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朱利安:“快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他担心的不仅是朱利安的安危,更重要的是任务的成败,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自由骑士”,绝不可以连朱利安都失去了。
“我不会输的。因为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去救芙蕾。”与沉重的杀气相比,朱利安回答的声音却是那么地平静。那份没有来由的自信感,让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感到朱利安突然变得很陌生。
说完这句话,朱利安嘴里锐利地呼出一口气,同时右脚往地上一蹭。在彼此间还有一段距离时,朱利安右手剑便横扫出去。威廉用左手的盾轻松地抵挡了下来。火花飞溅,两人的脸庞在这一刹那交错而过。金属互相碰撞的冲击声,每一响都震慑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两人之间一口气加快速度出招的速度,刀光剑影压迫着周围空间。
攻势凌励的双剑对战攻防兼备的剑盾,两种风格迥异的战技激烈地争夺着决斗的主动权。朱利安深知对方实力之强劲,他完全不使用从学堂那里学来的规范性招式动作,因为对于一位圣骑士而言,那些招式已经相当熟悉,他仅靠着自己的战斗本能来不断挥舞着左右手的剑,无规则地出招,将以前与强敌对战时的全部经验都融入了两柄骑士佩剑中。这种不依靠招式的无规则猛攻,需要更高的精神集中力、判断力和平衡性,虽然比平常更快地消耗着朱利安的体力,但是在战斗中学习的本能让朱利安很快适应了这种打法,双臂轻松超越了平时的挥剑速度。在一旁观战的“树林”众人,眼睛只能捕抓到朱利安挥剑的残像,因此产生朱利安同时挥动数十把剑的错觉。
然而威廉手中的剑和盾却形成密不透风的防御,以令人咋舌的准确度不断抵挡住朱利安的攻击,而且只要朱利安的攻势稍微出现一点空隙,威廉便会立刻施加锐利的反击。他的反击并非简单的挥剑,而是剑盾并用,虽然反击的次数不多,但每一轮反击都如同大海的叠浪,一波推着一波地卷袭而至,而朱利安只能靠着瞬间反应能力来加以抵挡,几番反击甚至将朱利安逼得连连后退,使得朱利安不得不重新调整呼吸以适应被打乱的节凑。整个局面就这样僵持不下。看得“树林”众人心颤心惊,他们的内心为威廉此时发挥出来的真正实力所震慑,同时无不为朱利安捏一把汗。
若说威廉如同劲松,逆风挺立、巍然不动;朱利安就像是暴雨,连绵不绝、无穷无尽。两人互不相让,整个战局就这样僵持不下。
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千次的兵刃相交,这时两人的视线交错,四只眸子互相对方的一瞬间,两人的思和感情几乎同时传递到对方的思维里。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的意志非常坚强,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倔强。”在兵器的激烈交锋之间,威廉对朱利安说出了对他的解,“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被邪恶所沾染才对,你到底为了什么目的倒做到这个地步?”
“为了我的所爱!”朱利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为所爱而挥剑,确实是一个感人的理由,可你让自己背上了沉重的罪恶,这值得吗?”
“根本没有值得不值得!我和你都有绝不能放弃的信念,如同我为所爱而奋战至今一样,你也为了维护神圣不容侵犯的法律和正义而决不动摇。”
“没错,但我和你的信念有本质的区别。你只是为一己之爱,而我所维护的法律则是关系千千万万的人。”
“不!你我的真正区别在于:你的法律和正义是虚假的,而我的所爱却是真实的!”
“胡说!你应该立即回头,否则你将在罪恶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我的罪行早已罄竹难书,反而是你应该尽早回头。总有一天你会否定今天的一切,到那时你要背负上和我一样的罪恶!”
在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流之后,两人都试图以语言来说服对方,可在此期间,两人手中的动作都没有停止或者缓滞过,他们的挥剑速度越来越快,四溅的剑气也越来越危险,塞琳娜、毛榉树、椰树三名“树林”成员,在两人如此凌厉的剑气之中,艰苦地守候在一旁,虽然随时有被两人误杀的危险,但他们没有一人离开这里,逃到安全的地方,因为朱利安是他们此次任务的唯一希望,在确认朱利安完全安全之前,他们绝对不能离开。
然而就是刚才朱利安与威廉的对话,他们才发原来自己原来错了。一直以来,这些“树林”成员都以朱利安的保护者而自居,可看到朱利安展示到如此强大的武力之后,才明白朱利安其实根本不需要他们保护,相反,此时他们三人都处在朱利安的保护之下--他们都读懂了朱利安对威廉所说的最后那句话,今天威廉与他们为敌,是因为记忆被篡改的缘故,也许威廉将伴随着这被伪造的记忆终老,但不排除会有恢复的一天,一旦到那个时候,当威廉回忆起杀了不该杀的人时可能产生懊悔与自责。
可是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此时他们根本无法插手朱利安和威廉的战斗,只能无奈地等待着那不知何时到来的结束;这种等待对他们而言如同漫长的几年,实际上仅仅过了几分钟而已。
当两人交战到4o多招时,突然房间里响“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压缩、爆炸……
追忆的骑士从窗户边离开。
外面的黑暗已经无法再令他内心平静。
朱利安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双手抱着头,无声地抽泣起来。
他穿着睡觉的衬衫上面两颗纽扣,不知何时已自行解开,露出了胸膛上那道暗红色的剑伤。
虽然已经愈合,但从伤口附近的皮肤重生程度来看,这是一道很新的伤疤。
实际上,这条伤痕已经存在了两个多月,却被朱利安无意地房间保留了下来,就如同脸上的那条蜈蚣状伤疤一样。
这是他经历过那场战斗的见证
自己为什么会主动投身到那场决斗之中?纵然明明知道结果,却为何偏要挑战以自己的实力无法战胜的圣骑士?朱利安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他不敢想。
也许,留下这道伤疤,是为了对自己的惩罚;
然而,这是唯一的理由吗?
经过短暂的晕厥,毛榉树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到房间里四散着尚未全部飘落的木榍,房间里的几张睡床已经全部粉碎,小楼的桐木外墙被炸穿了一个大洞,太阳从外面倾滞进来,形成一道倾斜的光柱,而分立光柱两边的两人,则是暂时停下战斗的朱利安与威廉。
和毛榉树一起被爆炸的冲击波震晕的塞琳娜和椰树,也相继清醒了过来,光柱两边对恃,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如同时间被静止一般。
突然,朱利安右手的剑从中间断开,前半截剑刃“咣”地一声掉在地板上。刚才那一下爆炸,就是两人的战魂互相撞击时产生的空爆。朱利安无法抵消掉对方战魂的冲击,他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滚、呼吸絮乱,显然他已受了内伤;而威廉却镇定自若、丝毫无损。
双方战魂的强弱高下立判。
“你确实令我意想不到,如果单纯比拼剑术的话,我可要甘拜下风。只可惜,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你的极限。我可以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威廉同时说出了对朱利安的赞扬和威胁。
“不需要你的机会。我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我越不利。但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虽然感到恐惧,但朱利安心中没有疑虑。他早就心里有数,圣骑士的山峰并不是能轻易翻越的,如果不能在开战之初的十几招交锋中,凭借自己的天才剑术打倒这个强大的敌人,一旦被拖入了战魂决胜的阶段,自己将毫无胜算。
“好吧,既然你选择了一条路走到黑,就不要后悔。”
威廉往前踏出了一步,同时转动手中的长剑和盾牌。平时看不见的无数灰尘清晰在太阳光柱中飞扬,光柱另一边的圣骑士在一步步地逼近,在极为光亮的映衬之下,这个身影反而显得越发幽暗和阴森,令朱利安背脊上感到一股恶寒。
我不会输的。朱利安在心中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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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一切从剑开始
胜负已经分出,但战斗尚未结束。
在极为明亮的太阳光遮蔽之下,圣骑士被笼罩在一团阴森的黑影之中,令人从心底里感受到莫名的颤抖。
威廉·马诺每往前踏出一步,都给予朱利安极沉重的压力,犹如在他胸膛施加千斤重压一般,让朱利安感到呼吸艰辛,差点喘不过气来。
然而,朱利安·卢梭并没有放弃。他松开了右手的断剑,用双手紧紧握着另一柄此刻尚算完整的佩剑。
“我是绝对不会输的,为了芙蕾,更为了……”
朱利安在心中为自己打气。此刻不仅是战魂,连战斗的气魄,威廉都已经完全碾压着朱利安;而朱利安那引以为傲的剑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无法再为他带来优势,反而成为累赘;但是,朱利安并非什么都没有,他还有信念……
“骇!”朱利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呼一声,纵身冲进太阳光柱中,将全身的力气汇集于双手的长剑上,猛刺向光柱另一边的强敌。
面对朱利安那先发制人的冲击,威廉并没有急着进攻,一丝冷笑抹过他的嘴角,他等待的就是朱利安的这一剑,在着急胜取的心理之下暴露出来的弱点!
“咣”--
金属撞击的声音,伴随着双方战魂的猛烈撞击,在狭小的房间里引发了一阵冲击波,整幢桐木小楼都在震动……
朱利安停止了抽泣。他的脸上没有泪水,因为这两个多月以来,他的泪水早已流干了;刻在眼框处的,只是干瘪、凹陷、毫无神彩的双目。
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睡房中间的桌子边,伸手抓起放在桌子上的一个酒瓶。
这两个多月以来,朱利安一直都在失眠与恶梦中渡过每一个夜晚;在无法入眠的时候,酒精就成为慰籍他的唯一伙伴;尽管事实上这种烈性饮品根本无法给他带来任何的慰籍,但朱利安依旧放任自己在嗜酒之中沉沦。
“咕咕咕咕……”
本来就不满一半的酒瓶,瞬间已经空了。朱利安摇晃几下,在确认已经无法再摇出一滴酒之后,他把酒瓶往地上一扔,整个人也往后仰面倒下,呈“大”字型躺在冰冻、肮脏的地板上。
虽然正处于黑夜,但此时也刚好是月圆的时候,满月的光华正透过窗户流洒进睡房里。
借着月光,朱利安的视线落在了挂在墙上的一件物品上面。
那是一柄断了半截的骑士佩剑。
也是除了胸膛那道伤痕之外,另一个见证他和威廉·马诺战斗过的证明。
“剑……”朱利安默然地朝断剑伸出手。
一切不幸的事情,似乎都是从剑开始。
曾经的朱利安,是多么热切地渴望拿起剑!在罗卡尔帝国,卢梭家族虽然权倾朝野,但世代都是文官出身,卢梭家族里的男人,都从来没有拿起过剑,更不要说出过真正的骑士;正因如此,卢梭家总是被一些将领、骑士出身的贵族所讥笑。虽然家族里的长辈对于那些讥笑都不屑一顾,但年纪小小的朱利安,却感受到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为此,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报名参加圣骑士训练营;然后,他踏上了开往钥匙岛的船,成为了卢梭家族第一个拿剑的男人,第一个被授予骑士封号的男人,也因而被挖掘出他潜在的剑术天份,成为同期学员中耀眼的焦点和明星……
现在的朱利安,却希望时间能倒回过去,回到他报名参加圣骑士训练营之前。他宁愿一辈子被讥笑,宁愿自己的剑术潜能永远被埋没,只要一切不幸的事情能倒回到尚未发生的时候。
但是,时间永远不可能倒退。眼前这柄断掉的骑士佩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战魂加持在金属上的撞击,在狭小的房间里引发猛烈冲击,整幢桐木小楼都在震动。
然而,撞击在一起的,并不是在太阳光柱两边厮杀的两个男人手中的剑,因为在那两柄剑相撞之前,第三件武器突然乱入,将两柄长剑分隔开来。
“怎么?”朱利安注意到那个突然打断他和威廉决斗的人,身体不由得往后退开一步。
威廉也是一样。
“下面……交给……我们……”
如果不是凭着相似的声线,朱利安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身体肿涨的男人就是刚才一直陪伴着他的毛榉树。
此时毛榉树身体比正常时涨大了一倍,把身上的军士制服和铠甲都撑裂了,他的皮肤上变成了暗红色,那显然是毛细血管大量充血的缘固,毛榉树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痛苦,冗肿的脸庞,让他每吐出一个字都相当困难。
但他这个可怕的样子并不是虚有其表,从他挥舞长刀只用了一击就中断了两名燃烧起战魂的骑士之间的战斗来看,他的力量已呈几何等级急速增长。
“咿嗬!”
毛榉树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举起长刀往威廉劈砍下去!威廉举盾挡格,却听到“轰”的一声,铁盾被长刀劈裂。
威廉大骇,他料想不到这男人的力气已成长到接近怪物的程度,在长刀砍下自己的脑袋之前,以比较狼狈的姿态匆忙逃出了长刀的攻击范围。毛榉树见一击不中,连忙舞动长刀往威廉追杀过去……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从加入‘树林’的第一天开始,早已知道自己随时有可能失去生命。”在巨大化的毛榉树背后,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就是体形较矮小的盗贼头子椰树,“一直以来,我都能完美地完成安排给我的每一个任务,如果说这是我的最后一项任务,也绝对不会例外。”
“椰树先生,你们想干什么?”朱利安已经想象不到,椰树接下来会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你去救那位小姑娘,这家伙就由我和毛榉树来挡住。我们‘树林’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椰树朝朱利安露出最后的灿烂笑容;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装着某种黑色液体的玻璃瓶。椰树扭开玻璃瓶的盖子,将里面的不明液体全部喝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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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怀疑
“我们‘树林’的人可不是吃素的!”说完这句话,椰树对朱利安露出最后灿烂的笑容,然后迅速将一瓶黑色的不明液体全部喝掉。
“哇……嗷嗷嗷嗷!”
不到2秒,椰树的身体产生急剧的变化,他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嚎叫,身躯以极快的速度肿涨起来,身上的衣服被涨起的撑裂,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一层令人不安的暗红色所覆盖--就跟毛榉树如出一辙。
“那是……血狂之滴!”朱利安脱口而出。
所谓的“血狂之滴”,是一种类似于兴奋剂的强化型魔法药剂,但是,一般兴奋剂的效果连“血狂之滴”的一半都不如。“血狂之滴”必须采用兽人的血液为原材料,加入种各类复杂的魔法药剂,通过炼金术进行长时间的反复浓缩、提练,通常一吨的兽人血液,只能提练出数十克的“血狂之滴”。这种魔法药剂的神奇之处在于将高级兽人的狂暴化能力,通过人类的身体展现出来。在“血狂之滴”影响之下的士兵,力量和速度大增,无视痛觉,要说以一人之力横扫千军也绝无夸张,历史上也曾有多个士兵在战场上喝下了“血狂之滴”后,迅速据转战场局势的战例。
然而,使用“血狂之滴”所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沉重的,使用者的死亡率高达9o以上,剩下的即使能活下来,也会受到一辈子都无法复原的伤害,但严重要的是,喝下“血狂之滴”的人会逐渐失去理智,他们的所有思维都被“消灭敌人”这唯一的意志所支配,成为一具没有思想的杀戮机器,当真正的敌人消失后,他们就会将任何他们可以见到的活物当作“敌人”,包括自己原来的友军,展开不分敌友的疯狂攻击,直到他们被击倒或魔法药剂的效果结束为止。
因此“血狂之滴”被贯上了“邪恶的炼金术产品”的标签,为圣光明教庭所严禁,视为异端处置,各队和绝大多数雇兵团也相继废止使用“血狂之滴”,而且最近几个世纪以来,人类和兽人之间很少爆发大规模战争,很难大量收集到兽人的血液,所以现在存留在奥洛帕的“血狂之滴”已经相当稀少,在黑市里至少被沽价到一百多万枚金币一瓶。
可就在朱利安面前,两瓶天价的“血狂之滴”已先后被两名“树林”组织的成员喝下,由此可见,支撑起“树林”运作的财力非同小可。
但是就目前而言,“树林”是如何得到“血狂之滴”这个问题并非朱利安所考虑的。
在看到了毛榉树和椰树的身体变化,并听“血狂之滴”这个词之后,威廉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必须净除一切邪恶,是现在他心中唯一的念想。在连续闪避毛榉树的攻击之间,威廉连连反击,可纵然是在战魂的加持之下,长剑也只是在狂暴兽人化的身体上留下浅浅的血痕,现在另一个喝下“血狂之滴”的敌人加入了战斗,局势变得更加复杂。朱利安有好几次想上去帮助,即使他明明清楚,被“血狂之滴”影响的椰树和毛榉树随时可能误伤自己,但他很难袖手旁观,要不是塞琳娜拉住他,朱利安早就冲过去了。
混战的三人来了一次猛烈的对冲。圣骑士强大的战魂竟被狂暴的兽人化战士给压制住。威廉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按住剑身,往前平举,抵挡住长刀和钩爪的冲击,身体却被椰树和毛榉树推得连连后退。三个人身体的重量产生的强大势能,早已穿了一个墙洞的桐木外墙再次被撞破,形成一个半径达2米的大洞。
朱利安冲到大墙洞边朝下望去,只见椰树、毛榉树、威廉三人摔到了室外的草屏上,但他们之间的战斗却没有停止,只是将战场从狭窄的二楼换了宽阔的草屏而已。
未及多看,头上突然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啸,朱利安抬头一看,只见三只鹰身女妖正用利爪抓住火球,朝站在大墙洞边的他飞扑而下。
“混帐!”朱利安莫名火起,他双手紧握骑士佩剑,准备迎战鹰身女妖;可与此同时,他却听到背后有人喊:“朱利安快避到一边。”
那是塞琳娜的声音,朱利安立即旋身错开三四米处,此时刚好三头鹰身女妖已经扑到大墙洞前,却遭到一大群蜜蜂的迎头痛击。朱利安将视线投向蜜蜂的来源,只是塞琳娜嘴里叼着一只类似哨子的东西,吹着有节奏的哨声,同时双手往前平伸,从她那宽大的修女袍里面,一群群蜜蜂“嗡嗡”地飞出来,围着三头鹰身女妖连钉带扎,而站在不处的朱利安却毫发无伤。
“御蜂之术!”
朱利安顿时明白塞琳娜的袖子里到底收藏了什么样的秘密武器。在与塞琳娜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日子里,朱利安知道塞琳娜的工作,她几乎每天都会到城外的村庄里,向养殖蜜蜂的农民收购几罐蜂蜜,然后带回城里叫卖。原本朱利安以为这只是塞琳娜为掩饰自己间谍的身份而随意安排的工作,没想到这正是塞琳娜的真正秘密。
圣光明教十二个大型世俗国家中,位于莫伦大6的沙利兰王国是最晚一个归依圣光明教的国家。沙利兰王国的前身袄克王国,原本信仰一个叫做“拜火教”的宗教。在圣光明教的神圣军队实行武力传教时,袄克王国和拜火教徒进行了殊死的抵抗,可在悬殊的实力对比面前,袄克军队节节败退,国土一寸寸沦陷,在这种绝望的情况下,一种闻所未闻的战术被搬上了战场,那就是“御蜂之术”。
袄克王国的国土有三分之二位于沙漠,另外三分之一则是肥沃的百花平原,同时也是盛产优质蜂密的地方,养蜂业在百花平原中占有很高的地位,袄克王队组织了当地的养蜂人,驱使蜜蜂群对入侵的十字军进行袭扰。
与使用精神力来控制动物和植物的德鲁依魔法不同,“御蜂之术”不是魔法,需要的是养蜂人和蜜蜂之间至少十几年的长期共同生活而产生的互相感应和心灵默契,然后使用声音对蜜蜂进行控制。因此,神圣军队里的牧师无法像对付雪域联邦的魔法师一样,用感应元素波动的原理来预警蜂群的到来,所以每当蜂群降临到十字架的头顶时,往往能令神圣军队措手无策,被蜜蜂钉死的十字军士兵不计其数。
即使神圣军队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拜火教被圣光明教彻底取代,袄克王国也变成了后来的沙利兰王国,可在士兵们的内心,仍然对于那些成群结队蜜蜂心有余悸,因此“御蜂之术”也被中央教庭定义为“邪恶异端”,被彻底禁绝了。
先是“血狂之滴”,然后是“御蜂之术”,短短几分钟之内,朱利安就先后看到了两种异端禁忌,他大概可以猜到,“树林”组织为何对中央教庭如此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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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猜忌
从塞琳娜的袖子里涌出来的蜜蜂,看起来它们的尾后针应该都藏着毒液,三头鹰身女妖瞬间被戳上了几百个血洞,羽毛四处翻飞,露出正面邹巴巴的皮肤迅速发紫,鹰身女妖摇摇欲堕,接二连三地从大墙洞往外掉了出去。
朱利安还没来得及往外张望,查看那三只鹰身女妖死了没有,就被塞琳娜一把拖住。
“快走!”塞琳娜二话不说,拉着朱利安往刚刚被椰树弄开的楼梯门口跑去。塞琳娜转身用被椰树拆成两半的锁将门反扣起来,在其他鹰身女妖从墙洞入侵进小楼时,起码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他们俩人冲上了三楼。这里看上去是厨房和杂物间,几个乱七八糟的箱子随便堆在地上,而通往最上层四楼的楼梯,就在房间的另一边。
可就在这里,朱利安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往前扑倒在地。
“你怎么啦?”塞琳娜立即上前扶起朱利安,可当她的手触碰到朱利安的胸口时,朱利安突然全身一震,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察觉到情况不妙的塞琳娜马上将朱利安胸前的军士制服拉开,只见一条深可见骨的长长的伤口,赫然出现在朱利安的胸膛上,鲜血不住地往外流。
“你这蠢材!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居然一句话都不吭!”塞琳责备的同时,从修女袍里取出纱布为朱利安包扎伤口。
“不要浪费时间了,这是由战魂的冲击造成的伤势,不是普通的剑伤,一般的伤口包扎根本不起作用。”朱利安在说这句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到他的脸色变差,嘴唇发白。
可塞琳娜并没有因为朱利安的话而放下手中的工作,并且一边包扎,一边斥责:“你这个混小子,不自量力也该有个限度。不知深浅去挑战一个圣骑士,你随时会没命的!”
朱利安冷笑道:“你是怕我死了,你的任务就失败了?生命对你们来说,只是用来完成任务的一个工具,是吧?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同伴的,或者是我的。”
听到朱利安这么说,塞琳娜不由得停下手来:“小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懂的。”负伤的朱利安,气色虽然明丽虚弱,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尖刻起来,向塞琳娜质问道,“你既然懂得使用‘御蜂之术’,刚才明明可以出手相救的,为何对他们俩人见死不救?”
“你是说的椰树和毛榉树的事情吧。我们每一人,自从成为‘树林’的一份子开始,就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是他们俩人的诀择,也是他们的职责。”
“什么狗屁职责?值得舍弃掉自己的生命吗?当初我就跟哈根说过,用什么都好,就是不要用自己的生命……”
“我了解你的心情,但你却一点不了解我们。其实我们……”说到这里,塞琳娜突然将吐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算了,跟你解释太多也是毫无意义的。”
其实不用塞琳娜说,朱利安也明白,虽然自己与这些间谍一起生活了几个月,但他一直都是保持着骑士的心态,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自己设身处地转换立场,来容入间谍的世界之中。他明白塞琳娜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他也知道这也许就是间谍的世界里斗争的残酷之处,但他内心就是无法认同这种行为。
“混帐。”心情极差的朱利安,一拳打碎了旁边一口箱子的盖子。
“我不想跟你进行无意义的争吵。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想回头已经不可能了。”说到这里,塞琳娜正好把朱利安身上的纱布的最后一个结给拉上,“听着,等一会救了那位姑娘之后,咱们就不按照原计划的路线撤退,我知道还有一个方法可以离开这疗养院。你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挥,听到了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更改撤退路线,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不,这是我临时的决定。”
“为什么?”
看着朱利安那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表情,塞琳娜知道若不将这小子的疑问解开,他就不会乖乖地听自己的吩咐,她考虑了两秒后,郑重地对朱利安说:“我怀疑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原计划的撤退路线已经不安全了。”
“叛徒?”朱利安一个激凌,他立即想起那位代号为“黑树”的酒饭老板丹特,以及那个刀光血影的夜晚。
“现在回想起来,整个营救任务从开始至我们来到后山之前,似乎太过顺利了,这种毫无曲折的顺利当时就让我有些不安,然后相继发生了鹰身女妖和威廉·马诺的事情,这两件事表面上看是两个难以预料的意外,可是我却隐隐地感觉到,有人架好一个陷阱等着咱们钻进来。前期的顺利是引咱们进入陷阱的诱饵,鹰身女妖和威廉·马诺则是限制了咱们行动的渔网。所以我猜测,除了那个已经死在你手中的丹特之外,在‘树林’里还隐藏着一个内鬼,把咱们的营救计划泄露出去。”
“就凭这个,你就怀疑自己的同伴了吗?”
“虽然这只是我的感觉,根本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不可能每次作决定时,都有足够的时间收集证据,有时候最终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往往就是个人主观的直觉。”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无法认同这种在毫无根据之下猜忌同伴的行为。”朱利安摇头道。
塞琳娜清哼一声:“我不需要你的认同,只要你在离开玛多禄城之前,服从我的指挥就足够了。否则你对不起任何一个为你而死的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朱利安也不再说什么,他抬起头来,征征地望着通往四楼的楼梯口。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我的怀疑不幸被言中,这真是一个圈套的话,那位姑娘可能根本就不在上面。你必须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塞琳娜迅速将所有物品收拾起来,转身面向那楼梯口,同时毫不避忌地说出朱利安最不想发生的事情,“但我们也不会放弃任何有可能的希望。走吧,不管那姑娘在不在,都有必要去看一看。”
朱利安“霍”地一声站起身来,越过塞琳娜,无视身上的伤势快步往楼梯口走去。同时以坚决、肯定的语气对塞琳娜道:“你完全没必要猜忌你的同伴,他们绝对没有一个人是叛徒,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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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审判大厅
朱利安·卢梭飞奔至通往四楼的楼梯;但他在跑到距离楼梯口不到一米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想是在犹豫些什么。
“你还在考虑什么?”塞琳娜搞不明白朱利安为何会突然这样,她在后面提醒了一句。
但是朱利安并没有开口,而是用行动来作答。
与下面两层不同,桐木小楼第四层的门并不是安装在三楼的楼梯口,而是在楼梯的顶端。两人在狭窄的楼梯道里仔细地查看了这一扇并未上锁的门,从外表看上去,这扇门没有任何不寻常之处,但正是因此这样,才最让人感到不安。
塞琳娜往后退开一步,把开门的权利让给了朱利安。
可是朱利安虽然已经将手按在门上,可他却没有立即把门推开,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惘。明明自己苦苦追寻的所爱之人就在门后,可这小子到底在等什么呢?他是在紧张,还是在担忧?或者还有其他感情?塞琳娜读不懂朱利安现在的行为,在那一刻,她感觉到这个共同生活了好些时日的小伙子突然变得很陌生,有着令人捉摸不透、难以理解的奇怪。虽然可能仅仅过了数秒,但塞琳娜却感到时间过得极慢,忍不住开口提醒:“你还在等什么?”
像是在梦境中突然被人惊醒一样,朱利安全身抖了一下,他回避了塞琳娜的眼神,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别扭地把头转到另一边,同时双手用力往前一推。
“噶--呀--”并不牢靠的桐木门被推开了。
这像是一间典型女孩居住的闺房,一进门就迎面扑来一阵青春少女特有的体香。虽然并不奢华,但所需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朱利安并没有心思留意房间的摆设,他的视线首先落在门口对面的睡床上,然后沿着睡床往左移动,只见在床头旁边靠近窗户的一张化妆桌前,一张桐木制的靠背椅子上,坐着一名穿着天蓝色连衣裙的少女。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整个人趴在面前的桌子上。
“芙蕾!”朱利安对着那少女呼喊一声。
虽然这少女留着和芙蕾的短发完全不同的齐腰长发,而且正背对着朱利安,但那熟悉的背景和身段,朱利安是绝对不会认错了;他想立即飞扑过去,可双脚却像是被贯了铅一样,怎么也无法迈动半步。
塞琳娜看到朱利安再一次陷入那呆子般的“瘫痪”状态,便走到他面前,提醒道:“你这是怎么啦?这女孩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是、是、是……”朱利安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语无论次,“她、她就是芙蕾……我太……太激动了……”
“那就立即带她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塞琳娜扯了一下朱利安,便往那少女走去。朱利安就像木偶一样,跟着塞琳娜往那少女走过去。
然而就是他们俩人走到房间中间时,突然一阵粉红色的强光从他们脚下冒了出来,两人立即感受到双脚像是不属于他们的身体一样,毫无征兆地无法移动。
“这个是……魔法阵?”塞琳娜注意到他们的立足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用银粉画成的、直径2米多的圆形魔法阵,粉红色强光正是从魔法阵发出来的。
“不好!强制传送!”朱利安也察觉到事态的严重,并喊出声来。
但是为时已晚,在朱利安话音未落,粉红色的光芒已经将两人彻底包裹,紧接着魔法阵上方的空间产生扭曲……
隔着空气的手,是拿不到剑的;只有主动接近剑的人,才能把剑拿起来。
虽然朱利安很想回到自己第一次拿剑之前,永远、彻底地与剑进行别离;但是,他最终还是无法摆脱剑。
两个多月以来,朱利安几乎每一晚都在梦魇和失眠中渡过,当他睡不下去时,唯一能给他慰籍的,就只有那些烈酒;而当连酒也无法麻醉自己痛苦的神经时,他就会像现在这样:舞剑。
在黑暗之中,朱利安使出来的剑术毫无章法,甚至连随心所欲都算不上,因为在使剑时,朱利安的内心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想,连他自己做了什么动作都不知道;与其说是朱利安拿着剑在挥舞,不如说是剑支配着他身体的行动。
这种日复一日、半夜三更的挥剑,并非为了自身剑术的提升,朱利安只为寻找一个理由、一个依托。
让自己还能感受到世界存在的理由;
使自己暂时忘却那无止境痛苦的依托。
朱利安蒙蒙胧胧地睁开眼帘。
由于视线很模糊,他看不见四周的环境,却能看到塞琳娜正好躺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米处。朱利安走过去,将塞琳娜拍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塞琳娜醒后,第一时间如此询问。
“我们好像是误触了一个传送魔法阵,受到了强制传送。”朱利安答道。
塞琳娜回忆了一会,她的记忆似乎也正好在那一阵粉红色的强光吞没自己之后就断层了。
“我们现在被传送到哪里?”
“我也想知道。”
两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环顾四周。
只见他们身处一个看起来很宽畅的建筑物里面。头上房顶很高,建筑物被四根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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