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男人,赤裸的上身上裹着好几圈儿纱布,正是文龙。“呵呵,你他妈不死,我要是先走了,不知得有多少好姑娘遭殃呢?”
“你在不也样?”
“当然不样,我多糟蹋几个,不就少了几个给你糟蹋。”
“哈哈哈,王八蛋,”
侯龙涛看得出文龙并无大碍,是从心里往外的高兴,“咱们怎么会在这儿?”
他看了看四周,这里的墙壁都是铁的,还带着不少的锈迹,两张床中间的墙壁上部和钢铁的小门儿上各有个圆形的小窗口,整间屋子还有点儿摇摆的感觉,明显是间船上的狭小舱室。
“你知道咱们在哪儿吗?”
“我他妈又不傻,不就是艘船吗?”
侯龙涛抽了抽鼻子,股臭气就钻进了脑子里,“八成儿还是艘垃圾船吧?”
“我,服了,这你丫也能猜得出来。”
“行了,怎么回事儿啊?”
“哼,以后你他妈要跳河自杀,可别把皮带跟我拴块儿,差点儿把我也赔进去。”
文龙开始讲述侯龙涛昏迷之后的事情。
原来文龙受的不过是皮外伤,虽然流了不少血,看上去挺吓人的,其实并不是特别严重,而且落水的那刻,他在上,侯龙涛在下,他没受到任何冲击,也就从来没失去过知觉,文龙在水下费了半天劲把自己的皮带解了,才把昏迷不醒的侯龙涛拉出了水面。
正好儿有条在黄浦江上收集漂浮物的垃圾船经过,上面的人发现了有人落水,用救生圈把两人救上了船。说来也巧,这种垃圾船平时是不让上主航道的,只许在靠近岸边的地方作业,而且还必须是在晚上11:00至第二天早上7:00之间,但今天有艘游轮的垃圾舱门不知怎么的在航行中就自动打开了,只好急调了条垃圾船过来。
“这可就叫大难不死了。”
侯龙涛摸了摸头,有点儿晕,大概是轻微脑震荡,“你丫怎么不送我上医院啊?就让我在这儿昏着?你丫是不是人啊?”
“哪儿有那么娇气啊?齐大妈说了,你面色很好,呼吸也平稳,应该是没内伤,再说了,你真想去医院吗?老毛的人大概已经在等咱们了。”
侯龙涛当然知道去医院很有可能就是自投罗网,他不过是和文龙臭贫罢了,“谁是齐大妈啊?”
“这条船的主人,咱们的救命恩人。”
“这样啊,”
侯龙涛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关节处用两条儿本片儿固定住了,“她还懂医?”
“据说是文革的时候当过护士,可能治过不少派系武斗的伤者。”
“咱们在这儿多久了?”
侯龙涛望了眼窗外的天空,不算特别黑,应该还没到晚上。“现在还不到五点。”
文龙看了看表,“这里很安全,我看咱们就在这儿等着救援队吧。”
“你怎么知道这儿很安全啊?”
“废话,别说刚才天阴得那么厉害,从桥上根本就看不见咱们上船,就算是看见了,你知道黄浦江上有多少船吗?”
事实上,如果不是运气好,他们很可能早就被抓住了,他们能有安全感,更是因为他们对于水运制度的不了解。侯龙涛入水之时,这条船刚刚有半儿驶入桥下,所以毛正毅的人并没有看到它,等他们赶到桥下的时候,这条救了侯龙涛的船已经开走了。毛正毅的打手也顾不得什么江航秩序了,叫来了两艘“农凯”的汽艇,却根本不见侯龙涛和文龙的影子。
光这种无谓的打捞就进行了小两个小时,群人都以为目标已经沉入了江底,他们在几个小时之内都不敢向主子报告,毕竟老毛要的是活人。直到晚上9:00多,毛正毅从深圳回到上海,才听到了汇报,番暴跳如雷自是不用说了,在稍稍冷静之后,他的命令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死的侯龙涛比没有侯龙涛要强。
最主要的,毛正毅并不相信侯龙涛已经挂了,说是第六感也好,说是什么都行,反正是觉得那小子没那么短命,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侯龙涛有可能被过往的船只救助,立刻就给上海航务管理处打了电话,要他们把在那个时间段占用航道的记录送过来。
这些都是在未来十几个小时之内发生的,别说侯龙涛和文龙现在不知道,就算是以后可能也不会知道。“有烟吗?”
“有,”
文龙扔过来盒儿“威龙”“齐大妈儿子的。”
“这船上有几个人啊?”
“就三个,齐大妈,她儿子和她孙子。”
“都可靠吗?”
“她孙子才五岁,儿子三十多了,不过有点儿”
文龙用右手的食指在太阳|岤旁边转了转。“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侯龙涛把双腿放下了床。
就在这时,舱门打开了,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大碗走了进来,“啊,小侯醒了,来吃点儿东西吧。”
“齐大妈,我来吧。”
文龙接过了碗,放在两张床中间的个小桌子上,“您快坐。”
“好,”
老太太坐在了文龙那张床上,“小侯,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儿了,谢谢您救我们。”
侯龙涛又向前坐了点儿,脸上尽是感激之情。“不用,举手之劳。小林说你们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了,我熬了两碗小米粥,你们喝了吧。我这只有我儿子的破衣服,你们将就着穿吧。”
“嗯?”
侯龙涛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条洗掉了色的蓝布裤子,“齐大妈,您为什么没报警或是送我们上岸?”
“本来我看你昏迷着,是想报警的,但小林说你们是在被毛正毅的人追杀,要是警察来了,你们样是没活路。”
齐大妈在说到老毛的名字时,眼里闪过了丝愤怒。侯龙涛注意到了,但还是极快的瞪了文龙眼,暗怪他太没有警惕性,在上海,怎么能随便把和毛正毅有仇儿的事儿说出来,“大妈,您认识毛正毅?”
“认识?我这么穷,怎么可能认识那种有钱人呢?”
“那您是吃过他的亏?”
侯龙涛听得出老太太的语气中带着气苦。“小林跟我说你们是因为收集那个混蛋的罪证才被追杀,我也就不瞒你们了,你们跟我来吧。”
齐大妈站了起来,有点儿颤颤巍巍的向外走去。侯龙涛和文龙互望了眼,也下了地,虽然两人都有伤,但走路还没问题。
三个人来到了隔壁的船舱,说是船舱,不如说是灵堂,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张缺了角儿的供桌儿,两根蜡烛,两盘儿发黑的馒头,两幅镶在黑像框里的照片儿,张是个老头儿的遗像,另张却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毛正毅的图片。
“这这是?”
侯龙涛还怕自己看错了,特意走得更近了。“老辈人说活人受供奉是会折寿的,我们斗不过他,政府又不管他,只能是有病乱投医了。”
齐大妈摸了摸老者的遗像,“这是我老伴。”
“是毛正毅害死他的。”
“不是,他是得癌症。”
老太太扶着桌子坐在了椅子上。侯龙涛并没有再追问,他知道很快就会得到答案的。
“我家直住在浦东,两间小土房,我们那片都是小土房,年半以前,我们听说毛正毅正在跟市政府商谈购买开发那片地的事情,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很高兴,那种大老板应该是不会吝啬的,我们应该会得到笔不小的拆迁费。为了给我老伴治病,我家已经欠了屁股债,本想用那笔钱还债的”
齐大妈摇了摇头。
侯龙涛突然想起了老曾跟自己说过的中纪委的事儿,“他没给您任何补偿,您就被迫搬到船上住?”
“是,分钱也没有,不过搬来船上住是早就想好的,就算拿到钱也要还债的。”
齐大妈的眼神有点儿发直,“我们不答应,他就拿出政府的强制拆迁令,我们还不答应,他就开来了推土机,我儿子去拦,被他的人打坏了脑子,医生说他只剩下了十岁孩子的智力。”
“王八蛋!”
文龙狠狠的踢了墙壁脚,结果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他直咧嘴。侯龙涛也是十分的气愤,他从不相信“个人的财富是必须建立在别人的血泪之上”的鬼话,更痛恨为富不仁杖势欺人的人,“真的就没人管得了他?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
“我们去公安局市委告状,都是石沉大海,后来有位好心的律师帮我们告,结果不知为什么他被抓起来了,我们进京去告,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唉,可怜我的小孙子,天天跟着我在江上收垃圾。”
“您儿媳妇呢?不会也被毛正毅害死了吧?”
文龙的肺都快气炸了。
“没有,她看我家还债无望,就跟个做小买卖的人跑了,说实话,我不怪她,她刚过门,我老伴就生病了,她在我家没过过天好日子,只跟着我儿子吃苦了,她不是个坏女人,只怪我家太穷了,只怪毛正毅那个混蛋。”
齐大妈说到这里已经是老泪纵横了。
“那这条船您个人怎么”
“噢,我的几个老邻居都是干这个的,我们每家都有这样的船,垃圾船都是停在黄浦江的小支流里面,总共有两个聚集的码头,所以有房子时候的老邻居等到了没房子时还是老邻居,他们可怜我家的遭遇,其实也是同病相怜,他们会轮流从家里抽出人手来帮我,今天开船的就是区家的小二。”
侯龙涛又瞪了文龙眼,这小子办事儿实在是太不稳妥了,但当着齐大妈的面儿,他也不太好说什么,“大妈,您放心吧,只要我们离开上海,毛正毅就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定会将他绳之以法的。”
“唉,那样最好,咱们出去吧,你们要不要到外面去透透气?”
老太太并没有显出丝毫的兴奋,可能是因为失望的次数太多了。
这是黄浦江支流上的个小码头,停泊的好像都是垃圾船,有那么十几艘,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味道。现在正是晚饭的时间,每条船上都有人生火做饭,缕缕袅袅的炊烟升上天空,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没穿上衣还真是挺冷的。
侯龙涛搓了搓胳膊,点上烟,“还是回舱里吧,咳咳咳,这烟”
“齐大妈的儿子受伤后就不抽了,这大概是年前的存货了。”
两个人又下到最早的那间舱室,两碗小米粥还在桌上,他们还真是有点儿饿了,两三口就给喝光了,虽然味道并不好。“电话还能用吗?”
“别说咱们的不是防水的那种,就算是,泡了那么长时间,还是在几米深的地方”
文龙摇了摇头。
齐大妈又进来了,把他们的钱包放在桌上,“你们的衣服还没干呢。”
“谢谢您了。”
侯龙涛打开自己的钱包,现金早就在“华联”门口儿扔光了,信用卡也因为在水里泡得太久,八成儿是没用了,“大妈,这附近有电话吗?”
“有,码头管理室就有。”
“我能去打个电话吗?”
“嗯现在不行,九点以后是我家的个老邻居守夜,我如果去跟他好好说说,我打应该是没问题,你们可能还是不行,你要我帮你打电话吗?”
“是,”
侯龙涛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个手机号码,“您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他,如果他对您有怀疑,您就跟他说‘烧红的刀子割手样疼’。”
“好。”
齐大妈接过了纸条儿
这晚毛正毅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围着自己的办公桌来回打转儿。虽然他从航务管理处要来了记录,但也不能精确到每分每秒每条船都在哪儿,更不能确定侯龙涛就定是被人救了。就像侯龙涛最初估计的那样,要想在个人口上千万的城市里找两个人,实在不异于海底捞针。
毛正毅动员了小千个地痞流氓,分别把守机场火车站客运码头,以及出沪的公路要道,还要盘查大小医院宾馆车辆租赁公司,千人都不够用,警方对他的行为可以视若无睹,甚至可以为他提供便利,但却不能真的出人帮他,从毛正毅的角度来讲,他也不希望警方插手,如果侯龙涛落入了官面儿的掌握,他偷拍大佬照片儿的事儿就很有可能会曝光,那样他倒楣的更快,所以最终用于追查船只的只有不到七十人。
有两艘在那个时间段占用航道的船只是驶往黄浦江上游的,从时间上判断,应该还没有出省,有小六十人去追它们,因为如果不能在上海的地面儿成功拦截,就等于是要在别人的地盘儿动手,为了保险,自然要多带人手,这样来,真正在上海本地的就只剩下了十个人,不过要搞定两个受了伤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黑道中人和毛正毅是绝对单纯的雇员与雇主关系,不存在任何义气情谊的成分,他们得到的记录上,第个就是艘叫“沪黄107”的清理船,他们知道所谓的“清理船”就是垃圾船,停泊的位置又是处于浦东开发最落后的地区,那种地方当然是最后去,要是能在那之前就找到了目标,连去都不用去了。
十个人整整奔忙了夜,从个码头蹿到另个码头,还真是没有丝的马虎,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早上8:30左右,他们还是不得不来到了他们最不希望来的地方
第094章新上海滩五
这晚对于侯龙涛和文龙也不好过,身处敌境,物质条件又是出奇的差,身上又有伤,两个人都是醒醒睡睡,根本就没法儿踏实下来,加上在火车上就没睡,早上起来之后,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相信救兵是乘坐与自己同班次的火车赶来,也就是8:00才能抵沪,漫长的等待是真正的煎熬。
船舱中的空气实在是太混浊了,天光放亮,他们就来到了甲板上。“哼哼,咱们还没这么惨过呢吧?”
侯龙涛点上了根干巴巴的“威龙”文龙在他身边坐下,“怎么没有过?上次在‘福禄寿’不比现在惨?”
“当然没有了,那次又没到差点儿玩儿完的地步。”
“可那次除了你,哥儿几个可都见了血了。”
“那次那点儿屁事儿,”
侯龙涛撇嘴笑,“这次不样,咱们真的是差点儿就把命扔了。”
“,这不是还没死呢嘛。不过‘福禄寿’那件事儿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咱们什么时候报仇啊?”
“你很急吗?凭咱们现在的实力,那还不是随时可以去捏死他们,等没事儿的时候再说吧。”
“好,你别忘了就行。”
哥儿俩聊了会儿天儿,7:00的时候,其它在外作业的清理船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空气中再次弥漫了垃圾味儿。这艘船因为是在昨天下午出的航,又有“客人”在,所以直也没有离港。齐大妈家人也起床了,他们在白天好像也无事可做,她的小孙子跑去找邻船的小伙伴玩儿,她的傻儿子就只是坐在那儿傻笑。
侯龙涛现在对于这家人的处境是无能为力,但只要过了眼前的难关,自是要报那救命之恩的,“大妈,跟我们去北京吧。”
“北京?”
正在扫甲板的齐大妈抬起头,“我辈子都没离开过上海,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在这里,我在北京没有个认识的人,我这把老骨头闷也要闷死了,呵呵呵。”
虽然老太太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但侯龙涛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再说老人家都是不爱动地方的,“住个两星期再回来,就当是去旅游。”
“不要了,还得给你们添麻烦,况且我是真的不想去。”
齐大妈并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有多富,只是以为他们也吃过毛正毅的亏,其实她要是识货,从他俩衣服的质料上就能判断出他们决不是普通人家。
既然人家这样说了,侯龙涛也不再坚持,反正不去北京也样能报恩,不过就是晚两三天的事儿。等打扫完甲板,齐大妈就去码头的小卖部买酱油。文龙看了眼表,“已经快要8:30了,看来是没早饭可吃了。”
“唉,昨晚咱们喝的那两大碗小米粥,说不定是人家的晚饭呢。”
“你说那两碗粥值多少钱?”
“无价。下去吧,这里的味道”
两人刚刚回到底舱,齐大妈就慌慌张张的追了进来,“小侯,小侯,呼呼呼,外面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正在正在查看船的编号,我听到他们说是在找‘沪黄107’,就是这艘船啊,可能是毛正毅的人,大概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是吗?”
侯龙涛不明白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儿,要说是有人看到自己上船,他们早就该来了。不过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地方藏身
毛正毅的十个手下最终找到了“沪黄107”“大哥,就是这艘了。”
“妈的,停的这么老远,”
说话的是个绰号“土鳖”的“无形小汉”他是领头儿的,他也不经主人的同意,就带着人自行上了船,“船主人在哪里?出来。”
“谁啊?”
齐大妈从底舱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你们找谁啊?”
“别他妈装傻。”
“土鳖”对几个没势力的船主都是上来先诈下儿的。“什么?什么装傻?你们是什么人啊?”
“你昨天下午有没有从江里捞上来两个人啊?”
“没有。”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
“你可不要不老实。”
“土鳖”向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个人走向了船头的驾驶舱,三个人向船舷外检查,剩下的五个人就钻进了底舱。
“喂,你们干什么?”
齐大妈想去拦那些人,这是自己家,怎么能让人乱闯呢。“老太太,”
“土鳖”把拉住了她,“我们是刑警队的,正在追查抢劫杀人犯,你要是知情不报,小心坐牢。”
“什么”
齐大妈毕竟不是地下党,听到这种话不可能不想下儿的,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这里怎么会有杀人犯啊?你可不要乱讲。”
“土鳖”曾经在个大的超级市场里作过小年的便衣保安,后来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解雇的,他当初的职责就是监视行为可疑的顾客,所以养成了对人面部表情进行观察的习惯,刚才齐大妈确实是显露出了紧张的神情,还有那短短的迟疑,使他产生了不小的怀疑,决定认真的查查这艘船,“大家看仔细些。”
“我这里没有生人的,你们要我说多少遍啊?”
齐大妈也真是无能为力。“那里是什么地方?”
“土鳖”指了指船尾甲板上个很大的绿舱盖儿。“那是垃圾箱,每天市里会派车来把满的箱子收走,换进空箱子。”
“打开看看。”
“打打开?里面都是垃圾,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多废话。”
“土鳖”冲手下招了招手,“把那个盖子打开。”
两个打手走过去,左右拉住两根牵引杆儿,两扇舱盖儿缓缓向上打开,随着缝隙的扩大,臭气也越来越浓。“好了,好了,好了,”
“土鳖”叫了起来,“赶紧关上吧。”
他都没过去看,光闻这味儿就受不了,里面不可能藏人的。“大哥,下面有个舱门是打不开的,还有帘子把窗户挡住了。”
个打手从底舱上来了。“哼。”
“土鳖”瞪了老太太眼,向底舱走去。齐大妈也赶紧跟了过去。
舱底本来地方就不大,现在挤了七个人,更是连转身都难,有间舱室的门是紧闭的。“土鳖”把齐大妈拽了过来,“拿钥匙来。”
“这门本来就没锁,哪来的钥匙。”
“土鳖”看了看,果然是没有锁眼儿,他用力推了推,并不是纹丝不动,看来是被人在里面栓上了,或是用椅子类的东西别住了门把手,“撞开。”
个稍壮的汉子挤了过来,“咚”“咚”“咵嚓”舱门被撞开了,这间狭小的舱室里连家具都没有,只有把断裂了的木椅子,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缩在墙角儿只发抖,脸上充满了恐惧的表情。“土鳖”走了进去,把揪起那个男人,“是不是他?”
个昨天见过侯龙涛的男人看了看,“不是。”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齐大妈冲了进来,把那个男人拉开了,“他是我儿子。”
“妈妈,”
男人突然扁嘴皱鼻子,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我怕,妈妈。”
“你们真的是警察吗?吓我的傻儿子做什么?”
“妈的,是个傻子。老太太,你真的没有救起两个年轻人?”
“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就是没有。”
“土鳖”行人已经走到了码头的外面,“毛总,所有的船都查过了,没有人救他们。”
他还没把电话放下,蹲在路边树阴下的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就凑了过来,“嗨,你们是不是在找两个落入黄浦江里的人?”
“嗯,你知道他们在哪?”
“土鳖”看,是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也许,你觉得我的消息值多少钱呢?”
“奶奶的,”
“土鳖”把拉住了男孩儿的衣领儿,“你他妈说不说?”
“你要打我,我就什么都不说,”
那个孩子的声音都在发颤,但表情却很“坚毅”八成儿是不见金子不开口,“我要跟毛正毅谈。”
“你他妈活腻了,”
“土鳖”摇了摇小孩儿的身子,“毛总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让我跟他说。”
他右手的电话里传出了毛正毅的声音。
“是。”
“土鳖”放开了那个男孩儿,把手机交给他。“喂,毛先生,我的价码可很高啊。”
“侬还怕我给不起吗?侬叫什么?”
“区小二。”
“开价吧。”
“嗯”
区小二咬牙,“万块。”
“哼哼,好,不过我的手下可能没有那么多的现金,我先让他们给侬两千块定钱,等他们抓到了人,侬和他们起来见我,我给侬两万块,再在‘农凯’给侬安排份好工作,侬觉得怎么样?”
“好好,那太好了。”
区小二听自己能到那么大的公司工作,想起以后做白领儿的日子,都快乐疯了,自然是口答应。“很好,把电话交给我的手下吧。”
“毛总。”
“土鳖”接过手机。“”
“我明白了,两千块。”
他收起电话,转向那些打手,让他们每人拿出二百块,交到了区小二的手里。
两千块啊,区小二从来没拿过这么厚叠百元的大钞,他的眼睛都在放光。“瞧你那样,快说吧,要是人跑了,别说没钱拿,小心你的狗腿。”
“好好好,他们就在齐老太太的船上。”
“沪黄107?”
“对对。”
“放屁,我们刚刚在上面查过,”
“土鳖”都快把眼球儿瞪出来了,“除了个傻子,什么人都没有。”
“定是你们查得不仔细,昨天下午齐老太太从江里捞起两个人来,开船的就是我,刚才你们来之前我还看见那两个人在甲板上抽烟聊天呢,其中个的左胳膊上打着夹板。”
“老不死的敢他妈骗咱们。”
“土鳖”恶狠狠的骂了句,挥手,带着手下和区小二沿原路返回
齐大妈若无其事的在甲板上站了十分钟,确定并没有人留下监视自己的船,赶忙跑到船尾的垃圾舱盖儿旁,将其中的扇打开,“他们走了,快出来吧。”
垃圾堆里猛的钻出了两个带着大口罩的人,在齐大妈的帮助下爬上了甲板,他俩开始疯狂的抖动身体,就像要把身上沾着的味道都甩掉样。“差点儿死在里面。”
其中个把拉掉口罩,“呼呼”的喘着气,正是侯龙涛。
这种垃圾箱如果是在新的时候,应该是密封的,他们藏在里面,就算不被发现,也会被闷死,但因为年久失修,这个箱子已经有了很多细细的裂缝,容许空气进入,同时也容许臭气外漏,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码头附近的空气都不太好。
“我,我,”
文龙也是个劲儿的倒气儿,“真他妈是生不如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被抓起来呢。”
“你们呀,”
齐大妈苦笑了下儿,“水已经烧好了,等凉下来,你们就可以冲下儿了。”
她说完就钻进了船舱。侯龙涛走到船舷边儿上,咧嘴望了望下面略显混浊的江水。
文龙正在把和自己的头发纠缠在起的碎纸片儿烂菜叶儿往外择,也跟了过去,“看什么呢?”
“等不了了,这江水对我来说已经很干净了。”
“你行不行啊?条胳膊不能动,别他妈跳进去就被王八吃了。”
“被王八吃也比被自己熏死好。”
“你丫还能闻出味儿来?我已经麻木了。”
“别这么多废话,你有伤,就再等等吧。”
“我看还是不要等了吧。”
还没等文龙回答,个男人的声音就从船下传了过来。侯龙涛和文龙回头,在码头上站了十多个人,为首的个阴沉着脸,“毛总等两位很久了,也不用洗了,现在就走吧。”
“呼”
侯龙涛抹了把脸,审时度势,没有逃跑的机会,只能是静候时机的到来,他看了眼文龙,“咱们去见见毛总吧。”
两个人从船上下来,“土鳖”立刻捂住了鼻子,“臭死了,你们俩个掉进粪坑里了?”
“差不了太多。”
侯龙涛上前步,“给两根儿烟抽吧。”
“行。”
“土鳖”发给两人人颗rbr,还亲自给他们点上,他跟这两个人没有私人恩怨,自己抓了人,很有可能会受老毛奖赏,没有理由为难他们。
齐大妈从船舱里出来了,第眼见到就是“土鳖”给文龙点烟,老人家眼神儿不好,还以为是接他们的人来了,便也下了船,可走到近处才看清,这些是就是刚才的那群人,“小侯,小林,你们”
“老东西。”
“土鳖”对这个老太太可就有火儿了,差点儿就耽误了自己的好事儿,他上去就是脚,把老人踢倒在地。
“你他妈有病啊!”
侯龙涛下儿就不干了,也给了“土鳖”脚。文龙过去扶住老人,“大妈,您怎么样?”
与此同时,已经有几个人开始暴打侯龙涛了,他只有条胳膊能用,真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儿,鼻血也流了出来,他除了被击中时的“嗯啊”声之外,就是厉声禁止文龙过来救自己,理由和昨天的样。
这种时候,文龙当然是不会听他四哥的话了,不过还没等他动手,“土鳖”已经喝止住了手下,“别打了,抓回去再说。”
他们这吵,其它船的人也出来了不少,虽然都只是看热闹,但“土鳖”也不愿意再在这儿闹下去,他示意手下人架起了文龙和侯龙涛就向码头外面走。齐大妈并没敢追过来,她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切。
在围观的人中就有区小二的父亲,他看到儿子居然和这些人混在起,赶忙把他拉到旁,“小二,他们是什么人啊?”
“毛正毅的人。”
“什么!”
“没时间跟你说了,我通风报信有功,要去领赏。”
“你你帮毛正毅!咱们可是因为他才住在这里的。”
“那又怎么样,他现在是我的财神,我穷够了。”
区小二甩开老爸的手,追上了“大队”边往外走,“土鳖”边向毛正毅汇报了喜讯,等收起电话,他们已经到了码头的围墙外,再走两步就到停车的地方了。“土鳖”冲区小二招了招手,“过来。”
“做什么?”
区小二现在是以功臣的身份自居,说话点儿也不客气。“把钱还我。”
“什么!”
区小二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捂住上衣的口袋,“那是定钱。”
“定你个老母!”
随着“土鳖”声“虎吼”四五个人上去就把区小二按在了地上,“敢他妈敲诈我们,不知死活的小赤佬。”
这顿打真是“昏天黑地”比周星驰被十八罗汉痛扁还惨,“可怜”的区小二,两千块还没捂热,就又变得文不名了。侯龙涛开始还不明所以,在文龙告诉他挨打的那个就是昨天开船的人之后,他也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侯先生,咱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土鳖”拉开辆桑塔纳都市先锋的车门儿。“我们俩这么狼狈,还是先找个地方洗洗吧,不要把你们的车弄脏了。”
侯龙涛心里并没有成熟的计划,只知道到了毛正毅跟前就很难有脱身的可能了,必须尽量的拖延时间,哪怕是等不到援兵到来,也许可以自己创造逃跑的机会。
“哼哼,车是公司的,弄不弄脏我都不在乎,我们已经夜没合眼了,只想回家搂着老婆睡觉,你还是不要再给我们找麻烦了吧。”
“土鳖”用力的把侯龙涛向车里推去。“别他妈碰我四哥。”
文龙对于刚才自己没能帮侯龙涛挡两拳直是耿耿于怀,现在正好儿没人抓着他,拳正兜在“土鳖”的右脸上。
虽然这下儿打的并不重,但却把“土鳖”的火儿给拱起来了,算起来,他挨了这哥儿俩人下儿,两个小王八真是太嚣张了,身处如此不利的地位,居然还敢对自己这样,分明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妈的,看来老子是太好心了,毛总要活的,但没说要几成活,先给我打他们个半死。”
随着“土鳖”的声令下,剩下的九个流氓却没有个动地方的。“你们他妈等什么?”
“大哥,你看。”
个人指了指他的身后。“怎么了?”
“土鳖”回过头,自己也是愣。通往这里道路不是柏油的,而是土的,其实根本就不用路,这里方圆几公里都没有什么建筑物,完全是片开阔地,只见远处的沙尘扬起了老高。
很快就能听到引擎的轰鸣了,六辆并排行驶的切诺基就像是受了惊的犀牛样,以极快的速度由远而近,到了百米之遥都没有减速的意思,九十八十七十直到过了五十米,切诺基开始急刹车,再次扬起了几米高的沙尘。十二个人都站在原地没动,没人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也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
黄尘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个大概的情况,车还没停稳,每辆切诺基除了司机的位置,剩下的三个门就已经打开了。侯龙涛拉文龙,向旁边撤了五六步。“啊”
“啊”
“唉哟”
阵惨叫过后,沙尘也已散尽,地上横七竖八的躺趴了十个男人,还有十八手持电棍的男人站在那儿只要想要,别说是电棍,47都能搞得到,所以请不要就此提问其中最扎眼的就是个米九几的“黑铁塔”侯龙涛和文龙走了过来,“怎么就你们那三个来了,二哥和三哥呢?”
剩下的十五个人他也认识,都是自己厂里的保安,也就是群退伍军人,难怪刚才会那么利落呢。“老二现在是官面儿上的人,这种事儿就没让他来,老三听说你们掉进臭河沟儿里了,就去帮你们买衣服了,他会儿再跟咱们会合。”
大胖脸上带着笑容,可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马脸看到侯龙涛的左胳膊上打着夹板儿,脸上又有血迹,赶忙过来慰问,“四哥,你让人虐”
他话都没说完就捂住了鼻子,“我,他们给你喂屎吃来着?”
“去你妈的,看看你弟弟吧,他挨了两刀。”
“是吗?”
马脸和二德子把文龙围住了。侯龙涛接过大胖递来的烟,“咱们不能在这儿久留,想好怎么走了吗?”
“坐火车,”
大胖看了眼表,“再过个小时有班回北京的列车。”
“嗯?回北京的不都是晚上才发车吗?”
“古叔叔都安排好了。”
“古叔叔?安排什么了?”
“到了就知道了。”
“好吧,把他们都装上车,”
侯龙涛指了指还在地上抽抽的几个人,给我五分钟。”
他快步向码头走了回去。
侯龙涛刚走了几步,就迎面碰上了出来查看情况的齐大妈。“唉呀,小侯,你没事了吗?小林怎么样?”
“都没事儿了,我的朋友来接我们了,我看您还是跟我们走吧,我怕您在上海不安全。”
“好,那我回去收拾下。”
齐大妈也明白现在的形势。“您也不用带什么东西了,叫上您的儿孙就行了。”
侯龙涛回头招了招手,叫几个手下去帮老太太。
十分钟之后,齐大妈又出来了,“我找不到我的小孙子啊。”
“怎么会?”
“他和别的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他经常这样的。”
“我这就派人去找。”
“猴子,”
大胖冲侯龙涛摇了摇头,“来不及的。”
“是啊,小侯,你们走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这”
要是让侯龙涛把救命恩人就这么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他还真做不到
第095章新上海滩六
“你们的现金都给我,把那些人身上的钱也都搜出来。”
侯龙涛从辆切诺基里拽出个口袋,开始集资,不会儿就凑了两万多块,“你们谁带着我的名片呢?”
他从马脸那儿接过张,把钱口袋和名片起交到了齐大妈手里,“大妈,这些您拿着。”
“这这我不能要。”
齐大妈把东西又推了回来。
“大妈,”
侯龙涛跺脚,紧紧的握住老人的手,“大恩不言谢,这比起您对我和文龙的恩情算得了什么?”
“是啊,”
文龙也过来了,“大妈,您就收下吧。”
“好好。”
齐大妈不再推辞了。“等您孙子回来了,您家人就搬到亲戚家或是去外地,反正不要留在这里。”
“好,我家在杭州有亲戚。”
“那最好,两天之后,您照名片上的号码儿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您的所在,等毛正毅垮了,我派人接您回上海。”
侯龙涛觉得自己的安排还算比较妥当了,斜眼,正看到手下人在把捆着手脚封着嘴的俘虏往后备箱里装,六辆切诺基,外加三辆都市超人,能装下九个,“让这个家伙跟我坐起。”
他指了指“土鳖”“行。”
大胖过去把就将“土鳖”提拉了起来,往辆齐诺基的后座儿上扔,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大妈,您定要保重啊。”
“我知道了,你们快走吧。”
老太太目送着几辆车扬尘而去。好人终究有好报,齐大妈的命运从此就算是改变了,也许这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却肯定是造福了后代。
“大哥,车是从哪儿搞来的?”
侯龙涛点上烟,由于香烟的味道,他身上的臭味儿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在北京的时候,古叔叔就和这边的几家租赁公司联系好了,让他们把车存在火车站的停车场里了。”
“唔唔”“唔唔”“唔你妈了b。”
大胖给了“土鳖”脚,因为切诺基比较宽敞,他本身又是瘦小枯干的,他是被迫缩在地上的。
侯龙涛把撕下了贴在“土鳖”嘴上的胶布,还连下来不少胡子,“你想说话啊?”
“咿”
“土鳖”咬牙忍着没喊疼,“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只是受命于毛正毅来抓人,并不知道目标的底细。“我是什么人?我是毛正毅最可怕的恶梦,哼哼哼。我需要你帮我个忙,你有没有兴趣啊?”
“啊这什么事?”
“齐大妈救了我们的事儿是瞒不住的,但毛正毅也不会因此而迁怒于她,你有没有打算把齐大妈隐藏我的情况上报呢?”
“这”
“我劝你不要,不报告对你并不会有什么坏处,如果你报告了,致使齐大妈有个三长两短,我会亲自点你的天灯。毛正毅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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