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隔了好一会儿,还是风子墨先打破了沉默,依旧是坐在地上,他轻声道:“还真的是,被莲池少爷说中了呢!”
明知道那人从不曾说过喜欢二字,他却仍是心甘情愿陷进去,甚至不愿去想得深入,以为只要不去想,那么就能如自己所愿了。
只可惜,一切不过是想象罢了。当事实真相层层揭开的时候,究竟是谁的心,痛得厉害?
莲池烨注视着他半响,终是无奈地叹口气,“今日你依旧贵为王爷,不必再称呼臣为少爷了。”
闻言风子墨却露出了一抹带着淡淡苦涩的微笑:“就连莲池少爷也要来取笑子墨么?”声音低低的,带着一抹不自知的悲哀。
微微摇头,莲池烨脸上现出惋惜之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若是能早知今日,谁又会当初呢?”这样说着,风子墨却又笑了起来,垂首,望着膝上断了弦的琴,道:“可是即使会知道今日,子墨仍是没有后悔……”
听见风子墨的话语,莲池烨皱了眉头,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仍是要执迷不悟么?”
“莲池少爷——”风子墨抬了头,望着他,黑眸雾蒙蒙像是隔了一层薄纱般让人看不真切,“不是子墨要执迷不悟,而是,子墨已经回不了头!”
“……”莲池烨皱了眉看着他,却不言语。
风子墨低着头,发丝垂落而下,朦朦胧胧的光影中,他的面容隐隐可见,面上神情却是忽隐忽现看不真切,“……子墨不甘心……”
“不甘心?”莲池烨气他的执迷不悟,“不甘心你又能怎么样?难道非要这么来作践自己么?”
“我不相信,他对我,真的一点真情实意也无。”
“若他真的对你有半点真情实意,今时今日就不会如此对待你!”莲池烨说着声音有些激昂起来,风子墨却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半响,莲池烨终是无奈地轻叹一声,“若是你如今这幅模样被你娘亲看见,她该有多痛心?”
“子墨知道!”风子墨闭了闭眼,神情终于有些动摇,“这辈子子墨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了,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那么,你是打算怎么做?难道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么?”
“不会的……”喃喃说着,风子墨的眼神似乎变得有些涣散,失焦的视线落在断了弦的琴上,“……不会永远留在这里的……”
“子墨?”莲池烨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担忧地扶着他的肩膀。风子墨却一把抓住他的手,黑眸中晶亮晶亮,“这一切,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那紧抓住他的手用力到让他的手臂发疼,莲池烨终于慢慢皱了眉头,看着风子墨不同以往的神态,心中忽然突突一跳,“子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呵呵!”轻笑一声,风子墨松开了手,晶亮晶亮的黑眸闪过点点笑意,璀璨如夜空中的星辰,“莲池少爷以为子墨受到刺激太大,以至于精神失常么?”
莲池烨却只是皱紧了眉,不答。
“莲池少爷,子墨此刻清醒得很,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清醒过!”
仔仔细细看了他半响,莲池烨终于慢慢松开紧皱着的眉头,眼里虽然仍有着些许的担忧,但他也清楚,此时此刻的风子墨,思绪的确是无比的清明。
于是莲池烨便问道:“你说你想要见我,是有什么事么?”
黑眸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风子墨道:“子墨希望莲池少爷,能够答应子墨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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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新帝登基是之前祈国的头等大事,那么登基之后,新帝选妃便是现在的头等大事了。
前朝帝王的后宫妃子除了已经死去的,剩下的全部都已经被遣送出宫,现在偌大的一个后宫中,就连一个妃子也没有,这样的空缺,众大臣们自然不会放过。
这不,新帝登基才不过数日,上奏选妃的帖子已经将御书房的书桌给堆得满满的了。小山一般高的奏折被人冷落了一般扔在一旁,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甚至连看也不看一眼,便直接两个字:扔了!
领命的宫人便一叠一叠着捧着出去了,南宫博雅随意地从其中一叠中拿起一帖来看,看着那写得满满的一帖子,不到片刻,便倍感无聊地一扔,那写得辛辛苦苦的奏折便可怜兮兮地被扔到地上去了。
看也不看一眼,南宫博雅整个靠在了龙椅上,懒懒道:“那些所谓大臣,个个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么?”
一旁垂手站着的前朝右丞相,如今同样担任着丞相之位的君凌云看了地上那可怜的奏折一眼,又抬首望了望龙椅上那似笑非笑的帝王,拱手道:“陛下,微臣觉得众位大臣们的做法并没有不妥,如今后宫形同虚设,的确是应该选妃了!”
南宫博雅眯了眯眼,看向他,“你也觉得朕应该选妃了么?”
“是的,陛下!”
“哦?”南宫博雅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懒声问道:“为何?”
“陛下,您需要继承人,国家也需要继承人,如今天下已定,是时候考虑陛下的后宫之事了。”
“呵呵!”南宫博雅坐直身,手肘抵着书桌,手指微曲撑着下巴,狭长的丹凤眼溜出几缕妖魅,“天下是定了,但是朕也才刚登基不久,不是么?”
君凌云垂首静待他的下文。果然,片刻之后便又听见南宫博雅懒懒的声音响起。
“更何况,朕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呢?”
君凌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道:“陛下,请恕微臣直言,国家不可以没有继承人,陛下着实应该为国家留下血脉,为国家谱写千秋万代。”
“呵,千秋万代什么的朕不稀罕,如今坐上这个位置了,才发现也不过如此罢了。”他微笑着说道,微微挑眉,“若是哪一天朕对皇帝这个身份厌了,便从那群大臣中挑一个来做,丞相觉得如何?”
“请陛下不要胡乱开玩笑!”君凌云俊美的脸上依旧是一贯的冷漠,微微皱了皱眉,他道。凭着直觉,他知道眼前的帝王生气了。
果然——
“哼!”冷哼了一声,南宫博雅虽依旧笑着,狭长的丹凤眼却已染上一丝丝不悦,冷声道:“去告诉那些人,朕才是皇帝,并不需要别人来教朕应该怎么做!”
君凌云沉默了半响,才道:“微臣遵命!”
南宫博雅便挥挥手,“下去吧!”
“微臣告退!”行了一礼,君凌云转身退了出去,门外正守着一些大臣,彼此脸上都有些忐忑的样子,看见君凌云出来忙都迎了上去,纷纷追问陛下的旨意,君凌云扫视了他们一眼,只冷冷扔下一句‘做好自己的本分’便走了。
慢慢地走着,君凌云在想,或许跟着这个帝王,他终于可以一展抱负了。
转过一个拐角,在一条长长的游廊里,他看见了从游廊的另一头走过来的莲池烨,那人低着头,似乎正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看着那人渐渐走近,君凌云的脚步不禁顿住了。那头的莲池烨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声,抬起头来,君凌云看见他的眉头紧皱着,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而苦恼。
这一抬头间,两人四目相对,莲池烨的脚步也顿住了,黑眸中闪过惊讶,甚至还有一丝的复杂一闪而过,慢慢地,白皙的脸上似乎染上了一抹粉色,一扭头,却是走了。
君凌云冷漠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笑意,这些天莲池烨见到他的时候似乎都是这种反应,每次竟然都是一见到他便扭头走了,万不得已必须碰面的时候,也是短短问候一句便过了。
怕是还在害羞吧?还真是,别扭得可爱啊!
望着莲池烨有些匆忙的背影,君凌云站在原地,脑海中想起的,却是中秋那个夜晚,莲池烨被他吻得微微红肿的薄唇。
记忆中那张俊秀白皙的面容染上了淡淡粉色,薄唇因为他的亲吻而变得红艳艳的,衬着竟是无比的好看,君凌云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回忆起那个夜晚,心跳而有些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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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灯会】 。。。
秋末冬初的天色,庭院上的枝头已经过早地干枯了,金黄色的落叶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扫了这些,又添了那些。
天气渐渐转凉,夜里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稍不注意,便被风吹凉了身子。
下了早朝,朝堂上众大臣们便纷纷散了,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谈论着各自的事情。这个说,今年的冬天来得太早了,天数异常,定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那个附和着说,看这样子,怕是有妖孽作怪了!
说完,意有所指的眼神便若有似无地朝一人身上扫去,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什么,那些人便纷纷笑了起来,笑声没有刻意压低,还带着刻意的嘲讽。
走在后面的莲池烨抬头看了眼身前那抹单薄的身影,快走几步赶上去,走近那人身边,低声问道:“子墨,你还好吧?”
风子墨回头看了看那群人,笑得最大声的便是那隶属宰相之下的赵大人了。
风子墨转回头,淡淡一笑,不在意地道:“习惯了,便好!”
身后那群大臣们在想什么,自己是可以猜到的,没有功名,没有军功,却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的传言早就一一传入他的耳:什么宁王爷,不过是出卖色相之人!陛□边的男宠!
听得多了,便也就麻木了!
莲池烨看着,却总觉得现在的风子墨有些变了,可是具体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除了身份变成王爷了之外,其他的都没变,依旧是那个温和的风子墨,那么,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子墨,今晚有空么?”
风子墨抬头望了他一眼,眼中有几缕疑惑,“有什么事么?”
“嗯!”莲池烨点点头,笑道:“你忘了?今夜集市上有灯会,还记得在江南的时候,我们也常常结伴去灯会上看热闹的。”
被他这么一说,风子墨便笑了,面上现出几丝的怀念之色,道:“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小,不过七八岁光景,总是缠着你出去,被娘亲知道了打了好几下手板还是不怕,第二天仍是照常缠着你,弄得你总是不能好好念书。”
莲池烨也笑了,“那个时候的你总是那么顽皮,可是不知道为何,长大了之后的你,却渐渐地安静下来了,有一段时候我还真的觉得很不习惯啊!”
抬头望向湛蓝湛蓝的天空,风子墨唇边的微笑便渐渐地浅淡下去了,他道:“人总是会长大的,而长大……”总是会付出代价的。
十年过去了,风子墨,还会依旧是那个风子墨么?
莲池烨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唇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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