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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作品:谢谢你,赠我空欢喜|作者:卡车|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1 03:35:05|下载:谢谢你,赠我空欢喜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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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天明数不清多少次梦见素颜了,他也数不清这三年走过多少城市了,自从素颜离开,石天明就开始无休止地做梦,只要梦见她在哪里,他就去往哪里。

  在他的生活里,似乎漂泊已经和他的鼻子、眼睛、嘴巴、耳朵一样贴着了,除非他死了,他经常想,除非我死了,我才会不想念素颜了。我也就不会做那些奇怪的梦了,我不做那些奇怪的梦了,我自己就不会到处跑了,如果我不到处跑了,就没有了那一个人的漂泊。可是我毕竟还没有死,我就只能继续想念素颜,继续做梦,继续行走,继续漂泊。

  他对自己说,这就是命,命就是让石天明一辈子也不能忘记迟素颜。

  虽然迟素颜根据常理判断已经死了。

  她死了,可是石天明没有死。所以他就依旧神经质地走下去,寻找那些梦境中出现的地方,明知道一切都是一场无望,明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地成了神经质。他神经又怎样,他不管别人怎么白眼,不管别人怎样小声地嘲笑讽刺,为了素颜,一切都是那么小小的事情。只有素颜,是他的一生一世一辈子。

  这辈子可以没有钱没有名没有任何别人想拥有的东西,但是他不能不想念素颜,他不能不继续那些到处漂泊的梦,除非他突然死去。

  可是我怎么就是死不了呢?

  石天明回北京之前,去了天津、石家庄、南京、成都、上海、西安、西宁,而这些城市都是曾经去给素颜看病的地方,也都无一例外地出现在他那奇怪的梦里。他总是梦见素颜在那些城市的街道上游荡着,呼喊着:“老石,你在哪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石天明就奔过去,他就这样奔走了三年,如一个疯子。直到今天,他又梦见了北京,梦见素颜在北京的胡同里喊他。

  此时,在北京的一个朋友开了家文化公司,也极力让石天明来做策划,三年后,他围着中国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

  到了北京,火车晚点四个多小时,朋友的公司本来派了一个小姑娘来接,可是在出站口等了半天也没有见人喊他的名字。

  他一个人走出车站,依稀记得公司是在朝阳区国贸附近,便打了一个车往那里奔,具体地点是真的不知道,而联系人的电话早就关机了。到了国贸,下了双井桥看见路边的一个小旅馆还亮着灯,他就下了车。石天明是刚下了车就遇见了沧桑的。

  当时出租车停在一个黑暗的地儿里,在立交桥的下面。车子刚走,他就感觉身后“嗖”的一阵凉。沉重的落地声在石天明的身后砰然响起。

  沧桑并不想死,可是她在天桥上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或者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情。她回头看身后,灰色大厦的蓝色玻璃幕墙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出水纹般的荧光,星星点点亮着白色灯光的窗户不均匀地朝自己眨眼。

  十几米高的灯箱上有一个漂亮的女模在侧着脸朝着路上的行人微笑。路上的车子突然变得无声无息,世界似乎被调制了静音状态,所有的行人无不如电影的丧尸出笼。没有任何声音的景象在沧桑的瞳仁内一一飘然远去,然后世界又被调了过来,喧杂一片,震耳欲聋的汽车声,下班人潮的鼎沸声,公交车报站名的重声以及在人行道上呼喊着热玉米、便宜报纸的清脆小贩声,这些声音似乎捏成一团揉成了一把,一齐使劲地塞在沧桑的耳朵里。眼睛也出问题了,所有的车开始倒退,所有的人开始倒着行走,那个女模的脸也翻过来了,露出了满嘴的獠牙利齿。灰色大厦瞬间倒塌,国贸大厦的霓虹似乎到自己的脚底下去了。

  8。 第8章 第贰长刹那沧桑 (3)

  这个世界颠倒了,所有的以往所认知的形态都颠覆了。沧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随之就发现自己的触觉也丢失了,浑身软绵绵的,四肢无力地搭在桥的栏杆上,脑袋想立起来甩甩也用不上力。她大声地喊着,可是身边走过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看她一眼,似乎她是一个不存在的,似乎这里只有三尺栏杆。沧桑把仅有的力气移到了胳膊上,她用力撑起来,然后头重脚轻以倒栽葱的姿势翻了下去。

  石天明转过身,于是看见了栽下来的沧桑。沧桑成匍匐的姿势摔在地上,幸好高度一般,只是摔到了额头,有血慢慢地渗了出来。四肢酸麻,五脏似乎离开了外壳,在地上不住地翻滚着。

  沧桑还是有意识的,她想试着爬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她摔下来才想明白,自己是上毒瘾了。等她再想自己有没有摔成重伤的时候,石天明已经把她抱了起来,一辆出租车随即停在旁边。

  沧桑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男子,穿着白色的上衣,有血染在了上衣的胸口上,她想看清这个男子的面容,可惜头被死死地按在怀里。她感觉自己进了出租车,问了一句:“你要带我去哪里?”

  石天明说:“医院啊?”他在心里想,这女子怕是摔傻了,这时候不上医院还能去哪里。

  沧桑压了一口气说:“你不能去医院。”

  石天明说:“那去哪里?把你撂这里吗?”

  沧桑再压了口气说:“去附近的诊所,真的不能去医院。”

  石天明不明白这个女子伤成这样为什么不能去医院,也不再问,对出租车师傅说,去附近的诊所。

  沧桑听到这里,心才宽了下来,沉沉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扭头看了看周围,一看简陋的病房和陈旧的设施,知道自己确实是在小诊所里。摸摸额头,已经缠了一圈白布。

  有脚步声过来,是诊所的医生,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又黑又胖。医生看了一眼沧桑问:“醒了?”沧桑眨下眼睛表示回答,又转望门口的位置,她想看看那个救她的人在不在。

  医生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一边收拾着屋角的垃圾一边说:“你丈夫刚刚出去,说等你醒来让你给他电话。还留了一张纸条给你。”

  沧桑接过那张纸条,打开来,上面只有一个名字与一组电话号码。名字是石天明,号码是移动的。沧桑的行李丢在了天桥上,只好借了医生的电话拨了过去,铃声响了半天才传来一个闷声闷气的男子声音:“喂,我是石天明。”

  沧桑说:“老石,你好。我是沧桑。沧海的沧,桑田的桑。”

  石天明挂上沧桑电话时,他正站在朋友公司的楼下等着卫青。卫青是朋友公司的人事部职员,负责接待石天明以及安排他的工作及要住的公寓。他早上八九点的时候接到卫青的电话,卫青是个很体贴的丫头,电话一接通先是一阵埋怨,她说:“石先生,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从八点等到十一点,你知道我吃没吃晚饭呀?我站在火车站出口都差点饿得要吃栏杆了你知道吗?而且我今天早上还被老板骂,说我一定是弄错了时间。”

  卫青埋怨完又轻轻地加上一句:“石先生,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啊?”

  石天明浑然不知是在和谁通话,他感觉这样的声音如此熟悉,是谁曾经也这样不住口地对他埋怨着。

  她说:“老石,你睡觉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把手放在我肚子上呀?”

  她说:“老石,你吃饭的时候声音怎么那么响啊,和猪一样呢。”

  她说:“老石,我上洗手间的时候你不用扶着我,我有那么老吗?你可真烦人哦。”

  她说:“老石,你猜猜我们如果结婚的话,买什么样的床啊,是红色的还是白色的。你哑巴了呀,傻笑什么,说句话啊。”

  公司给安排的公寓在大北窑写字楼前面的居民区里,是套两居室的房子,装修得还很精致,简约现代的风格,枫木的门窗门套,以及统一款式的家具衣柜。整体厨房以及一应的厨具都是应有尽有,宽带有线以及电话都是刚刚装好的,卫青跟在石天明的后面边看边赞叹,说:“周总可真是偏心啊,竟然给你安排了这么精致的公寓,我们这些小职员哪有这样的福分,如今住在半地下室里,从来就没见过日出日落月亮星星,而且走廊里充斥着污浊的尿骚味儿。你说这是什么事啊?老天无眼啊!”

  卫青是那种一看就很伶俐,又带点调皮,让你没有丝毫陌生感的邻家女孩儿,自从接了石天明,就一路朝他哭诉,先是等得辛苦,如今又是抱怨老总的偏心。

  石天明回她话,说:“行啊,反正是两居室,要不你搬过来啊。”

  卫青一瘪小嘴说:“你想的美,免费找一个洗衣服做饭的保姆啊!”

  石天明带的行李并不是很多,只有两个中等大小的箱子。搬到卧室以后对卫青说:“你先回去吧,把公司地址留个条给我,我简单收拾一下就去报道。”

  卫青倒是很会体贴人,她说:“你不用那么急,可以休息一天,明天再去。对了,不是我说的,是周总特别吩咐的。本来她想来看看你的,可是上午,不巧应酬一个大客户就飞去南京了,大约下个星期才能回来。你就在家好好养养身体吧,那咱明天见。拜拜!”

  卫青挥挥手,蹦蹦跳跳地下了楼。

  石天明从厨房的窗户探出头,看着卫青出了小区大门,赶紧关了门朝下跑。在这一路上,他脑子里一直都是大哭的沧桑,突然感觉心里有个地方被塞得满满的,以前心里只装着一个素颜,如今又进来了一个沧桑。

  沧桑给他电话,刚说完名字,停顿了大约几分钟,然后就哭了出来。沧桑大声地哭着,边哭边说:“你会不会不管我了呀,你会不会不管我了呀。”

  沧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可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是等自己走出诊所后要去哪里?十七岁离家,跟着导演,之后跟着大款张,后来也跟着数不清的男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给她过可以依靠的感觉。

  她恍惚记得自己倒在那个男人的怀里,鲜血染红了他的上衣,他就那么抱起她,像抱起一个孩子,一只小猫儿一样。她一直在装作坚强地生活在别人眼中,她对导演一个耳光来告别过去,以为是何其洒脱,然而洒脱与坦然背后是无法言语的悲痛。

  她在大款张糜烂聚会的清晨醒来,对于所发生的事情只是当作一场梦厄,然而梦的老根已经深深地植入了脑细胞内。她看着大款张和红姐被烧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她推开医院的门以为是打开另一扇门,实际上她实在是不知道路在何方。

  其实她一直在装作以无所谓或看淡一切的姿态生存着,如今在她坠下天桥的时候,时光迅速倒退,她只想做一个被人怀抱,被人呵护,被人疼爱的孩子。其实,她就是一个需要抱着的小孩子。

  石天明说:“曾经有一个人一直对我说,她不想死。我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那么着急地想去死呢?你等着,我这就去接你回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总是感觉似乎认识你的。”

  到了诊所,老远就看见沧桑正坐在门口朝外面望。头上裹着一圈纱布,有些许鲜血已经在额头渗了出来,晕出红杏大小的一块椭圆色晕斑。那一瞬间,石天明心里一阵酸楚涌了上来,他就感觉沧桑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子,或者是一只被坏孩子欺负得遍体鳞伤的小猫儿。

  她就那么无助地坐在门口上,那么默默地等着他去接她。她似乎是真的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可是就在她快要绝望崩溃的时候遇见了他。

  已经是初春,天还是有些冷,一早一晚的还要套上件厚厚的外套。东边上空的太阳冉冉地飘起来,透过一栋栋的高楼大厦,透过这奔驰不息的车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