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阶层,有乞丐、有工匠、有农夫、有商人、有教师、有神职人员、还有圣殿骑士团的官兵、甚至有宗教裁判所的圣裁官……其分布而之广泛、渗透程度之深、规模之庞大、组织之严密,为世所罕见,连教皇本人也大吃一惊,如果没有被挖出来,这个谍报网络将对中央教庭造成何等严重的破坏,根本无法预料。
而这些被牵连的人之中,除了少数提前得到情报而成功逃脱之外,大部分人都被宗教裁判所逮捕,或者在遭逮捕之前被击毙或自杀。而被生擒的人,很多人都选择了宁死不招;虽然也有一部分人屈服于宗教法庭凶残的酷刑,贪生怕死、变节招供,但这些人要么是无关轻重的外围人员,要么是刚发展不久的新成员,根本接触不到“树林”的核心机密,他们的供词也不足以成为指证都里斯在教皇自治领内从事间谍活动的证据。
当然,被宗教裁判所逮捕的人当中,有不少是跟“树林”组织完全没有关系的无辜者,但考虑到宗教裁判所宁枉勿纵的“光荣传统”,这些无辜者的悲惨结局可想而知。因“树林”案直接或间接遇害的人,实际上远远不只4oo多人。
这个时候,造成这一切惨状的“罪魁祸首”--朱利安·卢梭,呈大字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他毫不节制地浪费体力来舞剑也到了极限,全身上下已经挤不出一丝力气,但他左手的五根手指仍如同垂死挣扎的毛虫一般蠕动着,努力地去抓横卧在地板上的另一个酒瓶。
辛辣的烈酒被倒进干燥、发烫的咽喉里,产生一股直冲脑门的眩晕感觉。但朱利安对此毫不在意,在这6o多个恶梦之夜里,陪伴着他的只有剑和酒精。
大半夜已经过去了。再过一段时间,太阳的曙光就会从东方的天空出现;然而黎明之前是最黑暗,就像现在一样。
晃晃忽忽之中,朱利安眼前出现了幻象。首先是一张少女的脸,那位他日思夜想要救她出去的少女,最后他成功的,却最终也失败了。紧接着出现了哈根的脸,然后是“杰克”、塞琳娜、尤坦科……到最后,幻影又定格在一开始那位少女的脸上。
“我是个无可救药、一事无成的丧家犬。我没救了。就算是死,对我而言也是奖励,而不是惩罚。”朱利安沮丧地想到。
勿迷惑,勿沉沦,吾在此处,指汝迷津。
一把诡异、陌生的声音,突然在朱利安的脑海中响彻。“幻觉吗?”朱利安原本迷迷胧胧的神志,在这把声音的影响下突然变得相当清醒;但这两个月来,朱利安每天都浸泡在酒精之中,他的神经系统早已遭到损伤,屡屡出现幻觉幻听,于是朱利安便对这把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不予理睬。
汝勿怀疑,吾明汝痛,吾成汝愿,吾在此处。
声音再一次在朱利安的脑海中响起,如同回应着他刚才怀疑它是幻听的猜测一样。朱利安“霍”地一声坐了起来,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朱利安,在听到“吾成汝愿”这句话之后,内心的一点点火苗又被重新点着起来。
“谁?你到底是何人?或者是何种东西?”朱利安向那个声音问道。
吾乃汝之友,吾乃汝之师,吾乃汝之臂。
“乱七八糟,我凭什么相信你。”
汝之所愿,吾可达成,吾在此处,汝请速往。
“虽然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是……”极罕见地,朱利安居然主动从地上爬起来,而不是像平时那样一直躺在地板上睡到晌午酒醒之后。他破天荒地推开了房间的门,一个人走到凄冷的夜色之中。
吾在此处。
在那把神秘声音的指引下,朱利安一步步地往不明方向走去,连他自己将要到达哪里都不知道。要是在平时,朱利安绝对不会任由来历不明的声音摆弄自己,但现在,他就像一个急病乱投医的病人,全因神秘声音那一句“吾成汝愿”,他不再需要任何理由就跟着对方走;而朱利安的心愿,其实只有一个。
朱利安所住的地方在教皇殿偏院的一间房子内。圣城绝大部分时间是禁止喝酒的,即使在短暂允许喝酒的时间里,可以用饮用的也只有是弥撒后象征圣血的低浓度葡萄酒,像烈酒这种东西,在圣城属于违禁品;但凡事总有例外。很难想象,在最神圣、最庄严的教皇殿里,居然会有这么一个酒气冲天、恶臭难闻的地方。在此路过的修女、神官们,无不掩着鼻子避开这间房子,他们不知道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两个多月来,从来没有看见过住在里面的人出来过,即使是每天送来的食物,也仅仅是放在门口。听宗教裁判所一些人说,住在里面的是一位曾经犯过罪的骑士。可那些修女、神官们就想不明白了,既然是犯过罪的人,为何不关在监狱里,还让其住在教皇殿这么神圣的地方;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还要在每天送来食物里,送上烈酒这类的违禁品。
明面上的事情,这些无法接触到秘密的修女、神官们根本无法理解,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在这个脉貌似光明的教皇殿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隐蔽角落,数十双眼睛就藏在这些隐蔽角落里,24小时不间断地监视着这间房子和住在房子里的人。那个从来没有踏出房门的人,今晚突然走到外面去,令这些在长期的监视任务中感到枯燥无味的监视者突然来了精神,他们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通知正在熟睡中的教皇。
跟随着神秘声音的指引,朱利安一路来到了一个他永远不想再来的地方:教皇殿的后山。准确来说,是屹立在后山的七罪之塔。
现在,这座高塔已经人去楼空,它自身所具备的毁灭性力量也荡然无存。朱利安抬起头来,在深沉的黑暗之中,这种高塔带给他一种无言的沉重压力。朱利安迟疑了,他的脚无法往前再迈一步。
切勿停步,吾在此处,等待汝。
那把神秘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脑袋里响起了,似乎对朱利安的迟疑不决感到不高兴,连忙催促着。朱利安感觉到,自己距离神秘声音的来源越来越近,而且那把声音就从高塔里传出来。“谁在塔里呼唤我呢?难道是教皇又带回了新的七罪守卫?”带着这样的猜测,朱利安推开了高塔底部的拱形石门,走进了七罪之塔之中。
愤怒;
贪婪;
饕餮;
懒惰;
妒嫉;
傲慢。
朱利安接连穿过了代表七宗原罪的七层楼,但每一层都是空无一人,看来教庭并没有对七罪之塔进行过任何修缉工作,那一天伙伴们与七罪守卫战斗过的痕迹依然历历在目。最后,朱利安来到了第八层,这个他曾经支配七罪之塔屠戮数千生命的地方。
那种感觉已经非常强烈了,朱利安知道自己距离神秘声音的来源极度接近,但是第八层仍然空无一人。朱利安抬起头来,他明白神秘的声音就来源于高塔的顶端。他沿着当日苏菲娅走过的路,从一条爬梯爬上了塔顶。
这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剑,在剑身上刻满了符文,半倾斜地插在塔顶上。
“我早该想到是这样。”朱利安望着剑,冷声道。在步入高塔之前,朱利安已经隐约猜测到,呼唤他的,就是这把由欧文带来、被苏菲娅插在塔顶上制止七罪之塔引来灾祸的神秘魔法剑:“忏悔之泪”。
吾乃汝之友,吾乃汝之师,吾乃汝之臂。
剑如此对朱利安说。
“我知道,‘忏悔之泪’,你呼唤我到此,就是让我来忏悔的吗?”朱利安扶着剑柄,在那一瞬间,残杀、背叛、欺骗……自己犯下的一幕幕罪恶,如同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间闪过。要说是忏悔,这两个多月来,朱利安何时不曾忏悔过?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
不知不觉之间,一滴混合了鲜血的热泪,从朱利安的眼角滴下,落在黑色的剑身上。
“嗡”……承受了朱利安血泪的黑色魔剑,发出了欢快的剑鸣,如同突然恢复了生命一般,一股奇特的魔力沿着与剑柄接触的右手,传递到朱利安体内。似乎并没有花费多大力量,朱利安就把“忏悔之泪”从花岗岩制成的塔顶拨了出来,他把魔剑高举过头顶。
黎明的曙光正好降临,从东方天际倾泄而来的光芒,将七罪之塔,以及塔顶上的一人一剑照亮。
在教皇殿的最高处,教皇所住的寝室。没有戴面具的教皇站在环形阳台处,看到了后山七罪之塔的塔顶发生的一切。“朱利安·卢梭,你终于还是拿起了那柄剑。”教皇在喃喃自语。
然后,教皇把银制面具重新戴上,离开了环形阳台,回到自己的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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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冰原扫荡
界限山脉另一边的极北之地,从来都没有夏、秋两季。纵然奥洛帕大部分地方已经进入春夏之交,这个原本被称为“雪域联邦”的国度依然万里冰封。
虽然带来灭顶之灾的恶魔撒旦已经被驱赶回原来的世界,但留下来的后患依然遗害无穷。
戈库洛恣克。一座位于雪域联邦中部的城市。
曾经凶险无比的市中心大街,此时已经平静得多,统治了这座城市大半的年虫宿行尸,基本上已被宿清,街道上留下横七竖八被彻底击倒的行尸,以及从行尸脑子里蜂涌而出的虫子尸体。但并不代表这座城市已经绝对安全。
“呜沃……”
一具只剩下上半身的行尸,拖动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在地上爬行,肝、肠、胃之类干瘪的内脏在后面流满一地。像这样的漏网之鱼,每次扫荡之后都会有所残留。
它生前是一个大概12岁左右的男孩,即使面部被可怕的鱼鳞状凸起物覆盖,却掩盖不了其雏嫩之气,如果没有发生这场灾难,他应该和父母一起幸福、开心地生活着,然后进入一所魔法学校或拜入一位炼金术师门下,学成一技之长,将来也许能成大器;但是现在,他只能任凭着生物的讥饿本能驱使,不顾一切地爬向“可口”的活人肉。
几经艰辛,男孩行尸终于爬到它的目的地:一条胖嘟嘟的活人腿。行尸抬起开裂且露出骨头的手抓住那条腿,发狂般一口咬下去!
“嗤--咔!咔!咔!咔!”
就在男孩的牙齿快要咬到活人腿时,一把冰造的斧头从天而降,把头颅硬生生地砍了下来,紧接着四根冰椎同时钉在双手、躯干,以及虽已经分离但仍能活动的头部,彻底剥夺了这男孩的剩余活动能力。然后冰斧和冰椎释放出寒气,将从脑袋里蜂涌而出的几百条黑色虫子倾刻冻僵。
而这条活人腿的主人:一位体形发胖的青年魔法师,用没拿魔法杖的右手打了一个响指,被冻僵的虫子立即碎成冰渣。
对于这男孩的一切未发现且永远不会发生的未来展望,都只是卡修斯一厢情愿的想象。这个男孩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只是一只被邪恶力量操纵的怪物而已,面对这个的敌人,若因心存怜悯而有半点迟缓,可能会带来致命的危险,对于经历过炼狱之后的卡修斯来说,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现在的卡修斯却像一个刚刚上战场的菜鸟一样,居然在男孩行尸即将咬伤他的腿时才发动攻击。这一切,全因这三天来不断在他的睡眠中重现的那个梦境……
“胖哥哥、胖哥哥……”
在一个散发着怪异气味的空间里,卡修斯呆呆地站在一个被镶嵌在地面的永久魔法阵中间,这把灵异却雏嫩的声音在呼唤着他。卡修斯看到,一个骨瘦如柴的8岁男童,逐渐在阴影之中现身,往卡修斯走过来。男孩身上伤痕累累,伤口不断地痊愈,又不断地平添新的伤口。
“胖哥哥,我很疼、很累、很饿。”
男孩向卡修斯述说着他此时的痛苦。
“伍迪。”
卡修斯呼唤着小男孩的名字。
“你说过,带我回家,带我找爸爸妈妈,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胖哥哥绝对不会骗你,来,现在胖哥哥就带你回家。”
说着,卡修斯伸手去拉小男孩的手。
突然一个次元漩涡出现在小伍迪的背后,卡修斯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次元漩涡发出的强大吸引力已经将小伍迪整个人吸进去!卡修斯使劲抓住小伍迪的手,想要把他从次元漩涡中拉出来,可最终只抢救到那条手臂,男孩的其他部分已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胖哥哥,带我回家,你说过……”
空气中依然回荡着小伍迪那天真的渴望……
这就是连续三天困挠着卡修斯的梦,也是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当日在七罪之塔,卡修斯对伍迪许下了一个无法完成的诺言,虽然卡修斯也明白,在当时那个情况,他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可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伍迪。正是这份悔疚感,才使他刚才在那男孩行尸面前分神。
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起这个梦呢?而且还是连续三天。记得雷古诺老师说过,魔法师所作的梦并非寻常,都是有所指意的;那么这个梦到底所指何意,跟七罪之塔还有关联吗?卡修斯感到困惑。
“卡修斯大人。”背后一把声音打断了卡修斯的沉思,“城东已经扫荡干净,只剩下一些残余。我们联系上了这座城市的避难所,总共有226人,躲在一座大型地下仓库里。”
向卡修斯汇报战况的,是一名将全身包裹在像乌龟壳一般的兽皮铠甲中、手里拿着魔法杖的年轻人。
可卡修斯并没有因为年轻人带来的捷报而感到高兴,他脸色沉重地问:“刚才的行动中,是不是有人被行尸咬伤了?”
“这……”年轻法师犯难了,他本想不汇报这个不利的消息,但想到事情总不能长期隐瞒,只好如实报告,“是的。刚才有两个人被行尸咬伤。”
“为什么还是会发生这种事呢?”卡修斯感叹一声,“我早就提醒过你们,这套兽皮甲虽然能抵抗一般的咬伤,但不代表穿上就万事无忧;你们虽然已经恢复了一部分魔力,但不代表能像以前那样横行无忌。团体配合、互相保护,才是最佳的行动方式,任何时候都要顾及自己和身边战友的安全,绝不能一个人逞英雄,怎么总是有人不听呢?”
“我明白。可是,卡修斯大人,现在这……”
“你是不是想说,现在这损失,相比于以前已经轻微得多?”
“这……”年轻法师默然低下了头,显然卡修斯的话将他想好用来辩护的借口一下子击毁了。
“任何牺牲都是没有意义的,生命才是最重要,不管失去1oo人,还是失去2个人,都是不能允许发生的事。之前有多少人失去了生命,才一点一点地换来宝贵的经验,可你们却一点都不重视,那不仅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更是对已逝者的沾污。更何况你是他们的队长,你的任务不仅是保护自己的生命,还有为全部队员的安危负责,出了事应该从自己身上寻找问题,而不是找借口推脱责任,否则就是将你的人往死亡深渊推下去。”
“我……我知道了。”年轻法师脸红耳赤,卡修斯的话让他无地自容,“是我的轻率造成这样的后果,我愿接受处罚。”
卡修斯闭上眼睛,他不想再说下去,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几乎已经耗尽他的精力。
经历过与梅菲斯特的战斗之后,卡修斯与伙伴们一起被野蛮人带回思兰西亚平原养伤。在伤势力稍为好转之后,他并没有跟随其他人一起到洛马王国疗养,而是回到了雪域联邦--他的第二故乡。卡修斯来到监狱避难所,在纪律部长舒瓦申基的帮助下,动员起避难所里一些魔力稍稍恢复的精英,组建了一支扫荡部队,逐个城市清扫在游荡的虫宿行尸,从这些活死人手里抢回自己的家园,而莱尔和伊申诺娃两兄妹,则带领着二线人员紧随着一线部队的脚步,在已夺回的城市里加强防备、重建家园,并为一扫荡部队提供后勤补给。
两个月过去,一线扫荡部队已将雪域联邦东部和南部共12座城市打扫干净,夺回了雪域联近邦四分之一的领土,给已绝望的幸存者带来新的希望,很多人慕名加入了扫荡部队,而且通过长时间的战斗,扫荡部队的规模越来越庞大、战斗力越来越强、经验越来越丰富。
但是,与虫宿行尸的作战,伤亡是无法避免的。在收复第一座城市、也就是监狱避难所旁边的波尔菲莎格勒时,扫荡部队付出了1o9人的伤亡代价,在随后了一周里,扫荡部队每收复一座城市,伤亡都在6o至8o人之间,血一般的教训也带来了宝贵的财富,卡修斯所说的团队作战阵形,以及刚才那年轻法师所穿的乌龟壳状兽皮铠甲,就是这样用生命换来的。
虽然后来伤亡率越来越少,至最近每夺回一座城市,伤亡也只能以个位数来计算,但卡修斯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在这个全民喝下否决药剂的魔法国度,从外面归来的卡修斯俨然成为雪域联邦里战斗力最强的魔法师,在扫荡行动的初期,他独自一个人几乎包揽了6o的作战任务,而且卡修斯还亲自参加过对恶魔撒旦梅菲斯特的作战,使他成为扫荡部队的精神领袖,在已清扫的区域也是受人崇敬的英雄。
但卡修斯本人却从来没有“英雄”的感觉,更多的只是悔疚。因为当初是他把队员们从安全的避难所里带出来的,任何一个人牺牲,他都会以为是自己的过错。如果要处罚的话,也该处罚他卡修斯,自己又怎么会有权力处罚他人呢?
“事情过去就算了。我没有权力处罚你。虽然现在已经无补于事,但还是尽一切可能地补偿那两位队员的家属吧。如果他们的家属还活着的话。”
“是的。”年轻法师松了一口气,“那接下来的任务该怎么安排?是先清扫城西的区域,还是先将避难所里的幸存者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卡修斯想都不想就答道:“当然是先护送幸存者。”
年轻法师提出他的建议:“但如果咱们现在就停止攻击的话,不怕城西的行尸群反扑吗?咱们目前还没有……”
刹那之间,一片突如其来的黑暗将白芒芒的冰雪、凌乱的街道彻底吞噬,年轻法师说的话也到此中断,因为连他自己也在黑暗中消失无踪。
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卡修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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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迫在眉睫
突如其来的黑暗吞噬了整个世界,在漆黑的空间中,只剩下卡修斯一个人。
但卡修斯并没有因此感到恐怕或警觉,因为他并没有从这片黑暗中感受到任何敌意,相反,还有一种识曾熟识的感觉。
“欧文,是你吗?”
卡修斯向着虚空问道。他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什么,而且欧文也有能力随意闯入他的意念空间。
“嗯。卡修斯,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卜算出你的准确位置。”
“你不是和苏菲娅、乔伊卡、丹妮和雷他们在洛马王国疗养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卡修斯明白,欧文不会无缘无固使用离魂来找自己,肯定是出了不寻常的状况。
“事态紧急,一时半分说不清楚,你必须立即跟我回去波勒王国。”
欧文的话听起来相当着急。
“到底发生什么事?雷他们几个怎么样?”卡修斯连忙追问。
但他的问题并未得到欧文的答复,因为意念空间里的对话到此结束了,正如它毫无征兆出现一样,黑暗突然间消失无踪。
“但如果咱们现在就停止攻击的话,不怕城西的行尸群反扑吗?咱们目前还没有巩固城东已清扫区域的防御。”回答卡修斯的,是刚才那位年轻魔法师。
四周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景象,白雪恺恺的街道和林立的建筑物又回来了。刚才在意念空间与欧文的灵魂对话,实际上可能过了还不到千分之一秒。
波勒王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欧文会如此着急呢?卡修斯心中开始担忧了。他知道欧文并不是那么容易显露自己情绪的人,刚才欧文如此表现,的确让人怀疑事情根本不简单。莫非与前几天一直做的那个梦、与小伍迪有关?虽然刚才欧文的话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两件事有直接的关系,但卡修斯相信自己的直觉。
“卡修斯大人……卡修斯大人?”年轻魔法师滔滔不断地说着自己的建议,但他却看见卡修斯完全没有反应,怔怔地发着呆,他忍不住连声提醒。
“哦!那就、那就按你所说的去办吧。具体细节就由你去实话吧。”回过神来的卡修斯连忙回应道。
“是的,那我就这去安排。”难得“英雄”会接受自己的建议,并将如此重要的任务送给自己,年轻魔法师瞬间感到身价暴涨,笑逐颜开、施礼退去。
其实卡修斯根本没有听清楚年轻魔法师的计划是什么,现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上,虽然雪域联邦的扫荡工作也很重要,但如今的扫荡部队已经相当成熟,即使他卡修斯不在也没什么影响,相对之下,欧文所说的话才是迫在眉睫的。
现在卡修斯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什么都不做。只需要呆在原地、耐心等待就行。因为卡修斯知道,欧文会首先找到他的。
光明纪元1687年4月15日清晨。
苏菲娅、乔伊卡、雷、丹妮一行四人,经过连日来的舟车劳顿,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现在已经是最后限期的第七天中午了。要说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仅用两天半的时间,就从辉煌大6北方的洛马王国来到南方的波勒王国,根本就是一大难题。他们曾经想过走空中路线,但像都里派来送信的那头狮鹫,世上很难再找到第二只,搭乘普通的狮鹫,只怕连半天的连续飞行都做不到;至于那艘被藏在山区里的浮空飞舰,唯一懂得驾驶它的卡修斯正好不在,因此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要说走6路吧,洛马和波勒两国之间,还隔着一个幅员辽阔、兵荒马乱的法耶鲁帝国,不要说三天之内赶到,他们有命从这个战乱的国家活下去就不错。
剩下就只有走海路了。庞德尔贡城虽然有直接航向波勒王国的商船,但是航速极慢,通常要走半个月。不过乔伊卡提出一个馊主意,就是用钱买下整艘商船,去掉沉重的货物轻装出航,应该能缩短几天的航行时间。伙伴们都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但在已经无计可施的情况,也只好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和乔伊卡一起来到港口;却不曾想到因此得到意外惊喜。
不知道是幸运之神的眷顾,还是好心有好报,他们在庞德尔贡的港口中偶遇了一位老熟悉人:坤布·安布斯顿。
如今的坤布今非昔比,他已经成为了雷鸥佣兵团的重要干部了,那一天,他正在指挥着手下的舰队到达庞德尔贡的港口补给。在听到了伙伴们的述说后,坤布只说了一句话:“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看来我回报的时候到了!”
胸口一拍、大臂一挥,坤布就从他管辖下的舰队中调遣了一艘战舰,以及船上的水手,全部交由伙伴们差遣。这艘战舰绝非普通的战舰,而是专门用于追击海盗船的高速战舰,速度之快在整个雷欧佣兵团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它不仅依靠风帆动力,而且船舷两侧各安装了16对大型撸浆,由32位水手同时操控,速度是一般海盗私掠船的4倍以上。坤布还特意要求将战舰上的重型武器全部拆除、卸下,尽量减轻战舰的重要,最大限度地提高整船的航行速度。
就是这样,伙伴们承坐了这舰可以号称奥洛帕速度最快的船,由庞德尔贡出发,一路承风破浪,仅仅用了两天时间,就到达了波勒王国的东部唯一港口:波勒斯德斯。
但是这次航却付出了意料之外的代价,伙伴们可不像早已习惯大海的水手,高速的航行加剧了风高浪尖的颠簸感,首先中招的是苏菲娅,紧接着是丹妮,最后连乔伊卡和雷也相继“失守”。在海上航行的两天两夜里,四个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他们差不多连胃酸都吐了出来。
当到达了波勒斯德斯的港口之后,地狱般的航程终于告一段落,但不代表伙伴们可以就此歇息。因为那时已经是最后限期的第六天傍晚,再歇下去的话就赶不及了。幸好坤布早有安排,战舰一靠岸,水手们立即为伙伴们购买了快马。在稍稍恢复了神志之后,伙伴们连吃饭都赶不上,就骑上快马往王都汉沙城急驰而去。
伙伴们在中途换了两趟马,才最终在次日中午之前抵达了汉沙城。
然而到达了汉沙城并不代表功德完满,因为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将这风尘扑扑、满身海腥味的二男二女拦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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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盛宴
当苏菲娅醒来时,她只觉得到四周的景物都在旋转,脑袋一片冰凉,耳际嗡嗡作响,但她仍然挣扎着推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却想不到失去平衡,“啪”地一声摔到的地板上。
“苏菲娅小姐,您要小心点。”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把苏菲娅扶起。
但苏菲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不关心,她反而抓住侍女的手腕,急切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侍女的手臂被抓得有点疼,但她还是咬紧牙对苏菲娅说:“大概两个小时吧,可能更短。”
“两个小时?我竟浪费了两个小时!”苏菲娅惊叫起来。
她也不顾身体的不适,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摸到房间门口。
“苏菲娅小姐,您的身体还没康复啊。”尽职的侍女立即追了出去。
“告诉我,他们在哪里?”苏菲娅着急万分地向侍女问道。
“什么?”侍女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的国王,都里斯。还有我的同伴。”
“他们都在御书房里议事。”
听到侍女这么说,苏菲娅连自己没穿鞋都顾不上,“噔噔”地往御书房方向跑去。
“等等我,苏菲娅小姐!”手足无措的侍女赶忙追上去。
苏菲娅一路上磕磕碰碰,凭借着记忆寻找着御书房的位置,她回忆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
伙伴们一行四人吃尽苦头,最终才赶到汉沙城,没想到被守城的士兵拒诸门外。热血方刚的乔伊卡和雷顿时火冒三丈,旅途中受到的憋屈终于找到了一个渲泄的借口,一言不合便跟卫兵位动起手来,连丹妮也受到他们的情绪影响,加入战团。苏菲娅虽然不想和卫兵大动干戈,还曾试图努力劝阻,但无奈独力难支,不得不被同伴牵连进内。伙伴们义愤难平,打得守城的卫兵打得屁滚尿流;但职责所在的卫兵们坚守岗位、宁死不退。城门口的马蚤动越闹越大,最终惊动了城内的卫戌部队。当福克斯带着大批精兵赶到城门口增援时,却发现报告所说的那几个“十分可怕”的入侵者,竟然就是陛下苦苦等待的客人,双方的武力冲突才最终被制止。
然而,不必要的战斗虽然被平息,却麻烦并未消失。四人之中,苏菲娅的晕船症最为严重,上了岸后还连续十几个小时骑马赶路,马背上的颠簸感加重了她的晕船,虽然刚才勉强参与了战斗,但也仅凭一股意志在支撑。在战斗结束之后,长期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再加上连续施法导致精神力的严重损耗,苏菲娅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失去了失觉……
如今苏菲娅虽已醒来,但她仍然相当虚弱,即使登岸已经大半天,但苏菲娅却感觉自己仍然在船,整座皇宫就像一艘在海中央的风高浪尖中穿行的巨船,四周都在摇晃;若没有侍女的帮助,苏菲娅早已在走廊的墙角边上撞得头破血流。
就在这各种不适的情况下,苏菲娅最终还是挪到了御书房。
乔伊卡、雷、丹妮,还有国王都里斯,都坐在一张圆桌旁议事。当御书房的大门被人慌慌张张地撞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门口处,只见连鞋子都没脱、狼狈不堪的苏菲娅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惊慌失措的侍女和卫兵。
“苏菲娅,你是不在房间里休息吗?”乔伊卡问。
但苏菲娅没有理会乔伊卡,她扶着御书房里的物品,拐着挪向都里斯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国家发生了什么事?”
后面的卫兵正要冲上前,把这个对国王无礼的女人拉开时,都里斯王却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将门关好。”
得到国王的命令,卫兵和侍女不敢怠慢,连忙退出去。
“事情是这样的。”于是都里斯王就将曾经对乔伊卡三人说过的话,又对苏菲娅复述了一遍。
“亡灵三巨头之一的吸血亲王德克拉,为了找到自己的儿子,以整座汉沙城的人命作为威胁?疯子,简直是疯子!”听完都里斯王的陈述后,苏菲娅边说边摇头,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们刚听到这件事时,想法也和你一样。”乔伊卡道,“话说‘丧钟为谁而鸣’,这是一个魔法的名字吗?也太长了。”
“所以你才要我们务必将卡修斯带回来,因为你怀疑卡修斯在七罪之塔里遇到的敌人,就是吸血亲王的儿子?”苏菲娅对都里斯王说。
“没错,这是朕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与血族扯上关系的事情。”都里斯答道。
“可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胖子遇到的饕餮守卫就是吸血亲王的儿子。当日在七罪之塔发生的事情,胖子这家伙对咱们都讳莫如深。”乔伊卡道。
“国王叔叔的判断是不会有错的。”丹妮对乔伊卡的质疑感到不满。
“我倒是在饕餮守卫的第四层见过一个孩子。”雷道,“当时我进入了里空间营救被困在那里的哥哥时,哥哥身边正好跟着一个小男孩,大概7、8岁的样子,可能还更小。”
“这个小男孩就是吸血亲王的儿子吗?”丹妮想当然地问道。
“不知道。”雷摇头道,“当时哥哥好像要保护他,我以为这小男孩也是困在里空间的受害者。”
“那现在这孩子在哪里?”丹妮问道。
御书房里顿时一片沉默。其实不用问都知道答案,当时在七罪之塔里被救回来的人,就只有乔伊卡、苏菲娅、雷、卡修斯和欧文,除此以外,没有第六个人。
“但愿那孩子不是吸血亲王的儿子。”乔伊卡沉声道。要是让吸血亲王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于非命,会引起什么可怕的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这样说,就算哥哥回来也是无济于事。”雷叹气道。
“朕非常不希望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么,因为那丧钟的诅咒,没在午夜听到钟声的人都会死去,所以才会下令封锁汉沙城,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可是有没有想过,这可能只是吸血亲王的虚张声势?”苏菲娅试图从另外一个方向解决问题。
都里斯王以严肃的表情道:“苏菲娅公主,你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无助于改变现状。在刚开始那一天,军队里一支小分队奉命到城外的村庄运送粮食,因耽误了时间没有在午夜的钟声响起之前回到城里,结果第二天发现了他们的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就像是睡着一样,可是心脏早已停止,身体也僵硬冰冷。”
苏菲娅捏着衣角的手早已渗出汗,虽然都里斯没有明确说出来,但她知道自己的饶幸心理是会害死很多人了。现在的苏菲娅即害怕又羞愧,头脑却渐渐冷静下来。
“汉沙城有6万人口,要同时对这么多人进行诅咒,就算吸血亲王再怎么厉害,单凭他一个人的魔力根本无法做到,必定使用一些魔力增幅的辅助手段,例如规模涵盖全城的魔法阵,或者一些强大的魔法道具。我们只要找出来毁掉,就能破解这个诅咒了。”冷静下来的苏菲娅,试图从魔法修练者的角度来提出解决方案。
“关于你说的这个情况,朕军队里的随军牧师也提到过,那些所谓的‘魔法道具’早就已经找到了,就是倒吊在家家户户屋檐下、取代了原本燕子居所的蝙蝠。”都里斯道。
“蝙蝠?”听到这个名词,苏菲娅有些摸不着头脑。
丹妮心有余悸地说:“苏菲娅姐姐,进城的时候你昏迷了没看到,城里几乎每一间房子的屋檐下都挂满了那些黑乎乎、吓死人的东西,连看它们一眼都觉得心里发毛。”
“那些蝙蝠不是普通的蝙蝠,它们名为‘血夜蝙蝠’,是生长在鲜血山脉的特有品种,吸血亲王把它们带过来,就它们当成增幅魔力的道具,通过几十万只蝙蝠发出来的无形声纳,就可以将任何诅咒施展到全城所有人身上。”都里斯接过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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