非心心相印,若非心有灵犀,断不能奏出这样出神入化的曲调来。
这下,她才明白过来,何以他们不愿置身俗世,宁愿独居于这山头茅舍;也领悟过来,何以他们不曾娶妻生子,在这山顶之地以树为子,以花为女。
琴箫曲罢,四人皆久久回味,许多时后才从余韵中回神。
李眠儿想听一听周昱昭的箫艺,让他露一手,他摇摇头,非要改天再露,然后以天色不早为由,提出告辞。
管琴和冷箫也不留客,将二人送至茶园外便止步。
二人至山脚马车前时,苍鹰现身,正恭候在车厢一旁,瞅见周昱昭的身形,忙迎了上来,拱手见礼。
周昱昭虚点一头,拉着李眠儿的手,直到把她扶上车,才侧身转问苍鹰:“探得如何?”
苍鹰躬身应道:“主上所测没错,陈王及残军果然隐在这一带,就在祈门县的丛山内!属下已经摸到他们的营地所在!”
车厢内的李眠儿猛地听闻苍鹰如此说,后怕不已。
周昱昭何其大胆,带着自己在陈王的隐身之处招摇过市,而自己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陪着他以身犯险。
李眠儿无可奈何地暗自摇头:还以为他是专程带自己来拜见管琴,原来还只是顺道!
真是白白感激他一场!
她这么腹诽着,周昱昭已经跃进马车,待他坐下来,她睇了他一眼,嘟嘴不大乐意。
“就算陈王不在此地,我原也是要带你来一趟的!”似是看出李眠儿心内所想,周昱昭低低来了这么一句,“事半功倍,岂不一举多得!”
李眠儿没有理会他,倚在车厢上回想今日所阅的古谱,还有所听的曲目。
回到徽州城,只歇了一夜,第二日,周昱昭即招集兵马,大举朝祈门县进发。
原以为周昱昭会主动带上自己的,前一晚他明明亲口说要天天把自己带在身边的,不想,这么快他就食言。
于是,她亲自在他出发前找到他。
“待下一次的,这一趟走得都是山路,陈王又狡猾多变,你过去不方便!”周昱昭也自知理亏,倒是给出一个充足的理由。
“山区不比平原,容易设埋伏,你要当心!”李眠儿听他这么说,心里也隐隐地担忧。
“嗯!我会的,你放心!”周昱昭安慰道,抬头瞥见秋尼尔嘉朝自己走来,就对李眠儿说,“你先回屋去,最迟三日后我就该回了!”
李眠儿也瞥到秋尼的身影,侧身抄了另外一条路回到自己的住处。
三日后的这一天早上,没有等来周昱昭,却先等来匆匆叩门而入的苍鹰。
李眠儿见他面上神色肃杀,怀中抱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面盖有一件短衣样的布面。
肯定不是金川,金川比他怀里的东西要大多了,李眠儿不明所以,快步上前,眼睛盯着他怀里,小心地出口问道:“苍鹰,出什么事了?”
“穆姑娘,主上让我把他带回来,交由您照料!”说着,苍鹰揭开短衣,露出伏在他怀里浑身羽翼沾满血渍、奄奄一息的苍鹰。
一见此,李眠儿又惊又痛:“苍鹰怎么了?他这是受伤了?”
“嗯,中了箭,箭已被主上拔出,他竟还存着一口气,就给他敷了层药,军营里没有人照料,主上便遣属下送来给您!”苍鹰动作轻缓地将怀中的苍鹰往前送一送,好让李眠儿瞧清他中箭的位置。
李眠儿捂住嘴,心疼不已,眼眶里泪水打着圈,转身找来一方柔和的棉块垫在茶几上,又找来自己的绣帕铺在棉块上,然后让苍鹰把他怀中的苍鹰搁放在帕上。
“穆姑娘,苍鹰就交由您了,能不能活下去,看他自己造化了!属下先行告辞!”说着苍鹰就要退出门。
“嗳——苍鹰,你等一下!”李眠儿急忙唤住他。
苍鹰刹住脚,俯首:“穆姑娘,有何指示!”
“苍鹰,你告诉我,你的苍鹰是怎么受的伤!”一般的猎人很难射中翱在高空的苍鹰,除非苍鹰有意低空飞行的时候。
“这……”苍鹰顿了顿,然后应道,“几日前,属下探得陈王藏身所在,然第二日一早过去时,他及军队消失得无影无踪,主上料其听得动静,换了窝!为了抓紧时间,又为了不至打草惊蛇,便派出了七头鹰,在各个山头搜寻!”
说到这,他抬头瞄了眼几上躺着的苍鹰,接着道:“昨日下午,苍鹰在一座山头低旋许久,似是发现异常!可能就是陈王驻扎的山头!梁军亦发现了苍鹰的不同寻常,数箭齐发,苍鹰躲之不迭,身中一箭!还好,中箭后他落在一棵大树冠顶上,若是落在地上……怕是当时就毙命!”
李眠儿听后,长叹一口气,接着又问:“那两军现在碰上了没有?”
“碰上了,正是在苍鹰发现异常的山头!”苍鹰应完后,瞧她神情哀伤,不再追问,也跟着暗里一叹,便转身出了屋子。
看着命悬一线的苍鹰,李眠儿心内打鼓不已,自己从来没有照料过真正的伤患,遑论照料一只精贵的伤鸟了!
苍鹰羽翼满是血渍,可她又不敢给他擦拭,怕弄疼了他,只安静地看守在旁,不断地给他喂些有养份的汤水,再让下人捉些活虫一点一点送进他喙中。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回 杨花落尽子规啼(终)
两日后,苍鹰已经可以不时睁开眼睛来,不过依旧动弹不了!
李眠儿想着也许再将养个十来天,他的伤就能慢慢好转,可没再等上一天,周昱昭又派苍鹰回来了,这次却是来接她过去他那里,至于秋尼霁晓则是应天府来人将她接回。(凤舞文学网
来不及多耽搁,李眠儿简单收拾一下,乔妆好,然后带上受伤未愈的苍鹰,坐进马车就上路了,先去汇合周昱昭,然后跟随大队伍一道前往京西南路的首府襄州。
经过几日撕搏,陈王再次败逃,具体逃跑方位不得而知,但是王锡兰和朗格已经成功突破楚王封锁,正在往襄州进军,现在周昱昭和秋尼尔嘉就是去的那里与他们汇合。
他们两路军马一个由西向东,一个由南向北,形成对襄州进行包抄的局势,如果顺利攻陷京西一带,下面就该包围京都了。也就是说,眼下,大梁四分之三的领地已经失予周昱昭。
至于大周的临时都府应天,武则由刘虎负责,文则有石洵、王溥等众老臣佐治。
一路上,李眠儿没有什么心思管其他的,也不问路程,也不问去向,全部心思都在照料苍鹰上面,但就算她再小心再仔细,可沿途颠簸,根本不利于苍鹰养伤,所以,一天跑下来,苍鹰的状态差之又差,几乎又回到被苍鹰抱回来时那奄奄一息的状态。
李眠儿眼看着他气息越来越微弱,觉得这么跑下去不行,于是果断命车夫停车,然后吩咐苍鹰前去寻家客栈住下,待苍鹰彻底好转再行上路。
“穆姑娘,请恕在下无法从命!主上亲代,要属下尽快将您带去他那里!”苍鹰听闻李眠儿的话后。面现为难,举棋不定,想了想还是出言表示拒绝。
李眠儿瞅了眼躬身立在车外的苍鹰。知他为难,但躺在车里的苍鹰又重伤在身。她自己也很难为,二人僵了一会儿后,她最后还是执意暂时歇下,遂对苍鹰嘱道:“你捎封信给你的主上,我们暂时歇住在这里……这是哪儿?”
“这里隶属光州!”苍鹰应道。
李眠儿点点头,接着道:“好!你就把实情告知于他,等苍鹰伤情好转不惧颠簸的话。起码还得十来天的样子,让他不必专门等我们,还是以兵事为重!再说我们现在都是乔妆而行,沿路走得又是官道。不怕匪盗!就算偶尔路经小道,不是有你还有两个车夫护驾么!让他不必忧心!”
“这……”苍鹰皱着一张脸,脚下不动弹。
“你先去找家客栈,我们跟在你后面!”李眠儿主意已定,自己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小伙伴明明有一线生机。却因为赶路最终又丢了性命的。
“……”苍鹰不言语,觑了觑车前的两名车夫,似探看他们的意见。
两个车夫对视一眼,面上没有表情,既没有赞成也没有不赞成。
苍鹰委实不知该怎么办。低头搓着手。
“你们若不愿意,我自己带了苍鹰去找客栈!”李眠儿面上一冷。
“啊别!穆姑娘,属下这就去找!”苍鹰一听这话,果然急切起来,不得不妥协转身驾马往前奔去。
一日后,几百里外的周昱昭收到苍鹰捎来的信,得知这是李眠儿执意所作的决定后,他无奈也只得由她了,好在现今她戴着自己新送的面具,做什么事不至于再惹来什么眼目;另者,自己身边常跟着秋尼尔嘉,她在,反倒有诸多不便,还得跟着自己日行百来里的奔波。这么一想,觉得她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的队伍后头也好!
反正该肃清的都已肃清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平头百姓,城内驻守的都是自己安插的官员守将,且苍鹰全部都识得的,理应不会有大碍。
当即他就回信,默认她的决定,又简单叮嘱了几句,便着人将信送往光州。
就这样,李眠儿带着三人一鹰暂居在了光州府下辖县一间不大不小的客栈,只为了照顾一头受伤的成年隼鹰。
虽然面上不是真面目,但李眠儿怕沾上不必要的麻烦,平时几乎不怎么出门,这就辛苦了跑腿的苍鹰,不仅要给安排大家的饭食和日常用水,还得给他的鹰准备吃食用度以及药草。
两三日过后,本已没什么知觉的苍鹰明显好转起来,见此,李眠儿不由心情大好,感觉自己留下来真是留得值、留得对。
于是她再接再厉,一连又精心照顾苍鹰四五日,直到他的伤口彻底愈合,但要他飞起来近期怕是不大可能了,现在,便是站起身子,他都困难,不过受几下颠是没问题了。
所以,他们比原先预估的要提前两天离开客栈,重新上路。
这一日,据苍鹰接到的信说,周昱昭已经到了襄州南边的临州随州,不日便到襄州,而王锡兰他们一行也在距襄州不远的郢州。
为了尽早赶到,李眠儿让苍鹰适当加快车程,她们只一车一马,行动起来原是要比大批军马来得快,周昱昭他们用了七八日的时间到的随州,她们则四五日便该赶到才是。
苍鹰也想越早将李眠儿送到主子身边越好,免得他护得心惊胆战,生怕中途出什么漏子,就凭主上对她的用心,倘若有个意外,他还真是兜不住!
一天的时间,他们已到达鄂州,又过了三日,他们即到达随州六百里外的均州境内。
这一日,晴好的天里突然风雨大作,李眠儿一行不得不找间临近的客栈歇歇脚,待风雨停了再继续赶路。
因为雨势来得及,客栈里已有不少人寄入,问询之下,店家回复所有的房间都已满客。
这一来,他们便只能暂歇在楼下的大酒堂内,堂内挤得满满的,苍鹰和店主商量了许久,才讨来一张单桌。
李眠儿怀抱着已恢复威武模样的苍鹰,跟在苍鹰后面,穿过大堂,后面则跟了两个车夫。
当然,她怀里的苍鹰被她拿布块遮盖住了,若不然,以他的尖嘴利爪,定会引来别人恐慌的。
一行四人坐到堂角的桌前,虽离午饭时间还早,不过既然来了客栈,皆认为还是顺便把午饭提前用了吧,一会儿待雨停了,就可以直接出发,多走一段路再歇下用饭。
于是,苍鹰点了几道小菜,又点了几样糕点,好带在车里,给李眠儿当零嘴。
用饭时,外面的雨势渐渐减小,看样子,饭了,他们便能继续赶路了。
随着雨势的减小,不少临时进来躲雨的客官头顶着能遮雨的物件66续续跑出客栈,余下的基本上不是围在桌上喝茶、饮酒就是和李眠儿他们一样提前用了午饭,然后好赶路的客人。
李眠儿怀抱着苍鹰,吃完饭后,放下碗筷,伸手揭开布块,探看苍鹰的情况,瞧他鹰眼精亮闪人眼,晓得他的状态更进一步,心内十分欣喜,重新给他覆上布面。
不想,原本老老实实扒在她怀里的苍鹰被她这么一瞅后,嗖地来了精神,鹰头一甩,便将头上覆着的布面甩开老远,伸着脖子四下张望,嘴里还不时发着低叫声。
登时,客栈里不少耳尖的食客纷纷循声望过来,待看到李眠儿怀中的威武健硕又野性十足的隼鹰时,不由个个色变。
苍鹰见状,忙弯腰捡起布面,严严地将仍在抖擞个不停的苍鹰裹起来,然后淡淡地扫视一眼客栈里的人,视线在经过店堂西拐角一桌人时顿了顿,只因那桌人当中有一人是戴着帷帽的,那人是个男子。
他匆匆瞄了瞄店外,瓢泼大雨已变作淅沥小雨,赶路是没有问题了,遂起身请出李眠儿,领着她步出客栈。
苍鹰似有些心急,驾马驾得很快,还不停催车夫赶马,车内的李眠儿明显感觉到他迫切的心情。揭开帘子,她伸头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嗅出什么异常来,便缩回脖子,换了个坐姿,重新坐好。
约摸一柱香的路程驶过,车马依然行在官道上,但不知为何,李眠儿突然觉出一阵心慌来,而车外的苍鹰策马亦策得更加猛烈,她抱紧怀中的鹰,心跳不自觉地加速,预感告诉她,附近有什么不妥。
果不其然,她才这么想,只听不远处,有数马啼嘶的声音,那声音连同越来越急的马蹄声不断冲击着耳膜。
马车哪里能跑得过马匹,就算车夫纵马扬鞭地紧赶,但后面的马队还是很快跟了上来。
李眠儿揭开车帘,向后张望,一共数十骑,人高马大,其中打头的竟头戴帷帽,还有一两人似在刚才的客栈里有过照面。
探看间,骑队愈发接近,她能分明地感觉到那帷帽下遮着一双眼睛正直直地朝她这里扫过来。
李眠儿忙收回目光,转而瞅向苍鹰,只见他脸色紧绷,全身躬在马背上,似乎怕身后那队人马会拔箭袭击。
也即是苍鹰已断出这一群人是来者不善了?可他们是什么人?
尤其是打先那个蒙着脸的男子?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回 丹台碧落袖相携(一)
就在李眠儿暗自犯嘀咕的空当里,车后那队人马闷不吭声地直冲过来,李眠儿吓得缩回头去,但她没有放下车帘,眼睛一直盯着与自己马车擦肩而过的数十骑。(凤舞文学网
当发现他们一径驶过,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超到车前亦没有勒马急停后,李眠儿吐了一口气:还好,他们不是针对自己这四人的!
然,她这侥幸的想法才闪过,车前十来丈外响起一片刺耳的马嘶声及骑士勒马声。
闻声,李眠儿嗖地掀开车帘,再次朝外看去,只见刚刚经过的数十骑人马列成一排挡在了马车行进的道路中央。
她心跳唬地漏跳一拍:他们这是做什么?是土匪还是劫徒?
苍鹰见此,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焦躁,就在距离那一行人五六丈远的地方,他挥手示意车夫停车,同时自己也勒住了马,就在马停的瞬间,苍鹰目视前方,口中沉沉地低道:“穆姑娘,一会儿我们三会尽量拖住他们,你只管往东跑,千万不要回头!”
一听此,李眠儿登时冒了一身冷汗,愣愣地摇了摇头。
苍鹰见她这光景,赶忙重复道:“穆姑娘,待会儿,你能跑多远,跑多远,主上现在随州!”
说完这些,他挺直上身,一脸戾色地直视对面一行人。
两下一声不吭地对峙良久,终于,苍鹰先开了口:“梅大公子,久违了!”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像是源自戴帷帽之人的口,紧接着又听他冷道:“是你们自行了断,还是要我们出手帮忙?”
闻言,苍鹰冷冷一哼:“自行了断?岂不太便宜你们了?”
这一来一往间,李眠儿已大概猜出对方的身份了。姓梅的公子,又能有这般阵仗的,怕就是京都有名的权贵公子哥儿梅笑寒罢!
只是梅笑寒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他怎么能说出刚才那样冷酷无情的话来?听着无情无绪。就如同陈王一般!
她自然不知道梅笑寒另外的一重身份,与他不过一面之缘。还是在国公府那场轻松嬉笑的家宴上。
“车里的姑娘,出来罢!”那人的声音继续,这次是单单指着自己。
李眠儿听后,吐了一口气,看这态势,冲突马上就会形成,也许沟通一下。或能化解这场干戈。
于是,她不顾苍鹰的眼神制止,将怀里的苍鹰放在车厢里,然后走下车厢。
骑在马上的苍鹰看李眠儿已经出来车厢。暗地拿小腿夹了夹马腹,马儿吃痛,原地动了动,他便趁此机将她挡在马后。
李眠儿看出他的用意,但她不想什么都不做。任冲突升级,遂提脚绕过苍鹰的马,挺脊朝对面的人扬声道:“这位梅公子,我们原无怨无仇,今日挡住我们去路。却是为何?”
“哦?”那梅公子偏偏头,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怎知我们无怨无仇?烟——熙——郡——主!”
听他一字一顿地念出最后四个字,李眠儿脊背泛起一拨一拨的凉意,自己的真实面目竟这么轻易地被看穿了。她不由瞥了瞥苍鹰,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不是梅笑寒。
苍鹰收到她的眼神,提声说出下面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没有错。
“梅笑寒,陈王败局已定,你枉做这些无谓的挣扎,到头来不过无用之功!不如索性弃暗投明!”
“哼!目下,枉做无谓挣扎的好像并非梅某罢?”梅笑寒摘下帷帽,露出一张五官风流倜傥,神情却冷酷不已的面孔来。
李眠儿知道苍鹰的话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好让自己明白梅笑寒是陈王的爪牙。
这也就难怪,两方会如此对峙着,谁也不会退让。想来,苍鹰在客栈时就可能觉察出对面这伙人的不对劲,是以才紧赶忙赶,不过还是被赶上了!
“再问一遍,除了这位姑娘家,余下三人,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亲自出手?”梅笑寒面上一丝表情没有。
听他这般说法,李眠儿心里着慌,上前一步抢道:“慢着——,梅公子,你们若是为带走我的话,这样的争斗就不必了!我与你们走一遭便是……”
“穆姑娘——”苍鹰厉声抢断,然后对梅笑寒冷道,“梅笑寒,你休想活着从我手里将她带走!”
然后,他转头对李眠儿低低地请求:“穆姑娘,一会儿两边动起手来,你便全速遁开!我们随后跟到!”
语毕,他从腰间抽出一柄弯刀,亮出兵器。
李眠儿见他如此,想他定然有退敌的把握,便对他眨眨眼睛以示答应,脚下悄悄运足气力,只待时机一到,就远远遁开。
没想,她这行径早被梅笑寒看穿:“呵呵,怎么,姑娘准备溜么?听说姑娘脚下功夫了得,是以,梅某特意请来几位行家高手……”
他声音刚落,东、西、南三个方向同时传来马蹄疾驰之声。
苍鹰登时面色一白,李眠儿暗恨不已: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就不该带上苍鹰,留下它给疏影照料岂不一样?那样,眼下,自己早跟在周昱昭的身边,哪会碰此遭遇?白白害了苍鹰三人!
既然情势发展成这样,她更要争取一下了,反正自己是逃脱不了,若能免掉苍鹰和车夫二人的苦头,总要好一些!
“梅公子,不必多劳,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穆姑娘——”苍鹰高声唤止,同时手上已经发力,坐下之马奋力冲出,直奔对面的梅笑寒,“带走她,先过我这一关!”
“好,梅某就来领教领教!”梅笑寒毫不含糊,驾马迎战。
两个车夫,以及梅笑寒手下其作众人也前后脚亮出兵器,哗地围巢上来。
十六对三,苍鹰三人本就人少,再加上梅笑寒的人个个凶悍,只过了片时,苍鹰三人便显现劣势。
一旁的李眠儿看出苍鹰三人根本无法应付这些人时,彻底着慌,不住地在一旁喝令“住手”“停下”,但战斗仍残暴地继续着。
十六人当中很快就有人挂彩,血溅得四处都是,李眠儿根本不敢看下去,可里头有自己的人,她又不得不时刻关注他们的安危。
这是真正的搏杀,与两年前在桂阳时,周昱昭等人对抗朗格一众那场战斗完全两码事,那一回,一样以少对多,但从头到尾,苍鹰他们都是打得淡定从容,甚至还有意手下留情,她在旁边看着丝毫没有动魄的感觉,因为根本没有人挂彩!
然眼前的这场撕杀是强者对强者,专业武者对专业武者,真刀真剑,毫不留情,拼得是真真切切的血肉,谁看着都会为之心惊胆颤!
五月下旬正是入伏时节,即使刚下过一场暴雨,依然很闷热,场中拼杀的人个个已经挥汗如雨,汗水凝着血水在场中喷洒。
没一瞬,其中一个车夫臂上中了一刀,李眠儿见后随即惨叫一声,然她叫声没落,苍鹰亦身中一剑,另外那个车夫也没能幸免。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疯狂地叫喊着,试图阻止两边不顾性命的撕杀,一连几次冲进群中,皆被苍鹰推出。
而每次苍鹰在照应她的时候,都会吃亏,吓得她不敢再胡来,可终究寡不敌众,两个车夫渐渐体力不支,苍鹰也动作迟缓,三人身上的血口越来越多,李眠儿的声音已经沙哑,全身的力气似被抽掉一半。
另一头,梅笑寒的队伍仍然十六人,只是有五、六人重伤躺倒,但即便如此,他们十来个人围巢精疲力竭的苍鹰三人,仍然绰绰有余。
突然,她的一个车夫脚下一个踉跄,顿时被梅笑寒钻了空子,侧身一剑穿过他的胸膛,李眠儿惊声哭叫,霎时间,另一车夫也因为脱了力气被击倒在地,随即就有人扑上去,将他致死。
李眠儿抓狂,脚下遁起,极度奋恨地冲向梅笑寒。
这两个车夫,虽然她连名字都叫不上,但是与他们经历几度春秋的相处,二人话不多,可对周昱昭忠心耿耿,对自己亦赴汤蹈火。今次,因为自己的任性,竟让他们白白送命,她怎么能不恨?
然她除了跑得能快一些,拳头半分气力没有,身子还没有挨着梅笑寒的衣边,就被他一掌击中肩颈,失去意识前,她满眼又悔又歉地看着还在拼命撑住不停搏杀的苍鹰。
这个常被周昱昭吩咐着跑东跑西的得力干将……
当她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真希望之前的一切只是她臆想出的一场恶梦,可那样真实血腥的场面除了亲眼所见,她如何想象得到?
身上和四肢没有被束缚,但全身没有力气,想来梅笑寒知道自己有脚下功夫,为了防范起见,他应是给自己下了药。
事已至此,李眠儿唯有认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睁开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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