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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锦衣为王|作者:作者不祥|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6-06 17:42:38|下载:锦衣为王TXT下载
  张佳木来说,这确是一个很大的商机。当然,商机犹在其次,道路通行其实关碍极大,对他来说,实在也是一件值得上心大办的一件大事。

  第571章 家国

  “特制,这可怎么特制?”公主先好奇的一问,然后啊的一声,又道:“那么婆婆那边,是不是和我一样的车?”

  她第一时间这么想,张佳木犹为高兴。此女虽然是公主,但确实比一般的小女孩儿要懂事的多,毕竟皇家教养比起民间要严格的多。

  公主自入内,晨昏定省,从来不耽搁,上敬张母而下疼小妹,真的也是张佳木难得的贤内助。徐氏见她果然是个好儿媳,渐渐也就把手头不少家事交了出去,提起公主的德行,真的是府中上下俱夸,断然没有个不满意的。

  便是张佳木自己,也是断然放心,很少把心思用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了。

  “娘当然也是这么一辆,还有妹妹也是。”张佳木答她道:“你们三人,全是用的新车,他们啊,先受点罪再说,回程的时候,也多半能换上了。”

  “这是怎么制的啊?”

  “也很简单,用一些缓冲的东西,在车轮和车身之间加一些减震的物事,这样一隔开,可不就车身晃动就轻一些,也不是那么直接和车轮一起,所以震动也轻的多。”

  “哦,是这样,怪不得呢。这么好的东西,我给父皇也敬献一辆,你看好不好?”

  张佳木说的当然是简单,不过,当时可还没有橡胶,就是有,暂且也没有给橡胶融解的化学制剂,那玩意儿是十九世纪欧洲人才鼓捣出来的,况且,这会儿南洋和海南一株橡胶树也没有……都在南美哪。

  南美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真的也是地灵物杰的好地方,也可能是物产太丰富了,白银黄金都不当好的,至于吃食什么的更是不缺,整个世界的发展都和南美的发现大有关系,谁先涉足,谁占优势。

  所以不是他狠心,要把徐穆尘往茫茫大海上推,当时的中国人已经差点到达好望角,并且留下了相应的海图,虽然宣德年间那些书生大臣把制造宝船和航海资料一焚而空,但曾经出海的人并不少,再次到达非洲海岸根本不困难。

  等中国人到达南美,建立起航道之后,黄金和白银根本是无所谓的事,真正重要的,就是橡胶在内的各种种子

  眼前的车,是鲍家湾的内卫技师们费尽苦心,用土法减震,他们还鼓捣出了最简单的板弹簧,如果再出现螺杆和水力机械的话,出现螺旋型的弹簧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眼前的这些大车,尽管还是双轮的旧式样,但鲍家湾工地已经在出产四轮车厢,双马四轮,或是四马四轮,考虑到中国道路的条件,目前这些马车只考虑在北中国使用,车轮车身考虑到泥泞的道路建的特别高,一车可以载最多十二人左右,只要推出,整个北部中国的人员出行来往将会无比的方便

  张佳木不能自己出力修路,但当人们出行越来越多,马车越来越舒适,对道路的要求自然也会越来越高。

  这样,只要有人倡议,修路就会提上日程,整个北方的改变,也就因为这件事而全面启动。有些时候,未必执掌重权的人可以做一切,他只要做好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点就可以了。

  道路和运力的改变,也将会使北方边境的粮食供给不再是问题。

  当然,前提还要改变对开中法的破坏,严格控制盐茶引。

  这件事,暂且是无能为力了。

  一想起这些,张佳木就觉得心情愉悦,简直是欢喜之极。穿越至今,一直是给自己努力,努力挣扎,奋斗,杀人无数。

  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厌倦了,早晨醒来,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的时候,总会在想,这样争斗,究竟有何益处?

  现在好歹是有不少东西出来,只有在出城之后,看到自己所创造的一切有益于生民的东西,他才会觉得愉悦。

  而只在在看到那些的时候,他也会狠下心来,决心以铁腕对人。

  任何敢阻碍他推行推广新事物,涮新吏治,整顿大明一切陈腐不堪用的旧弊的人或集团,都会被他狠狠的扫清,荡平

  给皇帝的进献,当然早就在准备了。

  所以当下便是笑道:“成,当然成了。我已经叫人做了,不仅是好车,做工还很华美,皇上会很欢喜的。”

  公主却是白他一眼,道:“那么我皇弟呢?”

  张佳木和太子不和的事,公主也是已经知道的很清楚。她和太子情份格外不同,是一母所出,所以尽管知道身边的男人和宫里的弟弟是因为政治才有争执,但无论如何,当姐姐和人家妻子的身份,就得从中弥补说和。

  况且,太子是储君,夫君再重要也只是一个大臣,现在处不好,将来如何?总不能她去宫里自寻难堪的时候,才后悔当初没有在其中使劲用力

  公主虽小,毕竟也是在皇家中长大,这一点对将来的警惕,不须人提醒,却也是有的。

  “太子么,当然也有。”张佳木却是无所谓的态度,笑了笑,道:“只是比皇上的又下一等,别的差不离都是一样的。”

  “哦,那就好。”在夫君的嘴里没听出什么特别的,也不算失望,但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公主在心里暗叹口气,却又想起件事来,因凝神正色,向着张佳木道:“再有十来天,就是母亲的千秋节,这个……她比较喜欢古董器玩,你,你可要上点心。”

  其实公主对自己那个生母还真谈不上有什么情感,但毕竟是从周妃肚子里出来,不论是情感和人所认为的情份上,公主也必须在人前展露出和别人不同的东西来。

  不然的话……公主在肚里暗叹口气,自己这位生母,肚量小不说,还特别提蛮横无礼,一旦惹到了她,就算是皇后也很头疼。

  跋扈,骄纵,狂妄,大约这些词都能安在周妃头上吧。

  张佳木对周妃倒无所谓,再骄狂的人,反正也只能在后宫里头蹦跶,外朝的事,她管不着,也无权干涉。

  但不论怎么说,该敷衍也得敷衍,当下也只得在马上摊手一笑,略带点无奈的笑意,答道:“怎么敢不给丈母娘预备着?早就派人准备了,备了一块几百斤的玉,雕了半人来高的西王母,还有金打的如意,上好的东珠,人参,总价可好了我不少的银子……”

  这些玩意,倒也当真全是值钱的东西。

  现在这阶段,不敢说和周妃和太子关系搞的多好,但也不必闹到破脸的地步,不然的话,又有文官捣乱,内廷再有周妃说小话,皇上能杖毙那些不知死活的宦官,可他能下狠心把自己女人的嘴封上?

  当年在南宫里,虽然是钱皇后一直陪伴左右,但周妃也是在宫里呆了很长时间,在南宫的八年里,周妃和王恭妃都给皇帝生过皇子和公主,这情份,可也不算浅了。

  家事,国事,家国不分,牵成了一团乱麻。

  张佳木叹气,公主脸上便有些怯生生的,问:“驸马,我教你不开心了?”

  “傻话,”张佳木摇头,笑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说这些傻话了,回头教人听了笑掉一嘴的牙。”

  “谁敢”公主是这么说着,可小脸也是情不自禁的扭过去看,她看到的,当然是在车内和车外侍奉着她的女官们,脸上的神情,自然也是似笑非笑,可堪玩味了。

  张佳木甚为不喜太监,和宫中的人打交道那是迫不得已,他可不想在府里对着一群不男不女的人,那也太杀风景,太叫人觉得难过。

  那些人也是可怜人,只是张佳木瞧着他们时,经常觉得自己下身一紧……这种祸害人残人肢体的野蛮手法,他已经暗下决心,终他离世之前,一定要彻底废止才好。

  这么一弄,公主身边当然只是一些宫女女官,情份近,有时候也就没上没下,甚至敢拿他和公主说笑取乐了。

  见众人如此,脸皮甚薄的公主脸一红,把车帘一放,只道:“我可不理你了,对了,你说到庄上有好东西叫我看,这车是不是其中一个?”

  这一次看东西,车确实是其中之一,张佳木在车外笑道:“是,确实是其中之一,不过,好东西可多的是,你可别看花了眼。”

  “好吧,驸马大人这么有把握,那我洗眼恭候就是了。”

  这一次鲍家湾又是到了出大量成品的时候,想起来,张佳木在这个地方不知道投入了多少精力和心血,前两年几乎就是无限制的往这里投银子,锦衣卫哪怕就没那些新鲜玩意,一年得有多少银子,十之七八都被投到这里来了

  当然,所得也是极多,优良的兵器,铠甲,火器,这些已经是不小的成就了,而更多的用具物品,也是不停的生产出来。

  螺杆和最简单的镗床车床也是有了,用来制作火器,至于相关的民生用品,在所有人不停的努力之下,这半年多来,也是被井喷般的制造出来

  第572章 管事

  一路急行,虽是赶路,其实也是一路走马观花,这会子天虽热,但景也是真好,久居京城的人,除了三两株树木外,很少见到成片的绿色。

  皇宫大内的别苑有海子湖泊,亭台楼阁,当然还有大片的树木,但那是什么地方,寻常人哪进得去?

  就算是大臣,也得是很得宠的才有资格到西苑游玩,皇帝再赐大臣捕鱼,等玩够了,凉快透了,再拎几尾鱼回家,也算是君上特赐,臣下当然极有面子,几尾鱼是小事,难得的是这种荣宠。

  除了皇宫,就属寺庙宫观还有些景可看,所以逢了特定的日子,京城百姓,扶老携幼,看看风景,走动走动,疏散疏散,也算是难得的一乐。

  至于达官贵人,已经有不少66续续的在城外修了别业,最有名的,就是武清侯李伟在城外的别墅,后来在大清年间,由康熙赏了给当时的四阿哥,后来的雍正皇帝,然后雍正大兴土木,把李伟的别墅改建成了圆明园,由是举世闻名。

  张佳木没有建别墅,不过他的庄园也就算是别墅了,出城踏青,全家老小都兴致极高,公主和小姑子两人后来干脆挤在一车,叽叽嘎嘎的说的甚是热闹,两人女孩儿年纪相差不大,没几天功夫,倒是就相处的极为热络。

  看到这样的情形,张佳木也甚是感慨,自己忙于公事,对家人也真的是关心的太少了。倒是娶了这个老婆回来,家里逐渐热闹许多,气氛也开朗了很多。

  一路攒行,到得庄上时正好是正午时分。

  过百名够资格前来迎接的管庄执事们已经全部留在外头了,一个个都是大帽青衣,脚着芒鞋,脸色也都是被烈日晒的黑红一片。

  普通勋戚的管庄,哪里有张府的管家这么辛苦?这些天来,天天和泥腿子庄农混在一处,真是吃不尽的苦楚,众人之中,有不少人也是几代没摸过农活了,现在成了侯爵驸马的管庄执事,说出来是体面尊荣,但实在是多吃了不少的苦头。

  现在亲戚朋友已经在指指点点,有不少人都把嘴笑歪了,说是某人当了管几个庄子的庄头,结果钱不多半文,粮没多领一升,活计却摸的不少,怕是再过几年,就脸色又红又黑,手上生茧,活生生就是一个老农模样了。

  众人心中不服,只是碍着几条关碍,一时不敢辞了就走。就是那一等的无赖人,也是不敢在张府放赖。一则,老张福威望不坏,对下头人也很照顾,大伙碍着这一层的情面。

  二来,府上四周几个乡都是张佳木的土地,所以锦衣卫不少附属设施就放在这里,戒备森严,巡逻的甲士让人隔的老远就觉得害怕,还有那些穿着灰衣劲装,神色阴狠,体格健壮,气质彪悍的内卫中人。

  这么多锦衣卫就在身边,谁又敢出头做仗马之鸣?

  怀着这些异样心思,各人在张佳木和张府车驾赶到庄头的时候,只是差次不齐的拜了下去,有气无力的叫道:“见过太夫人,大爷并夫人,小姐。”

  因为都是家下人的身份,所以不管张佳木官儿做的多大,怎么当上了驸马,侯爵,太保,家里人总归就一声大爷就是完事。

  若是换了别处的人,张佳木这么显赫的大官过来,怕是膝盖都软了,眼前这么一伙人,却是吃着张家的饭,但心里头别扭委屈,反而却是不怎么怕了。

  张佳木微微一笑,目视身边的李成桂。

  有些话是早就交待过的,当下李成桂便上前一步,喝骂道:“你们都没吃饭么?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这么见礼法儿,死了老子娘似的,都给我重新叩头。”

  上前几步,又挑剔道:“真真是该打了,连香案也不设,这么混蛋的东西,不打,还成什么体统?”

  一边说着,上前就去踢人,他带着头,底下一群如狼似虎的直卫也自是上前,一通踢打,把一伙管庄的执事们打的鬼哭狼嚎,却是连忙求饶不迭。

  “大爷,”张佳木一行人是在庄头,车队却是停在外头,因为村庄种值树木甚多,绿荫遮天蔽日,庄头有不少人迎着,所以干脆把车赶在树下,取其荫凉。一见张佳木打人,一个戴瓦楞帽,短褐在身的中年汉子跑了过来,扶着帽子,气喘吁吁的道:“太夫人吩咐,大热天的,出来迎也不容易了,体恤一下下头,就不必罚他们了。”

  “是,叫娘亲操心了。”来人虽只是个下人,但张佳木对母亲身边的人也很恭敬,况且眼前这位叫徐忠,是徐氏老夫人当年陪嫁过来的下人之一,寒门小户的,当初嫁过来只带过来一个管事的,就是这徐忠,还有两个丫头,一个尚在,一个早就死了。有此原因,所以恭敬一些也不妨。

  当下便是答应下来,将李成桂召回,自己跃下马来,负手向前。

  这会子张福等人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见眼前人都七倒八歪,不成体统,张福气道:“这算是哪一出?香案也不设,也不准备果子花瓶,迎不象迎的样子,可不是你们自己讨打”

  老张头自打张佳木买第一个庄子,就一直是居中照料,他是小户人家的管家,可没有什么架子,对下头也算体恤照顾,所以底下人都伏他。

  这会听着老张头说的有礼,众人也知道是自己心中不服,所以故意怠慢,这通打,可真算是白挨了。

  “老张福说的是,”张佳木踱上前去,脸上也是似笑非笑,看着众人,柔声道:“我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

  见各人怯生生的,却不答应,张佳木面色一寒,厉声喝道:“按说,吓你们这些人实在不值得,但你们也太大胆对我都敢这么不恭,不要说打你们,现在我下个令,将你们全数斩了,你们看看,会不会有人接你们家人的状子?”

  张佳木前一阵在京城里大动刀兵,真格杀掉的就有数千人,象曹钦那样全家老小被灭门的也很不少,百姓嘴里的话,一成话就得吹上十成,现在北京畿辅一带,传言已经是张佳木在城中杀人数十万,血水一直流水正阳门外

  这么一个凶神,就在自己眼前,而且这般的威逼过来,在场的执事们才都觉得自己真是糊涂透顶,胆子太大,简直是猪油蒙了心。

  好死不死,居然敢和眼前这位大爷顶牛。这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的都督指挥,国家的侯爵太保

  当下各人都是不敢出声,但身上脸上却是无比恭谨,一个个就趴伏在原地,叩头不止。

  “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张佳木微微一笑,指了指跪在最前头的一个执事,笑道:“你以前似乎是在抚宁侯府上的,管两个庄子,一年给你多少米粮银子?”

  “回大爷的话,抚宁侯给三两月例银子,一年二十四石粮,其余瓜果时蔬什么的,也是常有赏赐。”

  “还有些布匹,鞋子,当然,管两个庄,庄上人也得孝敬你一些,不然,灾年不给人家报灾,使劲多收几斗,是不是?”

  那人垂头丧气,不知道张佳木问这个是什么用意,但又是不敢不答,当下只得低头俯首,老老实实的答道:“是,大爷明见万里……”

  “狗屁,这是我交待人查出来的,什么明见万里,胡乱用词。”张佳木一通笑骂,不过也不为已甚,顿了顿,只吩咐道:“都起来吧。”

  “是,谢过大爷。”

  百来人这一次回答的整齐多了,也是响亮的多了。只是,没有精气神的味道,仍然是不变。

  刚刚那人话没有说完,他在抚宁侯府,一个月有三两月例,也是中等往上的待遇了。当时银价很高,比隆庆、万历年间不同,一头牛不过三两银子,一石粮在京师最贵时,能卖到四两银子。

  如此待遇,自是很满足了,一个普通北方农民,风调雨顺,辛苦一年,种一季麦子,一季高粱或是小米之类的杂粮,还有蔬菜,养些猪鸡,一切都顺顺当当的,一年能落个五六两到七八两银子。

  这些执事管家,一个月能抵一户人一年的辛苦,当初投效到张家,是因为张佳木一下子买了凭多田地,各人都知道他家缺管庄的人,求主家荐了来,是想有更好的发展和升腾。

  谁知过来之后,一切如常不说,倒是比当初更加辛苦十倍,腹中有怨气,倒也是人之常情,难怪了。

  “我也不怪你们,”张佳木笑道:“不过今日我来,倒是来赏你们来了。”

  立威上手就立过了,其实对这么一群人,还是要以恩赏为主。现在是用人的时候,要不是没有实在的稽查的手段,倒也不必来今天这么一出了。

  一说有赏,各人当然是精神一振而大振,立刻齐涮涮的抬起头来,看向张佳木的脸庞。

  各庄有各庄的情形,有高炉和匠人,还有内卫学校作坊火器局在的地方,人多半把地给交了上来,由张佳木安排人去耕作,多种耕牛就是了,壮劳力都在坊里局里做活,一天多的一百多钱,少的也有六七十文,这么样的收入,和进城去劳作差不多,而便宜的,就是在家里,不需远行。

  第573章 放赏

  多半的庄子,却还是耕种为主。当然,大棚多的庄子,庄客佃户们要多不少辛苦。搭棚建棚就要费不小的力气,然后在数月寒冬时还好,大棚里正好暖和,但外面天气稍暖,正是结花出果的时候,庄客们忙的汗流浃背,经常吃住就在棚里,苦,是苦极了的。

  好在苦也有回报,在棚里忙活的,最少也有一百五六十文一天,综合起来,等于四两银子一个月。

  还包饭食,年底还发一点衣服料子,这么一来,一个壮劳力赚的银子,和当时一个县令的俸禄差不离。

  当然,县令不可能就吃一份俸禄就是了。

  下头的佃户们都吃的满嘴流油,上头的管事们没有落什么好处,而且张佳木法度森严,早就有言在先,不准马蚤扰佃户,吃拿卡要,众人只领一份死月例,虽然收入不薄,但不满之心与日俱增。

  一听张佳木要赏,各人自然都伸长了耳朵,等着下文。

  “又想马儿跑的快,又舍不得草料,这怎么成?”张佳木微笑着道:“此前是薄待了你们。不过,也是我手头千头万绪的,事情太多,一时没顾得上。你们哪,也沉不住气,你们想,我对佃户都这么大方,对你们能小气不成?”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是眉开眼笑,确实,眼前这位主儿真不是小气的人。

  “来,抬上来”

  一声令下,自有身强力壮的直卫们依命而动,车队里有几辆车明显不是载人,而是装的东西,初时大家还以为是一些随身物品什么的,此时才知道,车上装的却是一筐筐的铜钱。

  这是锦衣卫在江西和云南一带开采的铜矿,自己私铸的铜钱。

  以二十万两银为本钱,铸得了一亿多钱,多半是云南的铜,开采容易,色泽漂亮,在当地雇佣敢死无赖子为矿徒,又打点了官府,所以一切顺利。

  今年锦衣卫的采铜,比起大明官府一年的铸铜也差不了多少了。

  况且,明朝朝廷已经几十年没有铸铜钱了现在市面流通的,多半是洪武钱和永乐钱,宣德钱也还不少,但正统景泰天顺,这三朝几乎没有铸过银子。

  因为皇帝当年年幼,王振用事时对这些经济之道根本不懂,后来土木变后,迭遭大乱,朝廷自己都乱成一锅粥,更加不必提起这些看起来的不急之务了。

  民间缺铜钱用,宝钞票一贯面值的只好当一文钱用,一千贯的宝钞,才值一贯铜钱。就这,商家还不大喜欢。

  因为宝钞自之有那一天,就没有停止过贬值。收了下来,鬼知道哪天又贬值了去?

  可朝廷却是把宝钞当宝,赏人用它,支付和买时用它,也会用它来赏赐外藩。民间却是急需铜钱使用,现在银子虽然很贵,购买力极强,但铜钱的购买力更强,因为百姓不可能买双鞋也用银子,铜钱易于保存,支付方便,实在是百姓最急需的货币。

  就这一点来说,明朝的货币和财政政策就是无比的失败

  一见是铜钱,在场的人无不欢喜万分。

  随着一筐一筐的铜钱抬下来,各人的脸色都变了,不少人面红过耳,激动不已,也有人搓着手心,因为汗水把手心都弄湿了,更多的人呼吸急促起来,根本就无人能平静以对。

  五六辆车,装的铜钱之多,把健壮如牛的直卫们都弄的满头大汗。

  抬下之后,却是没有直卫的事,老张福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来,喝道:“范志海,你管的庄子,大棚最多,给大爷赚的钱也多最,赏一百贯”

  一百贯钱,一贯按常例当然是千文,一百贯,便是十万钱。现在铜钱对白银,早就不是一千比一两的官价,民间兑换,早就是七百文兑一两银。

  京畿附近,百姓用钱比城中的人用银多,所以有时候是六百八比一,或是六百五比一,粗略一算,眼前这装了大半筐的铜钱,可当得一百五十两白银使用。

  这钱,够在京郊买三十亩旱田

  范志海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瘦弱矮小,看起来根本就是貌不惊人的样子。但起来拜谢时,环顾左右,双眼却是精光四射,看来,是一个精明内敛的人物。

  他管两个庄,庄子小,人也不多,但田地颇多,其中还有一些是近河的水田,加起来,水田有一百来亩,旱田有两千余亩,是张佳木庄地里比较宽广平整的两处庄园。

  此人奉命唯谨,又踏实肯干,因为是低等执事,月例二两,每三月发给粮两石,年底给布一匹,鞋两双。

  待遇一般,但踏实肯干,必定是心思沉稳,遇事肯多想的人。要知道,张佳木不是刻薄寡恩的人,收入也不低,之前薄待,是确实有意为之。

  “谢过大爷”上前落落大方的谢过了,但饶是范志海此人精明强干,城府也很深沉,到得自己的铜钱面前时,也是忍不住面露欣喜之色。

  黄灿灿的铜钱串成了串,在筐子里码的小山也似,这般的情形,任是谁见着了能不笑的合不拢嘴?

  在场的人,哪里知道这是张佳木自己偷偷私铸,只道是东家有天大的本事,想法子弄来这么多的通宝,虽然看着太新,但当时的官府库藏就是如此,只要不在民间通行多年,铜钱拿出来就是和新的一样,眼前这些钱,多半是这位神通广大的东家从天子的库藏里弄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会和新铸的一样?

  下头的人这么想,张佳木当然乐得他们如此。眼前这些钱,虽然有洪武和永乐字样,但其实是捣鬼有术,说是西周的,其实就是上周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

  现在政权实在是掌握在文官手中,这些人,拘泥不化,向来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做法和想法。在一般情况下,倒也不能说他们完全错了。

  帝王做的多,如果做的不对,就会伤到国力,伤到百姓元气。象隋炀帝那样,把隋朝天下生生折腾光了,便宜了李家。

  治一郡一县,有时和治一国一样。

  前任好心,大兴水利,把百姓折腾的不轻,但肯定会招致骂名。等后任来了,水利现成的,道路修过了,于是清简政务,任百姓休养生息。

  结果,郡中大治,百姓却只念后任的好。

  人同此心,人明此理,所以明朝的官员就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凡事都不肯自己出头。

  除非是黄河大工,非得修,不修不可的水利工程,这样的大工,才会有人抢着去,因为修好了,就可以从优叙功,比如徐有贞,就是在修黄河上立了功,成功起复,回中枢朝中任官。

  文官多是如此,连铸钱这样的大事他们也弄不清,这些人,只知道集人采矿会有治安上的麻烦,甚至会有人煽动造反。

  有此忧虑,自然是能少一事就少一事了。宋朝一年铸的铜,明朝得铸几十年,论起经济上的能力来,宋朝真的能甩明朝三条街。

  张佳木也是无法,明明光明正大的事,但自己就只能这么偷偷摸摸的做。

  好在现在他摊子铺的很大,用钱的地方极多,自己偷铸的钱来,可以解决多少燃眉之急?当然,除非是他,换了别人怕是也没有这个本事了。

  盐铁专卖,已经厉行过千年,不要说私铸铜钱,就是自己私铸铜器,在执法严格的时候,抓到了也是杀头的重罪。

  一般的勋戚,都没有这种胆色。

  也就是控制严密,在地方上网络连结方便,保密工夫做的极好的锦衣卫可以发这种财。不过回头想想,挖金矿,采人参东珠的事也做了,倒也不必在乎多这么一条了。

  张佳木赚钱的本事,不要说锦衣卫内,就是举朝上下,也是都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当年纪纲已经成了超级权臣,甚至是汉、赵二王在立储大事上争取的一大势力,以这么大的权势,一样要闹的天下马蚤然,到处是明抢暗夺,这才积累了一些财富,张佳木却是不声不哈,一点儿扰民的事也没做,锦衣卫原本的那些苦害人的勾当已经一律停止,这么一来,当然是被视为第一等弄钱的高手。

  听说不要说是城中的勋戚们了,就连地方上的亲藩,对张佳木也很有兴趣,上个月锦衣卫就有密报,周王和秦王都曾派人到京师来,暗中打听,看看这位锦衣卫的都督大人,到底是靠什么赚了这么些钱。

  至于各地王府,广值葡萄,酿酒发售,更是数不胜数。

  当然,等他们的酒上了市,张佳木也已经转为别的行当赚钱,根本不必在意人来抢生意了。

  赏了范志海,等此人费了老大力气把铜钱抬下后,再下来就是二等三十余人,每人八十贯,然后是三等五十余人,每人六十贯。

  一二三等赏完,就只剩下十余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这位厉害的东家大爷,这么摆布,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74章 内助

  张福收起名单,神色漠然的塞进怀里,然后才道:“剩下的人么,没钱。”

  一语哗然,原本这么说,这些管事大爷们准得大闹不可。不过刚刚众人先挨了一通暴削,现在却是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

  “为什么没钱?”张福又说,“自己好好想想。”

  一个管事胆子终究大一些,上前一步,躬身道:“回老管家的话,小人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有赏,咱们就什么也没有。”

  “你是林有福吧?”张福扫他一眼,不知道怎么的,这一眼竟是灼灼有光,把林有福刺的低下头去,不敢和张福对视。

  “你是这绿柳庄和老刘庄的管事,两个庄三百多户,两千亩地,收成虽不是特别高,但你的宗旨就是过的去就成,不愿也不想出头挑尖儿,这一层,没说错你吧?”

  眼前这绿柳庄风景与别庄殊异,一条犹如腰带般的河流自庄子的一侧蜿蜒而过,映带着两岸都风景如画,庄上值了数百株柳树,张佳木因此在树木繁盛之处修了一座小小的别院,每次出来都住在这边。

  这林有福因此常和府中人接触,算是混了个脸熟。但此人j滑,遇事不愿出力,这一次各庄都以张佳木之法增收,但此人不愿督人多打井施肥,不吃辛苦,虽然张佳木之法极妙,但管事的不愿出力,佃农们又不曾见识过好处,也不大上心,所以法子虽妙,但收成当然也就一般,此人又善做作,原以为没有人看出来,此时被一语道破,这人立时凛然,想说什么,却是垂下头去不敢出声。

  “至于你们,”张福扫视场中,看了看其余几人,回身向张佳木道:“请大爷自己发落吧。”

  “几个管庄的执事,倒弄的这么认真了。”张佳木只一笑,喝道:“都拿下来。”

  一声令下,自有直卫上前,这些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又经历过生死搏杀,眼前这些执事全是成天和泥腿子打交道的人,哪里经的起这样?直卫们一过来,立刻就都是杀猪般的叫唤起来。

  “某人在庄上于某日收取贿赂,某人曾与佃户的妻子私通,某人曾以低价在自己管的庄子上收粮倒卖……”

  这一次是张禄出来,手中一张名单,将各人犯事的原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不服”

  一人跨出来,大声道:“我的佃户请我吃酒,关我什么事?凭什么因为俺爱吃两杯酒,就夺了俺的赏赐?”

  来此之前,张佳木早就有过交待,所以张禄胸有成竹,上前喝道:“佃户请你喝酒,不外是想巴结你,减免田租,或是庄上有使役时,你能对宴请你的人家更放的宽一些,你自己说,你好酒贪杯,几乎无日不饮,每次都是有鱼有肉,佃户这么破财请你,难道是你长的俊秀可人?”

  这管事是山东汉子,长的甚是魁梧,但实在是和俊秀挨不上边,张禄语带讥诮的几句话出来,立时羞的他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一旁的其余人等俱是笑起来,这管事好酒贪杯,吃了不少宴请,原本能列在二等,看来,生生把八十贯铜钱给吃没有了。

  这么一发落,还剩下五六人,这五六人自是心怀鬼胎,四顾惴然,却不知道上面会如何发落自己。

  “这几人,都是为恶多端,而且j滑的紧,全部拿下……”张禄在处置这几人的时候,倒是比适才紧张的多,说到最后,才又大声道:“拿下了,打”

  这数人,有的强逼佃户妻子,有的索取贿赂,而且手段巧妙,没有闹出事来,不然凭张家对下头庄子的控制,早就被发现开革了。

  虽然没有死罪,但活罪也是难逃。这一次下来,原本就是要处置他们。一声令下,自是按在原地,最少的二十板,最多的一百小板,打完之后,都是皮开肉绽,有打的最重的,差点就要爬不起来。

  打完了,还不能算完,逼j人凄的,送到官府治罪,其余各人,全部开革出去。

  做人管庄执事的,一旦被开革过,以后谋生就难了。当时畿辅一带,勋戚之家都少的有几千亩,多的几万十几万亩土地,而且,兼并越来越烈,土地集中到少数人名下的风气越来越浓,到后来,家有几十万亩的豪强之家比比皆是,除了皇庄是用太监宦官来照应,一般勋戚之家,全部都是用这些地头蛇。

  反正他们上交粮食和丝麻绢布,还有养的猪鸡牛羊什么的土物,交足了,在下头就和土皇帝一般,根本不会有人管的。

  但一旦开革过,想再吃这碗饭,可就是真的难了。

  挨了通打,还被开革,以后只能做个大头百姓,土里刨食了。所有被开革和打板子的人都是捂着屁股,一脸的不甘和怨毒之意。

  可是当着那如狼似虎的直卫,又有谁敢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况且还有几人不仅是打板子和开革了事,还要被送到顺天府里去治罪。

  逼j人凄,按律可重可轻,送到衙门里头,几天站枷的罪先受了,然后发配到甘州,一想起来,各人都是觉得毛骨悚然。

  这一下,大伙儿才是知道,张佳木有意先放一放,然后考验下头管庄执事们的品格德性,按品性和实效再来分等,分头赏赐。

  只是各人想不大明白,这主儿不是刻薄的人,却为什么要这么对大伙。

  而且,有一层特别的叫人想不明白,庄上的事,几乎很少见锦衣卫的人来打听,怎么这位大爷就知道的这么清楚明白?

  适才张禄念时,一条条一桩桩都是说的甚为清楚,有不少事不是当事的人都说不清楚。当时各人被打板子,头也昏了,一时没想到,等相扶着离开时,倒是有不少人醒悟过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迷底,对当时很多人来说都很难想的通,一直到若干年后,锦衣卫某些隐秘部门真?br />