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你的后院有很多女人,她们非常需要你的雨水滋润,你要不要移驾等你耕耘的田地,开耕了不勤耘很浪费……」
耕耘的田地……雨水滋润……沐昊然脸黑了一半,冷厉地瞪着敢把他推给别的女人的小土匪。
「你不想要茶叶了吧?西湖龙井、安溪铁观音、绍兴珠茶、信阳毛尖……」
「你都要给我?!」杜云锦兴奋地睁大眼,沐昊然每念一种茶名,她的水亮眸子就睁大一些,眸光潋潋。
「你很想要?」他以指抚摸她水艳樱唇,细细描绘唇形,状似调戏。
「嗯!」她点头点得很快。
「想、都、别、想。」
「啊!」他这是拿红萝卜吊在驴子鼻前,看得到、吃不到,他这一招太没人性了,十分卑鄙。
「不过……」他又撒饵了。
「不过什么?」在合理的范围内她绝对会被收买,利益当头,志气算什么?当了买不到半斤米。
「若是你好好伺候我,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毕竟我有大把大把的茶叶好挥霍,个百来斤喂鱼也不手软。」
谁有他阔气,随手一掷千金价,不眨眼。
身为江南首富之子,沐昊然从未为银子发愁过,该花的钱他撒得毫不手软。
「别喂鱼,太可惜了,伺候人嘛……我拿手。」她以前干的是服务业,让顾客满意是她的宗旨。
「来,大少爷,吃一颗栗子,我喂你,啊!张嘴,我剥的栗子最香软了。」
「你也吃。」他咬着半颗栗子,口对口一送。
表情微僵的杜云锦以手挡住他倾前的胸,讪然一笑,「你吃就好,我喉咙痛,吃多了上火。」
「不吃?」他黑眸微眯。
不是不吃,而是要看结果。「大少爷,栗子香吗?」
「不错。」刚入秋而已,想不到板栗就如此甘甜。
「好吃吗?」她又问。
「不难吃。」当个零嘴尚可。
「你吃下去后有没有感觉?」嗯!他的面色如常。
「感觉……」看她小脸红通通地直瞅着他瞧,沐昊然若有所觉地看向他不知不觉吃了半盘的栗子。
「如何?会不会感到不舒服,目眩、头晕、胸闷、肠胃绞痛……」啊!她的腰要被他拧成两截了。
「你下毒?」他蓦地回想到她怂恿后院女人下药一事,难保她不会如法炮制,所不同的是一为春药,一为毒药。
「是不是毒,你吃不出来吗?」杜云锦很想用锄头敲他的脑袋,真中了毒,他还有力气兴师问罪?
是无异状,但是……
「你表现得未免太不合常理。」
因为她说的全是中毒症状,叫人不得不怀疑。
「不合常理却是情理所在,你只要回答我吃下栗子有无异样,我再告诉你原因。」对于吃食,她可是很谨慎。
沐昊然手拿半颗栗子,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面冷如霜的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女人,嘴唇冰冷的吐出,「没事。」
「没事」的话语一出,他听到的不是她的答案,而是松了口气的欢呼,本坐在他大腿上的她飞快地一跃落地,快步地跑向门边,。吩咐守在门前的翠花。
「翠花,没有毒,你快点把冰在井里的两条猪蹄膀拿出来,一会儿我弄道好吃的打打牙祭……」果然人体试毒最好用,一试便知,免去犹豫来、犹豫去的猜测。
「等一下,猪蹄膀?」栗子和猪蹄膀有什么牵连?
一回头,她拍拍他手臂,笑颜灿如花,「见者有份,我会留几块让你尝尝,不用心急。」
「我不心急,你给我说明白。」猪脚又是哪来的,她们主仆两人脸上的笑容太刺眼。
「咦!我没说吗?我让翠花钻墙洞偷偷出去买一块肥无花肉打算做乌龙焖肉,但是肉卖完了只剩下猪蹄膀,我正在想该做什么呢,屋子里平白出现一包热栗子,你知道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最好不要轻易入口,得先试过再说。」白雪公主的故事告诉我们,苹果是有毒的,不可以乱吃。
同理可证,栗子无缝也有可能被下毒,有心人难防啊。
「你拿我试毒?」面一黑的沐昊然发出磨牙声。
见他满脸狂风暴雨,杜云锦小小愧疚了一下,干笑。
「算你一份,不,给你一整条猪蹄膀,乌龙焖肉改成栗子炖蹄膀,你看意下如何?我有与君同享的雅量。」
「意下如何……」他冷冷一笑,长臂一伸攥住企图逃走的小女人。
我把你炖了当宵夜吃,如何?」
「你看起来……很生气?」她以眼神暗示翠花别靠近,先把猪蹄膀处理好,免得被某人的怒火波及。
丫头护主,做主子的也要关照一二。
「长进了呀!杜姨娘,你让你的丫头钻墙洞去,我该不该庆幸做贼不是她的本业。」家贼难防。
他有听总管说后花园隐秘处的墙坍了一角,泥匠还未来修,没想到被她拿来「暗渡陈仓」。
「你可不可以别叫我杜姨娘?我有名有姓,不是姓杜名姨娘。」小老婆的叫法让人很不愉快。
沐昊然叉起她双臂,将她整个举起,与自己平视。
「锦儿,这府里是少了你吃,还是亏待了你膳食,我记得不曾让你挨饿,你别做得越来越过分。」
「菜送到遗花院都凉了,如果有个小厨房……」她不是挑剔朱师傅的厨艺,而是每个人的口味不同。
「你知道‘得寸进尺’怎么写吗?」他果然对她太好了,好到她不知分寸,得陇芋蜀。
「……」是有一点,她在忏悔中。
沐昊然没好气的又道:「原本我想带你出府溜达溜达,可是我发现养野的猫不安于室,你就安分地待在府里,抄写《女诫》一百遍,养养性子。」
「啊!」怎么这样?
《女诫》是怎么玩意儿呀!还要抄一百遍?
呿!傻子才会百依百顺的听话,一五一十的照抄,她连《女诫》的内容都不晓得怎么抄。
不过这段日子来教翠花读书识字、描红,这下可派上用场了,主子有事丫头服其劳,那一百遍的《女诫》就偏劳了,丫头熬夜练字,主子呼呼大睡,歪七扭八的墨字也算交差了。
而且也就是写「女诫」两个字,一百遍等于两百个大字,其他的……不重要,沐大少爷可没说是抄写一整本。
她正沾沾自喜,他又开口————
「还有。」
「还有?」他可不可以一次说完,别分段,她的小心脏很无力,不禁吓的。
「栗子是我放的,绝对无毒。」
他没必要毒死她。
「……」无语。
杜云锦直接装死,死人不会有知觉。
第十章 扮小厮溜大街
繁华的金宁城里商铺林立,招财米铺的隔壁是旺来布庄,再过去是林记糕饼店、凤仙酒楼、天下蜜饯铺、阿福食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琳琅满目的货品陈列在架子上,伙计的吆喝声、掌柜和顾客讨价还价的喧哗声,马车过街的毂辘声,落在马背上的鞭子声,还有穿着绯色短袄,拿着画糖的孩童欢笑声,一声一声入耳。
对扮成小厮的杜云锦而言,古代的市集实在新鲜。
「跟好,不要左顾右盼。」
杜云锦小声地咕哝两句,一脸缺粮少食讨债鬼的神情跟上前头的男人。
「大少爷,你的腿长,我的腿短,你的一步我要走两步,你好歹走慢点,不要让我追得气喘吁吁。」
又不是赶着投胎,走那么快干什么?
「还敢跟主子顶嘴,掌嘴。」没让她学点教训不知道怕,奴才的本分是不多话、唯主子是从。
「掌嘴?」喔,好吧!给他面子。
打蚊子似的轻拍两下,敷衍了事,脸不红不肿,像是桃花飘落湖面,看得沐昊然眼角一抽。
「这叫掌嘴?」搔痒还差不多。
拉了拉过长衣袖的杜云锦横眉一睇,「我是为大少爷着想,要是把脸打肿了,你带个猪头小厮出门多丢脸呀!」
听到「猪头」小厮,走在另一侧的赵春忍不住笑出声,在主子两道眼刀横扫下,才板着脸装正经。
「强词夺理,有下人走在主子前头的吗?」大掌一捞,他将越过他的小人儿往后扯,丢向身后。
「哪有强、哪有夺,我说的是至理名言,虽然大少爷嘴上不承认,心里是认同的,五官端正的奴才总好过斜眼歪嘴的吧!人家看到你带个歪瓜裂枣在身边,被笑的还是大少爷你呀!」
奴才长得好不好攸关主人的面子,牵个一拐一拐的武大郎能看吗?
「锦儿,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了吗?」不提醒她一下又要糊弄过去了,她最擅长的是————我不记得了。
当杜云锦一脸无辜地眨着眼,沐昊然真要相信她的一派胡言,水汪汪的大眼像会说话似的,让人易陷入。
她微扁着嘴,轻声叹息,「大少爷未老先衰了,连自己说过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没关系,你挺住,我天生有佛祖的慈悲心,不会嫌弃你是脑袋空空的草包大少。」
「杜云锦,你……」果然女子不可养也,出尔反尔,「不乱看、不多话、不乱跑」的约定全扔到狼肚子里。
「嘘!小声点,大庭广众下咆哮有失礼仪。」她小心翼翼地瞧瞧左右,表示她是尽责的小厮,绝不让主子当众出丑。
什么规矩,她全忘光了,难得出来一趟,以她爱凑热闹的天性哪会安静地当条无声的小尾巴?当然是多听、多看,等日后她光明正大的走出沐府,才有好去处。
「锦儿姑娘,你要把大少爷的嘴捂到什么时候,总要让他喘口气。」
这个杜姨娘真的变得跟以前的杜姨娘不一样,有点太……活泼了,赵春困惑的挠挠耳,主子的事不能过问,要装聋作哑两眼瞎,才是做下人之道。
「是锦儿,不是姑娘,我这会儿的身分是小厮,不要叫错了。」她放下手,莹白手心微微残留一丝温度,那是男人的唇……莫名地,面上一热,淡淡的潮红如霞。
「跟上。」沐昊然面色不改的伸手一拉。
「啊!那个……呃,手……」不好吧!
「啰嗦。」他低斥。
「……男男授受不亲……大少爷断袖……」
呜……没必要这样整她吧!小厮、小倌虽然只差一字,可意义相差十万八千里,她不是眉清目秀的小相公啦!
薄抿的嘴角微扬,沐昊然似笑似怒地握紧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再废话,我就把你卖给人牙子,到北方的山里挖矿。」
人在屋檐下、人在屋檐下、人在屋檐下……杜云锦不断在心里重复这句话,大boss太强大,她也只有低头了,谁叫她还吃他家的饭。
「大少爷,我们要去哪里?」
「吃饭。」他说得简洁。
她一怔,「可我刚吃饱吔!翠花偷……呃,拿了三个素肉包子,我这会儿还撑着,吃不下。」
难道是她的认知错误,通常跟着主子出门的小厮不是没得吃,得在一旁布菜,看主子吃,等主子吃完,再囫囵塞两口残渣剩菜,一顿也就解决了,咚咚咚跟在主子身后回府。
未免出现以上的情形,所以她先把肚子填满,免得看人吃,嘴饥得口水流满地,丢人现眼。
「等你看到满满的一桌菜就饿了,老是埋怨吃冷菜冷饭的人,这个算是补偿你,又不是没给你饭吃,主仆俩老往大厨房偷食,实在太不像话,朱师傅总说今年的老鼠真多。」就这两只贪嘴的老鼠,好几次遮遮掩掩地「借」食材。
看着那张换上男装依旧清妍若玉的小脸,沐昊然嘴边的苛责硬是往回噎,想骂她,又觉得她没错,冷菜冷饭的确不好下口,可不教训几句等于纵容,她只会蹭鼻子上脸,更加无法无天、认非为是,无视府里的规矩。
他不禁想到两、三天前,看到那几张罚写的「女诫」,他真的傻眼了,有看过阳奉阴违的,却没看过这般胆大的偷懒法,字迹一看就是丫头写的,她还振振有词的说,谁写不都一样,主子受罚当然由丫头代劳,他有看过不上进的少爷挨板子的吗?
同样的,她挨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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