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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阅读

作品:林家浪荡子|作者:松尾扫把|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4 03:57:31|下载:林家浪荡子TXT下载
  聪明人,可见李熙的纵容之策,不仅纵坏了皇后,连她身边的人也受到荼毒,只以为皇后娘娘便是这世上最尊贵最有权势之人,手遮天,无所不能,连带着对自己的身份都忘了,觉得自己跟着也金贵起来。

  所以他才会觉得李磐对自己下手,是件天大的事,才会觉得大难不死的自己揪住了李磐最大的把柄,才会以为得到了皇后的承诺,自己就稳如泰山,才会得意忘形,才会将李磐激到暴怒。

  书房门被人推开,十多个宫女太监起涌了进来:“殿下!”

  却是被李磐那声怒喝引来的。

  众人进门,看见这三人的模样,顿时僵在原地。

  茶香亦在其中,目光在对峙的李磐和裕兴之间不安的来回移动,又落在唯仍旧坐着的林楠身上,却见林楠随意搁在腿上的手似不经意的勾了下。

  茶香抿了抿唇,从人群后悄悄的绕到林楠身边,林楠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茶香便声不吭的退了下去。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磐和裕兴身上,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的举动,便是注意到,也无人在意。

  “裕兴!”李磐终于开口,冷冷道:“你可知道这地上是什么?”

  并不等裕兴说话,悲愤道:“这是皇爷爷在父亲十岁生辰之时所赐,父亲数十年不曾离身,直到我十岁生日,才转赐于我,这是这是父亲赐给我的最后样东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老奴没有!”裕兴同样悲愤,语声切切:“老奴在皇后跟前侍候了十几年,兢兢业业,连个芝麻大点儿的错都没有犯过,老奴怎么会做这么不知轻重的事!便是殿□份贵重,也不能这样凭白诬陷老奴!”

  李资冷冷看着他,个字个字,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森冷的寒气,依然是那几个字:“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裕兴苍白的唇剧烈的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玉佩是如何碎的,他知道李磐知道林楠也知道。

  可是不会有人为他作证,也不会有人相信,连他自己直到此刻依然觉得难以置信,李资居然会亲手摔了他直视若性命的东西,只为了置他于死地

  他说不出话,李磐也没准备听他说话,戳指怒喝道:“裕兴胆大包天,故意摔碎御赐之物,你们还不把他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李磐话音落下,周围片寂静,死样的寂静。

  站在门口的十多名宫女太监,原本惊骇的看着裕兴和李磐之间的交锋,此刻见战火绵延到自己身上,立刻白了脸,低眉敛目,连大气都不敢喘下,有人悄悄的向后缩着身子,有人低着头交换眼色,有人将头几乎埋进胸口可是,没有个人上前。

  因为裕公公积威太盛,更因为裕公公是皇后的亲信。

  在这宫里,对他们这些奴才来说,皇后的话就是圣旨,得罪皇后比得罪圣上的后果还要严重。

  裕兴垂下头,姿态显得越发谦卑,只是眼皮隐晦的抬了下,瞥了眼李磐。

  林楠看见他的小动作,微微摇头,垂下眼帘。

  好个蠢人,死到临头尤不自知,居然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以为李磐奈何他不得,却不知,自李磐摔碎那方玉佩之时,他就没了活路,区别不过是死在谁的手里罢了。

  李磐到底是年纪太小,栽赃这种事,又岂是栽给宫女太监们看的?这些人,便是知道孰是孰非,又能怎么样?他们能做的,只是权衡利弊,好让自己能够活下去,并且活的顺遂些罢了。

  死样的寂静中,唯的声音便是李磐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在几欲燎原的怒火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李磐心中慢慢滋生,让他浑身发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无力。

  从未有刻,他如现在这般清醒的认识到,切都不同了。

  他不再是万千宠爱集身的太子世子,他不再是炙手可热的皇位隔代继承人,他不再能呼百应,不再连个奴才都敢压在他头顶上,对他恐吓威胁,和他公然对抗,属于他的整个院子里,甚至没有个他使唤的动的人

  他第次感受到年多前的那场变故,让他失去的不仅是父母,还有其它的些东西那曾经属于他的,那本该属于他的只是他沉浸在伤痛中太久,以至于今天才清楚的感知到这切。

  他指向裕兴的手慢慢移动,挪向站在不远处裕兴最亲信的两个太监,冷冷道:“万贵,四喜,你们两个,拉他出去!”

  万贵四喜对望眼,低着头不吭气,也不动。

  李磐冷冷道:“你们想清楚,要听谁的话。”

  万贵和四喜再次对望眼,噗通声跪倒,万贵小心翼翼道:“殿下明鉴,裕公公是皇后娘娘派人看顾殿下的,便是要处置,总要先禀了皇后娘啊!”

  却是被暴怒的李磐脚踹在脸上,滚出去两步远,李磐暴喝:“狗奴才,你也敢来教我做事!”

  万贵跪伏在地上,声不敢吭,却依然没动。

  李磐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暴虐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空气仿佛凝固了般,给人以暴风雨降临前的沉重压抑感,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声沉稳的男声:“皇孙殿下,卑职余远山晋见。”

  李磐喘了几口粗气,不耐烦道:“进。”

  门帘掀开,三位身着轻甲的青年侍卫进门,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鼻尖见汗,微微气喘的茶香。

  三人行礼起身,余远山道:“敢问皇孙殿下,招卑职等前来,有何吩咐?”

  李磐目光在林楠身上绕了圈,对余远山抬抬下巴,虚点裕兴,道:“此人故意损毁御赐之物,你们将他拖出去,杖毙!”

  余远山微微迟疑了下,抬眼略略打量了下周围的形势,拱手道:“皇孙殿下恕罪,此事不在卑职等职权范围之类,不过若皇孙殿下允准,卑职可以将 ...

  (其押入慎刑司受刑。”

  押入慎刑司,还由得了他做主吗?

  李磐心中涌起强烈的愤怒和无力感,如裕兴这样的人,换了年前,他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可是现在,他连父亲最后留给他的东西都没了,居然还是奈何他不得

  伴随着这些,有某种渴望伴生而出,强烈的让他无法抑制。

  耳中忽然传来林楠清雅的声音:“既行刑不在你们职权范围,那若是有奴才公然抵抗主子的命令,你们管是不管?”

  余远山沉吟片刻后,沉声道:“公然抗命,无异于犯上作乱,卑职等自不能视而不见。”

  林楠不再说话。

  李磐冷笑声,慢慢走到跪伏在地上的万贵四喜身前,漠然道:“我再问你们次,去,还是不去?”

  万贵和四喜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若是不去,便是犯上作乱,若是去了,别说裕公公对他们不薄,便是皇后,也饶不了他们,这宫里,到底是皇后做主啊!

  心念百转间,万贵膝行上前哭道:“皇孙殿下,皇孙殿下,求求您饶了小的们吧!小的们不敢啊!”

  四喜亦跟着连连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无论如何,皇后总比十来岁的小皇孙可怕些。

  犯上作乱?没听说磕头求饶也算是犯上作乱的。何况这年多来,这小皇孙的脾气他们已经摸的很透了,便是再生气,也不过能骂几句人,摔几个杯盘罢了,便是此刻唤来了侍卫,又能怎么样?

  这般想着,嚎的越发凄惨。

  “铿!”声脆响。

  这人拔刀的手法显然不熟练,声音点也不利落,拖拉而断续。但是这声脆响传出,所有人都噤声了。

  万贵惊抬头,胸口忽然有剧痛传来,万贵缓缓低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雪亮的刀锋,目光顺着刀锋向上移动,落在李磐狰狞的脸上:“殿殿下”

  不知是李磐力气不足,还是刀锋卡在了骨缝里,刀尖入肉并不深,包括万贵在内,所有人,呆呆的看着李磐,只见他慢慢将左手也覆上了刀柄

  “噗!”

  像是麻袋被捅破的声音。

  截雪亮的刀锋透背而出,鲜血用种极慢的节奏静悄悄的蔓延。

  第53章

  ( 万贵嘴巴张大到了极致,却没能吐出任何个音节。『』

  所有人脸色瞬间煞白,像是被人用无形的绳索勒紧了脖子,无法呼吸,无法言语。

  李磐松开手,万贵向侧面慢慢歪了下去,他还没有死,腿蹬了两下,眼睛瞪得极大,似乎体内有什么东西要将眼珠子挤出眼眶样,嘴巴张合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吐出的却只有血沫。

  血腥味儿伴着尿马蚤味起弥漫开来。

  林楠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没有想到,这个单纯别扭的孩子,居然会有这样的狠劲儿。

  他想恢复李磐的自信,才袖手旁观,让他自己处理此事,却不想事情却超出他的预想,向着另个他更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

  李磐抬头,狼样的目光缓缓移到四喜身上,原本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四喜,像触电似的惊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扑向裕兴:“殿下饶命,奴才这就去,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和方才恍如唱戏般的深情并茂的四个字不同,此刻的“殿下饶命”,终于带上了该有的惊恐畏惧。

  不止是他,刚才还如同泥塑木雕般的太监宫女们,立刻活了过来,终于不用李磐将同样的命令再说第四次,蜂拥而上,将同样两股站站的裕兴拖了下去。

  转眼之间,诺大的书房中就只剩了李磐林楠茶香和三名侍卫。

  片刻后,外面传来裕兴的第声惨叫,似乎这板子下去才将裕兴的神智唤醒,才知道挣扎叫喊:“你们敢!你们知不知道皇唔!唔”

  却是嘴巴不知被谁堵了起来,此刻没有个愿意听到“皇后”二字,仿佛听不到这两个字,便可以假装不知道自己打杀的是皇后的亲信般。

  林楠听着外面的动静,微微皱眉,向窗外看了眼,淡淡道:“茶香,你出去告诉他们,若是皇孙殿下盏茶喝完,裕兴还活着,那他们就去死。还有,若是有不肯下死力气的,等裕兴死了,下个就是他!”

  茶香脸色苍白,强忍着不适应了声出去了。

  林楠站起身,对余远山抱拳道:“能否请几位大哥帮忙将尸体处理下?”

  余远山点头,挥手,身后二人抬了万贵的尸体出去。

  林楠看着门帘在两人身后合上,望向余远山,道:“若小弟记得不错,万贵尸体上这把刀,似乎是余侍卫的?”

  余远山盯着他,道:“林侍讲想说什么?”

  林楠微微笑,道:“没什么,只是随口问句罢了。”

  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林楠见余远山仍看着他,似乎没有告辞的意思,微微思忖了下,从袖子里掏出大锭银子出来,递到余远山面前:“今日的事,多亏了几位大哥帮忙,这点银子,请几位喝茶。”

  余远山无动于衷,淡淡道:“林侍讲这个时候还故意激怒余某,不怕功亏篑吗?”

  林楠微微笑,道:“余侍卫是聪明人,该做什么说什么,自有章法,又岂会受情绪影响?”

  “余某是个武人,”余远山淡淡道:“武人厌受人利用,二厌拐弯抹角。”

  林楠揉了揉额角,道:“皇孙殿下院子里的奴才有作乱之态,余大人身为当值侍卫,前来镇压乃是分内之事,谈何利用?”

  余远山淡淡道:“在下不和文人斗嘴,告辞。”

  不等林楠说话,转身离去。

  林楠气到仰倒,却又松了口气。

  书房中终于只剩了林楠和李磐二人,林楠看着脸上狰狞已经褪去,正呆呆站着的李磐,知道今天接连发生的事,对这个十来岁,且之前直生活在温室中的孩子冲击太大,迟疑了下,没去打扰他,而是弯下腰开始拾地上的碎玉。

  他观察力很强,动作也很敏捷,所以拾得的很快很仔细,等他将最后块碎玉包拾起来,放在帕子里的时候,门外茶香急急叫了声:“诚王殿下”

  林楠迅速收起帕子,刚站起身来,便看见帘子掀开,李资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挡住阳光。

  李资进门,入目的便是滩刺目的鲜血,视线迅速抬起,目光在林楠李磐身上转了圈,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楠却没看他,目光落在跟在他身后的个小太监身上,那小太监或许被外面的情景吓坏了,两条腿抖的厉害,脸色苍白如死人。

  李资顺着林楠的目光看了小太监眼,冷然道:“下去!”

  小太监如蒙大赦,连连应是,飞样的奔了出去。

  林楠等小太监跑的远了,才转向李资,苦笑道:“今儿的事恐怕要惊动陛下了,殿下可知圣驾现在何处?”

  李资淡淡道:“父皇招了几位老臣,在御书房议事。”

  林楠哦了声,道:“此处凌乱,不是说话的地方,殿下可否先去花厅小坐片刻,我稍作收拾,片刻便来。”

  李资看了神智有些恍惚的李磐眼,转身出门。

  林楠走到呆立的李磐身前,道:“手伸出来给我。”

  李磐伸出右手,忽然手上痛,李磐轻呼声回神,便看见指尖上淌血的伤口。

  林楠将手上沾了血的,尖利的碎玉放回帕子包好,放在李磐手心,道:“抓紧,别丢了。”

  李磐下意思的握紧,目光下垂处,看见地上的鲜血,微微僵,便听外面茶香禀道:“殿下,林侍讲,裕公公断气了。”

  林楠淡淡道:“知道了。”

  外面没了声息。

  李磐却终于恢复清醒,猛地抓住林楠的袖子,目露惶恐:“先生我不想你出事,我不想去苗疆先生你教教我”

  林楠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高兴,这个十来岁便亲手杀人的孩子,起码还是个正常的人,像所有人样,第次杀人之后,会呆滞,会后怕。

  想必,也就这第次吧,以后,很快就会冷漠,会麻木,会习惯,甚至会喜欢。

  口中淡淡道:“你问我有什么用?我能有什么法子?”

  李磐被林楠冷淡的口气吓住了,喃喃道:“先生”

  林楠叹了口气,从李磐的发髻中,扯了几根头发出来,让它们从李磐颊边散落下来,又轻轻将它们别到他耳后,柔声道:“如果害怕,就去找你爷爷吧!”

  “爷爷?”

  “嗯。”林楠声调缓慢,带着某种诱拐的味道:“你没了父亲,没了母亲,没了奶奶,可是你还有爷爷”

  “你也只有爷爷了,除了他,还会有谁会帮你呢?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你最亲的人,只有他最疼你,只有他能帮你,会帮你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他,不管什么事,他都会帮你,不管什么事去告诉他。”

  “”

  ...

  (

  林楠站在窗口,看着李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在林楠看来,李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裕兴是个诱因,李熙才应该承担最大的责任。

  突然失去父母的打击,对小孩子来说是致命的,在这样绝望灰暗的时候,没有个长辈出来抚慰关怀,没有个人来代替他突然失去的父母让他依靠反而将他从出生起就和父母同居住的地方撵了出来,将他身边熟悉的人撤换殆尽,将他从隔代皇位继承人,变成了最没有机会坐那个位置的皇孙,受下人的冷眼甚至欺压

  对个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来说,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长辈的漠视,地位的落差,下人的欺压这切,在心中攒越深,李磐怎能不孤僻不偏激?

  这些,就算不是李熙所为,也是他的纵容导致,所以这个烂摊子,当然要让他来收拾。

  他应该开始慢慢知道,纵容的后果。

  他应该知道,他的嫡长孙,被人逼到了什么地步。

  要处心积虑,亲自下手,谋杀个原该只手就能捏死的太监

  要亲手摔碎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摔碎父亲的遗物,去嫁祸自己的奴才

  要找侍卫压阵,要下手杀人,才能使唤得动他院子的人

  林楠直到看见李资的两个手下追在李磐身后去了,才出门前往小花厅,刚掀开帘子,不及说话,便见李资目光凝:“你受伤了?”

  林楠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顿,目光顺着李资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摇头道:“别人的血。”

  去角落的水盆将手洗净,转回身时李资已经坐下,给他斟了杯茶,道:“坐下说话。”

  林楠没有推辞,在李资对面坐下,捧起茶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楠微微顿了顿,摇头:“我不太清楚。”

  低头喝了口热茶,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抬眼却见李资正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幽深的眼眸却散发着某种危险的味道。

  感觉到对面的人的不快,林楠低头看着茶杯,淡淡道:“磐儿的事,殿下何不问他自己?”这院子发生的事情,想必李资早就问清楚了,至于假山的事,要说,也该李磐自己来说。

  李资道:“他的事不能说,那你的呢?”

  林楠道:“殿下想知道什么?”

  “你刚刚和磐儿说了什么?”

  林楠低头沉吟片刻,道:“我劝殿下去向陛下请罪。”

  李资又道:“刚才磐儿冲出去,是去了御书房?”

  林楠手指在茶杯上来回滑动:“磐儿杀了人,总要善后。”

  李资沉默片刻,道:“皇后娘娘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朝皇室子弟,贬谪的的确不少,却大多是残民以逞,或谋刺兄弟的大罪,绝不会因这点小事大动干戈磐儿没事,你自然也不会有事。”

  林楠嗯了声,不说话。

  这个道理,林楠是懂的。所以他开始,就没有将裕兴的威胁放在心上。

  别说是皇室,便是普通百姓,哪有不重视子嗣的,高祖的确赐死隐王,却并未冒子嗣断绝之险,当时除有太子遗腹子尚在,隐王诸子亦囚而不杀,且好生教养,以防万。

  而十多年前李熙之所以能继位,更非是先皇不欲立亲子,而是因二王争位,嘉王被安王暗杀,当时先皇病危,朝政被嘉王母妃即先太后把持,她怎肯让害死自己儿子的安王继位?这才让李熙捡了个大便宜。

  李熙之所以定下令不得出于后宫的铁律,更多是担心旧事重演。

  是以林楠想的更多的是,为何李资会知道裕兴对他们说了什么?想来原因无非有二,若不是裕兴在和他们说话时有人偷听,便是李资在皇后身边有耳朵。若是前者也就罢了,如是后者那此人说话似乎太不小心了。

  李资皱了眉,手指轻敲桌面,眼前这个人,总会让他有种无力感。不管是他愿意说话的时候,还是不愿意说话的时候。

  耳中传来林楠淡淡的声音:“疯狗会咬人,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总不能让陛下以为磐儿是前者。”杀个奴才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对皇孙来说,李熙的感观却绝对是大事。

  李资神色稍缓,话音转道:“我方才带回来的小太监,你是认得的吧?”

  林楠道:“我之前在书房见过他。”但是当他片刻后再从书房向外看时,便不见了此人人影,想也知道是做什么去了。林楠非是没有料到会有人偷偷出去报信,而是他既无力阻止,也懒得阻止,只能逼人下手快些。

  李资道:“我在外面看见他慌慌张张离开,便拦住了问话,并带了回来不过,此刻似乎又不见了。”

  两个人都是点就透的人,林楠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起身道:“想必磐儿不会这么早回来,天色不早,而且似乎又要下雨,下臣先告辞了。”若是再不走,只怕要被皇后,或者是皇后的人堵在李磐的院子了。

  李资皱眉:“可是腿又疼了?”

  林楠愣了愣,才想到自己“刮风下雨就该疼”的腿疾,不置可否,道:“下臣告退。”

  李资皱眉看了他阵,道:“我派人送你。”

  林楠道了声多谢,转身出门。

  当李跪在李熙膝前,泣不成声的时候,林楠正坐在时府喝茶,对着时博文苦笑:“先生,我刚刚做了件蠢事。”

  时博文好整以暇:“有多蠢?”

  林楠没有被时博文突然冒出来的冷笑话逗笑,揉着额头,努力形容道:“就是那种,可能做辈子的聪明事都收拾不了烂摊子的蠢事”若是万李磐真的因为今日之事,走上条完全不同的路,那他今日所为,岂止是个蠢字能形容的?

  时博文收拾起轻松的表情,问道:“皇孙殿下出事了?”

  林楠并不隐瞒,将下午的事细细讲了遍,时博文是故太子的师傅,对太子倾注了几十年心血,对李磐亦爱屋及乌,关怀备至,是以林楠对他没什么好瞒的。

  林楠讲完,揉着额头道:“我开始,就该直接告诉磐儿怎么做,让他去找陛下请罪,陛下定会第时间处死裕兴,磐儿顶多被罚几日禁足。”

  时博文叹道:“以磐儿的身份,平庸安分的过辈子,是对他最好的选择若是让权势的欲望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林楠道:“我原本只是想让他学会自保是我思虑不周。”

  时博文摇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磐儿果真有野心,触发是迟早的事,若是没有野心,这件事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必想的太多。”

  林楠心情却好不起来,苦笑道:“到底是因我而起。”

  他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李磐杀裕兴最大的原因?若非如此,他怎会这般尽心为李磐善后?连让他在李熙心 ...

  (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都不肯?

  又道:“我实在不懂,陛下真的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吗?怎会由着她”说到底,皇后才是切的根源。

  时博文沉吟片刻,道:“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乎。”

  林楠愣。

  时博文徐徐道:“自古以来做皇帝的,便是明君,只怕也七成心力放在朝政,三成放在后宫。但是我们陛下不同,他九成九的精力都在朝政上这些,虽主要原因在于陛下于女色上并不上心,但皇后娘娘也功不可没,她给了皇帝陛下个最省心的后宫,个是非最少,争斗最少的后宫。”

  “至于皇子百姓们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那陛下呢?”见林楠陷入沉思,时博文淡淡道:“皇上登基之时,正妻之位空缺,只有两位侧室,分别是现在的皇后,和颖妃。颖妃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儿,陛下登基,亦有她几分原因。也正因如此,陛下才不肯立她为后,而是立了现在的皇后,且将三皇子诚王记在皇后名下。为平衡前朝后宫,又立了势力甚大的张氏之女为贵妃,并旦下四皇子。而后极力纵容皇后,却又保全颖妃和张贵妃,于是后宫得以安宁。”

  “皇上登基时,仅有三子。太子当时十多岁,自皇上登基开始,便安排他同上朝,帮忙处理朝政,太子也直做的很好。而睿王有颖妃看护,诚王及其余分位不高的妃嫔所出皇子,都记在皇后名下。皇后无子,自不会薄待他们,而等皇后产子时,太子殿下的地位早已稳如泰山,皇后娘娘争无可争,也不会对他们如何。”

  时博文顿了顿,又道:“陛下是皇上,你不能指望他会像个普通的父亲样,时刻关注每个孩子的成长,谁受了委屈,谁开始叛逆陛下亲自替他们挑选名师,并且为每个都考虑周到,将他们放在能平安长大的位置,也会关心他们的课业作为个帝王,陛下已经做得够好了。至于皇后对他们时不时的敲打或惩戒,陛下也就笑置之,毕竟,人总要有挫折才会长大。”

  林楠点头道:“我明白了。”

  李熙是皇帝,也许他不该拿个普通的父亲的标准去衡量他。

  “而且皇后也直没有做过超出陛下底线的事情,这也是陛下能够容忍她的原因。不说别的,便是上次你的事,还有这次磐儿的事,其实皇后娘娘做的并不算错。如果你是个普通的侍讲,没有个做御史的爹,没有陛下的青眼,皇后娘娘抓住你的错处,别说罚跪,便是顿板子直接打残打死,也不过做了她份内的事,陛下连问都不会问声。而磐儿是皇孙,管教他同样是皇后份内的事,以磐儿做的事情,皇后娘娘只在言语上敲打二,有什么不当?”

  林楠沉吟片刻,起身躬身礼,道:“弟子明白了。”

  他直以为他已经足够适应这个社会了,原来不是。

  他似乎有些忘了这是皇权至上的时代,他以常人的心态去衡量高高在上的皇上和皇后,这本身就是个错。因为在这个世界,人和人,根本就是不对等的。

  正如时博文所说,若不是他有个做御史的爹,若不是李熙对他青眼,皇后娘娘打死他都是应该的。

  这句话是实话,但是直到此刻才有人肯对他说,他很庆幸,林如海不在身边,还有人愿意对他说这样的话。

  他当然不会因此,就甘心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打死打残,但是行事当更加谨慎。

  时博文摆手让他坐下,回归正题道:“此事若撇开对磐儿性情的影响,对他来说,却是绝对的好事,而且来的正是时候。需知若是陛下有十成的爱子之心,其中九成都在太子身上,现在太子刚去不久,这九成的舐犊之情既未消散,也未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林楠呻1吟声,道:“先生您别说了,越说我越头大。”

  时博文摇头失笑。

  林楠道:“先生可否帮我个忙?”

  时博文道:“拐了这么大的圈子,终于肯说明来意了?”

  林楠沉吟道:“出了这样的事,我想陛下也不愿我再呆在磐儿身边,我自己却没有立场说这些,陛下也需要个台阶。”

  时博文是李磐父亲的师傅,也是他的师傅,这些话只有他能说。

  时博文看着他道:“是陛下不想,还是你不想?”

  林楠沉吟片刻,向后倚上椅背,语声轻淡道:“虽此事因弟子而起,但是弟子自认为已经做得够多。若是磐儿没有野心,今日之后,他的日子会比之前好过百倍,若是磐儿有野心,我也扶他站上了起跑线”

  他握了握扶手,继续道:“作为磐儿为我冲动次的报答,我认为已经足够。”

  他直走的很小心,小心翼翼避过周围所有陷阱,是以,面前就算是他亲手挖的坑,也休想他老老实实跳进去。

  时博文看着他良久,道:“可还记得你腿伤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

  林楠起身长揖:“多谢先生成全。”

  第54章

  ( 同上次林楠之事不同,李磐的事,李熙处理的低调之极,没有“龙颜大怒”,没有“当众杖杀”,没有昭告天下的铁律,切都在悄然无声中进行。

  皇宫便是那种无论多大的事,都可以静悄悄的解决的地方。

  因消息是从时博文口中得知的,时博文自然不会如冯紫英他们般,大侃宫中的八卦,是以林楠只知道个简单的结果。

  李磐院子的奴才除了寥寥数人以外,都被发配到皇宫中最阴暗的角落,等着他们的,是倒夜香,洗马桶,亦或者天七八个时辰将手泡在冰凉的水中没完没了的浣洗。

  若说他们当真有什么天大的错也未必,不过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罢了,无论当时他们作何选择,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好到哪儿去,此刻还能活着,已然是幸运。

  而后便是皇后。

  对皇后来说,她对李磐做的事,和对李资李旬等人并无区别,但是她忘了,李磐不是从小在她跟前受惯了气的无宠皇子,而是从生下来就被人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娇养大的,这种无形的压制他开始还能隐忍,等到了临界点时,便会爆发出来。

  按常理来说,这种爆发的后果,往往毁掉的,是爆发者本身杀奴的事实,院子里的奴才显然不会利于李磐的证词,再加上皇后娘娘的推波助澜,李磐或许不会受到实质性的惩罚,但是李熙心中对他残暴不仁的印象,就足以让他这辈子出不了头。

  然而里面多了个林楠,轻飘飘将事情的发展完全扭转到了相反的方向。

  事情的结果当然截然不同。

  皇后禁足三月,暂时交出凤印,因此刻张贵妃也在禁足中,期间后宫事宜暂由颖妃打理。

  这个惩罚无疑是严厉的,自李熙登基以来,后宫的权柄便直在皇后手中,便是她怀孕生子期间,也未大权旁落,此刻李熙让她交出凤印,可见她此次终于触及到了李熙的底限,终于要给她个实质性的教训了。

  可以想见,独揽大权十多年的皇后娘娘,此刻是何等狂怒。

  林楠垂下眼帘,举杯就唇,掩去眼中的情绪。

  他替李磐收拾收尾,半是为了李磐本身,更多的却是为了我们的皇后娘娘。

  不管李熙对皇后如何处置,他都不会失望,他想要的只是在李熙心中再扎根刺进去。

  因私怨借故残害大臣之子,纵容奴才欺压皇孙,若果前者让李熙开始警惕,那么后者,就该让他反思下了

  便是李熙对给他带来十多年“安宁”后宫的皇后极度优容,但是正如时博文所说,让皇帝想到个容字,便是最大的不智,李熙能容得她次,两次,那么三次,四次呢?

  这样点点消磨李熙对她的耐心,等到林如海出手时,想必阻力也会少了很多。

  比起皇后之事,真正让林楠高兴的,是时博文带来的另个消息。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未必安全,或许是不放心到他对李磐过分的影响力,李熙终于不再执意要将林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允他辞了李磐侍讲的职位,专心读书。

  兜兜转转,终于和这些皇子皇孙的撇开了关系。

  林楠心中的愉悦难以言喻,自觉入京以来,从未曾这般轻松快活过,连呼吸的空气都是自由的。『』当即便以“宫中见血,受了惊吓”为名,向时博文请了三日的假,时博文瞪了他好阵,终于还是答应了。

  解了差事,又放了大假的林楠,第日先狠狠睡到日上三竿,又在院子里喂了半日的湖鱼,午饭后犯困,便用扇子遮了眼,躺在院子里晒着融融的春日美美睡了觉,睡醒也懒得起床,盖着薄被,眯着眼,躺在软榻上听锦书念传奇话本。

  第二日依旧睡到日上三竿,而后带着黛玉去山上庙里“压惊驱邪”,“顺道”赏了他在长安成错过的挑花盛开的美景,直到晚间方回。

  第三日,先去郊外视察了正在修建的园子,晚上约了同龄的好友,包了处雅阁聚了聚。自从林楠任了李磐的侍讲,又被林如海罚抄以来,足足过了个多月深居简出的日子,冯紫英和卫若兰且不论,那些因了冰嬉结交来的朋友,就这么远了淡了,未免可惜。人脉这种东西,总是越广越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直闹到夜半,送走最后个客人,外面月色正好,林楠时懒得动弹,令人另置了桌,摆在外面回廊,个人对月独饮。

  他原是喜欢甚至享受独处的人,此刻曲终人散,靠在栏杆上,看着下面被月色渲染带上了苍色的街道,稀疏的行人,听着车马辚辚和远处的犬吠,别有番滋味。

  马蹄声传来,有五六人,提缰缓行,面低声闲聊,声音虽不大,语气中却颇带少年意气。

  待他们走近了,林楠看清为首之人的容貌,哑然笑,原来竟是熟人。

  “喂,武人!”

  少年微醉的声音,彷如染进了月色,清美中带着朦胧。

  马上几人抬头,便看见月下凭栏的少年,白衣黑发,衣袖当风,身的逍遥自在,翩然如神仙。

  “武人,上来喝杯?”

  这少年风采无双,便是被他这般粗鲁的直呼“武人”,也让人生不起气来,反而为他的潇洒肆意倾倒,几人听到他的邀约,不由有些意动,转头向余远山望去,余远山皱眉道:“多谢林侍讲好意,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日后有暇再会。”

  “林侍讲?”林楠还未答话,余远山身后声低呼道:“可是心有灵犀点通的林郎?”

  “竟是他,这便难怪了”

  余远山轻喝声,阻了后面的窃窃私语,便见林楠抖手抛了物下来,余远山伸手捞住,却是个素白小酒瓶,林楠轻笑声,道:“余侍卫好生无趣,我丢差事你升官,末了竟也不肯请人喝杯罢了罢了,我却不像你那般小气,这瓶请你!”回身坐下,再不理会他们。

  余远山微微沉吟片刻,将手中的酒瓶随手向后扔,身后人举手接住,笑道:“我今儿有口福,这可是醉仙楼从不外卖的醉仙酿,像我们这样的穷鬼,年也吃不了几次。”

  余远山翻身下马,道:“明儿轮休,我请你们在这儿搓顿,如有相好的,不妨带来,大家起热闹。”

  几人笑着谢了,余远山道:“你们谁顺道的,去我家说声,今儿我晚些回家。”

  立时便有人应了,余远山将马安置好,进店上楼。

  上了二楼,便看见厅上杯盘狼藉,微微皱了眉,转到廊下,看见自斟自饮的林楠,道:“只剩了你个?”

  林楠给他斟上酒,道:“我做东,自然要留到最后你不是讨厌我吗,怎的肯赏脸?”

  他原不过时兴起,想逗逗他,不想竟真的上来了。

  余远山接了酒坐下,道:“有些事,不想林侍讲误会。”

  ...

  (

  “嗯?”

  余远山沉吟片刻后道:“在陛下面前,余某对林侍讲的事只字未提,林侍讲罢官之事,余某也深感遗憾”

  “噗!”

  林楠失笑,余远山皱眉。

  林楠摇头道:“不提这个,喝酒喝酒。”

  余远山道:“林侍讲是否认为余某言语不实?余”

  林楠道:“你是武人嘛!我知此事与余侍卫无关,先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余侍卫不必放在心上。”

  余远山在林楠脸上看不出什么,默然片刻后,道:“林侍讲虽失了侍讲之职,但是能专心读书,以正途入仕,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林楠摆手:“你这人果真无趣。”

  举杯道:“还未祝你高升呢!请。”

  余远山道:“林侍讲”

  林楠打断道:“你忘了我已经不是侍讲了麽?若是欢喜便叫我声阿楠,不然唤声林兄也成。”

  余远山道了声多谢,干了杯中酒,主动替二人满上,道:“余某调动的事,统领大人也才刚刚透了个风,林兄这边便得了消息,果真耳聪目明,让人佩服。”

  林楠摇头道:“的确是耳聪目明,否则方才怎能听到恭贺声入耳?”

  余远山这才知道,林楠之所以知道他升职之事,原来只是方才听到了他们在楼下的谈话,不知怎的松了口气,却听林楠继续道:“我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绝不结无谓的恩怨。虽利用余兄做了次见证,却也送了余兄次单独陛见的机会,即使不能青云直上,起码也是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