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右手指尖,她在玻璃窗上的水雾一笔一划地刻画着,等到收回手时,她才看着窗上那名字,一阵惘然怔忪。
风清云,这名字如同魔咒一样刻画在她的心里,千年流传不散,即使喝过孟婆汤亦难以忘怀,难以舍弃。
青葱少年时,她会经常取笑他,是不是风伯父看多了武侠小说,所以为他起的名是这样的大侠。更记得当年,为了将他妆点成大侠,她在一个化妆舞会上让他扮演成剑客,她则扮成衣诀飘飘的侠女,所以两人有雌雄双侠的称号。
她爱搞怪,而面对她的恶搞他总是一笑而过,宠溺又包容地揉着她的头发,即使她有多出格,他也不会生气。
或许是因为他的纵容,因为他的疼宠,她得到太多,所以上天也看不过眼,一一无情夺回,再施给她的是苦与痛。
所以最让他生气和无法原谅的,就是自己的离去吧?
宣雨将杯中的酒水一喝而尽,怔怔地看着玻璃窗上的名字化成水滴,渐渐化去。
玻璃窗上的名字不复存在,然而,刻在心上的呢?是否又能轻易抹去?
将酒瓶中的最后一滴酒水喝尽,她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环顾一周,这个屋子里似乎处处有着他的身影。
他在厨房做饭的住家男人形象,他在沙发上搂着自己亲热的画面,他在客厅里伫立的身影,每一个都像是细菌般,无处不在。
才分开,就想见面,她想他。
几乎是顺心而为的冲动地摸出手机,按到一键,他的号码截然出现在屏幕上,却不待对方接起,她便已挂机。
太不争气了。
才说着让他离开,说着想要结束,却又想着要贴近,患得患失,举棋不定,宣雨,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叮咚一声门响,宣雨双眼兀然升起一丝光芒,赤着脚跑去开门,却在看到门外的人时一愣,失望之色呈现在脸上。
“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见了我如丧尸一样失望吧?”揶揄的声音凉凉地传了过来,夹杂着不满的冷哼声。
“你回来了。”宣雨让开半个身子,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
孟尔冬在玄关处脱了鞋,先是在门口边上的显示屏看了一眼,故作疑惑地道:“这显示屏没坏啊,你看不到我吗?瞧你失望的小样儿,这是盼着谁啊?”
宣雨扫了一眼门口的显示屏,恹恹地关上门,走回客厅里,蜷缩在沙发上,懒懒地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孟尔冬斜斜地坐在沙发上,下巴有青渣胡子冒出,一脸的疲惫和风尘仆仆,眼皮下,有一圈极明显的青色,看得出来熬了不少夜。
他揉着额角,懒洋洋的道:“妥妥的了。就是那家人闹起来有点麻烦,不过都处理好了。”
工伤这玩意,可大可小,有的家属就会趁这机会捞上一笔,不幸运的是,这回就碰上了,虽然有点小波折,但好歹弄妥当了。
“喔。”宣雨瞥了他一眼,显得有些恹恹,提不起劲。
孟尔冬的目光落在落地窗上的红酒瓶上,像只小狗似的凑过她身边嗅了一下道:“喝酒了?”
“如你所见,是。”宣雨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孟尔冬看着她嫣红的双颊,目光忽地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因为她的动作,藏在衣领下的一个鲜艳的吻痕若隐若现。
他的目光一暗,心里既喜又伤,喜的是,她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而受到极大的影响,否则这吻痕不会出现在她脖子上,伤的是,那个人不是他。
“你这么看着我,我会觉得你爱上我了。”宣雨尽管闭着眼,却仍然感到他炽热的目光,淡定地开口道。
“若是我爱上你,你会试着爱我吗?”孟尔冬回了一句,狭长的桃花眼紧紧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她,似玩笑,似认真。
宣雨也不睁眼,举起一支手指摇了摇:“你的爱从来只在女人的双腿间,俺没性趣。”
孟尔冬呵呵地笑出声,笑声带着点苍凉和自嘲,不过一瞬,便已恢复从前的痞样,故作感叹地道:“知我者,小鱼也。”
宣雨嗤了一声不语。
“借个浴室洗洗,我回来就先来看你了,累得半死。”孟尔冬站了起来,边脱外套边向浴室方向走去。
等到他转身,宣雨紧闭的眼睛方才睁开,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怔然呆愣,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歌声,眼底一片复杂。
不是不清楚孟尔冬的那一点心意,只是她不敢交付,他是她的好朋友,好兄弟,再自私,她也不能答应了他,因为她不爱。更是因为如此,才不去触碰那一道边缘。
一个人的身或许能够轻易付出,但心,交付给一人时,便难以轻易再交付他人。
她不爱,又如何能随了他?那不过是害了他罢了。
孟尔冬固然是她生命中占据着重要地位的人,但,不包括爱情。
爱而不得的滋味,她一个人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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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被教训了
夜幕深沉,雪花纷飞,漫天像是在下着一场雪白的花瓣雨,六角形的雪花纷纷坠落人间。
北风呜咽而过,今年的佟城似乎比以往都要来的冷许多,还未到十二月,外面所测温度也只有5度左右,寒冷至极。
有气息台专家预测,今年,会是百年来最冷的一次,可能有冰灾,提醒市民早早做好防寒措施。
风清云端坐在车内,一手搁在半开的车窗上,指尖夹着一支将要燃尽的香烟,微阖着眼。
汽车音乐在悠扬流泻,轻柔如情人呢喃私语,让人浮躁的心也跟着变得平静下来。
去而复返,他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思所为何,气她,又忍不住想要见她,恨她,又压抑不住自己的脚步走近她。
她像是天生有一种魔力一样,吸引着他,诱惑着他,分明就是那彼岸边的曼陀罗花,妖艳不可方物,毒不可耐,却又诱人至极。
宣雨,真的是他此生无法解除的魔咒。
风清云自嘲一笑,手一掼,朝雪地里扔掉已将燃尽的香烟,看着那腥红的一点湮灭在雪里,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楼上,宣雨正因为酒意上头而昏昏欲睡,混身软绵绵的躺在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意识模糊间,浴室传来开门的声响,微微睁眼看着那走过来的男人,她的睡意一下子跑光光,面红如血的怔怔看着孟尔冬。
不似风清云有着健康小麦色的肌肤,孟尔冬的皮肤比较白皙,却同样有着六块腹肌的好身材。
他的腰上围着的是她放在橱柜那条小小的卡通毛巾,短短的只到大腿,露出两条毛茸茸的长腿,最让人搞笑又的是,那卡通画上的一只肥猪正趴在他的双腿间位置。
他的身材精壮毫无赘肉,肌肉发达健康,染成栗色的齐耳短发让他看起来既时尚又狂野,此时,那一头乱发正凌乱地往下滴水,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毛巾。
不是没看过他赤过上身出现在眼前,然而,如此的美男出浴图,是第一次看,那雄性的气息夹杂着沐浴露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发着,浓烈得紧。
他是个真真切切的男人!
宣雨昏沉的脑袋里忽地响起这么一句话。
认识他多年,见过他耍赖耍痞的形象,见过他娘娘腔的美男形象,见过他如大男孩般亲切可爱,宣雨从来都将他当做朋友,甚至是闺蜜,却没真真正正将他当男人看待。
可眼下,原来他也有这么雄的一面。
孟尔冬擦拭着湿法,眼见那小笨蛋张大了口看着他,不由觉得好笑,她那张因为酒意上头而显得红彤彤的小脸尽管瘦了许多,却如苹果一样,格外的诱人。
挑了挑眉,他起了逗弄之心,摆出个自认帅得掉渣的姿势走近她,居高临下地微微俯身,沙哑着声说道:“鱼儿,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宣雨微仰着头,对上他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面一片绚烂光彩琉璃,耀人眼目,不觉开口:“冬子,你的眼好像星星。”
孟尔冬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故作深情地俯视着她,正欲说话,门口处却传来密码开门声。
密码铃一通过,两人同时扭头看了过去,米白色的门打开,那身上沾着雪花的男人站在玄关位微愣地看着他们。
风清云有些呆愣,却不过一瞬,周身气息便比那外面天气还要变得阴冷起来,深邃的双眸变得更深沉几分。
目光落在孟尔冬半裸的身上,眼里更是如点燃了一簇火焰般,腾地燃烧起来,炙热得几乎要将孟尔冬灼穿一个洞来。
只见他的手还抬着宣雨的下巴,两人的动作契合得几乎让他发狂,而那个女人,则满面通红,神情呆滞地转头看着他。
怒,只觉得心中怒火熊熊燃烧,风清云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砰的一声关门声响起,宣雨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意识似是骤然回笼,眼睛倏然睁大。
他误会了。
只想到这一点,宣雨就着急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下意识地跑出去追,她和冬子不是他想的那样的。
然而才走了两步,她便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瞬间冷静下来,转过身看向冬子。
只见他双手抱胸,下巴微扬,一脸的不羁桀骜,那双桃花眼里,不复以往的温度,带了点寒意。
“冬子,我。。。”
“追啊,怎么不追了?”孟尔冬冷哼一声,绕过沙发坐了下来,冷冷地开口。
宣雨抿了抿唇,低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憋屈。
“不是我想说你,但是宣雨,你他妈的能不能就威风一次给小爷我看看?”孟尔冬气哼哼地开口,凤眸斜吊着看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冷道:“我以为那晚之后你学乖了,但看来我是错了,你就这么喜欢他?”
听到他提起那晚,宣雨的脸微白,绞着的双手停了下来,握成小拳,看向孟尔冬,动了动唇,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孟尔冬见此更是气得不行,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吼道:“他这么对你,你都还将心向着他,小爷我对你掏心掏肺,一心把你当宝,你却当我是草。宣雨,你的眼死哪去了?”
他叉着腰,抿唇瞪着她,又道:“我支持你当个超级挖撬机,如果还爱那人,就将他撬回来拴着,我支持你将宣倩柔的墙角都挖烂,可那前提是在你不受伤的情况下。可现在呢,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半死不活,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看着她低垂着头不吭声的样子,孟尔冬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他都订婚了好不好,你是不是要清醒了?那男人若是还爱你,就不该再来招惹你,一脚踏两船的这算个什么事?妈的,混蛋,我就看他不是个什么好鸟。”他愤恨的一拳打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不要再说了,好吗?”宣雨终于开口,抬起头来看着他,早已满脸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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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他不要我了
何须他提醒,何须他点拨,她也很清楚,那个男人再不是当年专属于自己的守护天使。
那个曾经当她至宝,疼宠她如自己骨血的男人,早已经有了新的一份责任,他成了别人的守护天使,再不会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旁张开双臂为她挡风护航。
这个事实,她怎会不清楚?
可是,说不爱就不爱,又岂是说说就那么简单的事,若真是,她又何必回来?
正正是爱而不得,她才会如此痛苦,才会如此沉沦。
痛疼,自己或许可以就着尝,可硬生生地被他人强行撕开伤疤,血淋淋地让自己去面对,更加的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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