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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部分阅读

作品:林家浪荡子|作者:松尾扫把|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4 03:57:31|下载:林家浪荡子TXT下载
  之余不由又想起自己的几个儿子,贾珠是个争气的,可惜年纪轻轻便去了,宝玉倒是聪颖,却不朝正途上走不由叹息几声。

  林楠见他表情变幻,如何不他在想什么,将话题不着痕迹的引了开去,贾政也觉得自己在得知林楠喜讯之后却只顾着想自家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太过失礼,乐得转了话题。

  正说着话,外面小厮禀道:“老爷,表少爷家来人了,说是有急事要禀。”

  贾政不等林楠说话,便道:“叫进来吧。”

  林家的规矩他是知道的,若不是当真有急事,万万不敢打扰主子们说话。

  进来的却是林才,见了礼,却犹豫着不开口,贾政会意,起身道:“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楠儿你请自便。”

  林楠忙拦住,道:“舅舅也不急在这会儿,有什么事儿帮小侄拿拿主意也好。”不悦的看了林才眼。

  这小子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若真有什么密事,也该寻个由子等出了贾府再说,贾政是主人又是长辈,对他也是真心爱护,这般大喇喇的让他避出去,既失礼不说,也伤人心。

  林才知道自己犯了错,缩了缩头,低声道:“大爷,六殿下现在在府里”

  “什么?”

  林楠和贾政同时失声,对望眼后,林楠道:“你没告诉殿下我不在家吗?”

  林才道:“小的说了,但是六殿下喝多了,说‘甭管他现在在哪儿,给本王把他叫回来’,小的说了车的好话也没用,就是不肯走。”

  林楠扶额,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招了这位爷到他家来撒酒疯,起身道:“舅舅,我回。”

  贾政叠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送他出门。

  出了书房,林楠请贾政止步,又道:“朝上最近事多,但是和咱们不相干,舅舅只管做自己的事,不搀和是最好的。”

  贾政点头,道:“这个道理我懂,你不必替我担心,赶紧回去吧,老太太那里,我替你说声便成。”

  林楠行了礼,转身离去。

  家里那个,才是大麻烦呢。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捡,的确是错别字,已改

  关于更新不定时的问题,真的很抱歉,因为这篇写的很不顺,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卡文,所以我自己也确定不了什么时候能写出东西来嗯,只能这么说,如果不是卡的太厉害,周应该会更两次,每周字数会在万以上。

  第98章

  ( 林楠回府的时候,李昊正坐在他的小书房里喝酒,身边个下人也没留,就这么散着衣襟,歪倚在靠窗的太师椅上,就着身侧小几上的两碟小菜,自饮自酌,极是惬意的模样。

  林楠在外通报了声,掀帘子进门,李昊抬头,眯着眼看过来,见他正要见礼,不耐烦道:“行了行了,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省了吧,过来陪本王喝酒。”

  既李昊发话,林楠自不会坚持,过来隔着茶几在李昊下首坐下。李昊替他倒了杯酒,并不招呼,兀自将自己的那杯喝了。

  喝完抬眼见林楠面前的酒杯还是满的,酒的主人却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顿时嗤笑声,道:“怎么,你也觉得我喝醉了?”

  林楠见他看起来虽神色自若,但是动作幅度偏大,说话语气高声低声,皱眉道:“殿下的确是醉了,我去寻人送殿下回府。”看李昊这般情景也不像是有正事的,早送走早清净。

  李昊对他的逐客令充耳不闻,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酒,冷笑道:“堂堂才子,不是应该视功名利禄如无物吗?怎么?也和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般,将本王当了洪水猛兽?放心,我们家老头子对你比对自己亲儿子还上心,怎会因为你和本王喝了几杯酒,就舍得将你打发到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林楠今天已然是第二次听到功名利禄这四个字,淡淡道:“有才无才,和人品无关。若果真视功名利禄于无物,我还拜什么先生,考什么举人?”

  李昊拍案,叫了声好,骂道:“那些个酸腐书生,整日削尖了脑袋想要谋个官半职,却偏偏做出副清高孤傲的模样儿来,想想便让人恶心来,便冲着这句话,喝杯!”

  在林楠面前放着的酒杯上碰了记,自己口干了。

  见林楠依旧不举杯,对自己的话全无反应,嗤笑道:“你放心,你干了这杯酒,本王立刻就走,本王不连累你,成了吧?”

  原不过是挤兑的话,谁知林楠闻言,二话不说,口喝完。

  李昊瞪着眼睛看他,好阵,才“噗”的声笑出声,接连几声之后,拍案大笑起来:“林郎啊林郎,本王是招你还是惹你了?进门就摆个死人脸给本王看,要赶爷走才肯喝杯酒——别跟我说是怕被我连累的话,我是有些醉了,可还不傻!”

  林楠淡淡道:“我好容易从江南寻来孝敬我家先生的好酒被殿下糟蹋了,这个算不算?”

  李昊眨眨眼,端起酒杯嗅了嗅,道:“好酒?怎么本王喝着也就般啊?”

  林楠面不改色道:“所以是糟蹋。”

  李昊大笑:“有理!有理!既是好酒,我多喝几杯!”

  林楠皱眉道:“殿下若是喜欢,我令人将剩下半坛给殿下您搬到车上去。”

  李昊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林楠道:“你就那么烦我?”

  林楠道:“方才”

  李昊打断道:“方才本王喝醉了,说了什么本王记不得了。”

  林楠无语,无奈叹道:“殿下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李昊见他终于服软,满意举杯,口干了,道:“来践行。”

  践行?

  不该是洗尘吗?

  只听李昊继续道:“本王远行在即,总该有个把亲人知己送送吧?本王想着,你八成是不肯来的,所以,没关系,你不愿去,本王自己来来给我自个儿践行!”

  给他自个儿践行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林楠摇头失笑。

  远行在即,那就是说,李熙果然有意让李昊去苗疆了?个把亲人知己什么的——他怎的不知道自己和这位爷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李昊有些手脚不稳的斟酒,举杯:“来,祝本王路顺风!”

  林楠无语,跟着举杯:“殿下路顺风。”

  李昊斜着眼睛看他,道:“你竟也不劝我句半句?”他这些日子也不知听了多少苦口婆心的劝慰,唯有面前这人,也忒无情了些。

  林楠给自己满上,仰头饮而尽,淡淡道:“有人在路上摔了跤,伤了腿,对身旁的人说:‘你怎的也不安慰我句?’于是那人安慰他:‘没事,你看我没有腿不是样活的好好地?’”

  李昊瞪着他:“你想说什么,本王不喜欢打哑谜。”

  林楠道:“比起殿下,我等便是没有腿的人,比起我,这世上大多数人,也是没有腿的人无病呻1吟这种事,没什么意思。我不羡慕山野的孩子随性自在,因为我能吃饱穿暖,我不羡慕邻居家的孩子不必日日苦读,因为我有机会读书。”

  李昊嗤嗤冷笑,道:“敢情本王今儿倒是来找骂来了!这世上,无论身份如何,悲喜总是相通的,我倒不知道,被自己的父亲嫌弃,竟也成了无病呻1吟了?”

  林楠道:“有没有被陛下嫌弃,殿下比我更清楚。”

  李昊是皇子,又无大错,李熙怎会当真将他“流放”?若李熙果真对李昊厌弃,直接闲养起来,不闻不问便可,何必这么来回的磨他的性子?

  顿了顿道:“殿下求仁得仁,除了祝殿下路顺风,学生实无话可说。”

  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举杯相敬:“殿下路顺风。”

  再次喝完,将酒杯倒扣在几上。

  李昊冷冷看着他,过了好阵,却忽然摇头失笑,道:“林郎果然不愧是我大昌的第才子,看的倒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错,他没有嫌弃我,是爷我不想陪他玩了!”

  将杯中的酒口喝完,嗤笑道:“这天下,就是他手里最大的块肥肉,从我生下来开始,就不断有人在我耳边对我说,那是留给大皇兄的,你不要痴心妄想——好,不是我的,我不要成了吧?谁让我生的晚?谁让我母后不是他的嫡妻?”

  林楠见他声音渐高,竟连这样的话都出来了,自知劝他不住,到门口吩咐林成避到院外——有些话,他李昊说的,别人却听不得。

  那边李昊依旧挥舞着手臂,狂态毕露:“现在大皇兄没了,轮也该轮到我了吧?结果他不论嫡庶,论才干了!好,论才干就论才干,我也自信并不比任何差可谁曾想,谁曾想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蔡航犯了事儿,凭什么算到我头上?我从来没听过,这世上有奴才犯了错,倒要迁怒自己儿子的道理!说来说去,还不是嫌我声势太盛!可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保我,还不是因为他当初毫不犹豫断了其他儿子的指望,将切都交给嫡子?”心保嫡的人中,不乏看重祖宗家法的人,可是更多的,还不是因为李熙重嫡,所以才将筹码押在他唯的嫡子身上的吗?

  “我们这些儿子,就是被他用那块肉逗弄的野狗!”李昊换了表情语气,轻佻的勾着手指头:“来,摇个尾巴,翻个跟斗,谁让我高兴了,我就把肉给他——可是谁要是敢自己就伸了爪子去捞,那对不住了,爪子剁了, ...

  (脚踢开,等他心情好了,再勾勾手指头叫回来重新玩!哈,哈哈,皇子,这就是皇子!这就是他妈1的皇子!”

  “爷我还不侍候了!爷我不侍候了行了吧?!”

  李昊大嚷几声,将憋了许久的气发泄出来,自觉心头大快,望向林楠,却见他正静静坐在窗边,双手捧着玉盏,低头喝茶,脸上宁静的看不出任何表情,没有感同身受,没有诚惶诚恐,仿佛他听到的只是街边卖伞的老汉在抱怨怎么还不下雨般。

  林楠见李昊似乎终于发泄完了,才抬头,淡淡道:“我委实不知道殿下的不满从何而来?既然陛下手里有殿下想要的东西,那么他自然有制定游戏规则的权利,至于参不参加,是你自己的自由。正如朝廷从来没有规定过必须读四书五经,读不读,也是天下读书人的自由。”

  朝廷从来不说要读四书五经,它只是考四书五经。

  不管那是多么无趣无用的东西,你想要做官,你就要去读去考,就像他生活过的那个世界,大多数中国人,辈子见不到个外国人,辈子不会用外语和人说句话,却要将b从幼儿园直读到大学。

  想要得到就要有付出,这是很简单的个道理。

  这个道理,全天下的人,上到皇帝李熙,下到光屁股的三岁孩子都是懂的,只除了少少的那几个被人宠的觉得这世界是围着他转,觉得但凡是他要的东西,旁人就该跪着捧到他面前的人,才会觉得不平衡。

  他不喜欢皇后,不仅是因为私人恩怨,更因为她骨子里的这种理所当然。

  或许站在李昊的立场,他自觉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林楠却丝毫同情不起来。要知道李昊口中的所谓肥肉,是整个天下,不是他爹名下的几亩地几间房,高兴给谁就给谁。什么样的人当皇帝,关系着大昌的千万百姓过什么样的日子,而他,恰好便是这大千百姓中的人。

  从性格上来说,林楠并不喜欢李熙,但是却从未觉得李熙当初的精心培养太子,现在的慎重挑选继承人有什么不对。

  李熙只是让未成年的皇子处读书,成年的皇子出门办差,来看他们的性情,在他口中却成了逗猫遛狗,李熙只是贬了支持他的几个大臣罢了,他便是这幅豁出去了的模样儿——就这样李熙还肯给他机会,已经对他相当不错了。

  只不过,也不知咱们的万岁爷看到被他放养的这群儿子个个成了这般模样,有没有后悔当初只关注太子人?

  林楠低头品茶,面胡思乱想,等着李昊翻脸,亦或者拂袖而去。

  他方才的话已经非常出格了,事实上,自林楠进门之后,几乎就没有说过什么好听的。不是因为李昊失势,不是看准了李昊不会将今儿的事说出去,而是因为双方的立场已定。

  林家和皇后和蔡家已然势同水火,所以这天下,谁都可以坐得,唯独李昊坐不得若李昊登基,皇后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后,那林家不说死无葬身之地,也会世不得清净。

  既然已经确定了立场,那开始就不要有什么交情,反目成仇之类的狗血戏码他半点兴趣也没有。

  等了许久也没听到什么动静,林楠抬头,却见李昊正伸着脖子,眯着眼,盯着他看,不见半点气急败坏的模样,倒让林楠怀疑他方才那通发泄是真是假。

  见林楠终于抬头,李昊呵呵笑起来,点头,幅度极大:“对,没错!就是这副模样,就是这副事不关已冷漠样儿连你被母后罚跪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让人恨的牙痒痒的又又忍不住想摸摸看,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

  说着果真伸过手来,去摸林楠的脸颊,林楠侧身避过,起身道:“殿下醉了,我去找人来送殿下回府。”

  “等下。”李昊挥手:“我有东西要给你,完了我自己走,本王不用你撵!”从身侧取了两尺来长的个狭长的木匣,递过来。

  林楠接过,打开,里面是卷画轴,站起身抖开画轴,顿时愣。

  不是什么名家巨作,只是很普通的幅画,轮明月,角飞檐,还有个饮酒的少年,但是意境很美,人也很美。

  少年身白衣如同流泻的月光,披散的黑发宛如泼洒的夜色,微仰着头,道银线从高举的酒壶落入素淡的唇,原是月下独饮的清冷少年,却因衣袖滑落露出的半截玉白手臂,和滴落在上的颈间滴美酒,而带上了某种不同的意味。

  让林楠发愣的却是画上提的诗句熟悉异常:“花间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那是李白的《月下独酌》,林楠那个时代的人,个个在十多岁的时候都会背了,若不是这画上的场有些眼熟,他差点要对出“天王盖地虎”的暗号来。

  林楠看了眼,便收了起来,放在几上,道:“想不到那日竟有雅人在侧,早知道便该邀去共饮几杯,也不致‘独酌无相亲’了。”

  李昊摇头,伸长了腿靠在太师椅上,双眼有些迷离,却又嗤笑声:“我知道你不过是说说罢了,可笑我竟真有夙愿得偿之感。”

  那日,他便坐在阴影中的马车上,看着少年举杯邀明月,听着少年叹“独酌无相亲”。

  边,是他藏在心底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因他爹让蔡航少捞了几两银子而被无端迁怒,虽堪堪救回来双腿,却不知何时会发作,突然就瘫了残了;边,是他的生身母亲,因被他父皇责罚,觉得大失颜面,整日在他耳边用最恶毒的话诅咒着那对父子,让他将他们挫骨扬灰

  少年唱着“我歌月徘徊”,却不知楼下有人也同明月起徘徊,只是直到最后,也没有上楼与他会。

  “蔡航出事以后,母后每天都在我耳边不停的说,说蔡航如何无辜可怜,说林家的人如何阴险恶毒,说于长笺如何欺人太甚,说贺明德如何落井下石,说二哥三哥如何忘恩负义可我就是恨不起来,怎么办?”

  林楠隐隐猜到,或许这才是他要远离京城的真正原因,默然无语。

  李昊笑容嘲讽,在他母后眼里,蔡航出事,是李资李旭的错,是于长笺的错,是贺明德的错,是林如海的错,是林楠的错,甚至是他的错只有她自己没错,只有她弟弟最无辜。

  他蔡航无辜?那些死在官船上的官差船夫算不算无辜?那些被大水淹死的万千百姓算不算无辜?

  银子是他花的,若说他完全不知道银子的事儿,那太假,但他当真不知道,那是河道的银子。他尚未成年,没有办差,没有建府,那些银子都是过了皇后的手送到他手里的,只说是下面孝敬的——老二老四手里也像是有花不完的银子似得,他怎的知道,就他花的银子,竟然是河道银子!

  蔡航事发,他觉得狼狈不堪,不仅是因为李熙贬了支持他的人,更因为他知道了自己往日大手大脚花出去的,竟然是河道的银子!想起年年死在大水中的万千冤魂,他夜不安寝,可这个时候,她母亲还在他耳边遍遍说,蔡航有今日 ...

  (,都是为了他,若他不救蔡航,若他不替蔡家报仇,就是忘恩负义,就是丧尽天良;可这个时候,他父亲还在掐指算着,到底是废后还是抑子,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他真的是烦透了,受够了!

  看看被林楠随意丢在几上,又滑落了半截的画卷,自嘲笑,道:“下月初我便要出发,这副画儿,若就那么烧了,仿佛从来没有过,我不舍;千里迢迢带着副画儿走,我又不甘。想来想去,还是送来给你,要烧要扔要挂要藏,由得你。”

  按着扶手站起来,道:“行了,东西送到了,本王走了,不在这里讨你嫌。”

  摇摇晃晃的向外走,没几步便绊在桌脚上,个踉跄,林楠上前搀住,高声叫了声林全,李昊也不知是恶意使坏,还是真醉了,挂在他肩膀上死沉死沉的,连将他运回椅子都做不到,幸好外面林全已然听到了动静,过来的脚步声又急又快。

  帘子猛地被掀开。

  “还不过来帮忙扶”林楠话说到半便愣住——他面前站着的,哪里是什么林全?却是他想了路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的那个人。

  李资的动作有些猛,被甩在身后的帘子晃的很厉害,他却无所觉,目光在林楠身上来回扫了圈后,望向李昊道:“六弟怎的在这里?皇后娘娘正四处找你”

  李资进门,李昊便仿佛瞬间醒了酒,自个儿站稳了身子,却依旧揽着林楠不放手,嗤笑声,打断道:“我怎的在这里,三哥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怎么,你来的,我就来不得?难道就许阿楠同你人交好不成?”

  说话间,将使着暗劲想从他手里挣出来的人向后拖了半步,整个揽进怀里。

  林楠脸色冷,既知道李昊是刻意为之,哪还客气,曲肘狠狠撞在他肋下,李昊闷哼声还未出口,双臂已经被掰开,李资将人拽到自己身侧,冷冷道:“六弟醉了。”

  李昊揉着肋下艰难站直,看了林楠和李资眼,嘲讽笑道:“我说三哥的亲事,怎的母后挑个黄个,连赐的暖房的丫头都不怎的动,原来竟是别有所好啊不过,劝三哥莫要高兴的太早,你有你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也有我的‘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转向林楠道:“我的话,阿楠好生想想。”

  见他说的煞有介事的模样,林楠为之气结,却连解释也不知从何开口,索性懒得理会。

  李昊斜着眼看了李资眼,又望向林楠:“苗疆虽远,可比京城却要大的多,陪他困守京城,怎及的上同我纵情逍遥?”

  说完也不看李资的表情,径直越过他,掀帘子出门。

  林楠见李资的面沉如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淡淡道:“我去送送六殿下。”

  亦要从李资身边越过,刚跨出步,手腕便是紧,林楠挣了挣未能挣脱出来,看了眼门外,终于没开口呵斥,但握着他的手在紧了紧后,却又慢慢松开,李资温和而低沉的声音响在耳侧:“我听到消息才从园子赶来,所以来晚了些老六没胡闹吧?”

  林楠摇头。

  的确是胡闹了几下,却是在李资到了之后。

  李资顿了顿,继续道:“老六性情虽孤傲了,但还算好说话你不必太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不会让他在外胡言乱语。”

  林楠道了声多谢。

  感受到林楠的疏离,李资苦笑声,替他理了理鬓发,道:“老六喝醉了,我送他回去,你好生休息。”

  转头看了眼几上半开的画轴,却终于没开口问什么,转身离去。

  他走,林全立刻掀了帘子进来,道:“大爷,您没事儿吧?”

  林楠不吭气,林全继续道:“方才小的直拦着三殿下来着,可是后来您叫了小的声,小的分神,三殿下就自个儿闯进来了都是小的的错,要是死死拦着三殿下就好了”

  林楠气的没言语。

  林全见他沉着脸,不敢再多说,小心翼翼指指几上的画,道:“这画,小的拿去烧了?”

  林楠淡淡瞟了他眼,将画胡乱卷了,投壶样向案边的字画缸丢去,可惜却失了准头,滚到了桌案底下,林全快步跑过去,从案下摸了出来,用袖子抹了抹灰,放进缸里,道:“大爷,时候不早了,外面已经摆了晚饭,您先去用点吧。”

  林楠嗯了声,没有额外吩咐些什么,主子的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必他来教。

  第99章 改个虫

  ( 第二日的安排是去拜访时博文和时元洲,这两个最关心的,自然是林楠的乡试情景,寒暄了几句,便令他将默写乡试的答卷。『』

  到底是花了许多日才琢磨出的文章,印象深刻外加林楠记性又好,边写着还有暇感叹自家先生比他爹负责任的多。不多时写完了交卷,时元洲照例开始挑刺,直到听到时博文连连咳嗽才停下来,抬眼便见林楠垂着头坐着,好生颓废的模样,才想起这不是他的习作,而是乡试答卷,干咳声,道:“就乡试来说,也算是差强人意。”

  这个弯儿拐的也太猛了些,林楠愕然抬头,时元洲看见他诧异的表情,顿时恼羞成怒:“就这样的文章,乡试也就算了,若是会试,还是不要去丢人现眼的好!”

  林楠憋笑垂头唯唯应了,时博文对自己这个儿子无语,岔开话题道:“楠儿再过数月便要会试,如今你父亲妹妹皆不在京,出入无人照看,不如暂时在这里住下,也好安心备考。”

  林楠求之不得,安心备考只是托词,最重要的是有先生和师兄时刻指点,当下欢喜应了,约定了等再过几日,他去几家世交家拜访过便搬过来住。

  次日却恰逢重阳,拜访世交之类的自然不好选在这日,倒是贾母怜他人在京,大早就派人来接,便跟着去了贾府。

  按例这日,贾政只需去衙门点个卯,便能回府同亲友起赏菊喝酒登高,不想午饭都过了许久,贾政才匆匆赶到,同贾母告了罪,将林楠带到偏厅说话:“宫里又出事了!”

  林楠愕然。

  “今儿宫里设家宴,还没开始呢,三殿下和六殿下因时口角,就在宫里打了起来”

  林楠失声道:“打架?”李昊也就罢了,就李资那性子说他杀人他倒更愿意相信些——打架?这也太荒唐了吧?

  贾政点头,叹道:“听说闹的很凶,从岸上滚到水里还不肯停手,直到皇上去了才将他们喝开。现在朝臣们都在传,说是因为六殿下失势,三殿下才落井下石,又说是因为先前六殿下在陛下面前拆穿三殿下违旨的事儿,三殿下怀恨在心总归是没有句好话。唉,三殿下向来极沉稳的,怎的就唉!”

  林楠默然片刻,见贾政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道:“舅舅不必担心,那些个皇子,关系过得去才会打架,若当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说不定看着比谁都和气。”

  “那倒也是”贾政下意识应了声,又觉得不妥慌忙闭嘴,道:“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到底还是放心了不少。

  林楠同贾政闲聊阵,便回了贾母的院子,宝玉正坐立不安的守在那儿,见他过来,大喜道:“可算是等到了!”

  向贾母招呼声,拉了林楠便走。

  去了后园才知道,原来贾府众姐妹外加湘云宝钗几个,正凑在处喝酒吃螃蟹,宝玉急着凑热闹,又不好冷落了林楠,便守在贾母处,好拉他同过来。

  上了桌子,林楠只蟹脚还未吃完,湘云和宝玉便开始嚷着作诗。

  林楠笑道:“若要作诗,你们且作着,我只当个看客便罢。”

  林楠前世记住的各种题材的诗不知有多少,咏螃蟹的,咏菊的,咏重阳佳节的,应有尽有,要说应付这样的场合,那是全无压力,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对抄诗并没有什么道德上的心结,却大多是带了各种政治上的目的,若在这种女孩儿自娱自乐的场合,还抄了前人的诗句来欺负人,未免太过无趣,但让他自己掐首来应景,却没兴趣,二懒得费脑子。

  林楠本以诗才扬名,他不加入,众人如何肯依,林楠揉着额头道:“昨儿去拜访我家先生和师兄,带了车的课业回家写的我焦头烂额,好容易来这里消遣日,你们好歹让它也歇歇。”

  众女齐失笑,宝钗笑道:“林兄弟不参加也好,否则我们那些所谓的诗啊文的,只怕都不敢拿出来了”

  林楠苦笑,主动喝了三杯赔罪,众人这才放过他,自去寻思。待写完了,又齐怂恿他让他点评。

  带了先前记忆的林楠,应付这些场合自然是轻车熟路,好番热闹下来,回府已经是黄昏。

  次日早,林楠便去了郊外正修的园子。

  因人手无限充足,材料又齐备,园子修建的速度极快,他不在的这数月,大体模样已经有了,只剩下些细枝末叶的东西在修修补补。

  林楠在园子各处逛了圈,将近中午时,命林全差人在附近的酒楼要了两桌酒菜犒劳建园子的大小管事,又送了几只羊去厨房给做活的加菜。

  到了饭点,林楠将林全打发去陪管事们喝酒,自己简单用了午饭,就靠在太师椅上打盹,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身边有动静,睁开眼,隐约看见人坐在桌边,侧面对着这边。

  林楠伸手揉眼,胳膊方动,身上盖着的斗篷滑落。

  坐在桌旁的人回头,见他醒了,起身将斗篷拾起来,歉然道:“吵到你了?”

  林楠摇头,待看清他的模样,失笑道:“听舅舅说殿下和六殿下打了架,原还有些不信的”

  现在证据都带在脸上了,想不信也不成,李资那张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挂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嘴角的淤青未散,右脸颊肿的厉害可见战况还是相当激烈的。

  李资苦笑,正要说话,却见林楠的目光落在被他放在边的披风上,脸上笑容微僵:“骑马来的?”

  天气尚热,若不是骑马,也不用穿这么厚的披风——记得他往日出门大多坐车,今儿顶着这样张脸,倒骑马在大街上逛了圈儿?

  李资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微微笑道:“戴了纱笠。”

  面倒了热茶递过来。

  林楠接过,喝了口,捧在手里取暖,道:“殿下说会处理好此事,原来就是指打架?”

  李资淡淡道:“那小子就是欠揍。”他前儿在林府时就想揍他了,若不是怕连累林楠,他也不致忍到李熙面前才动手。

  林楠摇头失笑,那倒也是,看前儿李昊的模样,分明是憋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无人倾诉,和他说多少话,也不如同他打架来的痛快,只是这法子,也就他们兄弟几个用得。

  指着他脸上的战绩笑道:“你哪是去揍人去了,分明是去挨揍了吧?”

  李资淡淡道:“若不挨上两拳,那就是打人而不是打架了,可就不是只跪上晚上佛堂的事了。”

  跪了晚上佛堂林楠低头喝茶,掩饰脸上的异色。

  只听李资又道:“你且坐会,等我先填填肚子——昨儿晚上到现在,就老五偷渡了直烧鸡进去,还被老六抢了大半。”

  说着,又坐回桌边伏案大嚼。

  林楠见桌上依旧是方才自己用过的几样小菜,再看他坐的位置, ...

  (皱了皱眉,到底没有说话。

  他在这方面,稍稍有些洁癖,前世的时候,殷桐便爱喝他喝过的水,用他的筷子吃东西,他虽不说什么,却会重新拿了干净的给他。

  只是这会儿李资饭都吃了大半,何况他便是想去拿干净的也不知道去哪儿找,索性低头喝茶,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李资吃饭很快,用茶水簌了口,道:“会我带你在园子走走,看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我让人改。”

  林楠摇头道:“我早先已经看过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没什么可改的。”

  李资闻言微楞抬头,停了停,才开口问道:“阿楠现在还留在这里,是在等我?”

  林楠不置可否:“昨儿听舅舅说,六殿下在陛下面前直言殿下违旨,所以过来看看。便是见不到殿下,也可以从那些管事口中打听点消息。”

  违旨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之罪,虽李资是皇子,不会因此丢了性命,但也难免会吃些苦头。这些工地上的管事虽不知道宫里的事儿,但每日接触李资,他的气色心情总是能看出来的。

  林楠说完,半晌没听到李资回话,抬头,四目骤然相对,时都有些失神:个最不爱多事的人,来这未完工的园子等上半日,只为看眼,问声,他是否安好;个罚跪整夜,又昏睡半日,半粒食水未进便快马赶来,只因为他在这里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片刻后,林楠率先移开目光,李资微微笑,温声道:“我在江南接旨后,停了两日才出发,根本瞒不了人,也没准备瞒人。父皇不可能不知道,却只字不提,老六将它捅出来也不是坏事。”

  “殿下怎么说的?”

  既没准备瞒人,想必是想好了说辞的,只是李熙不问,以李资的性子,也不会主动解释,若李昊不捅开,倒是李熙心里的根刺。

  李资道:“阿楠莫忘了我的正牌差事,是送你去乡试——当时我在江南,听闻有人‘恶意’传出谣言,说你扬言若不中解元,三十岁之前再不下场。我得闻此事时,谣言已经流传开来,林大人也无可奈何,说若是万不得已,假的也只能当成真的了,而此刻那些个考官却怕江南士子闹事,还在争执要不要将你降等录取,是以我特意江南多待了几日,敲打敲打那些个考官,等八月十五定了草头才回京。”

  当初林楠得中草头,最大的原因就是那句所谓的谣言,否则即便是隐约明白李熙意愿的主考官,也会采取更稳妥的方式——将林楠取了二名或三名,因林楠年纪在那儿,只取个二三名,也就能让李熙满意了。

  那句谣言虽是功臣,但也是破绽,若被有心人变了味儿的传到李熙耳朵里去,也是个把柄,先前因林楠对林如海有信心,是以并未放在心上,不想如今替他消除后患的,却是李资。

  只亏的他连说瞎话都说的本正经。

  李资不等他将道谢的话出口,又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园子的进度很快?”

  李资向来不是爱邀功的人,林楠微楞,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李资道:“前些日子父皇下令,要将这园子在个月内完工,现如今已经去了小半个月。除此之外,父皇以我的名义,找了京城最擅长设计园林的大师过来监工,在不改变你的大致构图的基础上,添添减减,且里面的材料花草许多都被悄悄换了更好的,费用直接从陛下内库出,还从山上引了道温泉过来这些事,除了王公公和我之外,没有个人知道是陛下的意思。”

  林楠愕然。

  这些日子,他还是他爹做了什么合李熙心意的事儿了?莫不是为了江南破案的事?可是如果是要市恩的话,也不必做的这么隐晦吧?听李资的意思,似乎李熙动了他们家的园子,却连告诉他和他爹的意思都没有。

  “我猜”李资迟疑了下,道:“是不是父皇有意宣林大人进京。”

  他的语气也不太确定,若不是早就知道李熙有意让林如海任户部尚书,他也不会将此事和林如海想到处去。

  林楠忽然有些凌乱了——他爹进京,和皇帝老儿学雷锋做好事给他们家修园子还不留名,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呢!

  目光不善的望向李资:“你什么意思?”

  李资干咳声,道:“我是说,父皇和林大人乃是布衣之交,父皇向觉得对林大人亏欠良多,又知道林大人最爱山水之美,想要悄悄弥补二,也是人之常情。”

  林楠唔了声不说话,算是认可了李资的解释。

  李资忽然想起事,道:“旁的也就罢了,有样东西,你定要。”

  “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这边。”

  片刻后,推开院门,林楠顿时愣住:“这是瓷砖?这么快就做出来了?”不仅快,而且好,竟比他前世见到的瓷砖还要细致精美。

  李资道:“全大昌最好的瓷窑就是官窑,全都在工部辖下,做这些不过是句话的事儿。”

  林楠看了他眼,道:“殿下想将瓷砖的生意,交给朝廷去做?”

  李资不置可否,叹道:“朝廷上上下下,都知道盐税刮得其实是民脂民膏,百姓们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可是有什么法子?朝廷六部,有五部都只知道伸手要钱,便是户部,也只管收银子花银子,何尝为朝廷挣过两银子?大昌土地只有那么大,百姓只有那么多,每年缴上来的银子有限,若不在盐税上多点进项,就要入不敷出,只看每年盐税在税收上的比重越来越大,便知道朝廷的处境之尴尬。年年说缩减开支,可是军备河工赈灾,哪样儿是缩减的了的?官员的俸禄倒是好减,可你这边减了,他那头只怕要双份三份的收回来,百姓还是样受苦。”

  “你弄出来的东西,水泥也好,瓷砖也罢,若是弄好了,便是又个盐税——那可是金山银山,可解朝廷大难,如是能细水长流,说不定就能说服父皇,改了盐政。”

  改了盐政李资的目标点都不宏伟,却明确之极,闲话家常的口气,更让人绝不会误会这只是句口号。

  林楠默然,李熙已然算明君了,可他生活过的那个地方,虽有种种不足,但是比起这个时代,简直算得上是天堂:种地不仅不用交税,国家还给补贴;不仅不会有人在食盐上收刮百分之数千甚至上万的利润,还会特意在里面加碘,预防大脖子病;念书不仅不再是极少数人的专利,而且还成为所有适龄儿童的权利和义务

  可见不管怎么样,社会总是在点点进步,总是有人在努力的将它推向好的方向发展。

  胡思乱想间,李资已然换了话题,道:“东西是你想出来的,做出来自然你第个用。我令他们做了许多花色,又从中挑了二十多种,其余的也没扔掉,堆在那边。你先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没有,说个样子,我让他们再烧就是。”

  林楠道:“我看着 ...

  (都是好的,无”

  “无所谓”三个字还未出口,却又忽然顿住,想起了前世。

  前世,他和殷桐终于挣了第桶金,终于买下自己的第栋房子的时候,殷桐也曾兴致勃勃的拉着他去挑瓷砖,被他用“无所谓”三个字打发之后,自己个人怏怏去了,却带着相机,将每块瓷砖的样子拍下来,带回来给他挑选,他却连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