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观该不会在地下吧?”“那我们该怎么下去?”“下去什么,我们的任务是毁了道天观。”“不如直接放火烧了这里?”…………师兄弟们叽叽喳喳的说话,领队的男人听得头疼,厉声道:“都别吵,我打电话问一下陈师兄。”他走到一旁,掏出一部老年机,拨通电话。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男人连忙问:“师兄,你地址没有给错吗?”“这边是一块空地,根本没有道观。”“什么道观?”“没有道天观啊。”说完,男人愣了下。这声音和陈师兄的有些差距,他问道:“你是陈师兄吗?”师兄又换身体了吗?电话那端响起一声嗤笑:“我是你爹,千变万化。”“……”“你是谁?!”电话是外放,坐在血泊中的蓝袍道士清楚地听见两人的对话。他的脸色更差了。地址不可能出错,黑客查出来后,师父特地推算过,就是道天观的地址。怎么会什么都没有?!这段时间对上道天观屡屡碰壁,蓝袍道士越想越气,蓝袍道士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司怀看起来吊儿郎当,心思竟然如此缜密!阴险狡诈!“竟然没有道观……”司怀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听这师兄弟一直在说没有道观的事情,理所当然地觉得六道观是在嘲讽他。没有道观怎么了?!这不是在攒钱么!司怀面无表情:“我们道观节能减排,低碳生活,为建设和谐健康社会出一份力……”蓝袍道士阴冷地看着他:“你竟然连道协都欺骗。”“谁骗了……”司怀话音一顿,突然想起来当初自己没有交申请表,好像是卢任观主帮他弄的?难道是填错地址了吗?大殿内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血液以蓝袍道士的身体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像是血色的蛛网铺在地上。司怀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血液。见状,蓝袍道士讥讽一笑:“司怀,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就算道天观能安然无恙,今天你也要死在这青龙赤血阵里。”“天地寻踪,乾光汹涌,霸邪亡命,血引乾阳,咒引坤阴。”蓝袍道士抬手,用最后一丝力气掐诀念咒。青龙赤血阵是青龙赤血咒的加强班子阵法,更改阴阳,殿内的阳气陡然全部转化为阴气,温度骤变,从酷暑瞬间变成寒冬。司怀站在原地,懒懒地撩起眼皮:“同一招在我这里用两次。”“我看你才是不长记性。”他没有任何反应,和之前完全不同。蓝袍道士死死地盯着司怀,喃喃道:“不可能,你是极阳之体。”这是师父亲自设的阵法。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司怀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经常研读佛经。”神他妈佛经。蓝袍道士被他气得又喷出一口血,道观观主居然说出研读佛经这种话。“你、你……”刚刚走进来的陆修之脚步一顿,有些疑惑,什么佛经?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司怀扭头:“你怎么进来了?”陆修之抿唇:“不放心。”司怀叹了口气,拍拍胸脯说:“我办事,你放心。”陆修之:“……”“我不放心你。”司怀眨了眨眼:“你要相信我。”“我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陆修之沉默了,司怀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司怀余光瞥了眼地上,蓝袍道士双眼焦距渐渐散开,看样子是快死了。邪教自作自受,他懒得插一手,索性站在边上等他咽气。司怀扭头问陆修之:“这个阵法你有什么感觉吗?”陆修之摇了摇头。“白龙马寺的大和尚真是个得道高僧。”司怀顿了顿,感慨道:“看来研读道经还是有用的。”陆修之疑惑:“什么道经?”刚刚说的是佛经。司怀挑了挑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的积攒二十年的道精啊。”所以佛经是佛精?陆修之:“……”两人旁若无人地聊起了天,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蓝袍道士更气了,他张了张嘴,但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忽地,殿内一阵微弱的杂音,是消防车的声音。司怀愣了下,发现声音来自他的裤兜。他一摸,是蓝袍道士的手机。他刚才顺手放兜里了,没想到电话竟然还没有挂断。电话那端不止有消防车的声音,还有一堆人咋咋呼呼的说话声。“师兄!快跑!警察来了。”“谁让你们放火的!”“你刚才不是默认了吗?”…………听见这帮蠢货的声音,蓝袍道士气得眼前一黑,两脚一蹬,终于咽气了。一缕魂魄从他身体里飘了出来,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胖男人。知道魂魄状态的自己不是司怀的对手,他没有逗留,转身就要跑。“陈丰!”一道暴喝响起。他突然出现一名穿着黑白两色制度的阴差,阴差手里的勾魂链直逼面门。闪躲不及,男人被勾魂链从头到脚紧紧捆住,魂魄被缠绕的像是基础款的羽绒服,一节一节的。阴差长舒一口气:“陈丰,六十多年了,我总算是抓住你了!”他勾着陈丰,向司怀鞠了个躬:“司观主,六十年前我刚刚成为一名阴差,陈丰是我要勾的第一个魂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他的踪迹。”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了,阴差一直记到现在。现在终于抓到了,勾魂链感受到了使用者的激动,把陈丰捆得更紧了,脸都凹了进去。司怀哦了一声,对阴差说:“你可以揍他一顿出出气。”“我们什么都没看见。”陈丰:“……”阴差笑了笑:“六道观这些年帮助不少阴魂躲避阴差,兄弟们都惦记着呢。”“等回了地府一起揍。”陈丰:???司怀挑了挑眉,他还以为地府比较死板,没想到还挺开放的。看出来他的想法,阴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地府最近几年都在改革。”腾不出更多人员调查六道观,所以才放任到今天。司怀随口问了句:“改革完了吗?”“没有,新上任的大人说地府风气太正了……”说着,阴差连忙住嘴,又拿出一根崭新的勾魂链,递给司怀。司怀愣了下,注意力一下子从他的话转移到了勾魂链上。阴差解释:“这是无常大人让吩咐我给您的,您可以随意使用。”司怀疑惑:“为什么给我?”“这小的也不清楚。”阴差摇头,他不知道是谁,上级也没有多说,只是说是上面吩咐给司怀的。司怀晃了晃勾魂链,差点就勾到陆修之。他连忙收起来。阴差笑道:“司观主,这勾魂链只能勾已死之人的魂魄,对阳寿未尽的人无效。”司怀扬了扬眉,直接勾住陆修之的手腕。无事发生。陆修之垂下眸子,所有所思。换句话说,如果再有夺舍俯身之类的事情,司怀更容易分辨了。司怀心神一动,勾魂链缩小,静静地躺在掌心。他忍不住琢磨到底是谁给的。“难道是祖师爷?”陆修之偏头看他。司怀继续嘀咕:“不会吧。”“我找到了邪教老巢,做了这么大一件好事,他就给一根勾魂链?”“他变了。”陆修之:“……”走出太阴殿,殿外的阴魂已经被阴差们捆起来了,余湮县的道协成员们和警察也都赶到了。阴差清点厉鬼,道协成员和警察们正在各个殿内排查搜索。司怀走了两步,方道长连忙上前,问道:“司观主,那个蓝袍道士……”司怀指指身后的阴差:“死了。”方道长看了眼,又问:“有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目前只找到四五个道士,似乎都是刚入道观,所有事情一问三不知。”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司怀对方道长说:“好像有一批人去商阳了。”方道长眉心一皱:“果然。”他们猜测六道观的人会乘机偷袭商阳道协,特地让一部分人留守商阳。司怀想了想:“他们刚刚好像放火了,你可以让警察往这方面调查。”方道长应了一声,连忙通知商阳的大部队。司怀脚步一顿,看向被阴差捆着的陈丰:“你们那个老变态在哪儿?”他记得陈丰说过,那个老变态对他的身体感兴趣。从踏入六道观到现在,老变态一直没有露过面。方道长疑惑:“什么老变态?”司怀:“六道观的观主。”陈丰:“……”阴差用力一扯勾魂链:“司观主在问你话,还不快说!”陈丰被捆得脸色扭曲,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师父的行踪我怎么会知道,他自有计划。”司怀盯了他一会儿,啧的一声:“塑料师徒情。”“不知道就不知道,扯什么计划。”陈丰咬牙切齿:“师父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司怀白了他一眼:“怕是早就吓得跑路了。”陈丰气得大吼一声,周围的厉鬼阴差纷纷望了过来。厉鬼们虽然被阴差捆住了,但心态还挺好,嘀嘀咕咕地聊着天。“陈道长居然也被抓了。”“我估计犯这事得在下面吃苦两百年。”“哎,我生前还做了不少坏事,少说得五百年。”“你们听说没有,道天观可以帮鬼修炼成仙诶。”“什么?真的假的?”“早知道我就拜入道天观门下了。”………………司怀:“……”方道长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问司怀:“司观主,什么修炼成仙?”司怀瞥了他一眼:“鬼话你都信?”方道长:“……”
第110章熊孩子
方道长沉默了。万万没想到,司观主竟然连鬼都骗。司怀也没想到这帮历鬼长得凶神恶煞的,居然这么好骗。难怪一直在帮六道观的做事。他琢磨了会儿,对厉鬼们说:“你们好好在下面改造,遵守地府法律法规,争取早日投胎,下辈子拜入道天观,修炼成仙。”听见成仙,厉鬼们神情激动起来:“我会的!”“吃得苦中苦,方为鬼上鬼!”“什么道观来着?”“道天观,听起来就比六道观大气。”…………方道长:“……”为首的阴差走到司怀身边,抱拳道:“司观主,我们已经清点完毕,这些厉鬼全是近百年来从阴差手下逃脱的……”司怀扫了一圈空中密密麻麻的厉鬼:“难怪你们领导被换了。”阴差:“……”方道长:“……”瞎说什么大实话。方道长正想打圆场,便听见阴差大人低头道:“司观主,您言之有理。“方道长扭头看司怀,面色惊讶。向来是他们对阴差恭恭敬敬,现在居然反过来,阴差对司观主客客气气?不过这人是司怀,方道长莫名地觉得还挺合理的。司怀没有多想,好奇地问方道长:“六道观都有百年历史了?”他们道天观才十几年!方道长想了会儿:“如果算上前身六合观,差不多是有近百年。”“六合观当初一直在乡下山区发展,几十年前通讯技术不发达,道协根本不知道有六合观的存在,后来因为一起走失案,华国总道协的前会长,也就是张会长的师兄,发现了六合观的存在……”正说着,张会长走了过来,笑道:“我好像听见了我的名字。”方道长连忙说:“我正在说六合观的事情。”张会长叹了口气:“怪我当初年少无知,没发现六合观居然有这么多漏网之鱼,否则就不会有六道观的事了。”说完,他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这是?”“这是卢任观主找到的,里面写着不少名字,大概是六道观的名册。”司怀扫了眼,上面写满了名字、外貌、死亡时间、复活次数等等,非常严谨。张会长将笔记本交给阴差,礼貌地问道:“阴差大人,方才那被抓的道士,是否在其中?”阴差翻开其中一页,对他说:“陈丰。”方道长仔细地看了看名单,问道:“六道观所有人都在上面吗?”张会长点头,又摇了摇头:“写的人不在。”会写这个的,肯定是观主那个老变态。司怀走到陈丰边上:“老变态叫什么名字?”陈丰冷哼一声,不说话。阴差用力一收勾魂链,陈丰吃痛地叫出了声,咬紧牙关:“师父便是师父!”司怀撩起眼皮:“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陈丰冷笑:“我和师父三十多年情谊……”司怀打断:“还是连他名字都不知道。”陈丰:“……”司怀啧了一声,扭头对其他人说:“他不知道。”又问了问那些好骗的鬼,别说叫什么名字,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所有事情都其他道士干的,观主甚至都不在六道观里。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关于观主的消息。司怀瞥看了眼陈丰,嘀咕道:“这徒弟像是找来垫背的。”和六道观的其他人、鬼比起来,这个观主显然有点脑子。陈丰听见了,吼道:“师父神机妙算!肯定是算到你们会问他的名字!”司怀哦了一声:“那他也肯定算到你会被抓起来吧。”陈丰脸色忽青忽白,不说话了。六道观内一共找出了五名道士,都在名单上,其中一个阳寿已尽,被阴差带走,剩下四个都是六道观新招募的,阳寿未尽,被警察拷走。六道观内的厉鬼虽然全部被带回地府,但丰兴山被阴气浸淫多年,山上动植物受到不少影响。张会长拍板决定做个道场,驱散阴气,以及山脚的瘴气、山中的鬼门阵。暂时找不到六道观观主,道场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众人便先下山。山路边停满了警车,持有名单的警察走向其中一辆警车,打开车门:“张芳?”司怀扫了一眼,脚步顿住。警车里有一张扭曲的老婆子脸,是张婆。司怀挑了挑眉,杵杵陆修之的胳膊:“居然又被放回来了。”张婆的耳朵十分灵敏,听见了车外司怀的声音,猛地扭头,脸上的表情愈发扭曲。司怀懒懒地对她说:“我就说早死早超生吧。”“你现在还要多坐几年牢,坐完阳间的坐阴间……”“……”妈的,还挺有道理。张婆气得想冲下警车,被警察一把按住。看见张婆,方道长也愣了愣。过了会儿,他才转身对张会长说:“张会长,桃源观的空房不够,没法让所有道友入住。”商议后,张会长等人只好回到之前的住所。司怀等人则由警车送回桃源观。山里很安静,警笛声十分响亮,途经几个小村庄,村民们纷纷停下脚步,好奇的观望。抵达桃源观的时候,观主罗新志也站在路边,盯着警车。见是司怀等人下车,他连忙问道:“方道长,司观主,怎么是警车送你们回来的?”“不是说去调查六道观的下落吗?”方道长笑道:“自然是查到了,六道观就在几里之外的丰兴山上,我们去的时候还有不少香客在上香……”方道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听完,罗新志脸色大变:“六道观竟然就在附近?”方道长点头:“是啊,难怪桃源观香客稀少,大概香客都被六道观骗了去。”“那道友们接下来准备怎么找那六道观的观主?”罗新志问。方道长摇头:“现在连观主的姓名都不知道,只能再等一等警方的调查,这几日我们要在丰兴山上做道场,要再叨扰您几日了。”第二天一早,司怀被方道长的电话吵醒。“司观主!商阳那边已经根据消防出勤记录找到六道观的人了,他们居然在一个空草地放火,该不会是搞什么邪教仪式吧……”卧房隔音效果不好,司怀不仅听见手机里方道长的声音,还听见门外方道长的声音。他抓了抓头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想要开门。眼前突然一黑。一件衣服罩在头上,耳畔响起陆修之低哑的嗓音:“穿上。”司怀低头看了眼自己赤裸的胸膛,慢吞吞地说:“大家都是男人,方道长不会介意的。”陆修之:“……”“我介意。”司怀还困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那你也脱了?”陆修之:“……”不知道司怀能不能反应过来,陆修之索性抓着他的手腕,帮他穿好了衣服。司怀任由陆修之动手,能懒则懒。穿上衣服后,陆修之开门,对外面的方道长说:“进来吧。”方道长继续说:“那些人都在名册上,张会长请商阳的阴差过去了。”“对了,司观主,道天观没有出事吧?”“六道观那些人被抓的时候,嘴里还说要歼灭道天观什么的……”“能出什么事。”司怀刷着牙,给陈管家、费秀绣、董大山都打了电话。“没事就好。”方道长松了口气,对司怀说:“吃完早饭,我们要去附近的镇上买些东西。”桃源观只能提供香烛用品,像供果之类的东西,必须要新鲜采购。车辆路过百岁村,司怀打开车窗,多看了两眼。陆修之掀了掀眼皮:“停车。”司怀茫然:“怎么了?”陆修之:“车有问题。”道协派来的驾驶员瞪大眼睛,连忙说:“这是我的私人车,怎么会有问题。”陆修之:“……车胎可能瘪了。”驾驶员顿了顿,连忙下车检查。两个前胎都瘪了。驾驶员朝他们抱歉地笑了笑:“我第一次来这儿,还以为是山路颠簸呢,不好意思啊。”“车上只有一个备胎,我叫其他车来接你们。”方道长:“麻烦了。”司怀走到路边,余光不远处站着个小孩,想到了什么。他扭头问方道长:“那天在纸扎店遇到的小孩怎么样了?”方道长愣了下:“好像是张婆邻居的小孩,帮忙看店的。”司怀嗯了一声,看向路边的田野,所有田都杂草丛生,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打理了。他眯了眯眼,村子里不可能一个种田的人没有。不远处的小孩走近,仰头看了眼司怀。“你是道士吗?”方道长笑了笑,对他说:“我们都是道士,小朋友有什么事吗?”小男孩忽然抬起了脚,朝着司怀的脚狠狠地踩下去。司怀挑了挑眉,微微侧身,小男孩一脚踩空。因为用力太猛,他滑了一跤,在众人面前摔了个屁股墩。小男孩怔愣片刻,当即嚎啕大哭。“哇啊啊啊啊啊!”司怀:“……”小男孩的哭叫声尖锐,很快,一旁别墅里跑出一个年轻女人。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指着司怀说:“妈!他打我!!”年轻妈妈看了眼司怀,脸色变了变,挤出几个字:“对不起。”说完,她一把将小男孩抱起来,往屋里走。小男孩在她怀里挣扎,尖叫道:“妈!就是他!就是他!”“艹!谁在路上放的钉子!”驾驶员咆哮一声,年轻妈妈的脚步更快了。司怀偏头看陆修之,小声问:“是不是有点奇怪?”不找他麻烦就算了,怎么还跑得这么快?陆修之点头。方道长感慨道:“这位女士真是明事理啊。”司怀:“……”
第111章百岁村
对上司怀和陆修之诧异的眼神,方道长有些茫然:“怎么了?”“那个妈妈是挺明事理啊,还道歉了。”司怀抬眼:“她为什么要道歉?”方道长立马说:“因为她深谙儿子本性。”司怀:“……你不觉得有问题么?”方道长更茫然了:“什么问题?”“太明事理了吗?”司怀:“……”方道长继续问:“那是小孩太调皮吗?”“……”司怀指指路边的荒田:“看这个。”方道长认真地看了会儿,试探地说:“这些菜长得太好了?”司怀:“……这是草。”方道长:“这些草长得太好了?”“……”司怀沉默片刻,拍拍他的肩:“城里的大少爷。”方道长弱弱地说:“我只是不善于分辨这些农作物。”“平常很少见到。”他看向陆修之,陆修之可比他大少爷多了。察觉到他的目光,陆修之淡淡地说:“这是荒田。”方道长还是想不明白:“荒田又怎么了?”陆修之吐出两个字:“可疑。”方道长这下反应过来了,百岁村没有人种田。“可能人家不想种田呢,住在农村山里也不一定想种田啊……”说着,方道长望见了远处山上整整齐齐的农田、茶树……相比之下,百岁村好像是有点问题?“你在干什么?”“警察同志,我就是把地上的图钉捡起来,不是我放的啊,不知道哪个龟孙扔在路上,害的我俩前胎都被扎破了……”司怀望过去,一辆警车停在路边,前胎也都瘪了。两名警察表情不太好,目光扫到路边的司怀几人,立马走了过来。“司观主,方道长。”司怀点了点头,看向陆修之。不等他问,陆修之便开口说:“昨天六道观的警察。”司怀哦了一声。昨天有过合作,知道他们都是能人异士,年龄较大的警察直接表明目的:“道长,今天我们是来百岁村调查六道观的线索,没想到车还没停下来,车胎就破了。”方道长神色严肃,压低声音问道:“警方也发现百岁村有问题吗?”司怀:“……”警察有点懵,反问道:“什么问题?”方道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慢吞吞地说:“就没人种田。”警察:“……”两辆车停在路边,其中一辆还是警车,十分瞩目。路过的几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一眼,加快步伐离开。没有看热闹,不对劲。司怀盯着他们的背影,等他们拐进路边的别墅,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方道长正在问警察百岁村的事情:“王警官,你了解百岁村吗?”王警官摇头:“我是焦昌市派下来的,不是本地人。”“不过这个百岁村在市里也很出名,听说村里的人都很长寿,年过百岁,所以名字改成了百岁村,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司怀掀了掀眼皮,突然想起两次到百岁村,他们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百岁老人,甚至都没见到过几个老人。按理说,既然是以百岁老人出名的,老人应该挺多的。司怀问:“你们这两次看见过老人吗?”陆修之摇头。方道长试探地问:“会不会是m是因为年纪大了,走不动路了?”司怀:“本地人说百岁村的老人身强体壮,比年轻人还厉害。”两个警察的脸色变了变,他们知道对上的六道观很厉害,本来以为今天是个普通的调查,所以只派来两个人。犹豫片刻,王警官问道:“几位道长现在可有空?能否协助我们一同进行调查?局里的同事们赶过来还需要不少时间。”司怀:“有工资么?”王警官沉默了。看样子是没有,司怀轻叹一声:“那如果抓住六道观的人、鬼什么的,有奖金么?”王警官连忙说:“市里已经拨了一笔资金下来,应该是有的。”司怀点了点头,跟着警察往村里走。路边的小别墅是刚才那个熊孩子家,似乎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别墅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年轻妈妈站在里面,警惕地看着他们。王警官立马走上前,掏出证件。年轻妈妈脸色微变,不情愿地打开门,让他们进去。“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院内,王警官开门见山地问:“你认识村里的张芳,也就是张婆吗?”年轻妈妈点点头:“当然知道,我们一个村的。”“做白事祭祀的时候还要去她那儿买东西呢。”“你知道她信教吗?”“不知道。”年轻妈妈眼神飘忽:“我们平时也不太往来。”“可以进屋么?”年轻妈妈张了张嘴,无奈地说:“可、可以……”从院子到屋里,没有丝毫阴气,也没有神龛,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司怀坐到沙发上,小男孩瞪了他一眼,把茶几上的零食水果全都拿走,接着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察觉到小男孩的敌意,司怀挑了挑眉。路上的钉子、小男孩想踩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司怀随口问:“你几岁了?”小男孩没理他,对游戏里的队友说:“干他!冲上去!”“艹,杀了他我给你买皮肤!”留意到司怀的神情,方道长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司观主,你看出什么了吗?”司怀:“这小孩不对劲。”方道长追问:“哪里不对劲?”司怀:“这小孩很讨厌我。”方道长:???司怀继续说:“我这么讨人喜欢,他居然讨厌我?”方道长:“……”陆修之嗯了一声。方道长:“……”“快点!一波了!”听小男孩扯着嗓子在喊,方道长小声问:“咱们要怎么套他的话啊?”司怀疑惑:“套什么话?”方道长愣了愣:“不套话怎么查出他们是六道观的人?”司怀心神一动,掌心便多一根勾魂链。勾一勾就知道了。司怀手腕翻转,勾魂链正中小男孩脖子。下一秒,小男孩的手机掉落,身体猛地倒地。勾魂链另一端出现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的魂魄,和地上的身体完全不一样。司怀愣了下,他怀疑的是个成年人,没想到魂魄居然还真是个小孩子。这么小就加入邪教了?瞥见这一幕,年轻妈妈脸色大变。不等她做出反应,王警官直接将人铐住。司怀往年轻妈妈身上勾了勾,勾出一名年近五十的中年女人。司怀盯着她看了会儿:“你们认识我?”小男孩尖叫道:“就是你!你害死了爸爸!”“爸爸因为你下地府了!”司怀哦了一声,对他说:“你要谢谢我。”“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地死了,可以在地府团聚。”“……”“你叫什么名字?”事已至此,女人不再挣扎,实话实说:“李杏。”方道长翻了翻名单,对司怀说:“在名册上。”李杏抱住儿子,抽泣几声,哽咽地说:“你们不要为难我儿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主动找上六道观的,小鑫他七岁的时候得了急病身亡,我没有其他亲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司怀懒得听她加入六道观的原因,打断道:“你知道什么事都说出来。”“不然我告诉判官你儿子恶作剧的事情。”李杏的哭声戛然而止。司怀甩了甩勾魂链:“看见我这勾魂链了没?我和下面的人、不是,鬼,关系挺好的。”“多判个十年八年没问题。”李杏:“……”“我知道的不多,平常只负责换土地庙的贡品。”“如果有人对土地公感兴趣,再把他们引到张婆那儿。张婆会想办法让他们成为六道观的香客。”司怀追问:“那村里其他人呢?”李杏愣了会儿,没料到司怀竟然这么敏锐。她实话实说:“每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我不清楚。”方道长惊了:“你们整个村子都是六道观的人。”李杏点头:“观主说这样才能保证六道观延续下去。”方道长恍然:“难怪昨天的陈丰说六道观会生生不息。”不会有人想到整个村子都是六道观的人。如果不是车破了,他们说不定就错过了真相。方道长看向小男孩:“多亏了你啊。”小男孩:“……”司怀问李杏:“村里还有多少人?”“村里人不多,”李杏顿了顿,慢吞吞地说:“大概只有十几个人,村里大多数都是空房,一部分是给准备复活的香客,另一部分是准备给未来的成员的。”听见有十几个人,王警官神情越发严肃,问道:“他们都住在哪儿?”司怀:“不用去找他们。”“让他们来找我们就行了。”“你们应该都有联系方式吧?”李杏点头:“是……都在微信群里。”“前段时间陈丰从商阳回来,给我们每个人都换了智能机,说现在是网络的时代,还拉个群,所有成员都在里面。”司怀翻出手机,打开微信。置顶的便是六道观的群:六道一家人群里的消息不多,司怀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司怀来了,大家小心。】【大家做好准备,加油.jpg】【守住道观最后战线!】【我看见警车了。】司怀瞥了眼群的人数,一共五十个人。他扭头问方道长:“商阳抓到了多少人?”方道长看了眼手机消息,确认后说:“三十个。”再减去昨天在道观抓到了几个,还剩下十四个人。司怀打了一行字:【司怀被我搞定了,大家先来我家商议对策。】【大拇指.jpg】【大拇指.jpg】【我这就来。】司怀想了想,继续打字:【不要同时过来,小心被人发现。】【好,我和老方先过来。】【五分钟后我再来。】群里剩下的人自己在分配顺序,司怀放下手机,等他们自投罗网。很快,门开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进来,看见坐在门边的司怀,他们怔了怔,下一秒便被勾魂链勾出了魂魄。警察负责搬运倒下的尸体,司怀、陆修之和方道长负责勾魂。有几个人反应很快,在看见司怀的刹那便知道是陷阱,转身要跑,被方道长的符困住。大家分工合作,没过多久,勾魂链另一端眨眼间便有了十几道魂魄。还剩下最后两个人。司怀晃着链子,小声对陆修之说:“有点像在玩现实版黄金矿工。”“你要玩么?”他都玩无聊了。陆修之垂下眼,看着他白皙的手指:“我不会。”司怀把勾魂链放到他掌心,握住他的手:“就抓着,甩一甩就行了。”正说着,又走进来一个人。司怀连忙抓住陆修之的手,往门口一甩。还剩下最后一个。方道长也有些心动,他眼巴巴地看着勾魂链,小声说:“司观主,我……”陆修之瞥了他一眼,在门打开的刹那,把最后一个魂魄勾了。勾完,他看向方道长,轻飘飘地说:“手误。”方道长:“……”手误的可真准。
第112章陷入梦境
陆修之这一勾快狠准,司怀也愣了下,盯着他的手,嘀咕道:“你这钩子用的比我好多了。”他第一次用的时候还勾错人了。“你们白龙马寺还教怎么用钩子的么?”陆修之撩起眼皮,看着司怀:“老师教的好。”司怀连忙问:“哪个大和尚?是上次打电话那个么?”“……”半晌,陆修之无奈地说:“你教的好。”司怀眨了眨眼,脱口而出:“出家人不打诳语。”陆修之:“……”司怀顿了顿,对他说:“不过,我相信你是不会撒谎的。”“我大概是有教人的天赋吧。”“……”“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杏你不是说搞定了么?!”“蠢货,这就是个圈套!”“可司怀他们不是路过的么?”…………勾魂链上的阴魂们神色扭曲,群情激愤,有几道阴魂周围泛起了淡淡的黑气,都气得快要转化为厉鬼。小男孩逐渐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事,吓得抱住李杏,大声哭了起来。刺耳的声音此起彼伏,司怀听得脑壳疼,扯了扯勾魂链:“都别说话。”勾魂链猛地缩紧,重量也陡然增加了数倍,压得阴魂们连忙闭嘴,有一个阴魂企图说话,刚说了一个字,喉咙便被勾魂链紧紧缠住。众鬼大惊失色。司怀心里也惊了惊,小声对陆修之说:“这勾魂链这么智能的么?”“我真是错怪祖师爷了。”方道长:“……”等所有鬼安静下来,司怀扫视一圈,这些鬼基本上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鬼,只有一两个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鬼。至于他们的身体,全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和百岁村完全不沾边。司怀纳闷:“连个老人都没有,为什么叫百岁村?”感受到脖子上的勾魂链松了些,一个中年男鬼弱弱地举手:“我换了两次身体了,严格算起来一百多岁了。”李杏抱着儿子,低声回答:“是观主吩咐的改村名,说百岁村的名号打出去,更容易吸引香客们过来。”人到中年,知天命而怕死,他们这些鬼里,就有不少都是因为百岁村的名号摸索过来,因此加入六道观。方道长一脸疑惑:“没有人发现么?”李杏摇头:“观主神通广大,前来采访的记者们都没有发现异样。”司怀哦了一声,懂了。幻术。普通人的确分辨不出幻术。除了记者,平常很少有人特地来考察百岁村的情况,就算有,其他村民也能及时发现,一起糊弄了事。真正慕名而来的普通人都抱有目的,更容易发展成六道观的下线。说到观主,司怀顺便问了问这些鬼:“你们知道观主是谁么?”“不是陈丰道长吗?”“蠢货,人家叫道长。”“他是观主的徒弟。”……和六道观内的鬼一样,他们都没有见过观主,更别说姓名之类的信息。李杏主动说:“平常都是陈丰道长负责打理观内事务,我们如果有事的话便会去找张婆,从未接触过观主。”方道长眉头紧皱,忍不住说:“这六道观的观主怎么这么神秘……”普通教众没有见过,陈丰作为亲传弟子,也一点都不清楚。司怀:“可能是丑的见不了人吧。”“……”司怀垂下眼,还有一种可能。不方便见人。这些鬼知道的不是,问不出什么信息。方道长轻声问:“司观主,这些阴魂……”司怀一个鬼一个鬼看过去。这些鬼都不是厉鬼,只是普通的魂魄,刚才快要转化为厉鬼的那几个似乎冷静下来了,周身的黑气都散了。司怀恨铁不成钢地说:“居然没有一只厉鬼。”“你们算的上邪教么!”太给邪教丢脸了!众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很庆幸。不是厉鬼,小青不能吃。只能送他们下地府。天蓬印昨天已经交还给张会长,不能直接请阴差过来。司怀正准备念咒,一道阴风刮过,一名脸色死白的阴差出现在面前。司怀愣了下。阴差走近,问道:“请问您是司观主吗?”司怀点了点头。阴差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在下是余湮城隍下属阴差。”“城隍吩咐我等近日多加巡逻,方才感受到此处阴气,便特地赶了过来。”司怀哦了一声,指指勾魂链上的阴魂们:“正好。”“刚刚抓到他们。”阴差点了点头,收走阴魂,向司怀颔首示意:“在下先告辞了。”阴魂们被带走,支援的警察也赶来处理百岁村的后续事情。王警官送他们到村口,问道:“几位道长准备回桃源观吗?”“我派车送你们。”方道长摇头:“我们准备去附近的镇上买些东西。”“小张,送道长们去镇上。”和百岁村比起来,小镇十分正常,挤挤攘攘的人、满街的电瓶车、停在路边贩卖水果的大卡车……警车直接送到他们水果店,停车的时候,水果店老板紧张得脸都白了。即使警车走了,他还有些恍神,算账的时候都看错了。“老板,你漏看了一个零。”“啊,对的对的,不好意思。”水果店老板连忙道歉。司怀随口问了句:“附近有些卖道教用品的店么?”水果店老板摇头:“没有,我们这里不搞那些封建迷信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完,他接过方道长手里的钱,这才注意到方道长穿的是道袍。水果店老板连忙说:“道长,我不是针对你啊。”司怀:“我知道,你针对的是所有道士。”水果店老板:“……”“你们是外地的吧,”水果店老板叹了口气,缓缓说,“我们这个小镇本来当初发展的好好的,市里也准备扶持,结果不知道哪个山里的道观出事了,好像搞什么不该搞的东西。”水果店老板往天上指了指:“然后就严打。”“咱们小镇这些年也都没发展起来。”司怀挑了挑眉:“是六合观么?”水果店老板实话实说:“那我就不清楚了,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那会儿还在外地读书。”“你们要想买东西,得去县里买,附近的几个小镇上都没有,咱们这边连纸扎铺都没人敢开,幸好网络发达,现在都是网上买的。”“我给你们推荐一家,叫老陈纸扎,好像挺出名的。”方道长道谢:“我们要买的不是丧葬用品。”“是做道场用的悬幡之类的东西。”水果店老板茫然,那是什么东西?县城里有张会长等道友,他们不需要特地赶过去买,方道长将这件事发到群里,继续在镇上买其他能买到的东西。回桃源观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天色暗沉,灯火通明的桃源观在山里十分瞩目。刚走到道观门口,林间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司怀脚步顿了顿,偏头看过去,只见两双绿莹莹的眼睛,一高一矮,直勾勾地盯着他。方道长当即抽出长剑。下一秒,熟悉的诡异笑声响起了起来。司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照过去,树边站着一个黑毛脸,黑毛脸脚边还有个黄色毛茸茸的小动物。司怀眯了眯眼,只见黄色毛茸茸的小动物直起身子,向他鞠了个躬。“有点眼熟啊。”陆修之:“是焦昌市的那只黄鼠狼。”司怀晃了晃光束,打在黄鼠狼身上。它脸上、身上的白毛清晰可见。是焦昌市那只黄鼠狼。听见他们的对话,方道长收起长剑:“司观主,你、你们认识吗?”司怀:“见过。”方道长看着黑毛脸和黄鼠狼,思索片刻,低声问道:“它们是不是想向你求助?”司怀看向黑毛脸,黑毛脸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香蕉。他扔过去一串香蕉。黑毛脸一把接住,抱在怀里,还掰了一根香蕉塞给黄鼠狼。它剥开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再看司怀。黄鼠狼坐在地上,也吃起了香蕉。“可能是饿了吧。”司怀转身走进道观。吃完香蕉,黄鼠狼抬头,人早就没影了。它气得跳起来暴打黑毛脸的膝盖。黑毛脸茫然,又掰下一根香蕉,递给黄鼠狼。桃源观路过三清殿,隐约可以听见里面有不少人在念邱祖忏文。“经功浩力不思议。回向十方诸圣众。愿见真心求忏悔……”罗新志走出大殿,笑问:“方道长,司观主,道友们正在做晚课,是否加入?”方道长应道:“我稍作休息就来。”司怀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转身走向卧房。出差还想着学习?他小声对陆修之说:“这帮道士都学傻了。”“方道长就是前车之鉴。”听见方道长的名字,陆修之嗯了一声。“我先去洗澡。”洗手间不大,一起洗澡容易擦枪走火,而且卧房的隔音很差,司怀没兴趣被人听墙角。这些天和陆修之的夜生活非常单调,只有一件事,玩手机。洗完澡,司怀躺到床上,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空气清洗剂。他打开窗户,瞥见桃源观的小道士正在外面拖地。司怀收回视线,盯着天花板,总觉得有件事情忘了。想了会儿,他不仅没有想出来,反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司怀。”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一片漆黑的眼前突然出现米粒大小的金光,金光逐渐加强,下一秒,司怀便站在一所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殿内梁架纵横、柱网罗列,椽檩上绘制着道教八宝图案,正前方的香案上置有供奉品、香炉……看起来是道教的神殿,可是台座上没有任何神像。“司怀。”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的还要清晰,这声音似男似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司怀眯了眯眼:“叫你爸爸有什么事?”安静片刻,轻笑声回荡在殿内。“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随着这道声音,大殿的墙壁上浮现出各派的符箓、剑法、心法……司怀瞥了眼,不感兴趣。“有无相生。”话音一落,司怀所处的大殿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金山银山、数不清的宝石金子,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此汝所求。”司怀面无表情:“这不是假的么?”在他梦里搞这些东西?难怪六道观的人都是傻的,能被这种梦境诱惑,智商能有多高?声音幽幽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司怀哦了一声:“我也知道。”“你想勾引我。”“……”
第113章一记枪响
司怀冷笑一声:“老变态。”他怎么可能因为钱出卖身体!而且还是假的!那道声音不说话了。司怀叭叭叭地继续说:“你知道我结婚对象多少有钱么?”“你就算想勾引我也拿点真东西出来,全是假的算怎么回事,邪教干了这么多年连点钱都没攒下来?难怪开在深山老林里……”那声音安静了很久,周遭的空气开始扭曲。司怀仿佛感受到了对方的怒意。眨眼间,他脚下的金山银山消失,变成泛着炙人气息的岩浆池。岩浆流动,隐约可以听见噗呲噗呲的声音。滚烫的热气自脚底升起,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这热气太过逼真,司怀皱了皱眉,额上冒出汗水,滴落在眼睫上,模糊了视线。司怀觉得不合理,人家的幻境都是根据自身的欲望变换。他好不容易做了个梦,幻境居然是由别人来操纵的?妈的,想想就生气。司怀擦去额头的汗水,眯起眼睛,扫视周围。岩浆、火山……所有都是假的。时候这些虚假的东西,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对方一丝踪迹。不像是他的梦境,更像是他入了对方的梦。一切都在对方掌控之下。司怀在心里默念净心神咒,眼前没有任何变化。这老变态有点东西。不男不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的语气不再平静,带了丝怒意。“不知好歹。”“司怀,入我六道,超脱轮回,得道成仙……”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司怀恍了恍神,不知从哪儿飘来淡淡的香蕉味,他立马收回纷飞的思绪,凝神静气。司怀冷冷地说:“你叫我一声爸爸,我教你做人。”话音一落,他脚边的岩浆翻滚涌动。司怀仿佛都闻到塑料拖鞋被燃烧的臭味。他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岩浆往上翻滚,扑面而来。不知怎么的,岩浆冒的热气忽然变成了香蕉味儿的,炽热的温度也开始褪去。司怀鼻尖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再一睁眼,出现的是卧房白色的天花板。他回到了现实。“嘿嘿嘿嘿嘿。”左侧响起了熟悉的笑声。司怀偏了偏头,脸上的香蕉皮滑落。“……”黑毛脸站在窗外,双手扒拉着窗户。黄鼠狼则站在黑毛脸的肩上。两双黑眼睛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司怀低头,手边是它们吃剩的香蕉皮。不止手边,脚边、床上、地上也到处都是。司怀把香蕉皮扔到一旁,对它们说:“谢了。”黑毛脸咧开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又嘿嘿地笑出来。听见浴室传出来的水声,司怀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大和尚!”洗手间的门没有锁,他直接冲了进去。陆修之刚洗完澡,浑身赤裸,发梢的水珠沿着肌肉往下滑落。司怀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陆修之抬眸看他:“大和尚?”司怀面不改色:“你肯定听错了。”“我刚刚喊的是你的名字。”说完,他立马转移话题:“我刚刚梦见六道观的观主了。”“他好像想勾引我入伙。”陆修之眉心微皱:“怎么回事。”司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我就睡了觉,然后听见有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喊我。”“应该就是六道观的那老变态,企图勾引我……”陆修之用毛巾随意地擦了下发丝,拿起一旁的内裤。司怀话音顿了顿,伸手摸了把他的腹肌:“然后就我立马就质问他,你知道我结婚对象多有钱么?长得多帅么?器多大活多好么……”下一秒,熟悉的微凉气息覆到唇上。陆修之按住他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唇齿相交,浅尝辄止。陆修之擦去他唇边的水渍:“然后呢?”司怀舔了舔唇,往下看了眼:“你先收枪。”陆修之:“……”平静了一会儿,两人走出洗手间,对上两双乌黑的眼睛,一大一小,眼巴巴地望着他们。陆修之:“……”司怀:“就是他们把我叫醒的。”陆修之收回视线,嗅到空中淡淡的香味,脚步猛地顿住。“安魂香。”安魂香,顾名思义,主要是起静心助眠的功效。十几年前有一段时间盛行用安魂香,后来有人发现安魂香的安魂定魄作用甚微,反而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易受邪崇侵害,之后道协各个道观命令禁制使用安魂香。司怀知道安魂香的事情,皱了皱眉,难怪他刚才一下子就睡着了。他连忙翻出清心符,塞给陆修之。陆修之抿唇:“安魂香对我没用。”司怀愣了下。陆修之没有解释,径直走到床边,翻起床铺。木质床板上画有阵法,贴着符纸。陆修之脸色沉了下去。司怀看了眼阵法,是青龙赤血阵的简易版本。他翻开另一张床铺,也一样。“这个道观果然有问题。”陆修之抿唇:“罗新志有问题。”司怀眯了眯眼睛:“他是谁?”陆修之:“……观主。”司怀这才想起了自己忘记的事情。到桃源观的第一天,司怀问过罗新志道观没落的原因。罗新志说的是他不清楚原因。“他肯定有问题!”“水果店老板都知道这里道教没落的原因,他身为观主不可能不知道。”“罗、罗……”司怀顿了顿,随口道,“罗大志,听起来就不是个正经人!”陆修之默默地点头。黄鼠狼忽然叫了两声,跳到窗沿上,两只小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司怀顺着它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方道长换了件新道袍,走向三清殿,应该是想去做晚课。司怀连忙拿起手机,给方道长打电话。没有接。“先去三清殿。”陆修之嗯了一声,走到墙角,打开行李箱。司怀没有注意陆修之拿了什么,他探出窗外,扫视周围。刚才负责清扫的小道士不见了,周围没有其他人,隐约可以听见三清殿传来的诵读声。司怀拿出手机,飞快地打了一行字,通知张会长和卢任,让他们赶紧带人来。发完消息,司怀和陆修之走向三清殿。离三清殿越近,诵读声越发清晰。“闻经悟道,罪灭福生;闻经悟道,罪灭福生;闻经悟道,罪灭福生……”依旧是邱祖忏文,但和之前不同,众人的声音犹如一潭死水,不带任何情感。司怀走进大殿,十几个道友整整齐齐地在蒲团上打坐,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关注谁走进了大殿。方道长就在最后一排。“方道长。”司怀推了推他的肩膀,方道长没有任何反应,低声念诵着忏文。他双眼无神,俨然陷入了幻境。“司观主,你来参加晚课了么?”一道声音在前方响起。司怀抬头,罗新志站在三清神像旁。他穿着青衣道袍,脸上依旧是那副和善的模样,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司怀懒懒地回道:“我来给你上一课。”“子不教,父之过。”罗新志面露茫然:“司观主,你在说什么?”司怀:“你这个老变态,别装了。”“我都名草有主了。”“你又丑又穷,怎么好意思勾引我的。”听见勾引二字,罗新志嘴角抽搐两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他语气冰冷:“司观主再考虑考虑吧。”“是否要改变心意。”话音一落,殿内的诵读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回头,无神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司怀和陆修之。司怀脸色微变,不止是陷入幻境。罗大志还能操纵这些人。和酒店那些员工一样。司怀犹豫片刻,抬手直接打了方道长一巴掌。殿内十分安静,这清脆的巴掌声异常响亮。罗新志都愣了下。司怀盯着方道长,他没有任何反应,眼睛依旧无神,只不过脸上渐渐出现了五个指印。陆修之沉默了。司怀默默地背过去手,他还以为和酒店那些人一样,可以打醒。“司观主既然害了我座下弟子,是不是该还给我一些?”司怀挑了挑眉:“你个老变态脸皮还挺厚的。”“我替天行道,匡扶正义,还你个屁,真是不知羞耻。”知道他牙尖嘴利,罗新志抬起右手,冷声道:“可惜了,本来想打留你一条生路。”“现在看来,只需要你的身体就够了。”司怀继续说:“你看看你这个老变态,没羞没臊,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种话。”罗新志冷冷地看着他,低声念咒。坐在蒲团上的道士们一齐起身,掏出随身携带的法器。方道长直接抽出法剑,银光一闪,划破了司怀的T恤。司怀偏头躲开,眉心紧皱。他倒不怕打不过这些道士,主要是怕混战的时候,万一不小心打中他们什么重要部位……见司怀一直躲避,罗新志冷笑一声,继续念咒。道士们的攻势更猛了,方道长离司怀最近,直接使出太乙玄门剑,招招刺向司怀命门。司怀侧身,顺势踹了脚身后的不知名道长。这些人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脚步顿了顿,继续冲上前。司怀抽空看了眼陆修之的情况。陆修之的身手很好,这些人根本摸不到他的衣角。再这样打下去没有用。司怀狠狠一拍方道长的手腕,夺下长剑。他低声对陆修之说:“得先让罗大志闭嘴。”陆修之嗯了一声。司怀扫了眼自己到罗新志的距离,正琢磨着该怎么突破人群过去。“砰——”一记枪响。罗新志眉心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作者有话要说:陆修之:这才叫物理攻击*明天外婆生日啦,不一定能二更,至少会有一更的!黑毛脸的来源《淮南子·氾论训》“山出枭阳”汉高诱注:“枭阳,山精也。人形,长大,面黑色,身有毛,足反踵,见人而笑。”
第114章福德神殿
血液从罗新志的眉心涌了出来,沿着鼻梁下滑,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睁大眼睛,身体缓缓倒地。司怀愣住了,手里的勾魂链垂到地上。他本来还想试着偷袭勾魂……这下罗大志是真的闭嘴了。司怀茫然地看向陆修之。陆修之半阖着眸子,神色冷淡,他右手拿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枪口直指前方。司怀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他手里的枪,说了句废话。“你、你带枪了?”堪比在饭店遇到熟人,问你来吃饭吗?陆修之嗯了一声。司怀干巴巴地问:“这、这个合法吗?”陆修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显然是不合法的。司怀赶紧看了眼周围的道士们,没了罗新志的念咒声,他们又恢复成一开始的痴呆状态,双眼无神,嘴里还喃喃说着邱祖忏文。司怀松了口气,他们没看见就行。司怀远远地看了眼罗新志的身体,见他手指还在颤动,对陆修之说:“要不再补一枪,万一没死透呢?”陆修之往前走了两步,手腕动了动,枪口朝下,对着罗新志的胸口又是一枪。“右边也打一下,万一他的心脏长反了呢?”“砰——”枪声再次响起,罗新志的身体死的透透了。司怀握紧勾魂链,盯着地上的尸体。忽地,殿内烛火飘动,三清神像迸发出灼目的金光,随着金光照亮整所大殿,三座神像发生变化,从元始天尊开始,头部的发丝由黑变白,庄严肃穆的五官逐渐变换,变成一张白须白胡的老人脸。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座截然不同好的神像变成了同一个神像。老人眉眼下弯,嘴角上扬,明明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神色,却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陆修之抿唇:“福德正神。”司怀又看了眼神像,和百岁村土地庙里的神像一模一样。司怀心里惊了惊,土地是邪教教主?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罗新志的身体也散发出一道金光。和土地像一模一样的魂魄浮在空中,飘到神像前。四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开口:“我有三宝。”他的声音和梦境里拿到似男似女的声音一样,带着奇异的韵律,响彻大殿,蛊惑人心。殿内所有道士同时跪下伏地。司怀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这嗓门大了点,听得脑壳痛。他偏头看陆修之。陆修之眼睫颤了颤,似乎有些恍神。司怀偏头,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陆修之回过神。司怀舔了舔唇:“等把这糟老头搞定再亲。”“一曰慈。”话音一落,殿内响起悠扬的乐声。乐声回荡,司怀指尖颤了颤,险些把手上的勾魂链扔掉。“二曰俭。”四个福德正神同时抬起右手,四个如意快速旋转,砸向司怀和陆修之。司怀侧身避开,挥剑一砍。袭到面门的如意被砍成两半,掉落在地。司怀右手虎口被震的发疼,只好把剑换到左手。陆修之紧抿着唇,枪口转动。“砰、砰、砰——”三枪,两个如意被打得粉碎,另一个如意不是实物,消散在空中。司怀眯起眼睛,抬手用力一甩勾魂链。勾魂链穿过一个福德正神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那是塑像。”陆修之说。他眉心微皱,抬手按下扳机。连射三枪,子弹穿过塑像,响起啪嚓的声音。四个福德正神脸上露出同款讥讽的笑容。子弹伤不了他。司怀知道。他抓住时机,猛地抬手,勾魂链直接缠住时候一个福德正神。福德正神脸色虚假的慈祥笑容消失。他冷声道:“经坛土地,神之最灵。”缠在他身上的勾魂链微微松动,司怀凝神静心,握紧勾魂链,勾魂链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缠得更紧了。福德正神神色微变:“怎么会……”勾魂链是普通阴差的法器,他身为自然神,不可能被这种东西困住。司怀也不清楚为什么,他用力一扯勾魂链,只见福德正神的脸色逐渐扭曲。不止脸,身体也开始扭曲、分裂。司怀加大力度,福德正神的身体忽然裂开,变成了两个魂魄。一个是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神情阴鸷,和罗新志长得有两三分相像,另一个则是真真正正的福德正神,只不过双眼紧闭,似乎封闭了自己。司怀眯了眯眼睛,看来这老变态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和福德正神的神魂结合。难怪百岁村无福德正神。司怀用力一勾,将福德正神拉了过来。“你个老变态,连老爷爷都不放过!”“禽兽不如!”“……”中年男人脸色剧变,咬牙切齿:“这怎么可能……”“区区勾魂链。”司怀撩起眼皮:“这可是道天天尊特地给我定制的勾魂链。”“道天天尊,就是你那个太阴大帝的爸爸,四舍五入,我就是你爸爸。”“……”中年男人低吼一声,周身阴气缭绕,转瞬间变换成黑气。他双手泛着浓郁的黑气,反转结印,十几道阴魂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司怀眯起眼睛,这些阴魂都长得挺眼熟的,是百岁村那些鬼。那个小男孩还在哇哇大哭。土地官阶比阴差大,能从阴差手下夺过这些阴魂并不奇怪。“缠住司怀!”中年男人发令,紧接着冲向陆修之。他看见司怀和陆修之方才的亲昵,一旦夺下陆修之的身体……中年男人勾起嘴角,阴冷一笑。下一秒,十几双手缠了上来。“司观主!快勾他!”“他就是六道观观主!”“司观主!快!我出力了!记得帮我向判官大人减刑。”“我已经从良了,为民除害!”…………中年男人难以置信:“你、你们竟然……”话未说完,他喉头一紧,勾魂链缠了上来。没了福德正神的神魂,中年男人就是个普通的厉鬼。司怀冷笑,收回链子,一拳砸在他太阳穴:“我有三拳。”“一曰普通攻击。”一拳下去,中年男人的魂魄被锤到了地上,太阳穴一处的脑袋陡然消失。“啊啊啊啊啊!!”“二曰普通攻击。”“三曰普通攻击。”三招普通攻击下去,魂魄少了小半个脑袋,半个身体。看着观主的惨状,百岁村众鬼吓得往后退了退,非常庆幸刚才自己的明智之举。一个没有出手的怂货连忙喊道:“司观主,刚才他说要给我方道长的身体,我没有答应啊,四舍五入我、我也能减刑吗?”司怀没搭理他,心神一动,召唤来小青。小青吸了吸鼻子,看向一旁福德正神的神魂。“这个不能吃。”司怀踹了脚中年男人,质问道:“你们邪教的鬼王呢?”快放出来给小青吃。中年男人疼得眼前发黑,声音颤抖:“什、什么鬼王?”司怀:“吃了商阳市很多鬼的那个鬼王。”“我们是正经道观,没有鬼王……”司怀冷笑:“正经道观养那么多厉鬼?”中年男人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小心安魂香!”“前方有阴气。”听见张会长和其他道友的声音,司怀不再质问中年男人,连忙对陆修之说:“枪给我。”陆修之把枪放到他掌心。司怀用衣角擦了擦上面的指纹,用衣服裹着枪柄,快步走到罗新志的尸体身边,把枪塞到他掌心。中年男人:“……”塞完,司怀起身,小声问陆修之:“枪贵不贵啊。”陆修之轻笑:“不贵。”中年男人看向司怀。司怀抬起胳膊,又是一拳砸下去。不贵也是钱!
第115章得赔功德
司怀这一拳下去,中年男人半张脸颊被阳气灼烧没了。他嘴唇颤抖,痛的说不出话来。司怀低头,看着地上那把银光闪闪的枪,更气了。出来这么多天了,钱还没赚到,还害的大和尚损失了一把枪。大和尚的不贵肯定不是普通人眼里的不贵。司怀越想越气,又揍了两拳。中年男人上半身残缺,仅剩的胳膊也没了。他眼前发黑,艰难地说:“你要钱的话,我有……”司怀冷笑:“你哪里有?梦里?”中年男人:“……”很快,殿外的张会长等人赶了过来,看着乱糟糟的三清殿,众人懵了。殿内没有三清神像,只有三座残破的福德正神像,香案前站着十几名道协成员,各个神情恍惚,双眼无神,嘴里念着说着邱祖忏文,不远处的墙角还缩着十几道阴魂,瑟瑟发抖地看着冲进大殿的道士们。场面太过混乱,众人反应不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司观主,这、这发生了什么事?”“方道友?道友?这是中了幻术么?”“罗道友中枪了吗?!”……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问个不停。司怀随口回答了几个问题:“大事,中了幻术,他死了。”他倚着墙,指了指身后的方道长等人:“先把他们从幻境里拉出来吧。”张会长上前一步,扫视众人。他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天蓬印,咬破指尖,掐诀施咒:“炎帝烈血,北斗燃骨。四明破骸,天猷灭类。”咒声响起,天蓬印飞速转动,迸射出一道白光,照在殿内众人身上。呆滞的十几名道士怔在原地,无神的双眼渐渐恢复焦距,神情逐渐正常,恢复了神智。白光扫过身体,司怀虎口处的疼痛直接消失,肌肉的酸痛也消失了,整个人精力充沛,仿佛刚才没有打过架似的。司怀看了眼张会长掌心的天蓬印,忍不住嘀咕:“难怪邪教要抢这个印,居然还能治病。”陆修之:“天蓬印是天丁神印,灭鬼祟,治疾病,佩之大吉。”司怀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天蓬印。亏大了,早知道上次拿到的时候好好研究一下。司怀嘟囔了一句:“祖师爷怎么就没弄出个道天印呢。”陆修之正要开口,便听见司怀的下一句话。“我去和张会长套套近乎,研究研究天蓬印的原理。”陆修之沉默了。祖师爷没有,这是准备亲自做一个么?司怀走到张会长面前,一旁的方道长眨了眨眼,清醒过来。他看着司怀手里熟悉的剑,又看了看周围。桃源观、道协的道友们……方道长满脸茫然:“这、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已经解决了六道观的事情,回商阳了么?”司怀懒懒地说:“你疯了。”“……”方道长无奈:“司观主,您就别开玩笑了。”“你刚才陷入了幻境。”张会长解释道。方道长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他恍然道:“难怪是我抓捕到的六道观观主……”幻境内发生的事以他为主,他在里面没有察觉到,出来后才意识到不对劲。方道长轻叹一声,突然感觉脸有点疼,抬手摸了摸,是真的疼。司怀面不改色:“都是因为这个老变态。”他晃了晃勾魂链,其他人这才发现勾魂链上还捆着一抹阴魂。阴魂残缺不堪,脸只剩下小半张。方道长:“他、他是?”司怀:“老变态。”中年男人:“……”见方道长更茫然了,司怀补了个前缀:“六道观那个老变态。”方道长懂了,震惊地看着这道阴魂:“他就是六道观真正的观主吗?”司怀点头。张会长盯着阴魂,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他的小半张脸和记忆里的某一张脸划上等号。“罗鸿远?”听见自己的名字,罗鸿远艰难地睁开仅剩的眼睛,眼珠转了转,发现叫自己的人是张会长,冷笑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张会长,您认识他?”张会长皱眉:“罗鸿远,是六合观观主的亲传弟子。”“当年我明明亲自送他进了警局……”“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司怀:“可能因为心理变态遭天谴了吧。”罗鸿远:“……”司怀扯了扯勾魂链,对罗鸿远说:“听见没,会长问你话呢。”罗鸿远紧闭着嘴巴,勾魂链渐渐缠到脖子上,虽然现在是魂体,但他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窒息的感觉。他被迫开口:“我当年幻术虽然修行的不到家,但对付几名小片警还是不在话下的,他们害怕受罚,让别人顶替了我的名字……”在警方那边,罗鸿远已经是个已死之人,所以只知道有六合观余孽,但查不出具体是谁。之后又借着罗新志的身体加入道协,得到了一手信息,因此道协也没有发现这件事。司怀没有听他哔哔,趁这会儿功夫,他一直在打量张会长手上的天蓬印。天蓬印通体乳白色,底部的符文是鲜红的,看久了像是在液体流动一般。符文和司怀学过的符文截然不同,似乎还加了阵法,十分复杂。看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明白原理。司怀只能死记硬背下来。大概是他盯得太久了,张会长扭头看司怀,笑问:“司观主对天蓬印感兴趣么?”司怀摸摸鼻子,随口道:“是挺感兴趣的,这个印应该很贵吧。”张会长笑了笑:“天蓬印传承千年,是无价之宝。”司怀挑了挑眉,道协可真有钱。“会长,除了罗新志观主,其他道友们并无伤亡。”张会长松了口气:“不幸中之大幸。”汇报的年轻道长顿了顿,有些想不明白:“罗观主是受了枪伤……”司怀淡定地说:“对,这个姓罗的还持枪了。”年轻道长依然疑惑,罗新志持枪,为什么枪伤都在他身上?看出他的疑惑,司怀镇定自若地解释:“这老变态的魂魄脱离身体后干的。”“持枪开枪都是违法乱纪的事情,他想要栽赃嫁祸给我们。”不等年轻道长问出问题,司怀立马说:“不过我们道协的道长们深明大义、明察秋毫、火眼金睛,不可能被这点小伎俩蒙骗……”罗鸿远:“……”他想说话,但司怀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勾魂链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嘴。年轻道长毕竟还年轻,被这一通夸脸颊通红,脑袋发晕。他羞涩地说:“哪里哪里,司观主过誉了。”过了会儿,年轻道长才想起另一件正事,转身问张会长:“会长,那些阴魂都是百岁村的阴魂,要超度吗?”说到阴魂,司怀才想起来还有个福德正神在殿里。他连忙走过去,福德正神的神魂仍然躺在地上,只不过边上多了个小青。小青蹲在福德正神身边,直勾勾地盯着,嘴边还有一丝亮晶晶的可疑痕迹。大概是因为天蓬印,福德正神的神魂和之前相比凝固了几分。见司怀盯着这道魂魄,方道长也盯着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眼熟。方道长看了看魂魄,又看了看台座上残破的神像。他心里一惊,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该不会是福德正神?”司怀点头:“是他。”方道长倒吸一口气,连忙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司观主,你要不要避一避?”司怀疑惑:“避什么?”方道长压低声音:“不是你把他揍晕的么?”司怀:“……不是。”方道长狐疑地看着司怀,满脸写着真的吗我不信。司怀:“……”“方道长,你对我有误解。”方道长沉默片刻:“司观主,我觉得你对你自己有误解。”“……”忽地,福德正神眼皮颤了颤,幽幽转醒。他脸色虽差,但神情和蔼慈祥,十分有亲和力,和罗鸿远冒充的福德正神完全不一样。福德正神缓缓从地上起来,看见蹲在自己身边的小青,抬手摸了摸小青的脑袋。小青猛地抬头,惊奇的看着这个老爷爷。他突然没有刚才那么饿了。福德正神朝着司怀等人鞠了一躬,道歉:“是老朽失职,连累诸位道长。”张会长连忙说:“此事与您无关。”福德正神看着罗鸿远残破的魂魄,长叹一声:“不,怪我有了私心。”“实不相瞒,我生前是长村村长,也就是现在你们所说的百岁村……”福德正神生前姓罗,全名罗茂德,与罗鸿远同族,罗鸿远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被他带着入道教。罗茂德修的正统道教,生前乐善好施,矜贫救厄,因福德深厚成为城隍麾下一员,十几年前,恰好百岁村一带的福德正神晋升,职位空缺,他便申请回到百岁村,想照拂父老乡亲们。“……那日见到罗鸿远,本想劝他重回正道,没料到他竟布下了七煞锁魂阵,我法力低微,又无防备之心。”福德正神又叹了口气,当年如果他强硬一些,便不会有今日六道观的事情了。他朝着司怀又鞠了一躬:“多谢这位道长。”如果没有司怀,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罗鸿远完全吞噬。司怀把罗鸿远的魂魄扯到福德正神面前,问:“你要揍一顿出出气么?”福德正神摇了摇头:“地府自会处置他。”话音一落,两名阴差出现在殿内,他们都穿着黑白两色的制服,其中一个是前两天在六道观出现的阴差。他径直走到司怀面前,抱拳道:“司观主,十分抱歉,我们已经彻查清楚,余湮城隍玩忽职守,没有发现福德正神一事,放纵六道观发展,危害阳间,如今已被撤职。”司怀哦了一声。见阴差对司怀如此恭敬,周围的道长们心里大惊,墙角的阴魂们直接说了出来。“司观主好像真的和地府有关系啊。”“我、我下辈子一定当道天观的香客。”“我现在就当道天观的香客鬼。”“咱们道天观信奉的是哪位天尊啊?”“好像叫道天天尊吧?”…………阴差脸色不变,完全不介意这些阴魂说什么。他抬手,勾魂链直接勾住墙角十几道阴魂,接着对福德正神说:“大人,失礼了。”福德正神点了点头,任由自己被勾魂链捆住。见他们转身要走,司怀连忙开口:“等一下。”阴差脚步顿住,问道:“司观主,您有何吩咐?”司怀撩起眼皮:“既然六道观的事情都是因为城隍,城隍隶属地府,你们不用负责吗?”阴差愣了下。“得赔……”司怀顿了顿,阴间的钱,他有的是,不缺元宝。琢磨了会儿,他开口说:“得赔功德。”
第116章拔枪
听见“赔”字的时候,方道长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听见“赔功德”三个字,他眼前一黑。居然问地府要功德?!司观主你胆子也太大了!方道长走到司怀身边,轻轻地喊了一声:“司观主。”司怀瞥了他一眼,挑眉:“你也要?”方道长:???!!!不等他开口否认,司怀扭头对阴差说:“你听见群众的呼唤了吧。”“我们华国道教协会因为你们工作上的漏洞,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得多赔一点。”方道长弱弱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司怀拍拍方道长的肩膀:“方道长,做人要知足。”“我们只要一点功德修行就行了,元宝这种身外之物就不必在意。”方道长:“……”他真的不是要敲诈勒索地府的意思!阴差呆呆的听着司怀叭叭叭。他还没有从功德两个字反应过来。功德,顾名思义,功能福德。恶尽曰功,善满称德。佛道两教,功德都是靠自身修行,行大善除大恶者,几位尊神自然会给予功德。像司怀这种主动要的,把功德当成货币、奖励的道士,阴差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愣了好一会儿,他慢吞吞地说:“司观主,您真会开玩笑。”司怀眨了眨眼:“我没开玩笑。”阴差:???空气十分安静,气氛十分僵硬。司怀淡定地说:“我知道你做不了主,转达一下我们的意思就行了。”我们?方道长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阴差不知道该说什么,恍恍惚惚地点头,带着阴魂们和福德正神离开。等他们走了,司怀又拍了拍方道长的肩,竖起大拇指:“老方,刚才配合的不错。”“你好样的。”方道长:“……”沉默良久,他小声问:“司观主,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废话。”司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事我能开玩笑吗?”方道长又沉默了,这话听着还怪有道理。司怀继续说:“咱们吃了这么多苦,总得让地府赔偿点。”“打白工是不可能打白工的。”他条条有理地分析道:“我刚才说要功德,就算他们不肯给,也不可能给我们点元宝应付了事,至少给点类似勾魂链之类的法器吧……”方道长都听懵了。半晌,他幽幽道:“只要胆子大,地府都不怕。”司怀面不改色,义正辞严:“我们遵纪守法、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怕地府呢。”末了,他看了眼方道长:“方道长,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方道长:“……我只是对鬼神有敬畏之心。”司怀拍拍他的肩:“你开心就好。”说完,他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方道长沉默了,一转身,对上卢任狐疑的目光。“行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师父,你听我解释。”…………桃源观除了罗新志,其他几名道士都是挂单道士,并不算是桃源观的道士,只是临时居住在桃源观。司怀用勾魂链试了下,他们魂魄是正常的。魂魄没有异常,并不能确定他们与六道观无关,道协的人不擅长审问,张会长和警方打了声招呼,警方将几名道士带回去审问调查。其他人则留在桃源观善后。清理完桃源观内的安魂香、符箓之类东西,焦昌市道协的会长走到众人面前。他是个头发花白,年过花甲,老泪纵横地对所有道友说:“诸位道友,我近些年身体力不从心,忽视了余湮道教的发展,是我失职了,不然当初桃源观也不会加入道协,幸好住在桃源观的道长们安然无恙……”说着,焦昌市道协会长颤巍巍的弯腰,似乎是要鞠躬道歉。张会长连忙上前扶起他:“这怎么能怪您呢,总道协也有不对的地方,十几年前,若是我们谨慎一些,不可能留下六合观的余孽,再者,如果近些年严格考察加入道协的道观,也不可能忽视了桃源观的怪异之处……”司怀懒得看他们作秀,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个会长身上,没有人注意他们,索性直接拉着陆修之离开。走进一旁的玉皇殿。陆修之抬眸看他:“怎么了?”司怀小声说:“六道观的鬼王还没找到呢。”陆修之:“……”听见鬼王,小青冒出头,细声细气地说:“司怀,我现在不饿。”刚才被福德正神摸了摸头,小青觉得神清气爽,肚子饱饱。司怀:“那可以留着以后吃。”小青恍然大悟,夸道:“司怀真聪明。”陆修之:“……”他抿了抿唇,正犹豫该如何开口,便听见司怀开始念咒。“天晴地明,阴浊阳清,五六阴尊,出幽入冥。”是六道观召唤厉鬼阴魂的咒术。司怀眼巴巴地看着周围的神像,没有任何反应。接着走向下一个殿,药王殿。也无事发生。他们走遍整个桃源观,在每个殿内都施了一遍咒,甚至连几间卧房都没有放过。别说阴魂,连抹阴气都没有看见。小青亮晶晶的眼睛逐渐暗淡。司怀微微皱眉,拿出勾魂链问道:“要不要玩?”小青点点头。司怀把勾魂链给他。勾魂链放到小青掌心,瞬间变小,变成适合小青尺寸的大小。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小青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眼睛又亮了起来,抓住勾魂链的一端,直接咬了上去。司怀沉默了会儿,问道:“能吃么?”小青皱巴着小脸:“硬。”磕牙,不能吃。司怀慢吞吞地说:“那就别吃了。”“磨磨牙。”小青点点头。陆修之:“……”小青玩的开心,直接把鬼王的事情抛到脑后。司怀凑到陆修之耳边,小声问:“你说鬼王到底被藏在哪里了?”“那鬼会不会去搞下一个六六观了?”对上他乌黑的眸子,陆修之轻声道:“或许被罗鸿远、那个老变态吞噬了。”司怀琢磨了会儿,觉得非常有道理。“你说的对,那个老变态丧心病狂!”小青附和道:“丧心病狂!”司怀:“说不定商阳的那些鬼都不是鬼王吃的,是他自己吃的。”小青:“丧心病狂!”看着这一大一小,陆修之眼里带了丝笑意:“嗯,丧心病狂。”…………道协本来是打算明天在六道观做道场,出了桃源观这件事,所有道长们身心交瘁,精疲力竭,张会长便把时间推迟,让大家在酒店修养几天。六道观名单上记载的人、鬼都已经抓捕归案,现在酒店是安全的。只是余湮的酒店不多,除去上次那家出事的酒店,只剩下另一家三星级酒店。司怀懒得排队拿房卡,在大堂内坐了会儿,等前台没人了,才慢吞吞地走过去。“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司怀,陆修之。”两人的名字在道协名单上,前台小姐看着电脑屏幕,面露难色:“不好意思,两位道长。”“现在只剩下一间情侣房。”司怀哦了一声,问道:“情侣房怎么了?”前台小姐解释道:“情侣房只有一张圆床,其他和标间的差别不大。”刚才的两位道长听见情侣房三个字,脸直接黑了,她都没来得及解释。司怀点头:“那就情侣房。”前台小姐松了口气:“二位不介意就好。”“这是房卡。”她飞快地递过去房卡,生怕他们后悔。“请在这里签下名。”司怀接过房卡,指了指陆修之,对她说:“我们是夫夫。”前台小姐懵了:“道、道长还能结婚吗?”司怀挑了挑眉:“还能吃肉呢,吓不吓人。”前台小姐:“……”情侣房在顶楼,房间比标间大三分之一,隔音效果也很好,完全听不见走廊的动静。司怀放下行李,看着正中央的白色圆床。很大、很软,看起来很好睡的样子。司怀快速冲了个凉,穿着一条内裤扑到床上。比看起来还要软。他翻了个身,手肘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按钮。圆床忽然抖了起来,上下左右地震动,同时,房间内响起了低哑暧昧的音乐声。陆修之脱衣服的手一顿,走到床边,寻找开关。司怀本来挺困的,被床的震动给震清醒了。他一偏头,对上陆修之近在咫尺的脸。鼻梁高挺,浅棕色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温柔了两分。司怀看得心痒痒,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理直气壮地说:“开都开了,不要浪费。”“陆先生,拔枪吧!”作者有话要说:司怀:决一雌雄!
第117章弹无虚发
司怀仰头,吻住陆修之的唇。微凉的气息拂过面颊,司怀眯起眸子,忍不住贴近陆修之。衬衫的布料磨蹭着赤裸的胸口,泛起一阵痒意。司怀下意识抬手,想要挠一挠,手刚抬起来,便被陆修之扣住,压在柔软的枕头上。口腔内壁被濡湿的舌尖滑过,司怀低哼一声,缠了上去,舌尖交缠,呼吸愈发急促。看着司怀迷蒙的神情,陆修之眸色变暗,含住他的唇瓣,啃噬轻咬,密密麻麻的细吻覆在唇角、脸颊、耳廓……他轻轻的咬了一口耳垂,吮吸轻嘬。灼热的呼吸喷吐在耳廓,司怀身体颤了颤,耳朵是他的敏感点,感官仿佛被放大了几倍。感受到司怀的反应,陆修之顿了顿,吻的愈发用力。司怀双手环住陆修之的脖子,两人紧贴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变化,电流似的酥麻感蔓延至全身。司怀凑到陆修之耳边,哑着嗓子说:“陆先生,你都上膛了,还不——唔。”话未说完,对方的指尖压在他的唇上,探入口腔,随着圆床的节奏,搅动着舌头。司怀并不反感,含住他的手指,舔了舔,含糊不清地喊了声:“老公。”陆修之呼吸一滞,司怀每次叫老公,都是为了刺激他。他垂着眸子,咬了口司怀耳后根的肌肤,留下浅浅的牙印。“慢慢来。”他怕司怀受伤。司怀眼睫颤了颤,凝视着他的眼睛,又喊了一声:“老公。”“我皮糙肉厚。”“耐艹。”他话音落下,房间内的音乐声也停了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心跳声。陆修之扣住他的腰,把人抱紧怀里。司怀白皙的肌肤染上红色,鼻尖也透着淡淡的粉色,他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像是飘在空中。感受到陆修之的吻渐渐向下,司怀扣了扣他的掌心,声音带了丝黏腻:“要亲耳朵,爽。”越简单直白的话越能勾动陆修之,他紧紧的箍住司怀的腰,吻住那红透了的耳朵。“司怀、司怀……”听着耳边的呢喃,司怀睁开眼睛。陆修之额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眼里充斥着欲望,不再是平常冷淡的模样。司怀恍了恍神,心脏跳的更加剧烈。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也可以叫我老公。”陆修之抿了抿唇,在他耳畔喊了声:“老公。”司怀眯起眼睛:“好像没、没什么感觉……”他看着陆修之的侧脸,迷迷糊糊地想着,大和尚为什么对这个称呼这么敏感……两人十指相扣,司怀仰起头,双眸失神,仿佛有股电流顺着脊柱向下延伸,他四肢都软了。白色的床单凌乱。………………不知过了多久,司怀趴在床上,嗓子疼、腰疼、腿疼……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陆修之把他抱起来,走向浴室。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陆修之没有直接把他放进浴缸,而是让司怀坐在自己腿上,先清理。司怀靠在他肩上,看着镜子。镜中模模糊糊映出一道白色。看着上面的量,司怀慢吞吞地说:“陆先生,你真是弹无虚发。”“……”陆修之拍了拍他的屁股,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浴室内,十分响亮。司怀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说:“好听么?”“好听就是好屁股。”下一秒,腰间的大手紧了紧。“司怀,你再勾我,明天就不用起床了。”司怀:“真的吗?我不信。”…………第二天,司怀瘫在床上,连上厕所都是陆修之抱着去的。第三天,司怀能自己上厕所了,还玩了会儿手机。第四天,司怀才重新活了过来。司怀四天没出门,道协的聚餐也没有参加。方道长有些担心,虽然微信消息一直在回,但他担心司怀是不是在斗法时受了什么内伤,所以一直不出门。纠结了会儿,他敲响了司怀的房门。司怀刚洗完澡,披着块浴巾开门。“司观主,你没事……”看见司怀颈侧、胸口若隐若现的印记,方道长的声音越来越低,脸颊越来越红。司怀懒懒地问:“什么事?”方道长眼神飘忽,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没、没什么事,我就是——”话未说完,房间门被砰得关上。司怀茫然地看向身旁的陆修之。陆修之掀了掀眼皮:“穿衣服。”司怀这几天待在房间都不穿衣服,只穿一条内裤,裸惯了。现在他也不想为了方道长穿衣服,索性回到床上,拨通了方道长的微信电话。陆修之瞥了眼,确定是语音通话,才收回目光。“方道长,有什么事么?”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儿,才响起方道长的声音:“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明早七点要出发去山上做道场。”司怀哦了一声:“我看见群里的消息了。”“那、那我就先挂了。”说完,方道长飞快地挂了电话。司怀有些纳闷,他没有多想,起身翻衣柜里的道袍。前两天陆修之让陈管家把道袍寄过来。快递是陆修志拿的、拆的,司怀一眼都没有看过。明天就要穿了,他得检查检查。如果皱巴巴的话,需要熨烫一下,明天做道场的道士们大多是华国总道协的道长,司怀不能丢祖师爷的脸。瞥见司怀的行为,陆修之开口道:“我昨天烫过了。”司怀愣了下,不是因为陆修之给他烫衣服,而是陆修之居然会烫衣服?看出他的惊讶,陆修之淡淡地说:“我在白龙寺待了很多年。”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司怀眨了眨眼,脑海里浮现陆修之一本正经地熨烫袈裟的模样。“你真是个精致的大和尚。”陆修之:“……”…………第二天清晨,众人出发去丰兴山。六道观的道场是阴阳两利道场,既能为丰兴山周围村落的生者消灾解难、祈福延寿,又能为超度被困在山上的亡魂。阴阳两利道场和阴事道场、阳事道场的区别不大,都是有高功和经师诵经掐诀,向神灵祈求。高功自然是张会长,经师则是从各个道观挑选。司怀虽然资历较浅,但是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被商阳道协推举成其中一名经师。商阳道协一共派出两人,一个是司怀,另一个是方道长的师父,白云寺的卢任观主。道场不对外开放,一同前往丰兴山的都是各个道协的的成员们。高功经师在道场内等候吉时,其他道长们在外围观望。站在一众四五十岁的道士们中间,二十多岁的司怀格外显眼。从外地赶回来的道士们不认识司怀,轻声议论道:“这位道长是哪所公观的?”“年纪轻轻竟然能和会长一同做道场。”“好像是道天观,叫司怀。”“道天观,我略有耳闻。”“好像在年轻人里名气不小。”…………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司怀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经衣的老头朝他走了过来。老头走到他面前,颔首示意:“司观主。”司怀点了点头。见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老头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问道:“司观主,您不记得我了吗?”司怀唔了一声:“不记得。”老头:“……”卢任观主笑道:“司观主,这位是焦昌市道协的朱响道长,前几天在桃源观见过一面。”介绍完,他看向朱响,帮司怀说话:“那日场面较为混乱,司观主又和罗鸿远斗法许久,大概没有和您打过招呼,”司怀抬眸,看了眼朱响稀疏花白的头发,有了点影响。他又哦了一声,懒洋洋地抬头:“你有什么事吗?”朱响他担任焦昌市道协会长一职几十年,像司怀这种小道士,见到他就算不是恭恭敬敬,那也得是客客气气的态度。这种散漫的态度,朱响第一次遇到。他微微皱眉,缓缓开口:“司观主,我年过花甲,今年可能是最后一年留在道协了。”司怀敷衍地应了一声:“祝你退休快乐。”朱响:“……这次道场,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能和诸位道友们同台的机会了。”司怀:“哦。”卢任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朱响并不在此次到场的名单上。又说了这些卖惨的话,找上司怀的目的可想而知。见司怀还没有反应过来,朱响咬了咬牙,开门见山地说:“实不相瞒,我前两日去找张会长的时候,他告诉我经师的名单已经确定下来了,我晚了一步。”在座的经师们不是各地道协的会长,就是某些大观的观主。相比之下,司怀更好拿捏一些。因此,朱响找上了他。“我辗转反侧了整整两天,还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这才找上你……”司怀眨了眨眼,懂了。这老头想让他让位,自己当经师。卢任脸色变了变,开口道:“朱会长,这会事情您应该提前和张会长商议。”“再者,吉时快到了,这种时候临时更换经师,也是对神灵的不敬。”朱响:“张会长也在我和司观主之间犹豫不决。”卢任皱眉,心道张会长分明就是不好意思拒绝你,你倒换上了衣服,觍着个老脸找上司怀?朱响继续说:“丰兴山乃是焦昌市的山脉,由我亲自祈福度亡,想必三清天尊也会甚感欣慰。”听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司怀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站了起来。他身形瘦削高挑,比朱响高一个头,虽然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意,但眼眸漆黑,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有些渗人。朱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司怀撩起眼皮,问道:“你就是想当这次道场的经师,贡献自己的一份力,祈福度亡,没有别的目的是吧?”朱响应道:“那是自然,我这把年纪,时日无多……”司怀打断道:“我知道了。”朱响:“道友,我只是想……”司怀没搭理他,扭头卢任说:“方道长他师父,你记得帮我作证。”“那是自然,你是我们商阳道协的一员……”话未说完,卢任就听见司怀说了两个字。“准了。”司怀对朱响说:“那你去吧。”朱响心里一喜,转身走向张会长,准备告知他这件事。卢任连忙拉住司怀,低声道:“司观主,这次道场规模不小,又有张会长亲自主持,利于修行啊。”司怀随口道:“我尊老爱幼。”“方道长他师父,你不用担心我的修行,我是天才。”自己说自己是天才。卢任沉默了。半晌,他问道:“那你刚才说的作证。”司怀淡定地说:“他做道场,我拿工资。”不用干活还有工资,这种好事他怎么会错过!
第118章功德金光
山里的气温虽然比市区低一些,但是经衣复杂厚重,司怀热得后背有些黏腻。之前因为要做道场,得注意形象,他不敢随意弄道袍,但是现在不需要了。司怀直接撩起衣袖,扯了扯道袍。微风吹过,凉快不少。他漫不经心地将前额的发丝捋到脑后,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懒散随性的气质。卢任深深地看着司怀,良久,感慨一声:“司观主活得真是通透。”司怀挑了挑眉,商业互夸:“您也挺有眼光的。”卢任失笑:“难怪行云整日惦记着司观主。”道教有些派别虽然没什么戒律,但是像司怀这种随心所欲的人本来就少,道士更是少之又少。卢任修道数十载,除了司怀,也只遇到过一个。现在想想,他当年也像方行云一样,喜欢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卢任恍了恍神,陷入回忆。很快,他又被司怀的问题拉了回来。“行云是谁?”司怀皱眉问。他有些纳闷,现在道士,怎么一个两个都惦记着他的身体?卢任沉默片刻:“行云便是……方道长。”司怀哦了一声,对他说:“方道长和我只是普通的道友关系。”“方道长他师父,你不要误会,我已经成家立业了。”卢任:“……”他误会什么了?见吉时快到了,司怀朝着卢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向外围的陆修之。陆修之是围观人群中唯一一个不穿道袍的人,再加上他神情冷漠,周身萦绕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没有道士主动靠近。司怀毫无阻碍地走到他身边。陆修之眉心微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视线一直在司怀身上,看见了朱响和司怀交谈。具体内容听不清,但从几人的表情里也能猜出一二。更何况临近吉时,司怀居然走了出来……司怀微抬下颌,指了指站在卢任边上的朱响。“那穿经衣的老头说想做道场,还不收钱。”“我就让给他了。”陆修之望过去,冷眼看着朱响脸上溢出的喜悦。焦昌市道协在国内属于末流,不仅仅是因为六合观、六道观的事情,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地道协不作为,没有宣扬发展正规道教,也没有按部就班调查、清除邪教,否则六道观不可能猖狂到主动向道协出手。焦昌市道协会长完全是矮子里面拔高个,论资格能力,朱响参与不了这次道场,一开始便不再名单内。感受到陆修之身上的阴气,司怀卷高衣袖,露出白皙的胳膊,接着往陆修之身上挨了挨:“真凉快。”陆修之沉默了一会儿,从司怀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手持迷你小风扇。打开,放到司怀面前。司怀愣了下:“哪来的?”陆修之:“陈管家寄来的。”司怀乐呵呵地吹着小风扇:“陈管家也太贴心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吉时越来越近,场上的道长们神色肃穆,场外的道场们则躁动起来。有人看见司怀站在陆修之身旁,一动不动,看样子不准备去做道场,又看见朱响已经准备起来,他忍不住问:“这是换人了吗?”“诶?司怀怎么下来了?”“那个老道长是谁啊?”“为什么临时换人?这老道长吃得消三天三夜的道场吗?”“咱们道协的门面担当就这样被撤了?”…………听见他们一口一个老道长,人群中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开口道:“那位是焦昌市道教协会的会长,朱响朱道长。”“朱响道长为道协效力多年,管理焦昌市,”年轻人顿了顿,瞥了眼不远处的司怀,继续说,“论资排辈,的确比司怀观主够格。”“先前不参与怕是有别的原因,如今顶替司怀观主并不奇怪。”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看向年轻人,讨论起来:“这是谁啊?”“他是张会长的亲传徒弟,越永逸。”“原来如此,那司怀观主之前大概是替补?”“论什么资?论资司观主还天赋异禀呢。”“我倒觉得司怀年轻,为人猖狂,不如朱响道长。”…………陆修之神情愈发冷淡,眉宇间隐隐带了丝不悦。司怀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他坐到一旁的树下,举着小风扇,打起了瞌睡。吉时一到,场上的所有道长屏息凝神。阴阳两利道场的科仪比阳事道场、阴事道场的科仪多一些,第一天的科仪是开坛、取水、安水、荡秽、扬幡、挂榜、三清表、三元表、摄招、安灵、朝孤、净厨。第一步是开坛,乐声起,张会长拈香扬声道:“日出扶桑红映红海,瑶坛肇启阐宗风,全真演教谈玄妙,大道分明在其中。”步虚开口:“宝座临金殿,霞光照玉轩,万真朝帝所,飞舄蹑云端。”“开坛演教天尊!”众人唱赞吟偈,步罡踏斗,请求神灵天尊莅临醮坛。忽地,一阵清风吹过,空中堆叠的云层缓缓飘动、消散。林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山里的小动物们都冒了出来,远远观望着道场科仪。“不愧是张会长啊。”“张会长道行深厚,竟然吸引了如此多的生灵。”“我觉得这是场上诸位道长的功劳。”…………道士们低声交交谈,忽然有人指着天空,大声问道:“这、这是什么!”众人抬头,湛蓝的天际出现了一朵七彩祥云,缓缓飘近,停在道场正上方。“这是祥瑞!”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祥云,直直地落了下来。在里道场一定距离时,金光分散成数道,照向场上的众人。数道金光粗细不一,有比针线还细的,也有拳头大小的,一部分照在道场内部,一部分照在道场外围。“这、这是……”被金光照拂的道士们神色齐齐一变,他们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沉疴去尽,精气神翻了数倍,身上充斥着力量,修行也受益匪浅。“这、这是功德金光!”一名老道突然喊了出声:“老朽在十几年前,有幸见过一次。”众人震惊不已,仔细一看,发现金光照射的那些人,都与参与了前段时间剿灭六道观的一行。“我好像是听说过有人和阴差讨要功德。”“那人似乎是司观主?”司怀的名字一出来,众人纷纷找他在哪儿。六道观的事情,司怀从头到脚都参与了,而且还亲自抓到了六道观观主。看到在树下睡觉的司怀,众人沉默了。不是因为他睡觉,而是因为他周围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德金光。连他身旁没穿道袍的冷脸男都有,司怀却没有。“怎么会这样?”“大概是有人夸大其词了吧?”“司怀这种脾性,我估计那几天都没有出力。”“难怪让朱响道长顶替他,张会长真是明察秋毫。”…………听见自己的名字,朱响正了正神色,压抑住内心的喜悦。他步罡踏斗,踩在坎一位上,悄悄扫了眼周围,发现几位经师周身都萦绕着金光,只有他没有。朱响表情僵了僵,步伐差点乱了。卢任冷漠地看着他,低声喊道:“朱道长,莫要影响此次道场。”众人身上的金光渐渐暗淡,忽地,一道更加明亮、两三米粗的金光照射下来。众人惊呆了,愣愣地看向金光落的地点。一棵枝叶繁茂的树。树下的人还在睡觉。下一秒,司怀就被众人嘈杂的讨论声吵醒了。他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差点被亮瞎。司怀眯着眼睛:“好大的太阳。”嘀咕了一句,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棵树。作者有话要说:开坛的话源自《全真密旨》
第119章死得其所
亲眼看着司怀走出功德金光的范围,众人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陆修之也怔了下。围观群众有人看得心急,对着司怀的背影喊道喊道:“司观主,别走啊。”“那可是功……”司怀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只觉得这帮人真是太吵了。不是应该好好看张会长的道场么?怎么一个个都在叽叽喳喳的聊天。司怀掏出兜里的耳机,带上,走到另一棵树下,眼睛一闭,继续睡觉。众人:???司怀一离开,那道两三米粗的金光“嗖”的一下,瞬间追了上去,继续罩住司怀所在的大树。众人:!!!坐下没多久,司怀又感受到熟悉的亮光。他睁开眼睛,这下完全清醒了。司怀抬头,背靠着的大树被阳光笼罩,树枝、树叶都折射的淡淡的金光,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刚刚不还没有太阳的么?司怀眨了眨眼,突然发现不远处的那些道士们没有关注道场,反而都直勾勾地看着他,神情呆滞。准确的说,看的是他周围的阳光。司怀眯起眼睛,头顶响起陆修之的声音。“功德金光。”说完,陆修之按住他的肩膀,担心司怀没有反应过来,又要走。司怀听清楚了,愣了愣。这么突然?司怀低头,看着落在指间的金光。金光不是阳光,洒落在身上不仅不热,反而还有些凉快。不仅如此,早起的困乏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整个人都很舒服。愣怔几秒,司怀连忙召唤出小青。小青一脸茫然地出现,见那么多道士都盯着自己,他没有说话,乖乖地坐在司怀边上。金光扫过魂魄的每一寸每一处,小青身上浓郁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淡。小青摸了摸肚子,更茫然了。饱了。就挺突然的。司怀看了看小青,又看向陆修之,小声问:“你有什么感觉吗?”陆修之垂下眸子,吐出两个字:“暖和。”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瞳仁里的担忧。陆修之屈了屈手指,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阴气在一丝丝消散。如果没有了阴气……和别人短短几秒的功德金光不同,司怀的功德金光足足持续了不少时间,众人就这么呆呆地盯着。不止人看呆了,远处山坡上的小动物们也看呆了,只有一只黄鼠狼及时反应过来,飞快地蹿近,蹲在树边,悄悄地摸了两把功德金光。司怀正在感受功德金光的效用,接着便看见周遭的金光逐渐变淡、变细。眼看着就要消失了,司怀这下惊讶了。“就给这么点?”众人:“……”这叫点么?!等时候金光褪去,所有人才如梦初醒。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司怀身上:“司观主果真是天之骄子。”“不知道天观收不收挂单道士。”“道天观在哪所城市来着?”…………司怀仰头,看见了头顶上的七彩祥云。他面不改色地说:“做神不能这么小气。”“要向咱们道天天尊学习,大方慷慨,博爱慈悲……”司怀嘀嘀咕咕了一会儿,空中的七彩祥云突然抖动两下,化为淡金色的雨雾,落了下来。这雨雾虽然不能和功德金光相比,但是覆在身上凉丝丝的,很舒服。司怀心想,等回家就给祖师爷上粗粗大大还持久的香。雨雾笼罩住了整座丰兴山上,驱散阴气,唤醒灵气。小动物们跪伏在地,树枝上的鸟雀低低地吟唱起来,为道场的乐声伴奏。丰兴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道场上的所有道长神色严肃,凝神静气,继续步罡踏斗。张会长缓缓开口:“伏以,坛树八极,按八卦以立坛界;玄元阐化,仗玄科而叩请高真。”庄严的声音响起,众人的注意力被拉回道场。在所有人周围都萦绕着若有若无雾气的时候,有人周围没有雾气,干干净净,十分醒目。“那是朱道长?”“怎么如此……特立独行?”“和司观主的对比略大啊。”“你们刚才不还夸人家朱道长吗?”“不是我,是谁说的朱道长比司观主够格?”…………感受到身上灼热的目光,朱响脸色忽青忽白。他耳边嗡嗡作响,觉得自己被赤裸裸的拎到众人面前。朱响不敢看周围的道友,往前走了两步。隐约听到身后一位经师的嗤笑声。瞥见卢任就在身边,朱响咬了咬牙,侧身靠了过去,想要蹭一蹭他周围较为浓郁的雾气,好让自己不那么丢脸。结果雾气精准避开他的手指,紧紧地贴到卢任身上。朱响周围的真空地带更明显了。他瞪大眼睛,脸上的赘肉颤抖,胸腔起伏两下,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见状,卢任淡淡地提醒:“朱道长,司观主是有仙缘的人。”不是什么软柿子,甚至比硬茬子还要硬。朱响脸色更差了,早知道司怀是这种人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想着挤走司怀!道场的经师与天地神沟通,像司怀这种有仙缘的人参与,能发挥最大的效果,如果朱响一个小时前没有让司怀下去,说不定还能分到一丝功德雾气。偏偏他在道场开始前让司怀离开。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以后……朱响手指发颤,脸色比头发都要白了。见他身形微晃,卢任抬手扶了一把,皱眉道:“朱道长,距离结束还有一天时间呢。”围观人群中的越永逸脸色也不好看,不止朱响,他周围其实也没有雾气,只不过没有朱响那么明显,众人没有注意到。越永逸看向司怀,他只不过替朱响说了几句话而已……道场一共三天三夜,夜里,最后一项科仪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为了确保道场不出任何意外,负责的高工经师们直接住在六道观,其他道长则各回各家。司怀伸了个懒腰,扭头对陆修之说:“我觉得明天可以睡个懒觉,不用来了。”陆修之嗯了一声。几米外的黄鼠狼听见了,飞快蹿到司怀面前,跟上他们的步伐。司怀脚步一顿,低头看它。黄鼠狼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比了个下山的手势。司怀眯起眼睛:“你想跟我走?”黄鼠狼点点头。司怀挑了挑眉,问道:“你会说话么?”黄鼠狼叽叽地叫了两声。司怀:“你会说人话吗?”黄鼠狼:“……”这还用问吗?!司怀:“看来不会。”他又问:“那你会识字吗?”黄鼠狼沉默地摇了摇头。司怀懒懒地说:“什么都不会还想跟我走?”他从兜里掏出两个糖,扔给黄鼠狼。“吃颗糖醒醒脑。”黄鼠狼:“……”陆修之有些讶异,他以为司怀会同意。家里有个鬼王、有个鸡精,再多一个黄鼠狼,并不奇怪,他也不介意。对上陆修之的目光,司怀笑了笑,解释道:“这黄皮子是野生的。”“不适合家养。”还是山里更自由自在一些。司怀瞥了眼黄鼠狼的身影,见它跑到黑毛脸身边,收回视线,继续往外走。没走几步,两个年轻道士搀扶着朱响,挡住了去路。朱响脸色很差,一天下来仿佛老了十几岁,和周围红光满面、精神健旺的道士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走到司怀面前,缓缓道:“司观主,我高估我自己的身体了。”司怀哦了一声:“那你挺没有自知之明的。”朱响:“……”他咬了咬牙,继续说:“现在这把年纪,着实是吃不消三天三夜的道场了。”“说不定我这个老身子骨就折在上面了。”司怀又哦了一声:“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朱响:“……”沉默了好一会,他开口道:“司观主,其实我是想……”司怀冷笑:“你想赖账?”没门!作者有话要说:司怀:@方道长他师父
第120章唇枪舌剑
朱响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赖账是什么意思。这怎么能叫赖账呢?他愿意退出,把经师的位置还给司怀,司怀不是应该乐得重返道场么?怎么不按套路来?!朱响咬紧牙关,继续说:“司观主,我的身体是真的一日不如一日,今天早上还险些出了纰漏,幸好有卢任观主及时出手相助……”司怀:“那你得去谢谢他。”朱响:“那是自然,我稍后就……”司怀:“找我干嘛?”说完,他继续往前走。朱响跟上去,企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司观主,今天的场景你也亲自见到了,一旦参与此次道场,你的道行境界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司怀撩起眼皮,随口说:“我的道行已经在顶层了。”“再上就要当神仙了。”“……”朱响被他怼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司怀像是铁了心不参与道场。陆修之侧头,看着朱响沟沟壑壑的老脸,语气冷漠:“这就是你的诚意?”朱响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他知道陆修之的言下之意。道歉。朱响有些拉不下脸,他堂堂一个市道协会长,要向司怀这个小辈道歉?犹豫之际,司怀走得更远了。朱响连忙追过去,在司怀面前丢脸,总比在众人面前丢三天三夜的脸好。他咬了咬牙,僵硬地说:“司观主,是我错了。”司怀疑惑:“你哪儿错了?”朱响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我、我不应该倚老卖老,顶替你的位置参与这次两利道场。”司怀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件事啊。“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司怀点头:“我原谅你。”朱响呼出一口气:“那明日……”司怀淡定地说:“你继续当经师,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得抓住。”“毕竟你时日无多了。”朱响:“……”他不是都道歉了么!朱响难以置信地看着司怀,怒道:“司怀!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让你做人。”司怀懒洋洋地说:“做人要讲究诚信,做畜生不用。”赖账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纵容的!朱响气得双手发颤,眼前发黑,往后退了两步。他身后的两个道士连忙上前扶住,知道朱响理亏,他们俩对视一眼,没说什么。见朱响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司怀眯了眯眼,拉上陆修之,离他远一些。司怀凑到陆修之耳边,小声提醒:“这糟老头可能想碰瓷。”“咱们赶紧溜。”司怀连忙拉着陆修之离开,留下朱响和他两个徒弟在原地。“朱道长,发生什么事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朱响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恢复正常。见眼前的人是张天敬,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老泪纵横:“张会长,我、我刚才向司怀道歉,想让他顶替我经师一职,可是他不同意啊……”朱响声泪俱下:“我这把老身子骨,不知道挨不挨得到明天……”张天敬皱了皱眉,拨开他的手,脸上和善的神情逐渐消失,语气也带了几分严肃:“朱道长,想参与此次道场的人,求着司怀换人的是你,现在又要反悔把他换回来?”“你真当两利道场是儿戏么?!”朱响表情僵了僵,没料到张会长会朝他发火。“张会长,我、我其实是担心自己会影响大家……”张天敬冷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与其把心思放在这种地方,不如好好思索明日道场之事。”说完,张天敬转身离开。越永逸表情也不怎么好看,他本以为朱响是个有资历的老道长,没想到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另一套的人。越永逸跟着张天敬走向卧房,犹犹豫豫地开口:“师父,我、我今天白天在众人面前帮朱响道长说话了。”张天敬脚步一顿,看向这个唯一的亲传弟子:“你说什么?”越永逸支支吾吾地说:“我就说了几句朱响道长比司怀厉害之类的话……”张天敬皱眉:“你和司怀从未有过交集,如何得出这个结论?”越永逸小声说:“我看司怀为人散漫,连道场都不放在心上,又是个无名小观的道士。”怎么看都不是个厉害的人。“司怀天资过人,百年难得一遇。”张天敬叹了口气:“你怎么能……”“罢了,你这两天去和他当面道歉。”“师父……”越永逸喊了一声,张天敬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卧房。…………酒店司怀和陆修之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他不仅不困,反而神清气爽,精神充沛,感觉还能大战三百回合。司怀瘫在椅子上,翘着脚刷微博。刷了刷主页,发现有人拍了早上的七彩祥云。【大长腿元帅:我拍到了七彩祥云!今年必会好运!】评论:【这个不是P的吗?】【不管是真是假,转发了再说。】【是真的,我爸妈就在余湮县,也拍到了。】【听说是有道长开坛做法。】【你们敢不敢把话说全了?!】司怀顺手转发微博,加了句话:【转发祥云图,抽10个平安符。】下一秒,这条微博底下便多了数十条评论。【???大长腿是观主的小号吗?】【你们做了什么py交易?】【敢不敢抽美容符?】【不管了,先转发再说。】…………【祖师爷喜欢这朵云。】司怀刚回复了其中一条评论,手机顶端跳出董大山的电话。“司怀!那个邪教的事情忙完了?”司怀嗯了一声:“差不多了。”他刚想说自己和邪教斗智斗勇的过程,便听见董大山咋咋呼呼地说:“那你赶紧画符,别玩微博了!之前的库存都快没了,我生怕你在偷偷摸摸跟踪邪教的人,都不敢给你打电话……”“……”司怀面无表情:“我赶紧画符,不和你哔哔了。”平安符的销量最高,司怀之前也只做了平安符的印章,其余的符都是他亲手画的,这段时间因为六道观的事情,一直没有补库存。司怀翻了翻行李,没有符纸,也没有朱砂。这个时间店铺也都关门了。司怀想了会儿,敲响楼下方道长的房间,讨来了符纸和朱砂。画了几叠美容符、清心符镇宅符之类的符纸热身,司怀提笔,沾了点朱砂,眼前浮现出天蓬印的符文。刚落笔,他便感受到了不同。和之前随心所欲的画符区别很大,画天蓬印符文的时候,能明显地感受到无形之中有股阻力,每一笔都十分生涩。司怀凝神屏息,全神贯注地勾勒符文。一笔一画、一撇一捺。最后一笔,力度出了一丝差错,符废了。司怀挑了挑眉,重新画。扔了一张又一张符纸,直到第五张,司怀终于完整的画出了一张天蓬印的符文。一个小时,他才画出一张符。司怀放下笔,手腕有些酸胀。忽地,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过来司怀扭头,陆修之站在边上,身上沁着水汽,显然刚刚洗完澡。“天蓬印?”陆修之问。司怀点头,拿起符纸,念咒掐诀。符纸垂在空中,一动不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司怀愣了下,不应该啊。他明明感受到了符成。陆修之:“载体不对。”司怀眨了眨眼:“这符纸是方道长的。”“白云观要倒闭了吗?”居然用假符纸?陆修之:“……不是。”“黄符纸承受不住天蓬印的威力。”黄符纸具有通灵降神、禳灾驱鬼的效用,价格低廉,是道符的首选材料。天蓬印是天丁神印,普通的黄符纸无法承受容纳,更别说发挥功效。司怀追问:“不用符纸那要用什么?”“玉石。”司怀:“……”听起来就很贵的样子。难怪这些印这么稀缺!都是钱啊。司怀果断地放下笔。陆修之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只见司怀低头,凑到他手边,轻轻地嗅了嗅。温热的呼吸拂过手腕,陆修之指尖颤了颤:“怎么了?”司怀摸摸鼻子,上下打量陆修之:“你……”陆修之以前身上的阴气比小青还重,从头到脚都萦绕着浓郁的阴气,站在远处,司怀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微凉的气息。可是今天变了。身上的阴气变淡了些,气息也没有那么冷了。司怀直接伸手,抓住陆修之的手腕,感受他的体温。好像是没有以前那么冰冰凉凉了。司怀眯起眼睛:“你刚刚背着我在浴室自力更生了吗?”陆修之:“……”他屈起手指,半晌,缓缓说:“功德金光。”浓郁的阴气对他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功德金光只为他做了一件事,驱除阴气。虽然只驱除了一部分,但和之前相比,差别很大。尤其是对司怀来说。陆修之垂眸,凝视着司怀漆黑的瞳仁,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紧张。他低声问:“司怀,你会不会……”陆修之的声音很轻,司怀没有听见他说话,仰头问道:“你该不会浑身上下都变烫了吧?”“我——”陆修之刚说了一个字,司怀就站起身,碰了碰他的唇。唇瓣温度变化不大,但微凉的气息,一下子就变得灼热了。滚烫的呼吸喷吐在脸上,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受。司怀舔了舔唇,心痒痒的,身体也热了起来。明天反正没事……他面不改色地说:“祖师爷既然让你变热,肯定有他的道理。”“我要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就从唇枪舌剑开始。”作者有话要说:司怀:成语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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