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也得有个人侍候着。”
若兰点了点头,抬头张望了一番,对伍氏道:“四弟呢?怎么没看到他。”
“今天你三叔休沐,带他出去了。”伍氏端了手里的茶盏,看了若兰道:“你找他有事?”
若兰笑了笑,轻声道:“我想跟他说声谢呢,那天晚上要不是他送来的狐裘,我可就要冻得惨了。”
伍氏闻言看着若兰的目光闪了闪,稍倾笑了道:“那个混小子,我还说我那狐裘怎的还没上身便沾了灰,却原来是他拿去做好人了。”
若兰眼见伍氏自始自终脸上笑意不减,心里便渐渐安定下来,想来,那晚的事情,伍氏是知晓的。只,伍氏却为何默认了谢景辉对她的亲近?
正文 61八卦男(二更)
“说起来,你四弟那个混小子,可真是个能惹祸的!”
伍氏让小丫鬟将屋里的炭盆拢了拢,又新添了点银丝炭进去,不多时已经有点冷意的屋子再进暖融融的。
若兰笑盈盈的看了伍氏,轻声道:“男孩子总是调皮些,我瞧着四弟人聪明,又机智还有颗仁善的心,往后定是个有大出息的。”
伍氏呵呵笑了,将手里的暖炉递给四喜,“去换些炭子,握在手里也不见暖和了。”
四喜接了退了下去,使了个眼色将屋里侍候的丫鬟都带了出去。
若兰眉头一挑,瞧这情势,竟是三婶婶有什么要紧话要与自己说!
“你还记得吗?”伍氏看了若兰说道:“那天你们回府恰巧赶上辉哥儿的小表弟办满月酒,我带着你四弟回去吃酒了。”
若兰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只这跟伍氏要跟她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伍氏见若兰眉宇间满是疑惑,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哥哥在羽林卫任职,虽说只是个同知,但好在各位同僚很是给面子,那日来的客人也有几家是京都城的世家。”
若兰笑了看向伍氏,等着伍氏将话往下说,这位三婶婶可不是个爱显摆的主,今儿突然跟她说起这番事,定是有其深意。
“那天安平伯府上的五少奶奶,越国公府三房的胡四奶奶也带了孩子去。”伍氏啜了口茶,轻轻的叹了口气,柔声道:“虽说去的都是旁枝,但怎么说也算是世家,我嫂子自是百般小心的招待,可你四弟那混小子竟将人家五少奶奶的哥儿给揍了。”
若兰在听到伍氏说到“越国公府”四字时,心头就紧了紧!脑子也飞快的转了起来,此刻听了伍氏说谢景辉将安平伯府上的人给打了,不由便唬了一跳,连忙道:“小孩子在一起玩,吵个嘴,推搡几下也是正常的,想来那五少奶奶出身名门也是个讲道理的。”
伍氏看她一脸紧张,便笑了道:“安平伯府的五爷,李珍是庶出,这五少奶奶也是庶出,虽是出身名门,却最是个拔尖要强的,又最是宝贝这个儿子,如今被辉哥儿给打了,哪里肯善罢干休!”
若兰脸上的眉头便拧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看了伍氏,似是在说,那可如何是好!
伍氏笑了笑,柔声道:“便在我嫂子万分为难之时,胡四奶奶出来了说了几句好话,才将那李五少奶奶给压了下去。”
若兰吁了口气,笑了道:“还好舅母人缘好,关健时候有人肯帮着说几句话。”
伍氏撩了眼若兰,呵呵笑了道:“那胡四爷与你四弟的舅舅同在羽林卫当差,这胡四爷虽只是越国公府的旁枝,但越国公小公子却是与这位胡四爷很是要好,当年还是他出面在越国公面前替这位胡四爷求的项,胡四爷才进了羽林卫。”
若兰这会子是完全可以肯定,伍氏这番拐弯抹角的将当日的事说与自己知晓,定是与那胡四奶奶有关,说不得那胡四奶奶在伍氏面前提起过自己都未曾可知!这般一想,心头对胡瀚阳便很是不满。
你说你胡大公子是个男人,又不是个女人,怎么就那么爱八卦呢?便算是你要八卦,你要八卦的也该是谢若芳啊……等等!若兰霍然一醒,许是那胡瀚阳真的是将若芳的事说了与那胡四爷听,胡四爷又说与自家媳妇听,然后……若兰目光灼灼的看向伍氏。
“胡四奶奶那日帮着说了几句话,李五少奶奶很是不愤,没留多久就回去了。然后,胡四奶奶又与我说了会子闲话。”伍氏笑吟吟的看了若兰,话声一顿后,眨了眨眼道:“你可知道那胡四奶奶与我说了什么?”
若兰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道:“若兰不知。”
伍氏挑了挑唇角,笑了道:“胡四奶奶说,知道谢府大姑娘亲母早丧,不知道订亲了没,若是没订亲,她到是想保个媒!赚个媒人红包。”
“哐当”一声,若兰手里的茶盏落在身侧小几上,茶水溅了一桌子,她也浑然不觉,只是像被雷劈了一样,盯了伍氏看,半响,张了嘴,干巴巴的道:“这……这是从何说起的话。”
伍氏抿嘴一笑,轻声道:“我也觉得奇怪啊!虽说往年你也曾回过京都小住,可跟胡四奶奶并没什么往来,怎么好端端的胡四奶奶就说起做媒的事了!”
若兰只觉得一颗心一半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另一半,又像是被搁在冰里冻,冷热交替间,她只觉得脑门子上一抽一抽的,根本就转不过弯来。
伍氏小心的打量了这位大侄女的神情。最初她听到胡四奶奶的话,是不是也像若兰这样?嘴巴能吞下个鸡蛋!只是,让她疑惑的是,胡四奶奶到底是一时兴之所至,还是背后另有目的?她打听过了,这位胡四奶奶与若兰生母也没什么交情,怎么好端端的就会说起这话?此刻看若兰的表情,除了惊愕之外,似乎还隐隐有着愤然,这份愤然又是因为什么?
若兰这个恨啊!恨不得能拿把刀把胡瀚阳当面给削面条一样,削成片,再放到锅里去煮一煮,看他个大男人还那么舌么!
“那……”若兰顿了顿,犹疑的看向伍氏,问道:“胡四奶奶可曾说过她想说的是哪户人家?”
伍氏摇了摇头。
若兰愣愣的看了伍氏,但很快又释然,必竟那个时候自己尚未回谢府,伍氏如何好打听?若兰心里隐隐闪过一抹失望。
她以为胡四奶奶是替那位江惟清,江公子打听的!
伍氏没有错过若兰眸中一闪即逝的失落。心头一震,不由便想开了。只是不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若兰跟那位胡四奶奶能有什么关系!伍氏若是知晓当日平榆县的事,自是便明白过来。但眼下,她便是想破了脑袋怕是也想不出。
到得这里,若兰也算是弄明白,伍氏默认谢景辉与自己走得近的原因了!想来都是借那位胡四奶奶的光。当然,确切的说是借那位大嘴男,胡瀚阳的光!若兰嚼了唇角,也不知道是笑那胡瀚阳还是笑自己。
“廿八没几天了,你那天的衣裳和首饰都准备好了吗?”伍氏看向若兰,温和的道:“这是你第一次在京都的贵人圈露脸,大意不得。”
若兰点了点头,轻声道:“大伯母让人送了两套新衣裳过来,不过我不习惯穿那么鲜艳的颜色。”
伍氏默了一默,便在若兰以为伍氏不会开口时,伍氏却轻声道:“你五官清丽,肤质白晰,虽说艳点的颜色也衬得住,但最好还是穿得清雅些,比如莲青色,又或者是艾绿色,没必要跟那些世家的小娘子抢风头。”
若兰心头一热,看向伍氏的目光便又多了几分 亲近之意。
“我也是这般想的,我那还有一身粉紫折枝梅花刺绣缎面立领对襟褂子并葱黄花卉刺绣马面裙,做好并没穿过,打算那日便穿这一身。三婶婶你觉得如何?”若兰看向伍氏。
莲青并艾绿这种颜色虽然她喜欢,但必竟是赴宴,穿得太素淡了也不好。
伍氏想了想,点头笑道:“挺好的,即不夺人眼眸,也不会不打眼。”
若兰便接了往下说道:“至于饰品,我打算用一枝银制玉兰花步摇和一枝粉色珍珠圆簪,再配以一朵粉白色的绢花。”
伍氏放在心头想了想,又打量了若兰几眼,瞬间脑海里浮现一抹灵秀温雅的身影,连连点头道:“极好,虽简单了些,但以你的身份却是再恰当不过了。”
得了伍氏的赞同,若兰便大大的松了口气。
虽说伍氏也不是名门出身,也极少出门应酬,但胜在她对若兰没有敌意,便是给不了好的建议,也绝不会出个坏主意来坑她。
这是自己第一次在京都贵人圈露面,若是她想后半辈子能过得舒心点,那一日便绝不能出丝毫纰漏!
又与伍氏说了会儿话,若兰便告辞,由着伍氏安排了两个婆子送她回芜青院。
才进院子,便看到锦儿伸长了脖子在那张望,远远的见了她,急忙迎上前,埋怨道:“姑娘出门也不说一声,害奴婢好一番担心。”
若兰笑了道:“我在园子里走走,不想便走到三婶婶那去了,你去拿些铜板来送与这两个妈妈买酒喝,天寒地冻的还劳她二人走一趟。”
“哎,使不得。”婆子连连推辞。
锦儿却是极有眼色的拿了一把铜子塞到二人手里,道:“妈妈快别客气了,是我家姑娘的一份心意,劳您二人走一趟。”
婆子推辞不过,接在手,狠狠的谢了番若兰,这才告辞离去。
若兰与锦儿进了屋,才问起:“打听得怎么样?四姑娘那日穿什么?”
“打听清楚了。”锦儿一边取了手炉递到若兰手里,一边轻声道:“四姑娘那天穿的是一袭泥金色镶边红棕底子绣金撒花缎面圆领对襟褂子,配枣红绣花镶边百褶裙。首饰是一 套点翠的珠钗。”
若兰闻言不由便默了一默。
若芳性子活泼,身材苗条颀长,最是适合大红、大紫这种鲜亮的颜色。怎么突然的就选了泥金这个色?
不过,若兰想了想便也明白过来了。
她怎么忘了,若芳可有谢景明这个军师!
正文 62江夏候府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农历廿八这一日。
江夏候府设宴来者自是非富即贵,且别说这期间还隐藏着另一层的意思,一时间帝都的贵夫人们,只恨不得将所有华丽贵重的东西都堆在自家姑娘身上,只盼着能一瞬入了候夫人的眼,从此缔结良缘。
若兰、若芳,若晴在柳氏的带领下,由谢文珠亲自领着去了太夫人的屋里,福和堂。给太夫人及候夫人请安。
织成“吉祥福寿”纹样的猩红驼绒毡毯将福和堂铺得满满的,踩在上面不仅软和连声音也不发出一点,朝东方向紫檀木打造的多宝格,格子里摆放着琳琅满目闪烁着幽暗光泽,精美华贵的瓷器古董做摆设。
屋子里衣香鬓影一片喧哗,众多穿戴华丽形色各异的贵夫人围着上首一个头发花白穿一袭金边玄色镶领赤金撒花缎面对襟披风并棕绿云纹绣金缎面蔽膝黄栌马面裙面目兹和的老太太。老太太正笑吟吟的听着下首一年约三旬着一袭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长袄,长相精致却略显凌历的妇人说话。
“夫人,舅太太来了。”
年轻夫人身侧颇有些头脸的年老妈妈对正着说着话的妇人,轻声说道。
若兰这才知道,眼前的妇人原来便是江夏候候夫人,方氏。她不由便多打量了几眼方氏,一袭雪里金遍地锦滚花狸毛长袄,一条湖蓝色的宫绦长裙,高高挽起的垫马髻,一枝别致的凤钗尾分两股绕于发髻之间,两只凤翅一上一下,线条优美而夸张,几乎随时会随风飞去!
此刻,方氏听了婆子的回话,不动声色的撩了眼正引着柳氏上前的谢文珠一眼,下一刻,起身,笑声轻脆的对上首的太夫人道:“老祖宗舅太太带了几位姑娘来了。”
这个时候不仅是座上的太夫人,便是下首坐着的一些贵夫人也都齐齐的朝姐妹三人看来,众人目光在对上若兰的那一刻,屋子里似是齐齐僵了片刻,稍后才听到一个慈详和蔼的声音疑惑的问道。
“这哪家的小娘子,长得这般齐整,就像那年画上的人似的。”
若兰感觉到身侧若芳的身子似是僵了僵,她抿了抿嘴,眉眼轻垂跟在柳氏身后,上前屈膝行礼。
“晚辈(若兰,若芳,若晴)见过太夫人,祝太夫人福寿绵延,平安康泰!”
“好、好、好,快起来。”
太夫人受了三姐妹的礼,便让身候的丫鬟捧着托盘送上三个绣囊算是太夫人的见面礼。
若兰接过绣囊微微抬眼, 借着这机会将太夫人身后呼啦啦站着的那些些个哥儿给看了一眼撩过,眼见小的不过六、七、八岁,大的也不过才十六、七岁出头,面貌相似的估计都是江夏候府的本家人。
“这都是我候府的本家兄弟子侄们,他们来给太夫人问过安后,便要去前面陪安。”候夫人方氏笑了对柳氏道。又指了下首另一边站着的各个珠翠环绕妆容端庄媳妇姑娘道:“这是家中嫂嫂、弟妹、侄女大家伙都来认识认识。”
一时间,女人们走上前来又是一番寒暄说笑。却是苦了若兰三姐妹,她们稀里糊涂给许多太太行了礼然后又表哥,表弟叫了一屋子人。若兰只将个头磕得晕头转向,站起来天旋地转差点便一头裁了下去。当然,换得的好处便是手里攥不完的锦袋。
尽管谢文珠的夫婿方凯安很给力,但必竟不是从太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太夫人人前可以装作母慈子孝,实际上是什么心情,不用说也能知道。而,谢文珠也是个聪明人,带着柳氏和若兰等人露了个脸后,便寻了个借口退了下去。
“今儿府里来的客人有些多,我怕是招呼不到你们。”谢文珠携了柳氏,目光扫过若兰和若芳,若晴三人,眼里闪过一抹满意的光后,将身边穿着一袭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袄子的谢婉蓉喊了上前嘱咐道:“婉蓉,你带着你兰姐姐几人去玩吧。”
谢婉蓉便笑了上前,招呼了若兰、若芳及若晴,“我知道祖母的梅园里有株玉蝶龙游梅,不但花开得好,形状也很好看,你们要不要去看?”
“常听人说这种梅树,枝天然扭曲如龙游,便连着的花也似带了淡淡的龙涎香,原以为一生也不得见,想不到今天便能看到了。”若兰笑了对谢婉蓉道:“还有劳婉蓉妹妹前面带路。”
“兰表姐你听说过?”谢婉蓉一脸惊讶的看了若兰,轻声道:“这株玉蝶龙游梅是祖父在世时,宫里赏下的。府里种了养了好些年,可一直不见开花,不知道怎的,今年却是开起来了。”
若兰便笑了接话道:“我也是偶尔翻书的时候看到的,当时,还想着若是能得一见就好了,不想今日可就如愿,当真是运气极好。”
“你什么时候运气不好过?”若芳冷不丁的淡淡的挑了若兰一眼,瞥了嘴,没好气的道:“大姐姐为着今日的赏花会,怕是没少花心思吧?连这玉蝶龙游板都打听到了,当真是了不得的手段!”
她们一行人已经远离了柳氏和谢文珠,身边除了各自的丫鬟,便是谢婉蓉,是故,若芳便也不愿再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若兰还没开口,一侧的若晴已经是白了脸,惶惶的看了若芳,又看向若兰,嘴巴张了张,最后却是撇了脸,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谢婉蓉虽说有些了解,也有心理准备,但想不到若芳开口便是这样撕破脸,丝毫不顾忌她这个主人家的脸面,当即心头便有了几分不快,但因着都是自家的亲戚,又得了她娘的叮嘱,压了心头的恼怒,笑了道:“四妹妹真爱说笑,今儿的赏花会,谁不是花尽心思的。”
若芳听了谢婉蓉的话,眉头微蹙,便待要还嘴,耳边却响起谢景明的话。“你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管不顾,你这一辈子,都只会被谢若兰踩在脚下”
深吸了口气,若芳笑了笑,回头对谢婉蓉道:“蓉姐姐你别在意,我在家与大姐姐闹惯了,我没什么恶意的。”又回头看了若兰道:“大姐姐,你说是不是?”
若兰不置可否的笑笑。
若芳便去挽了谢婉蓉的胳膊,“蓉姐姐,我们快些去吧,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什么玉蝶龙游梅了!”
谢婉蓉虽说不明白若芳缘何一下子便变了脸,但她乐得做个和事佬,便笑了对若兰和若晴道:“你们也快跟上吧,我听丫鬟说,好似我大哥也约了人去梅园呢!到时要是撞上就麻烦了。”
谢婉蓉嘴里的大哥便是江夏候府的世子,方凯睿。方凯睿约的人,想想都知道会是什么身份,当下,几人便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
梅林占地约有五、六亩,一眼看去,只看到扑天盖地的殷红如血,一阵风吹过,梅花似红雨般,夹杂着阵阵的幽香飘飘而落。人站在其间,一时间竟有种欲乘风而去的飘缈似仙的感觉!
“婉蓉姐姐,你说的那株玉蝶龙游在哪?”若晴瞪了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谢婉蓉。
谢婉蓉笑了指着三人身前不远处,以一圈青石围成的一株枝杆虬结的老梅道:“那不就是了!”
“去看看吧。”若兰一时起了兴趣,带头朝那株老梅走去。
若芳哼了哼,拾脚跟了上前。
眼前的梅树,果然异于园中那些或似旗杆直直向上,又或似垂柳枝枝向下的大部分梅树,它的枝条好像一条条蜿蜒盘旋的龙,点缀于其间的花朵,殷红朵朵,犹如带雪的麟片。给它取名叫玉蝶龙游,当真是恰如其分。
“听我祖母说,因为孝端正敬仁懿太后出身漠北,最是喜欢她梅花,高祖皇帝为了讨她老人家的欢心,特意让人去寻了这花种,不远万里带回培裁,当年万株花种,真正成活只有区区十株。”谢婉蓉抬手折了一枝放于鼻端轻嗅,不无得意的对若兰等人道:“我家这株,便是那十株中的一株。”
若兰正待说几句奉承的话,不想,梅林里却忽的响起一串细碎的步子,低沉相杂的话语声,听那声音,似是正往这边而来。
“大哥来了!”
谢婉蓉惊呼一声,看了若兰等人。这个时候,想要避开是不可能的,转而一想,大家也算是自己人,便是见面打个招呼也没什么。
当下敛了心神,对若兰等,说道:“没关系,都是亲戚,即是遇见了,便跟我大哥打个招呼再走吧。”
若兰抿了抿唇,这里最大的便是她,论理她应该避嫌,但若是单独自己一人走开了,又似是不妥!这般一犹疑,眼前便似分花拂柳一般,霍然一亮,五、六个华锦丽服,长相俊秀的少年公子便入了眼帘。
“咦!”
一声轻呼几不可见的响起。
谢婉蓉笑了上前对为首着一袭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凤眸斜飞的少年公子道:“大哥,你怎的来了。”
方其睿挑了眼低眉垂眼站于谢婉蓉身后的若兰等人,笑了对谢婉蓉道:“他们几人说要看看这株玉蝶龙游,我便领了他们过来。”话落目光看了若兰等人,轻声道:“她们是你请来的客人?”
“嗯,是舅舅家的表姐妹们,我也是带了她们来看这株梅树的。”谢婉蓉回头招了若兰等人上前,“这是兰表姐。”
若兰连忙垂眉屈膝行礼,“若兰见过世子。”
“兰表妹多礼了。”
谢婉蓉又喊了若芳和若晴上前与方其睿见礼,因着方其睿身边还有别家的公子,她们没有多留匆匆见礼过后,便离开。
若晴忽的对低着头赶路的若芳道: “四妹妹,你脸色这样白,是不是人不舒服?”
谢婉蓉和若兰同时步子一顿,转头朝若芳看去。
“我……我没事!”若芳连连摆手。
若兰若有所思的撩了眼身后那些渐渐模糊的身影,唇角嚼了抹淡笑。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她好似刚才看到胡瀚阳了!
正文 63嫡争庶斗
今日的江夏候府自是走到哪哪都是人,满园的珠围翠绕,花枝招展,却并不知都是何人。
“今儿客人多,不若我领着你们去候府的花房转转,别的到也寻常,只我们家这管花房的媳妇却是个手巧的,去年养出了一株茶花上开了十八种颜色花朵的茶花。听祖母说,那叫十八学士。”方婉蓉对姐妹三人笑了道。
若兰自是无可无不可的,她来,只不过是在这些贵人眼前亮个像,必竟是十三岁的小娘子,转眼便要及笄,说亲。该到的应酬还是要的。
而若晴因着庶出的身份,完全就是仗着一场亲眷的份跟着来凑个热闹,出门之前,姨娘再三叮嘱,一切以婉蓉表姐马首是瞻,眼下自是方婉蓉说什么,她便听什么。
到是若芳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眼见若兰和若晴目光朝她看来,不 由桃了眉头,没好气的道:“你们这般看着我干什么?”
“婉蓉说带我们去花房,你要不要去?”若兰对若芳说道:“问了你好几句,你都不说话。”
若芳脸上的神色一慌,想起之前那看到隐在人群后胡瀚阳的半张脸,心底便似揣了头小鹿般,慌得历害,一时怕胡瀚阳认出了自己,一时又怕他将当日之事说了出去。只觉得一颗心就如同被放在火上烤一般,急得连路都不愿走,哪里还有心情赏花。
“我,我不去了。”若芳抬手指了不远处的一处亭子到,“我看那边有个湖,景色挺好,我想去那边坐坐。”
大冬天的坐亭子里喝西北风,亏你想得出来!
但若兰自是不会劝说若芳,便回头与方婉蓉道:“即是这般,便让四妹妹在亭子里等我们吧。”
方婉蓉也不勉强,眼见那亭子周围也有府中下人在侍候,便上前交待若芳道:“你即是累了,便在那坐一会儿,稍后我们回亭子里寻你。”
若芳连连点头。
方婉蓉又将自己身边的一个叫金兰的二等丫鬟留给若芳,嘱咐她好生侍候若芳,若是等得不耐了,便先将若芳请到她的屋子里去。
一切安排妥当,她才领了若兰和若晴二人朝候府的花房走去。
候府花房自是气派非凡,不说那争奇斗艳的各色奇花异草,便是那一眼看不到边的花房,也着实让若兰和若晴两人大开了把眼界。
“三姑娘来了!”
花房专司侍候花草的媳妇婆子远远的见了方婉蓉便走了上前,屈膝行礼。
方婉蓉点了点头,免了媳妇子的礼,抬头朝里张望一番,隐约见着几处华丽的裙角,不由疑惑的道:“有谁在花房里?”
“回三姑娘的话,是大姑娘和永昌候府、鄂国公府的几位姑娘,还有瑞郡王府的大姑娘也在。”
若兰倒吸一口冷气,这几位光听名号便知是贵人中的贵人。自己这样的身份怕是站在人家跟前,都会被嫌碍了眼。更别说去攀谈和结交了!撩了眼身侧微微抿了唇角的方婉蓉一眼,若兰笑了笑,轻声对方婉蓉道。
“即是有人,不若我们稍后再来吧。”
方婉蓉听了若兰的话抿着的唇越发的紧了几分,眉宇也几不可见的蹙了起来。
虽说她是嫡出,可她父亲必竟是庶出。因着她父亲的缘故,她平日里自是被尊重万分,可一旦遇上这世家之女,虽明面上不曾让人落了下乘,但骨子里轻瞧、怠慢却是感受深刻。她其实也不愿与这些高门贵女应酬。
“嗯,那就听兰表姐的吧。”方婉蓉拿定主意,回头对若兰和若晴笑了道:“我们去寻了芳表妹,回我的丹桂斋,我让丫鬟们准备些炭火,我们烤肉吃。”
若兰和若晴自是没什么意见,自她们虽有意避开,却不曾想,别人并不愿就这样放弃!
“三妹妹。”
清脆的嗓音响起,方婉蓉抬起的步子生生的顿在了原地,她叹了口气,回头扬起笑脸,朝正迎着自己走来着一袭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妆花褙子的约十四、五岁的姑娘福了福,柔声道:“见过大姐姐。”
江夏候府大姑娘,方婉馨。面容雪白,眉深唇红,身材欣长。是个难得刚柔并济的美人!只此刻虽说眉梢微挑,笑容浅浅,但唇角翘起弧度却显着几分骄纵之色!只,她却也是骄纵的资格的。
生母常氏鄂国公府嫡出,父亲又是江夏候府的嫡子承爵,她又是嫡长女,这样双骄纵的姿本摆在那,令谁看了也只会说一句“理所当然!”
方婉馨淡淡的挑了眼方婉蓉,语带不悦的道:“郡主在这,你也不来见个礼,我若是不喊住你,你便打算这样走了不成?怎的一点礼数也不懂!”
开口便是训斥的话,方婉蓉眉梢一挑,便待要反驳,但眼风觑见了一侧着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鹅蛋脸,新月眉,乌黑如云的发髻间别着一枝东珠簪的瑞郡王府小郡主,温嘉懿时。方婉蓉攥了攥手,抬头朗朗一笑。
“婉蓉见过郡主,见过几位姐姐。”
不是嫌她没礼吗?她一次性把礼做足了,不仅见过郡主,连另几位也见了,你总挑不出什么来吧!
方婉馨眉宇间掠过一抹得意之色。冷哼一声,心道:你爹再有本事,也改变不了他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若兰目光几不可见的撩了身前几个珠光宝气的小娘子一眼,不多时,心里便有了些许的疑惑。这里的小娘子,自是以郡瑞王府的郡主,温嘉懿身份最为尊贵,照说她应该才是那个众星拱月的人。但很奇怪的是,不论是方婉馨还是另几位姑娘却是簇拥中间一个着大红五彩妆花十样锦通袖袄,圆脸杏眸的小娘子。
“婉蓉妹妹免礼。”温嘉懿还没开口,她身侧那个圆脸杏眸的小娘子到是先开口了。此刻,她正笑盈盈的盯了若兰和若晴看,一派和气的看了方婉蓉,柔声道:“这两位妹妹是?”
方婉蓉回头看了若兰和若晴,笑了回道:“秀丽姐姐,她们是我大舅舅家的若晴妹妹和二舅舅家的若兰姐姐。”又回头对若兰介绍道:“秀丽姐姐是永昌候府的大姑娘,她姑母是瑞郡王妃。”又指了郑秀丽左侧着紫色圆领窄袖褙子的姑娘道:“这是秀清妹妹,她与秀丽姐姐是嫡亲姐妹。”指了右侧着鹦哥绿潞缎褙子的姑娘道:“这是鄂国公府的海桐姐姐。”
方婉蓉这般一说,若兰便明白过来了。
瑞郡王妃娘家姓郑,显见眼前的郑秀丽和郑秀清都是王妃嫡亲的侄女。而江夏候夫人常氏则出身鄂国公府,这位常海桐便是候夫人常氏的嫡亲侄女!至于那位郡主,温嘉懿。虽是身份最高,但她却是侧妃所出,并不是王妃膝下,如此便也能解释清楚,为何不论是方婉馨还是赏海桐,她们都捧着郑秀丽的缘故了!
“若兰(若晴)见过各位姐姐。”
不管心里怎么想,若兰还是与若晴上前行礼。
郑秀丽眼底闪过一抹讥诮的之色,挥了挥袖子,淡淡道:“两位妹妹不必多礼。”
若兰顺势便起了身,眼角觑见若晴脸色雪白,似乎还隐隐的颤了颤。心下了然,怕是若晴被眼前这几人的身份给吓住了,当下不动声色的隔着袖子捏了捏若晴的手,若晴身子一僵,但很快便紧紧的攥住了若兰的手,似乎只有那样,她才能不害怕。
“三妹妹适才从外面进来,可遇见二妹妹了?”方婉馨看了方婉蓉问道。
方婉馨嘴里的二妹妹是江夏候妾室所出的方婉贞,平日里在江夏候夫人和方婉馨面前很是谄媚讨好,虽说面子是没了,但里子却是得了实惠,因着她的讨好卖乖,常氏倒也不曾为难她和她的姨娘。
“没看到呢,怎么,大姐姐找她有事?”
方婉馨笑了笑,轻声道:“适才秀丽说有些渴了,又舍不得这些花,我便想要使了丫鬟去奉茶,不想二妹妹却说丫鬟们怕是侍候不周,还不如她去。只,她这一去,这般久还没回来。所以问问三妹妹。”
方婉蓉只听得七窃生烟!
心里将方婉贞骂了个狗血淋头,满府子的下人还要你一个姑娘去做这种事?这般上赶着让人打脸!
“不巧了,我却是没看到呢!”方婉蓉笑了道。
方婉馨便为难的蹙了眉头,左右扫了扫,笑了开口道:“那三妹妹你可不可以替我去看看?”
我呸!
方婉蓉差点就一口痰啐到了方婉馨脸上。
“大姐姐这话说得好似我们候府连个下人都没似的!”方婉蓉敛了笑,目光微冷的看了方婉馨,淡淡道:“我便是有心替大姐姐跑个腿,可却怕传了出去,说我们候府连个规矩也没人,落迫到姑娘当丫鬟使了。大姐姐可真是使不动你手下的人,我便让玉翠跑一趟吧!”
不待方婉馨开口,回头便对身后的玉翠道:“你去跑一趟,看看二姐姐哪去了,再顺便去趟厨房,告诉她们,今儿府里来的都是贵客,连个茶水都侍候不好,我看是大伯母平日里待她们太好了,忘了候府的规矩了!”
玉翠应了一声,头也没抬的转身便走。
看着方婉蓉的应对,若兰冷不住的便要开口叫好。
什么打脸,这才叫打脸!
你方婉馨以为当着几个贵人的面欺压自己的庶妹这就叫得脸,呸,你个蠢货,好不叫得脸,那叫没脸!让人传了出去,只会落个苛待庶妹的名声!像方婉蓉这样才叫历害。将一场姐妹间的争强好胜上升到候府当家人治家无方,奴才欺到主子头上,偷j耍滑。这个脸才打得响,打得痛!
若兰差点就要笑了出来,可在眼角觑到脸色青白的方婉馨和一侧同样好似吞了只苍蝇一样的常海桐时,若兰愣是咬住了舌尖,才忍下了笑。
而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温嘉懿这会子也不由得多看了方婉蓉几眼,淡漠的眼里渐渐的有了几分生动之色。
“婉蓉妹妹好大的威风!”郑秀丽挑了眉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方婉蓉,“你大姐姐只不过使你跑一趟,你不去便也罢了,何必迁怒下人?我们便是做主子的,当也要体恤下人生活不易,似你这般一个不如意,便要打要罚,也不怕传了出去,落下个残暴荷责的名声?”
“秀丽姐姐这话可是冤枉死我了。”方婉蓉笑眯眯的看了绷着脸的郑秀丽,轻声道:“大姐姐的吩咐,我自是不敢不听的。只规矩却也是要遵守的。你可能不知道,前几日起,我大伯母便严令府中下人各司其职,待客的,管茶水的,管园子的,管厨房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务必要将来的客人招待周到。可你瞧,你眼下要喝口水都被怠慢了,传出去,外人只会说我大伯母治下不严,江夏候府没了规矩。”
方婉蓉这是将郑秀丽都给绕了进去,只气得个郑秀丽柳眉倒竖,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还待再说,一侧一直不怎么出声的温嘉懿却忽的出声打断道。
“这花房里花香太重,逛得有些久,头都有些晕了,我想出去换换气。”
郑秀丽冷冷一哼,撇过了脸。
方婉馨是得到她母亲的交底的,常氏其实想求娶的便是这温嘉懿。但方婉馨嫌其是庶出,她到是有心搓和郑秀丽和她大哥,一时间看了眼冷脸的郑秀丽,又看了看略有些不耐的温嘉懿,好是为难。
“外头有个滴翠亭,正对着湖面,空气到好,就是有些冷。”方婉蓉笑了看向温嘉懿道:“郡主要是不怕冷,不若去那走走。”
温嘉懿点了点头,看也不看身侧的郑秀丽和方婉馨,直接对方婉蓉道:“还有劳婉蓉前面领个路。”
“自是当然。”
方婉蓉笑盈盈的道,又回头招呼了若兰和若晴,与僵着神色的方婉馨等人道了别,陪着温嘉懿朝外便走。
“真是过份!”
身后响起郑秀丽不甘的轻喝声。
若兰撩了眼神色平静的方婉蓉,又看了看走在中间的温嘉懿,心内暗暗叹了声。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争斗!
“郡主,我让下人去将那亭子准备下吧,别到时吹了风受了凉就不好了。”
“不用了。”温嘉懿轻声道,“我也就是去那换换空气。”
一边说着,一边已抵达了那方婉蓉口中的滴翠亭,果见这亭子十分敞亮,四周遍植花树,因靠着湖面,迎面吹过来的风都带上了几分湿意。
湖上泊了一艘极精致的画舫,隐隐传来丝竹之声。
若兰不由便大奇,这个天气,还有人在画舫上寻乐?
正文 64嫡争庶斗二
除却撑开的画舫,岸边还靠了几架镂空花雕船用粗粗的麻绳系在岸边的石头上,花房才开的山茶花盛在色泽古朴的花斛里,沿岸摆放,风吹得湖面荡起涟漪,花朵儿打着圈圈落在湖水里,随波逐流。
隔着丈把宽的湖面,隐约可见画舫上打头站的几位公子面容。
当先着一袭宝蓝鲜亮颜色,发束玉冠,剑眉星目的想来便是今日的正主江夏候世子方其睿,他身侧肤容白皙,一双凤眼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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